058 迷弟(2 / 2)

不知是哪句話打動了屋裡的人,很快,就有個年輕人開了門,探出腦袋來,瑟瑟縮縮地看著李煦他們,懷疑地問:“你們真是軍士?”

雷陽忙回道:“這是自然,某姓雷,是閩州雷家人,你儘管放心,我們這麼多人,真要對你們做什麼,你們也反抗不了。”

這是實話,這個小村子最多不會超過一百人,又是一群平民,哪裡是正規軍的對手。

年輕人把門全部打開,猶豫著說:“家中簡陋,住不下如此多人的。”

雷陽笑著說:“無礙,我們能有口熱水喝就行,主要是上峰還帶了個小娃子,一路奔波,實在是累壞了。”

李煦抱著小公主走過來,劉樹直接遞了一塊碎銀給年輕人,對方看到李煦懷裡的小姑娘,又盯著李煦看了許久,才紅著臉請人進來。

屋子裡還有一個年輕婦人和兩個孩子,見到一群人湧進來,嚇得抱著孩子躲進了最裡麵的屋子。

年輕人說了句話,雷陽給他翻譯,李煦歉意地說:“是我們打擾了。”

在這裡休息了一天,大家出錢讓村裡的婦人把他們的衣服補了補,好歹不露肉了。

等再出發時,隊伍已經恢複了正常麵貌,隻是回不到當初衣冠楚楚、騎馬疾馳的豪邁陣勢了。

李煦在路上抓著雷陽學方言,不止他自己學,他身邊的人也都要跟著學,否則到了閩州,他們就要當聾子當啞巴了。

他自認有點語言天賦,結果一群人裡學的最快的竟然是小公主,然後是紀韓宇,這位文質彬彬的夫子,學起方言來真叫一個快,才半個月就能和雷陽用方言溝通了。

冬天,似乎是非常漫長的一個季節,當饑寒交迫時,人的日子總是特彆難熬的,李煦就有這種感受,這最後一段路走的實在是太辛苦了,當隊伍走了十天後又看到堵在麵前的山時,李煦連腿都是軟的。

上輩子,李煦閒暇的時候還會約幾個朋友爬爬山,權當娛樂,如果現在讓他回到現代,打死他也不會再去爬山了,怕是見到山都會吐了。

“就沒有其他路可走了嗎?”紀韓宇抓狂地問。

雷陽翻了個白眼,“紀先生若是能上天入地,倒是有其他路可以走。”

紀韓宇懨懨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當初答應李煦南下就是個錯誤的決定,這一路可真是要人命啊。

他懷著一點點希望問:“雷兄,不知翻過這座山是否就快到閩州了?”

雷陽眯著眼睛笑起來,“這個嘛……是快了,翻完這座山再翻十座山就到了。”

“十……”大家聽了倒吸一口冷氣,腿軟的也就不止李煦一個人了。

李煦是有心理準備的,南越多山少田,路沒打通的話,可不就隻能翻山越嶺麼?

不過他也知道,越接近閩州,地就越平,所謂的山也隻是丘陵,像他們之前穿過的山脈群是不可能再有了,這雷陽八成隻是想嚇唬嚇唬他們。

“閩州靠海嗎?”李煦問雷陽,他手上有一張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地圖,上麵有大燕一些主要城市的地理位置,但繪圖的人也沒走遍大江南北,地圖上既沒有具體的路線也沒有標出河流海洋,隻知道閩州在邊界的位置。

從京城出來的人很多是沒見過大海的,雷陽理所當然地以為李煦也沒見過,吹噓道:“是啊,閩州靠海,大海一望無際,太壯觀了,海中住著龍王,龍王一旦發怒,洪水如猛獸般襲來,龍王高興,南越就能風調雨順。”

在南越,百姓們對龍王的敬畏比大燕的皇帝更深厚,很多人家甚至會供奉龍王。

李煦想到古代的一些糟粕事跡,冷著聲問:“那每年是否還得給龍王送禮?”

雷陽點點頭,“那是自然的,龍王爺掌管著雨水,是神,供奉不能少的。”

李煦冷哼一聲,不去和這群迷信的古人講道理,在心裡把這件事記的牢牢的,等將來有機會一定要祛除這個糟粕。

林釗通知大家出發,眾人再不情願也隻能往前走,李煦他們還好,至少到了閩州就到了目的地,羽林軍們還等回程,想想都覺得可怕。

不止一個人生出“乾脆留在閩州得了”這樣的念頭,再讓他們走一遍這漫漫長途,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到山腳下時,李煦突然喊停,大家以為他要休息,結果見這位王爺朝著一片田地跑了過去,然後站在那兒不動了。

雷陽跟了過去,見李煦盯著一片蔗瞧的目不轉睛,解釋說:“王爺認識此物?蔗汁甘甜可口,但太硬,一般人家也隻會砍幾根回去給孩子當零嘴。”

李煦雙目亮晶晶地看著他:“隻是這樣?”

“啊?”雷陽疑惑地問:“不然呢?”他覺得李煦應該不認識這種植物,又解釋的詳細些,“蔗隻有南越才有,北方不可見,但它真的太硬了,牙口不好的人咬不動。”

李煦摸了摸甘蔗的外皮,笑了起來,“是很硬,南越有很多這種植物嗎?”

“挺多的吧,這一路到閩州都能見到,以往在外行商,口渴了我們也會砍幾根解解渴。”

李煦又問了一個風馬不相及的問題,“南越人喜甜麼?糖價如何?”

“自然是喜甜的,尤其是婦人孩童,糖價嘛,貴的蜜糖二十文一兩,還有北方來的飴糖,一百文一斤,一般人家也是消費不起的。”

李煦回頭看著雷陽,把手從甘蔗身上戀戀不舍地挪開,插進了袖兜裡,“這樣啊,那以後雷兄來王府,本王請你吃糖。”可以讓你吃到飽的那種。

李煦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沒有用甘蔗製糖,這簡直是瞌睡了送枕頭,專門給他留下的財路,而且甘蔗製糖一點不難,成本又低,要是能賣到全國各地,他還怕沒錢賺嗎?

雷陽總覺得李煦的表情很詭異,像是見到了深愛多年的女子,渾身都透著喜悅,卻怕對方看出來而壓抑著,他想:難道是前路太難,把順王殿下嚇出毛病來了?

