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王爺可真賢惠(1 / 2)

079 王爺可真賢惠

李煦在山莊住了幾天,沒能等到播下的稻種出苗就回城了,因為雷陽派人來傳話,說甘蔗榨汁機做好了。他帶著人回到王府,果然看到了十台石磨榨汁機以及放在一旁幾大桶榨出來的甘蔗汁,還有幾名工匠在對設備進行調試。

雷陽笑嘻嘻地跑來彙報,“王爺,您做的這個石磨真是太好用了,能好幾根甘蔗一起壓榨,而且出汁快,還省力。”

李煦見他們用的是人力,就提議說:“也可以用驢來拉磨,省點氣力。”

“這您放心,我已經找好了上百名年輕力壯的雇工,日夜交替著乾活,不出幾日就能把甘蔗汁都榨出來。”

李煦心道:這也太不知道省錢了,一百名勞動力要開多少工資啊,結果雷陽笑眯眯地說:“每日管兩餐,再每人送十方豆腐一斤豆乾,咱們這最不缺的就是豆腐了。”

得,這時候的勞動力是真心便宜,像農閒的時候,隻要能管飯,就能招到許多免費勞動力,這麼一想,李煦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開展一次大規模的招工了。

大灶的火已經燒起來了,鍋裡按李煦的要求開始熬甘蔗汁,一邊熬一邊攪拌,以免鍋底糊掉。

雷陽跟前跟後,興奮地說:“王爺近日不在,豆腐鋪的銷量可好了,每日要做上千斤的豆腐,還好您說可以用豆子換豆腐,否則豆子都不夠用了。”即便如此,雷陽還是讓人四處收購黃豆,因為這,黃豆最近還漲價了。

“豆腐畢竟是廉價之物,百姓們自己在家就能做,等賺了些錢,就把方子傳出去,我們的主要市場將會是南越之外。”要不是李煦實在窮,豆腐這東西他都不準備賣,做豆腐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賺的錢也不多,與其把人力物力放在這,不如做其他更賺錢的生意。

雷陽有些擔憂:“如此一來,若是方子傳到外頭怎麼辦?”

“到時候你把告示貼出去,就說王府要招加盟對象,願意做豆腐的人可以來報名,篩選後擇一部分人留下,簽好保密協議,再把方子告訴他們,至於幾年之後,方子泄密也無所謂,這東西又不是什麼寶貝,捂的那麼緊做什麼?”

“王爺大義。”雷陽心疼地說。

“好了,這東西不難做,就算不傳出去彆人也很快能做出來的,紅糖也是一樣,捂不緊的。”當然,如果李煦想獨占產品,可以弄個古代專利,不允許彆人製作這兩樣東西,一旦發現,抄家滅族,那肯定沒人敢頂風作案,嘖,那他豈不是和暴君沒兩樣了?

“紅糖要熬到濃稠適中,讓工匠們多試試,最好是放涼後能成型的,這樣比較好儲存。”

說到糖,雷陽立即把豆腐丟一邊去了,寸步不離地守在灶房裡,等第一鍋熬好,等不及放涼,就用筷子挑了一團出來吃,剛出鍋的紅糖甜香可口,入口即化,滋味妙不可言。

“真甜啊!”雷陽笑眯了眼,舔了舔嘴唇,還想把筷子伸進鍋裡。

李煦按住他的手,“雷兄,注意衛生,想吃讓他們裝一碗給你慢慢吃。”

“是是,疏忽了,實在太香太甜了。”對於沒有多少零食的古代來說,這東西確實讓人愛不釋手。

李煦記得小時候,他就喜歡吃麥芽糖,一塊一塊白白的麥芽糖放在嘴裡慢慢吸著,都舍不得一次吃完。

等第一批紅糖脫模,李煦拿了一塊煮了一鍋紅糖水,確實是記憶中的味道,紅糖獨有的香味是白糖無法比擬的,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吃紅糖饅頭、紅糖年糕了。

寇驍剛回府,和迎麵走來的劉樹碰了個麵對麵,他詫異地問:“小劉總管怎麼沒跟在王爺身邊?”

劉樹行了禮,規規矩矩地回答:“王爺命我來給府上送些吃食。”

“哦?王爺又做出什麼好吃的了?”