“走吧。”李煦這會兒腿也不軟了,人也不累了,像是吃了十全大補丸,渾身充滿了力氣。

大家雖然好奇他的轉變,卻沒不好開口詢問,有精神總比沒精神好,而且領頭羊精神了,底下的人也就跟著振作起來。

李煦回頭看了眼困住他們一月有餘的大山脈,又有了新煩惱,要想把買賣做到全國,就必須要有便利的交通,那就必須要修路,就算他有人有錢,這條路也不好修啊。

再往南路就清楚多了,雖然依舊有綿延不絕的山陵,但卻是人們走慣了的。

自從發現了甘蔗,李煦時不時就會削一根啃一啃,啃的時候會在腦子裡把甘蔗製成糖的方法理一理,他小時候看過鄰居家熬製紅糖,過程並不難,普通人家就會做,但要製作成更純淨的白糖,就需要再脫色去除雜質,這就是一個化學過程了,而且要有機器設備。

李煦想了想,覺得紅糖也不錯,紅糖有一種獨特的香味,可以做的食品也很多,而且對女性也有很好的作用,肯定會有市場的。

劉樹在一旁看到李煦啃甘蔗,總擔心他把牙磕壞了,這東西他也啃過,雖然甜絲絲的,但吃起來實在太費勁了,不嗜甜的人可沒耐心慢慢啃。

之後的半個月,南越一直在下雨,冬天的雨陰冷潮濕,寒氣從骨子裡鑽出來,許多不適應這種氣候的羽林軍都病倒了,這其中還包括紀韓宇,這個年輕書生的體質也不太好,一路上都病了幾回了。

隊伍不得不在半途停下來,嚴醫正已經徹底起不了身了,小嚴大夫還未出師,李煦隻得派人在城中搜尋醫匠,重金買來給大家治病。

這時候的醫生很多都是貴族家培養出來的,是賤籍,也就比普通奴仆高上一等,李煦發現可以買賣後乾脆用高昂的價格買了兩個醫匠,以備不時之需。

這兩個醫匠年紀都不小了,應付疑難雜症不行,但治療濕氣太重引發的發燒發熱還是有一手的。

李煦讓嚴琛跟著這二人打下手,能多學點就多學點,嚴醫正那邊也讓那兩人儘力醫治,但兩人看過之後都表示無能無力了。

隊伍停留的第五天,嚴醫正還是走了,死前讓嚴琛跟著順王,不用再回京城了,他當初選擇這個小曾孫帶在身邊,是因為所有子孫中嚴琛是最有天賦的,可惜自己年紀大了,能教導他的時間有限,這才時時刻刻將人帶在身邊。

而且如果順王可靠,他就把嚴琛留在南越,也算是個出路,如果順王不值得投靠,那他再托羽林軍將嚴琛帶回京城,嚴家在京城開有醫館,總會有出路的。

這一路,他冷眼旁觀著順王的言行舉止,知道再沒有比他更好的主子了,這才放心地把嚴琛留下。

嚴琛哭了好幾天,古人講究落葉歸根,可他根本無法將曾祖父帶回京城安葬,隻能在當地將老人家的屍體火化,裝入骨灰盒中,隨身帶著。

隊伍裡的氣氛一時間低迷起來,那些生病的羽林軍好了大半,有兩個病的太重的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隻要好好養著就行。

眼看冬去春來,他們在路上走了足足半年,離閩州也隻剩半個月的行程了,李煦和林釗商量著可以啟程了。

再次出發,隊伍又是一番新麵貌,舊衣換新衣,好吃好喝地養了幾天,大家總算不那麼狼狽了,羽林軍們心裡暗暗感慨:還好有順王,否則林統領哪能想的如此周全,還給大家買新衣裳穿。

李煦自己也穿上了新做的衣服,當地沒什麼好布料,他的裡衣還是穿著京城帶來的,外頭用新買的棉布做了一件夾襖,冷的時候再披一件貂皮大衣,能把人暖出汗來。

這種毛茸茸的皮毛大衣在北方穿是貴氣,到了南越再裹著就有些傻氣了,所以除非實在冷,李煦是萬萬不肯披上的。

062 大年夜

這天,隊伍路過一個海邊小鎮,李煦聽到了霹靂吧啦的鞭炮聲,才驚覺馬上就是大年夜了。

他們這一路南下,路途遙遠又艱難,哪裡還有過節的心思,但過年和其他節日不同,這是舊年和新年的交替,過得好不好直接影響新一年的運勢的。

見大家情緒波動的厲害,李煦當即決定不走了,好歹要讓大家吃上一頓像樣的年夜飯才行。

大家照例租了鎮上百姓的屋子歇腳,因為人太多,所以林釗挑了一個大戶人家的房子,房子主人要回祖屋過年,反倒是把大房子空出來了,所有房間加上院子都利用起來,勉強能容納下四五百人。

劉樹一邊給李煦整理床鋪,一邊抱怨說:“若不是之前耽擱了半個月,王爺今年可以在王府過年的。”

李煦正抓著一把瓜子啃,“那什麼王府都空了十幾年了,能不能住人還不好說呢。”而且一旦到了閩州,那寇家要是給他排頭吃,他說不定連王府都進不去。

“不至於吧,那當地的官員應該早就接到聖旨了,知道您要來,難道不會先把王府打理一番嗎?”

李煦冷笑一聲,“小劉啊,你這一路走來也看見了,就這南越的經濟,你覺得他們會把錢用在修葺王府上?”李煦十分懷疑,當地的官員說不定連發工資都難。

劉樹更難過了,唉聲歎氣地說:“那您之前就不應該給羽林軍置辦新衣裳,留著這些錢以後買米吃也好啊。”

李煦砸了個瓜子殼過去,笑罵道:“你倒是小氣的很,跟著本王難道還會讓你餓肚子不成?”

“銀錢畢竟是有數的,這往後要吃要穿,若是沒個進項,可就坐吃山空了,自然要省著點用。”他們現在用的錢可都是在揚州府收來的禮品換的,之前在山裡有錢都沒處花,這才剩下不少。

“好好好,劉管家說的對,以後你就管著家裡的財政,給本王多省點錢下來。”

劉樹臉紅了一下,他雖然識字,但數學不行,實在當不了賬房先生,“這……賬房先生還是給紀先生當吧,紀先生學識淵博,肯定更能開源節流。”

說起紀先生,李煦也是有點心虛的,他把人拐到這鳥不拉屎的南越來,福沒享一天差點丟了性命,“看來得給他封個大大的紅包才行。”

住下去的第二天,李煦就開了菜單讓羽林軍去購買年貨,雷陽因為一直跟著他們,年夜飯肯定一起吃的,於是也出了一筆錢,並且自告奮勇地把買年貨的活包了。

一行人熱火朝天的忙碌了幾天,到了大年三十,李煦圍上圍裙,當仁不讓地當上了主廚,還點了幾個小有廚藝的羽林軍當副手,占領了整個廚房。

他這是第一次在眾人麵前親自下廚,羽林軍好歹知道順王殿下有廚藝,能做出各種世間美味,雷陽一行人可就驚呆了,都說君子遠庖廚,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帝王之子,順王竟然會親自下廚,太令人意外了。

劉樹路過一臉懵圈的雷陽,推了他一把,“雷老爺,您彆站在這兒堵著路啊,還得半天才有飯吃呢。”

雷陽回過神來,張口就對李煦一頓猛誇,“抱歉抱歉,某實在太震驚了,王爺竟然會做飯。”

“嗤,沒見識,我家殿下什麼不會?”

雷陽試探著問:“王爺的廚藝好嗎?”可彆是被大家奉承出來的廚藝吧?

劉樹微微抬起下巴,驕傲地說:“你等會吃了就知道了。”

李煦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吃過大餐了,借著年夜飯的機會,把自己想吃的東西都買了回來,尤其是那些生猛海鮮,還沒下鍋就把他的蛔蟲勾引上來了。

“殿下,做紅燒肉麼?”葉長青流著口水守在一旁問。

李煦指了指放在一邊的幾隻蹄髈,笑著回答:“不做紅燒肉,吃紅燒蹄髈。”蹄髈是很多地方年夜飯必備的菜肴,用整塊豬大腿肉做的,皮滑肉嫩,味道絕對不輸給紅燒肉。

葉長青隻要有肉吃就行,這一餐雞鴨魚肉都齊了,他沒什麼可挑剔的,不過他還是指著竹筐裡橫行霸道的螃蟹問:“殿下,這東西真的能吃麼?”

“再美味不過了。”

“可是螃蟹不是秋天吃的嗎?為何現在還有?”

“這是鱘,和螃蟹不一樣。”真要說哪裡不一樣,李煦也說不清楚,隻記得聽公司的女員工說過,這種蟹孕婦小孩也可以吃,不像螃蟹那麼涼。

這個小鎮靠海,每天都有漁民出海捕撈,李煦這次買了很多海鮮,光是海魚就有三種,清蒸、紅燒、做湯都齊了。

葉長青就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在廚房裡轉來轉去,見到不認識的就問李煦,明明兩人都是京城人,可李煦就是什麼都認識,他嘀咕了一句:做皇子就是好啊。

他想當然的以為這些東西都是上貢過的,所以李煦吃過,他卻連見都沒見過,李煦嫌他煩,把人轟出了廚房。

大家翹首等候,終於在日落時分傳來了開飯的消息,一個個迫不及待地坐上桌,等著順王殿下做的美味大餐。

雷陽畢竟沒有經驗,隻當大家是因為順王這身份而激動,說實話,他也很激動的,回到家族後,能吹噓一句我吃過順王殿下做的飯菜,那是多麼有麵子的事情啊。

一道道菜端上桌,熱氣騰騰,香味隨之溢了出來,鑽進每個人的鼻腔。

香!實在是太香了!

雷陽走南闖北,吃過各地美食,還是第一次聞到香味這麼濃鬱的菜。

這時候,很多香料還沒問世,李煦這一路走來,隻要看到認識的香料都買了不少,其中一大半都用到了今天的菜裡,不香才怪。

等李煦換了衣服入座,眾人行完禮後才坐下,眼睛死死盯著桌上的十幾道菜,猶豫著等會兒第一口該吃哪個。

李煦端起酒杯,起身朝大家說:“話不多說,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多謝大家這一路的照顧。”

眾人忙起身,齊聲說:“職責所在,應該的。”

“第二杯酒,祝大家新的一年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雖然都是很客套的老話,還是把在座的眾人感動的無以複加。

這一路走來,大家同生共死,感情非同一般,要不是皇命在身,他們甚至不想走了,一想到很快就要和順王分開,不少大老爺們都紅了眼眶。

李煦笑了笑,端起第三杯酒,“人生得意須儘歡,這半年來的辛苦總算熬過來了,相聚即是緣,趁此機會,大家鬆快鬆快,喝個不醉不歸。”

“好!”叫好聲洪亮,大家長久以來的鬱氣一掃而空,管他明天會怎樣,至少現在他們是快活的。

“本王廚藝有限,以後有機會再拿好酒好菜招待大家。”這句話足夠謙虛,大家盯著桌上的菜都在流口水了,根本想象不出更好的酒菜是什麼樣的。

等李煦第一個下筷,其餘人迫不及待地把筷子戳進紅燒蹄髈的碗裡,這肉實在太香了,看著和紅燒肉很像,想必味道不會差。

一整塊的蹄髈醃漬後放進砂鍋裡慢慢煲了一下午,酥爛酥爛的,愛吃肥肉的人夾一塊帶皮的肥肉,吸溜一口下肚,非常過癮,不愛吃肥肉的夾塊瘦肉入口,也是香噴噴的,一點也不柴。

李煦忙了一下午肚子也餓了,用筷子夾了一隻大蝦,慢條斯理地剝了殼,沾了醬料塞進嘴裡,慢慢咀嚼,鮮美的味道立即在口腔裡化開,他異常滿足地咽下肚。

和他同桌吃飯的幾人見他這優雅的吃相都不自覺地放慢速度,否則在殿下麵前太失禮了。

劉樹見李煦愛吃那盤大蝦,很有眼力地將盤子調整到李煦跟前,擦乾淨手給他剝蝦。

李煦斜眼看他,暗暗思量:之前準備的紅包還是薄了,得再加點才行,真是個貼心的好員工啊。

海鮮味道鮮美,但對於不常吃的人來說會有點腥,不少人聞著那腥味就下不了筷,等滿桌子的肉吃光了才試著吃了幾口,然後發現,肉吃膩了以後再來一口海鮮,實在是太解膩了。

以為自己吃飽了的人又紛紛下筷,把滿桌海鮮吃了個精光,這東西好吃不占肚,再來一桌也能吃得完。

菜吃的差不多了,眾人才開始拚酒,這附近買來的酒都是農家自釀的米酒,微甜可口,很好下肚,李煦自飲自斟都喝了不少。

雷陽悄悄告訴李煦,“這酒也就離閩州城遠一些的地方才有,而且肯定不多,某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您喜歡就多喝些,等到了閩州就不容易喝到了。”

李煦不解,“閩州城內不許喝酒嗎?”