劉樹想起之前李煦還提到寇將軍,說是想從寇家弄幾塊地來種甘蔗,於是綻放個真摯的笑容,說:“是紅糖做出來了,殿下命廚子蒸了年糕和饅頭,送來給各位主子嘗嘗,不過奴才沒想到寇將軍回府了,送少了些,不如您跟奴才去西苑坐一坐?”

寇驍回來本來就是居心不良,當然樂意跑一趟,等繞了半條街,他才詫異地問:“不是在圍牆那開了個小門麼,怎麼還繞了遠路?”

劉樹漫不經心地答道:“那個門啊,奴才覺得不雅,便讓人封了。”

寇驍嘴角抽了抽,他是聽說過某些高官身邊的奴才很難纏,但一直沒見過,直到劉樹出現,他才知道原來做奴才能做到他這種地步,這可比南越的任何一個官員都氣派了。

劉樹回頭看他,語重心長地說:“寇將軍是武將,不拘小節慣了,我家王爺吧,平日裡最怕麻煩人家,能得寇家收留已經萬分感謝,因此許多事情都得過且過,這門留著是方便,但也徒增麻煩,萬一……奴才舍不得我家主子受委屈啊,這才自作主張把門封了,還望寇將軍海涵。”

得,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寇驍第一次發現自己口才還不如一個太監,深深覺得懊惱,而且這圍牆上的門一封,以後西苑怕真得改姓了。

寇驍倒不是舍不得幾個小院子,隻是這麼一來,他的如意算盤就落空了,兩人成了鄰居,一個屋簷下也見不著麵,想想就心塞。

他瞥了劉樹一眼,笑著問:“小劉總管今年幾歲了?”

“十七。”

“呀,比我還小一歲呢,不知家中還有何人?”

“不知,我入宮年歲小,連家在哪兒都忘了。”劉樹很無所謂地回答。

“那你和王爺一起長大的吧?你們感情肯定非一般主仆可比。”

劉樹雖然自己也覺得如此,但肯定不會表現出來,“寇將軍說笑了,王爺是主子,奴才這等身份可不敢和主子談感情。”

說著說著西苑就到了,幾天沒來,寇驍發現這個從自家隔出來的院子大變樣了,根本不是他原來的院子了。

劉樹抬著下巴炫耀道:“將軍是否覺得變化很大。”

“是啊,雅致多了,是小劉總管找人來修葺過了?”

“非也,是我家王爺隨便布置的,您看著變化大,其實沒變動多少東西,您瞧……那邊多了一排盆栽,湖邊多了一條石頭棧道,還有那邊的小花園,多了幾棵桃樹,都是挑現成的移植過來的,半日功夫而已。”

寇驍感慨:“王爺眼光獨到啊。”要是能把他家也布置一下就好了,他平日很少住家裡,他的院子也沒什麼人,因此也沒人有心情給他布置屋子,那屋子裡的陳設還是好多年前的,平時不覺得有什麼,和這邊一對比,就覺得自己院子像個狗窩。

想到這,他又補充了一句:“王爺可真賢惠!”

劉樹瞪了他一眼,“將軍彆亂講話,賢惠可是形容女子的。”他心想:這寇將軍真是個武夫,一點文化都沒有。

兩人進了李煦的院子,見他正在書房寫寫畫畫,聽到腳步聲也沒抬頭,自然地問道:“東西送去了?他們可喜歡?”

劉樹小跑幾步,到他跟前回答:“自然是喜歡的,那饅頭和年糕做的太香了,奴才都忍不住吃了好幾塊呢。”

寇驍很不滿,這小子怎麼一見到李煦就變成個小屁精了呢,而且沒大沒小,剛才還跟他說不和主子談感情呢,結果這一主一仆處的跟兄弟似的。

“咳咳……末將來給王爺請安。”寇驍粗聲粗氣地說。

李煦聽到他的聲音抬頭,詫異地問:“將軍今日怎麼回城了?”

“是林統領他們要走了,末將回來給您說一聲。”

李煦怔了怔,原來是羽林軍要走了啊,算一算,他們也逗留了半個月了,這段時間他忙的很,也沒去軍營瞧他們。

“他們何時啟程?”