雷陽搖搖頭,一杯酒下肚,卻不肯解釋原因,李煦也沒追究,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來來來,不說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談明日事。”李煦大聲喊道,眾人連連迎合,一個個喝酒如飲水,相當豪邁,連紀韓宇這個書生也喝了不少。

李煦擔心喝多了對身體不好,結果他還沒開口叮囑,就見他一杯又一杯喝的麵不改色,反倒是那些和他起哄的羽林軍,一個個歪七扭八,比他還不如的樣子。

作者閒話:  今天在家裡吃紅燒蹄髈來著,真是太好吃了。

064 混亂的大年夜

喝到中途,大家夥兒也放開了膽子,開始有人往李煦跟前敬酒,這一路走來,他們對順王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們私底下都說,如果韓家沒有造反就好了,那以後他們就是順王的臣子了,那日子定然過的不差。

李煦的酒量是練出來的,千杯不醉,他有意放縱自己,所以來者不拒,喝到最後酒勁上了頭,才微微有點醺。

人最放得開的時候就是喝得半醉的時候,李煦徹底放開架子,指了指賀遵,吆喝道:“都彆圍著本王,去,今夜誰能把穆侍衛灌醉,我給他包個大紅包。”

眾人起哄叫好,轉頭把圍攻賀遵,賀遵一直是自律的,哪怕氣氛再濃烈也保持滴酒不沾,此時被人圍攻,依舊直挺挺地拒絕:“我不喝酒!”

這一屋子酒鬼要是都倒下了,至少要有個清醒的人保護殿下,賀遵有自己的職業道德。

眾人見他堅持不喝也不準備勉強了,沒想到這時候葉長青踉蹌的走上來,抱住賀遵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然後嘿嘿笑道:“來,彆人你可以不喝,但我這杯酒你一定得喝!”

賀遵瞪了他一眼,無奈地接過酒杯一飲而儘,眾人拍掌叫好,更是圍著他不放。

李煦撐著頭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心情舒暢的很,他一直覺得賀遵這半年過的太壓抑了,有個機會讓他放縱一下也好,人憋久了容易內傷。

趁著自己還清醒,李煦拿出幾個用紅紙包著的大紅包,找來劉樹幾人,“來來來,吃完年夜飯,領紅包的時候到了,快給本王拜個早年,誰說的吉利話最得本王的心,誰的紅包最厚。”

劉樹趕忙將李煦護著不讓其他人靠近,大聲說:“我先來我先來……奴才祝王爺新的一年萬事順心,吃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住最豪華的屋子,穿最精致的衣裳,賺最多的錢,最好再納個天下最美的女人。”

李煦哈哈大笑起來,抱了抱劉樹,“這可真是本王最貼心的小寶貝,來來,你的紅包肯定是最厚的。”

論拍馬屁的功夫,劉樹絕對無人能及,他的話說完彆人就知道爭不過了,好在他們也不會和劉樹爭,劉樹可是殿下跟前的紅人,當然,還有一人除外。

小公主嘟著嘴擠進李煦的懷抱,“父王父王,那我呢?”

李煦放開劉樹,把小公主抱到自己腿上,問她:“那姝兒想給父王如何拜年?”

小公主臉微微紅了一下,突然抱住李煦的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說:“姝兒祝父王越活越年輕,身體安康,福祿綿長。”

李煦滿心歡喜,也情不自禁地親了下她的額頭,他抱著小公主站起來,高聲說:“今日,在場各位都給本王做個見證,若是哪日本王不幸遇難,順王府所有的一切都由姝寧公主繼承,若有人敢違背,必遭天譴!”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眾人迷糊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林釗還算清明,大著膽子問:“那未來的小王爺呢?”

李煦毫不上心地說:“若真有什麼小王爺,就讓他自己掙家業去,本王的一切都由小公主繼承。”換句話說,除了這位長公主,順王未來的子女將分不到任何家產,這可是驚世駭俗的決定。

劉樹還以為他說的是醉話,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說:“殿下,如此大事,您找個重要的場合再宣布如何?”他怕李煦酒醒了後悔,如果是他家殿下清醒時做的決定,他是萬分支持的。

“也可,空口無憑,明日本王寫下文書,就當遺囑了。”

小公主“哇”的一聲哭了,抱著李煦哭的不能自已,她再傻也能感受到父親對她的重視,“姝兒隻要父王,不要什麼家產,姝兒要父王好好的。”

“好好,父王會好好的,看姝兒長大,本王還要看姝兒嫁人生子呢。”李煦這會兒特彆能理解那些愛女如命的父親的心情,有個女兒,是真的願意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紀韓宇也坐在同一桌,這會兒酒勁上頭,就覺得渾身軟綿綿的,飯也吃不香了,收到李煦給他的紅包還愣了愣,彆扭地說:“王爺厚愛,小生這一路病了又病,一直沒能履行夫子的職責,受之有愧。”

李煦擺擺手,“生病又不是你願意的,況且這一路隨行,苦了你了,等到了閩州,本王找醫匠給你好好補補身子,可彆年紀輕輕落下病根,本王還等著紀先生大放光彩,為一方百姓謀福祉呢。”

紀韓宇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說:“能得王爺看重,小生丁當竭儘全力,報效朝廷。”

李煦心道:報效朝廷就免了,報效我就可以了。

紅包派發完,李煦正準備讓大家回去休息,陡然間聽到一陣急促的鑼鼓聲,他還以為是鎮上的過年節目,問:“難道大半夜還有節目助興?”

羽林軍們樂嗬嗬地笑道:“難得的大年夜,鎮上的百姓怕是要守歲吧。”

雷陽也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他聽到這鑼鼓聲卻突然清醒了,失態地跌倒在地,“不好,這是有海賊上岸入鎮了。”

李煦笑臉一頓,皺著眉頭問:“確定嗎?”

雷陽在幾個護衛的攙扶下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某去瞧瞧,這些天殺的海賊,最愛趁彆人歡慶的時候來搞事,年年都有村鎮遭殃。”

林釗踹了葉長青一腳,大聲喝道:“都去淋桶水清醒清醒,拿上武器,準備迎敵!”

李煦揉了揉發疼的額角,暗道:我這是什麼狗屎運啊,喝個酒都不安生。

羽林軍們在冰冷的井水中徹底清醒,賀遵也渾身濕漉漉地走到李煦身邊,“殿下,屬下扶您回房休息吧。”管他外頭戰火連天,他肯定能保護王爺周全。

“不必了,這時候哪睡得著。”李煦大步走到門口,見雷陽和他的護衛已經跑回來了,急忙問道:“如何?”

“是……果然是海賊上岸了,某沒看清他們的人數,鎮上不少人家都遭了難。”

其實不用雷陽說,李煦等人已經看到遠處火光衝天以及連綿不斷的慘叫聲。

林釗請示說:“王爺,我等護送您離開吧。”

李煦銳利的目光掃過去,冷聲問:“林統領,你可是大燕軍人?你可有保家衛國的抱負?”

林釗尷尬地低下頭,咬著嘴唇說:“王爺安危至上,何況敵情不明,我等不敢讓王爺涉險。”

李煦知道他的想法,說實話,如果是正規軍隊來襲,那他肯定讚同逃跑,但海賊上岸搶劫,隻要人數相當,總有一拚的實力,“林統領忘了,這南越是本王的封地,這南越的百姓也是本王的子民,本王豈會棄他們而去?”他轉頭吩咐雷陽:“雷兄帶著你的人快走,到最近的地方搬救兵,本王能否獲救就靠你了。”

雷陽嘴唇抽動起來,他想拒絕,他想說自己願意與他共存亡,可他沒有立場,而且他確實比其他人更熟悉南越的地形,憑著他的身份也更容易借到兵。

他朝李煦行了個大禮,悶聲說:“王爺保重,某定不負所托。”說完在護衛的攙扶下,快速奔離這個小鎮。

接下來的事不用李煦安排,林釗點齊羽林軍,迅速做出部署,留下一隊人保護李煦,其餘分作兩隊朝小鎮的兩頭跑去,準備前後夾擊,將海賊包抄。

李煦惜命,但這緊要關頭,他根本無法坐著等,他身邊人與其在這護衛他,不如一起上陣殺敵,多一雙手多一份勝算。

李煦讓劉樹取來一副弓箭,脫掉礙事的披風,不理會眾人的勸阻,大步往外走。

“王爺……”

“殿下,不可啊……”

李煦回頭看他們,問:“你們是要在此當懦夫還是隨本王迎敵?”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哪裡願意當懦夫,“我等誓死保衛王爺,保衛百姓!”

“好!那就一起上,管他來的是何方妖魔鬼怪,定要叫他們有來無回!”李煦隻恨自己時間不夠,否則他把火藥炸彈研發出來,看誰還敢來侵略?

“父王!”小公主被錢婆子抱著,淚眼婆娑地看著李煦。

李煦交代錢婆子:“你可記得小鎮一裡外有個涼亭,涼亭下方有個土坑,帶小公主去那藏著,劉樹、紀韓宇和嚴琛一起去。”

劉樹不想走,但他知道自己跟著隻會是累贅,而且他要保護小公主,光靠個婆子怎麼夠?

他手裡握著一把菜刀,護著一大一小離開宅子,等他們走遠,李煦正要帶著人出門,就見一名羽林軍焦急地來報:“殿下,有一隊匪徒殺過來了,約莫一百餘人。”

“來不及出去了,這座宅子大,肯定是他們必搜的,分散到牆頭躲好,準備好弓箭。”

這宅子四周都有泥巴圍牆,快兩米高,要藏個人容易,但要怎麼才能在對方反擊前最大限度地擊殺敵人呢?李煦這會兒想到的就是地雷,如果他手上有地雷,隻要在門前這條路上埋幾個,保管炸的他們飛上西天。

不過地雷畢竟是火器,不是說有就有的,他隻後悔當初沒給羽林軍配連弩,連弩發射速度快,輕便又有準頭,比弓箭好用多了。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太遲了,李煦爬上院子裡的大樹,藏在茂密的樹葉間,將弓箭拉滿對準門前的路,他射箭水平學的如何就靠這次實戰來檢驗了。

賀遵儘職地守在他身邊,同樣拉弓戒備著,不過片刻功夫,李煦等人就聽到了淩亂的腳步聲,最先入目的卻不是海賊,而是鎮上逃難的居民,他們驚慌失措地往前跑著,時不時往後看一眼,等看到海賊們舉著武器朝他們追來時,嚇得失聲尖叫。

李煦瞅見一名壯漢正追著一個年輕女孩,方向一轉,將箭頭瞄準他,說實話,他很緊張,手心在冒汗,平時練射箭都是用樹乾作為目標,這是他第一次將武器對準活生生的人。

時間緊迫,由不得他多想,手一鬆,隻聽“嗡”的一聲,利箭離弦,筆直地朝著那壯漢的胸口射去,這是賀遵教他的,當自己沒有十全十的把握射中對方要害時,就選上半身瞄準,因為人的上半身麵積最大,射中的概率最高,一旦射中,對方肯定會因為疼痛而停下動作。

李煦來不及驗證自己的箭術,一箭射出立即換上新箭,等第二輪掃射過後,海賊們已經停下腳步,紛紛找地方掩避,地上留下了十幾具屍體。

羽林軍們見狀也停下射箭,他們剩餘的箭矢本就不多,一支也不能浪費。

場麵一時間靜默了下來,李煦給賀遵使了個眼色,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了句話。

等前頭的百姓跑遠後,賀遵運氣,大聲嗬斥道:“大膽匪寇,竟敢上岸燒殺搶掠,勸爾等速速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他老子的,我們中埋伏了。”外頭傳來一聲怒吼,緊接著,一枚響炮飛上半空,竟是對方放了信號。

李煦暗道不好,對方能發出信號,說明還有其他人在鎮上,隻盼著那些人會被林釗攔下,否則他們這群人可就成甕中之鱉了。

他失算了,這群海賊竟然不懼官兵,不知是勇者無畏還是知道他們的底細。

“王爺,屬下護著您先撤吧,有羽林軍殿後,屬下定能將您安全送出去。”