“明日。”

“之前拜托將軍買的東西可都買全了?”他當時說要給羽林軍準備回程的行禮,因為自己口袋沒錢,就拜托寇驍幫忙置辦,當然,還是賒賬。

一債不煩二主,反正他欠寇驍不少了,不在乎再多一些,而且有了這層關係,他和寇驍也能更親密不是?

“王爺放心,都準備妥當了,藥材也讓醫匠炮製好了。”

李煦衝他笑了下,“辛苦寇將軍了,正好這幾日賣豆腐掙了些錢,先付一部分給你吧。”

寇驍砸吧了下嘴,似乎在回味豆腐的味道,真心讚道:“那豆腐可真美味,一日三餐都吃不厭的,錢就算了,之前王爺送的弓弩可比這些值錢多了,而且王爺這兒的吃食新穎美味,彆處都找不到,以後王爺有好吃的,能給末將留一份就足矣。”

“這簡單,你還未曾用晚膳吧?”李煦把書桌簡單收拾了下,然後領著寇驍去小餐廳吃晚飯。

飯桌上就擺著一盤新出爐的紅糖饅頭,裂口的地方流出暗紅的紅糖汁,一進門就聞到了香甜味,還有一盤煎過的紅糖年糕,把紅糖年糕切成薄片,裹上一層蛋液用油煎一煎,表皮酥脆,內裡綿軟,也是非常香甜。

作者閒話:  我本人不怎麼愛紅糖饅頭,但油煎的紅糖年糕真的好喜歡,很香,想吃。

080 得了滋潤的男人都這樣

寇驍先啃了個饅頭,這種麵食南越比較少見,因為麵粉很貴,寇家雖然吃得起,但也很少做,一口咬下去,滿嘴甜香,寇驍食量大,這樣發酵過後鬆軟的饅頭一連吃下五個也不覺得飽。

李煦趕緊夾了一個放進女兒碗裡,又自己掰了半個嘗嘗味道,也許是到了這個世界,吃的花樣太少了,李煦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吃什麼都香的日子。

尤其對麵坐著個大胃王,大口大口吃飯的模樣也特能激起他的食欲。

“好吃!”寇驍又夾了一塊紅糖年糕,年糕在南越是家家戶戶都會做的食物,也是過年過節時祭祀必備的貢品之一,因此寇驍沒抱太大的希望,結果一口下去,滋味和平時吃的大不一樣,用紅糖蒸出來的年糕更甜更香,用油煎過後年糕沒那麼粘牙,多了一層酥脆的表皮,香味濃鬱了許多,而且紅糖的味道也還在,讓人吃的停不下來筷子。

“彆隻顧著吃年糕,那東西不好克化,晚餐吃多了不好。”李煦給女兒和寇驍分彆盛了碗湯,“來試試這道筍絲鴨湯,解膩的。”

餐桌上還有幾道菜,一盤海蠣煎蛋,一盤油燜大蝦,還有一盤涼拌海帶絲,都是平日裡大家餐桌上會出現的菜色,但做法獨特,味道比寇家廚子做的好吃多了。

等吃得十二分飽,寇驍才不舍的放下筷子,玩笑道:“若是能天天吃上王爺做的食物,寇某這輩子不娶妻也可。”說完看了李煦幾眼,心想:若這是個女子,我定千方百計娶回家,管他是何身份,實在太有口福了。

南越不是沒有好吃的東西,隻是很少有人會花精力去研究新吃法,加上調料有限,吃食的味道很難千變萬化,李煦做的東西也很一般,對現代人來說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在南越卻是難得一見的美味。

李煦翻了個白眼,“感情寇將軍娶妻是為了一日三餐,那你不如娶個廚娘回來。”

“若是這廚娘能有殿下一半的氣質與風采,我倒也娶得!”

李煦聽他越說越不像話,讓人把桌子收了,又去拿了錢給他,“豆腐畢竟是廉價之物,賺不了幾個錢,不過積少成多,這些你先拿去,製造弓弩是不夠的,但好歹能給將士們製一身新衣,算是本王給寇家軍的見麵禮。”

寇驍愣住了,久久沒反應,他舔了下嘴唇,不可置信地問:“這是王爺給寇某的?”