李煦眉頭皺了皺,並不想接受這個提議,賀遵正打算將人強行帶走,卻見道路的兩頭分彆來了一隊人馬,馬蹄聲踏在地麵發出輕微的振動。

“不好,他們的後援來了。”賀遵壓低身體,一動不動地蹲在樹上,這個時候再想突圍就難了。

“哈哈,給老子上,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對方一聲令下,原先隱藏行蹤的海賊紛紛站了出來,手持大刀朝這座宅子衝了過來。

羽林軍們紛紛拉弓射箭,解決了部分的海賊,但箭矢是有限的,對方的人數卻比他們多了幾倍,等弓箭耗光後,再也阻擋不了對方的步伐,大門立即被撞開。

羽林軍們也無需再隱藏蹤跡,丟開彎弓,拔出刀槍迎了上去。

他們的盔甲早棄了,身上穿的是新做的棉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正規軍,但他們手上有武器,人數又多,也不會讓人以為他們是鎮上的衙役。

賀遵皺起眉頭,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心下有些懷疑,這些人似乎早知道他們藏在哪,也知道會遇到什麼抵抗,對於羽林軍的出現竟然一點不吃驚。

這可不像是上岸隨機選個目標的樣子,反而更像是衝著他們來的。

李煦也有這種感覺,這些人目標很明確,遭遇了幾輪射殺,死了那麼多人,竟然不管不顧地圍攻這座宅子,到底是他們人手充足無所畏懼還是早有準備呢?

羽林軍們這一路經曆的磨難不少,已經練出了幾分膽氣,對上殺人不眨眼的海賊也不落下風,但雙方人數懸殊大,時間一長,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剛才的信號放的那麼顯眼,可林釗那兩隊人都沒回來,李煦猜測他們被絆住了手腳,一時半刻怕是回不來了。

該怎麼辦呢?難道隻能藏在樹上等死?

論近身格鬥,十個李煦也不是海賊的對手,賀遵雙拳難敵四手,肯定是護不了他的。

羽林軍漸漸出現傷亡,李煦咬咬牙,從樹上溜了下去,大聲喊道:“住手!”這一聲雖然大,卻無法阻止拚殺中的人。

賀遵急忙跳下來擋在他身前,用力吼了聲:“住手!”

雙方的動作戛然而止,羽林軍們見李煦露麵嚇得丟開對手迅速圍攏過來,將他護在自己身後。

063 真是暴殄天物

李煦推開擋在麵前的賀遵,昂首挺胸地走了兩步,“你們的首領呢?”

海賊們嘿嘿笑了起來,然後一個三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來,戲謔地看著李煦,“倒是好膽,我還以為王爺會躲到最後呢。”

李煦平靜地問:“你知道我是誰?”

“順王殿下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何況您這一路南下又不是什麼秘密,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那如此說來,你們是特意來殺我的?”李煦目光一閃,盯著對方的表情問:“誰派你們的來的?”

“哈哈……我們不過是在海上討生活的賊人,愛上哪打秋風就上哪,哪有誰派來一說?怪隻怪順王殿下倒黴,讓我們知道了你的行蹤。”

“你們不為求財嗎?我可以給你們錢,要多少都可以。”

“財我們自然是要的,人我們也要殺,平日裡都被官府的人追殺,如今我們也要嘗一嘗殺個大人物的滋味,若是能將順王的首級送到南越寇府,想必姓寇的就該自殺謝罪了。”

南越的封王死在海賊手中,寇府難辭其咎,真要追究起來,定十個罪名都不夠,足夠寇家誅九族的。

李煦臉色一變,沉聲說:“沒想到海賊裡竟然還有這等人才,一箭雙雕,厲害了,不知道是哪位高才想出的主意?”

“哈哈哈,這就不牢王爺惦記了,您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身的安危吧。”

李煦當然關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現在隻能儘力拖延時間,指望著雷陽能找到援兵來救他們,否則,這一晚怕是就得死在這無名小鎮上了。

“你可知道殺了本王,你們會付出什麼代價?你以為我死了寇將軍會以死謝罪,難道他不應該是殺光你們替本王報仇嗎?替本王報仇好歹能功過相抵,寇將軍可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

對方想到寇驍的凶狠,眼神有些波動,這時,站在他身側的一個黑衣男人湊到他耳邊說了句話,對方的表情又堅定起來。

李煦瞅了眼那個男人,覺得他有些眼熟,而且從長相到氣質都和海賊不符,像是突然闖入狼群的狐狸。

不僅是他,海賊中有不少裹著黑衣黑褲的人也很突兀,像是兩夥人雜合在一起。

李煦靈機一動,試探道:“不知本王的皇弟許諾給你們什麼好處,竟然讓你們鋌而走險,做這麼大的犧牲。”

場麵突然寂靜下來,對方愣了一下,然後爆笑,“哈哈哈,不愧是以聰慧著稱的太子殿下,竟然這麼快就看破我們了。”

“你!……”黑衣男人急忙阻止他的話,警告道:“許昌,彆忘了我們的約定!”

“嘁,他都是要死的人了,讓他死個明白有什麼不行。”

“那你還不趕緊動手?”黑衣男人催促道。

李煦沒想到自己詐一詐竟然猜中了答案,心裡把老三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努力遊說道:“無論三皇子許諾給你們什麼好處,本王加倍,而且,三皇子遠在京城,能給你們帶來的好處有限,可若是你們站本王這邊,好處卻是現成的。”

許昌心動了一下,問道:“順王能給我等什麼好處?”

李煦斬釘截鐵地說:“我可以收編你們做正規軍,給你們一個不錯的軍銜,除了正常餉銀,每個月本王還會貼補你們一部分,隻要你們本事足夠,以後憑軍功往上升,封王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海賊們騷動起來,李煦的提議太誘人了,他沒有許出什麼天大的好處,隻是一個正常百姓可能會得到的機遇,可這種機遇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獲得。

許昌舔了舔嘴唇,聲音略微激動地問:“我怎知王爺不是誆騙我們呢?等回頭您秋後算賬,我等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李煦舉起右手,“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我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斷子絕孫。”

短短的八個字已經是非常惡毒的誓言了,許昌等人都有些動容,如果能過上安定的生活,他們怎麼會願意在海上漂泊,但這個誘惑他們真能接下嗎?

黑衣男人急了,“許昌,你可彆輕易上當,而且順王隻說讓你們從軍,他完全可以等你們歸順後一個個鏟除你們,讓你們死的神不知鬼不覺,你仔細想想,與其為他賣命,不如拿著巨額財富到海外自立為王,豈不快哉?”

“說的也有道理。”許昌麵露猶豫,在名和利之間徘徊不定。

李煦再接再厲,勸說道:“你可彆聽他胡說,錢再多沒有安身立命的身份有什麼用,去海外自立為王?嗬,海上隨便一個颶風巨浪都能讓你們全軍覆沒,而且海外都是些荒島,難道你們是想到荒島當野人?錢再多,沒有美食,沒有華服,沒有這偌大的疆域,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扯淡,美食華服,我們沒有可以搶,女人我們想要多少有多少,自由自在不受約束不是更好?”許昌反駁道。

李煦鄙夷地看著他,“搶來的女人有什麼意思,你們能搶到的不過是些村婦,若是你們靠軍功升職,由賤民轉為官身,不僅光耀門楣,還能惠及後代。”李煦發出靈魂一問:“娶個有文化的世家女不好嗎?”

好,當然好啊!誰不想娶貴女呢?越是底層的男人越喜歡大家閨秀,那種征服欲是普通女人給不了他們的。

李煦見他們被說動了心思,思考著還有什麼更大的誘惑沒有,男人嘛,無非喜歡財富權利和女人,財富他給不了,權利和女人卻是可以拿來說一說的。

就在眾人以為可以鬆口氣的時候,黑衣男人突然發難,一劍刺入許昌的腹部,扼住他的脖子沉聲說:“朝三暮四可不是做買賣的風格,既然上了三皇子的船,想下去可沒那麼容易,我限你們一刻鐘內殺了順王,否則,我要了許昌的命。”

大好的局勢被這一劍刺沒了,李煦扼腕不已,暗歎:棋差一招啊。

海賊們一時愣住了,沒想到他們老大會被自己人刺傷,許昌大罵,他之前一直有放著這群人,隻是剛被李煦擾亂了一下,沒想到就中招了,他目光陰鷙地盯著一旁的黑衣人,心裡恨的要死。

海賊們沒有動作,但黑衣人先一步持劍衝了過來,有了他們打先鋒,再瞅著血流不止的老大,海賊們不得不上前幫忙。

賀遵拉著李煦後退,趁羽林軍全力阻攔敵人之際,帶著他躍上圍牆,想先一步逃離包圍圈,可就在此時,幾枚暗器呼嘯而來,賀遵不得不鬆手阻擾,李煦跨坐在牆頭,危險直麵逼來,他眼瞅著一把飛刀近在眼前,下意識地往後一倒,整個人從牆上栽落下來。

那一刻,他心想:這樣頭朝下摔下去,腦袋會開花的吧?不知道會不會有腦漿蹦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匹馬兒急衝過來,馬背上的人伸長胳膊一撈,接住李煦將人拋在馬背上,然後一手提著韁繩衝入院子裡,一手握著一柄長槍耍的舞舞生風,眨眼就挑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鮮血噴射而出,濺了李煦一臉。

李煦晚飯吃的多喝的多,肚子漲漲的,被這麼一抖,加上惡心的血腥味,忍不住“哇”的一口嘔吐出來。

馬背上的人抽了抽嘴角,恨不得把人丟下去,可想到剛才入手的纖細腰肢,又怕把人摔死,於是重重拍了李煦的屁股一下,甕聲說:“注意點,彆吐老子身上!”

李煦吐完就舒服了,屁股的痛感讓他惱羞成怒,他回頭仰望,隻見馬背上坐著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這院子裡雖然燈火通明,但光線晃動著,讓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李煦一時之間也猜不透這人的來曆,但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就不好計較他的粗魯了。

他正要開口道謝,就聽對方喊了句:“趴好!”然後抖了一把韁繩,驅趕著馬兒衝入人群中,又是一槍挑起一個黑衣人。

鮮血四濺,李煦連衣服上都沾上了人血,腥臭味撲鼻而來,他吼道:“你就不能先放我下來嗎?”

男人冷哼一聲,“彆吵!等殺光了這些人,我自然會放你下去。”

李煦又擦了把臉,總覺得臭味越來越重,而且這種臭不僅是鮮血的腥氣,還夾雜著一種肉質腐臭的味道。

他心想:該不會是他今天吃的肉裡有過期的吧?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衝進來了一隊士兵,見到這場麵咋咋呼呼地叫起來:“我操,這麼多戰利品,兄弟們,快收割,這都是錢啊!”

李煦聽不懂他的話,見他們擊殺的對象是海賊和黑衣人,也就安心許多了。

多了幾百士兵幫忙,海賊抵不住壓力,加上他們的首領受了傷,戰鬥力大減,於是很快就生了退卻之心。

李煦拍了拍男人的腿,指著許昌說:“抓他,他是這群海賊的首領!”

馬背上的男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我早看到那王八羔子了,也怪他今天命不好,居然撞到老子手裡。”

李煦腹誹著:這男人一身匪氣,彆是從海賊窩裡出來的吧?指不定和許昌有什麼過節。

黑衣人們見大勢已去,開始撤退,李煦哪能由著他們跑掉,吼道:“小穆,不要放過一個黑衣人!”這些三皇子的黨羽,不鏟除乾淨,誰知道後麵還會發生什麼事。

他現在有羽林軍護衛著,對方都敢勾結海賊來殺他,等到了閩州,羽林軍回京,到時候憑一個賀遵絕對護不住他的。

他一聲令下,不僅賀遵聽命,羽林軍們也紛紛將矛頭對準黑衣人,海賊們見狀,護著許昌往門口跑。

李煦隻聽馬背上的男人沉聲笑了笑,“想走,哪那麼容易!”他將手裡的長槍用力擲出,一連穿透了幾個海賊,然後李煦隻覺得馬背一輕,男人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衝著許昌飛快地疾奔而去。

駿馬少了駕馭它的主人開始不安地跑動著,李煦怕自己被甩下來,抓著馬鞍努力地想坐起來,彆人在和敵人拚殺,他卻在和一匹馬做鬥爭,好不容易爬到馬背上坐好,突然一聲口哨聲傳來,駿馬“聿……”了一聲,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李煦會騎馬,但這匹馬顯然和他性格不合,根本不聽他指揮,他隻能抓著韁繩跟著他跑到絡腮胡男人身邊。

男人大笑著跳上馬背,一手摟住李煦的腰,一手抓住韁繩,轉身加入了戰場,同時還輕佻地說:“好軟好香,你真的是男人嗎?”