李煦眉頭一挑,“本王剛說了,是給寇家軍的,將軍聽差了?”

“不不不,這……這……”這給寇家軍的不就等於給他的?寇驍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自打李煦來到閩州,他已經做好供他吃供他穿供他玩樂的準備,隻要李煦不大手大腳的花錢,他自問還供得起,像給羽林軍買藥材,建個作坊做豆腐做紅糖,這些寇驍都不在意,反正花不了幾個錢。

他原先的願望也隻不過是想李煦能看在百姓疾苦,南越貧瘠的份上收斂些,沒想到這才幾天,李煦不僅賺到了錢,還把這筆錢給自己。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啊。

“既然寇將軍不要那就算了。”李煦說完就要收回手,卻被寇驍緊緊握住,不僅從他手裡把錢袋子摳出來,還迅速握著他的手放在嘴巴親了一口。

這一口把李煦的臉都親綠了,狠狠甩開他,“寇將軍這是何意?”

寇驍也是一時情不自禁,趕緊找了借口解釋:“王爺恕罪,末將一時太過激動了,原本是想親這個錢袋子的,您是不知道啊,南越窮啊,將士們都三年沒發過新衣了,末將實在太感動了,一時失誤,還望諒解。”

李煦瞅著他的眼神辨彆真假,奈何這小子慣會演戲,睜著一雙狹長的鳳眼熱忱忱地看著他,那眼裡放著光,似乎是挺激動的。

寇驍能不激動嗎?他居然親到了李煦的手,雖然確實是太激動才親的,但親完居然沒挨揍,這可是一大進步啊。

李煦把手放到身後,沉聲說:“寇將軍是一方主帥,性子還是沉穩些好,本王不懂軍事,這南越的安寧還需寇將軍來守護,不過你放心,本王會儘力賺錢,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

寇驍從十四歲接手寇家軍,這幾年獨自頂著這片天,說不累是假的,尤其是沒錢打造武器沒錢賑災的時候,如今有個人對他說,會努力賺錢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他怎能不感動?

原本對李煦還存著幾分忌憚之心,如今也煙消雲散了。

他單膝跪在李煦麵前,捧著他的手鄭重地承諾道:“隻要王爺一心為民,寇某定當肝腦塗地,忠心不變。”

李煦掃了眼被握住的手,再三確定對方眼裡隻有感動沒有其他,這才沒將他甩開,不過,兩個大老爺們手握手,也太GAY了。

他把手抽出來,見這袋錢的效果這麼好,也心滿意足了,伸手將他扶起來,“快請起,寇將軍這話嚴重了,本王既然來了南越,就得擔起責任,咱們君臣一心,定能為南越拚出個大好前程。”

寇驍瞥了一眼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纖細修長的手指,圓潤齊整的指甲,他又忍不住想抓著親了一口了,但這回好歹理智戰勝了衝動,沒敢下口。

等他一走,劉樹從門口進來,嘿嘿笑道:“還是殿下高明,一袋子錢就收買了寇將軍,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是至理名言啊。”

李煦敲了他一記,“你看他像是會被錢收買的人嗎?他明明是被本王的大義與正直所收買的,隻是不知他的表態有幾分真心。”

“難道他是做戲不成?”

李煦聳聳肩,“誰知道呢?”

劉樹打了水來給李煦淨手,“這南越蠻夷之地,無規無矩的,這寇將軍竟敢親您的手,太放肆了。”

李煦擦乾淨手,低頭瞥了一眼被寇驍親過的地方,總覺得隱隱發熱,讓人想忽視都難。

“他解釋過了,是親錯地方了,太激動了嘛,能理解。”不過自己沒賞他一巴掌就不太能理解了。

李煦發現,自己對寇驍的容忍度出奇的高,也不知是因為他的年紀還是因為欠了他錢,這錢債好還,人情債可不好還啊。

“王爺也是大方,好不容易攢了點錢竟然都送出去了,哎,散財童子也沒您大方啊。”

李煦毫不在意,“錢是靠掙出來的,這才剛開始而已,放心,以後隻會越來越多的。”

劉樹是心疼啊,他家主子每日忙個不停,好不容易手上有點錢,既沒有給自己建宅子,也沒有買奴買婢,到現在,他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哪有半點王爺該有的風光?