李煦沒成想自己有一天會被男人調戲,氣得火冒三丈,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再耍花腔老子廢了你!”

“嘖,原來是隻帶爪的貓兒啊。”

局勢很快就被控製下來了,滿院子裡都是黑衣人和海賊的屍體,羽林軍也傷亡了十幾人,李煦掃了一眼,倒是沒看到這群士兵的屍體。

他暗道:沒想到南越的兵戰鬥力還挺強,倒是小看了這裡的兵力。

他回頭看著絡腮胡男人,“我還有些人在鎮上剿匪,這位將軍可否派人去接應?”

“哦,你說的是那兩群蠢蛋啊,他們被引到鎮外去了,放心,對方調虎離山,他們不會有危險的。”

李煦腦門抽抽的疼,這男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素質呢?“嘴巴放乾淨點!”

對方突然把臉湊過來,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李煦,然後鼻子動了動,“我懷疑你女扮男裝了,哪有男人長這麼俊俏的。”說著伸出一隻手突襲了李煦的胸口,摸到那一馬平川的胸部時來落寞地說了句:“哎,果真是男人啊,真是暴殄天物!”

“啪!”李煦一巴掌蓋在他臉上,咬牙切齒地說:“你找死!”

這一巴掌足夠響亮,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那群衣裳襤褸的士兵非但沒給自家首領幫忙,反而笑了起來:“老大,你是不是占這位小郎君的便宜了?活該挨揍!”

“哎,我就說將軍在軍營中呆久了,不知女人滋味,這不,連見著個俊點的男人都把持不住。”

一把大刀朝絡腮胡男人砍了過來,他腦子一偏,躲過了第一刀,然後看到一個戴著金色麵具的男人正怒視著自己,嘴賤地說了句:“大男人戴麵具,彆是醜的見不得人吧?”

這話可就真的是在賀遵的傷口上撒鹽,不僅他自己忍不了,李煦和羽林軍們也忍不了,雙方大有再打一場的趨勢。

“彆彆彆,我們將軍沒有惡意的,他就是嘴巴毒了點。”一個年輕士兵跑過來給李煦賠不是,“這位……公子,息怒息怒,看在我們救了你們一命的份上,就不與我們將軍計較了吧?”

李煦看了看雙方的人數,知道真打起來勝算不大,於是憋著氣說:“放我下去。”

男人把胳膊縮回去,李煦跳下馬背,回頭怒視著他,“一個大男人,嘴巴如毒婦,簡直不配做男人!”

“你這張嘴也挺厲害啊,大家彼此彼此吧。”男人聳聳肩,根本不在乎李煦語言上的攻擊。

賀遵見李煦安好,回去清點了一下黑衣人的數量,回來說:“殿下,一共有二十名黑衣人,怕都是三皇子培養的死士,此事要上報給陛下嗎?”

李煦搖頭,“拿什麼報?就算把這些屍體運回京城,誰能證明他們是老三的人?”

“那就如此算了?”賀遵恨恨地問。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要衝動,賬一筆一筆地記著,以後再說。”現如今,他們是真的沒有報仇的能力,動靜太大,反而會加大皇帝對他的惡感。

他們這邊還什麼動作,反觀那群士兵,卻已經拿起兵器開始清理現場了,隻見他們兩兩一組,一個用刀砍屍體的腦袋,一個用麻袋將海賊的頭裝起來,李煦瞧著他們的動作,視線倏地轉到那絡腮胡男人的馬背上,那上頭掛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麻袋,再想想之前聞到的腐臭味,李煦頓時惡心的又吐了出來。

操!李煦心裡罵娘,早知道是這樣,他剛才應該甩他兩巴掌,這一吐晚上吃的海鮮大餐全都浪費了,這可花了他不少錢買的啊。

男人笑眯眯地看著他,還特意把手伸過來,賤兮兮地說:“這樣就吐了?忘了告訴你,這隻手不久前才摸過屍體,哎呀,剛才好像抱過你的腰,還摸過你的胸。”

李煦怒視著他,恨不得砍下他的手,不是因為那隻手摸過屍體,而是因為他的手賤。

這時,林釗帶著羽林軍回來了,神色焦急地衝進來,看到李煦完好無損地站著才鬆了口氣,“王爺,您無恙吧?”

這聲“王爺”落入了一旁男人的耳中,詫異地看了李煦一眼,然後露出深思的表情。

雙方簡單地交代了事情的經過,果然如李煦所料,這些人都是衝著他來的,入鎮打劫不過是順便,林釗他們追出去的時候就被對方的人引出了小鎮,一路窮追不舍,到了海邊見他們立即上船出海才察覺到不對勁,然後立馬往回趕。

這滿地的屍體觸目驚心,林釗後怕不已,如果不是有人來相助,李煦這群人必定全軍覆沒。

他朝絡腮胡男人作揖道:“多謝這位將軍相助,不知您如何稱呼?”

男人回了一個禮,挑眉道:“南越府寇驍,不知閣下是?”

寇驍?這個名字大家太熟悉了,這一路來,他們可沒少討論這個人,沒想到還沒到閩州,倒是先遇上了,隻是雷陽說,寇驍才十七歲,怎麼看起來有點……老!

林釗自報家門,又把李煦的身份道明,然後就見寇驍領著他那群土匪一樣的士兵不甘不願地下跪行禮,“不知是順王駕到,末將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李煦當著眾人的麵不好為難他,“請起吧,今日得寇將軍搭救,甚是感激。”

寇驍瞅了他一眼,嘴角勾著說:“剿匪本就是末將的職責所在,王爺若是感激,給點賞賜也是好的。”

李煦沒料到這寇驍臉皮這麼厚,冷笑道:“好啊,以後有機會再補給寇將軍。”就怕你不敢要。

寇驍不置可否,按他之前了解到的情報,這位廢太子是淨身出戶,哪裡還有什麼寶貴的東西,嘴上嗬嗬地回答:“那就先謝過王爺了。”

作者閒話:  老攻:“他們說我有點老。”

李煦:“不是。”

老攻:“還是媳婦兒有眼光。”

李煦:“是又老又醜。”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