寇驍連夜回了軍營,一路掂著錢袋子走進軍營,哼著小曲兒,顯然心情極好。

守營的士兵等他走遠了才吭聲,“將軍難得這麼好的心情啊,難道發財了?”

“將軍又不擅經營,能發哪門子財,我猜是去喜鳳樓了,得了滋潤的男人都這樣。”

“放屁,不是說將軍上次去喜鳳樓壓根沒讓人伺候嗎?”

“那你說說,將軍最近老是往城裡跑做什麼?難不成是家裡給他相看對象了?”

“肯定不是,咱閩州城內的大家閨秀都讓將軍相了個遍,也沒見他看上誰了。”

“這不來了個順王麼?聽說小公主漂亮著呢。”

“滾滾,那小公主才幾歲,將軍能看上才怪。”

寇驍回到屋裡,招來軍師和心腹愛將,把錢袋子丟在案幾上,嘚瑟道:“快瞧瞧,王爺送的銀子。”

眾人皆震驚,原先聽寇將軍說王爺身無分文,借住在寇府,還當這位主比他們還窮,沒想到這才幾天就能甩給他們一袋子錢了,厲害了。

“真是王爺給的?”

“王爺為何給您錢呢?”

“王爺哪來的錢?他說自己沒錢不會是騙您的吧?”

大家一口一個問題,寇驍擺擺手,自信地說:“他能屈尊降貴住在寇府,顯然是個窮的,這些錢是他近日賣豆腐所得,豆腐你們吃過嗎?那白嫩鮮香的味道實在太好了,聽說生意極好,城中百姓日日都要去買上幾塊的。”

軍營設在郊外,城裡發生的事他們總慢一步才知道,不過他們休沐回家時也吃過豆腐,雖然知道是順王賣的,卻沒想到這麼賺錢。

軍師是一位三十出頭姓薑的美男子,留著八字胡,穿著青布衫,聞言笑道:“很顯然,這位順王爺精通經濟,擅於商貿之道,隻不知他還有何妙法,光靠一個豆腐可撐不起南越的財政。”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這豆腐再稀罕也是廉價之物,等過了新鮮勁買的人就少了,何況這東西也不難做,很快就有人模仿出來的,王爺該不會想靠豆腐發家致富吧?”

寇驍樂嗬嗬地說:“你們太小看王爺了,豆腐算什麼,他今日做出了一種紅糖,香甜可口,很快又能大賺一筆了。”

寇驍說完從包袱裡拿了塊紅糖出來,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塊下來,讓親衛拿開水泡了,給大家嘗嘗鮮。

薑軍師看他心情好,提醒道:“將軍,您這是要認順王為主了?”

“他若一心為民,能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讓寇家軍更上一層樓,我又有何理由拒絕呢?”

“那您可曾想過,一旦王爺掌控了兵權,也許會命寇家軍北上,這位以前可是太子,若他有心爭權,我們豈不是成了他的手中刀。”

旁邊一中年副將挖苦道:“若是做刀還好,就怕是墊腳石,被人利用完就踹的那種。”

有人反駁道:“往好了想,若能成功,我們不就有了從龍之功?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啊。”

寇驍沒有讚成也沒有反對,他手裡拿著李煦送他的那塊紅糖,散發著香甜的味道,“想那麼遠做什麼呢,若他有德有才,又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助他一臂之力又如何,總歸是件好事。”

081 辭彆

“何必想太多,王爺能關照我們是好事啊,難道你們還喜歡供著個荒淫無度的王爺嗎?”郭孚悄悄伸出手,將錢袋子勾過來,打開一看,裡頭都是碎銀子,掂了掂,估摸著有幾百兩,聽說那豆腐便宜的很,要積累這些銀子得費多少工夫。

趙剛把腦袋伸過來瞧了眼,冷笑道:“王爺說這些銀子給寇家軍製新衣,我估摸著隻能做一套夏衣,還用不了好布。”

錢袋子在每個人手上過了一遍,有人反駁道:“趙副將彆這麼說,這好歹是王爺的心意,而且王爺也不容易,到現在還借住在將軍府上呢,有了錢沒給自己買宅子買美人,夠厚道了。”

郭孚立即點頭支持:“對對,王爺才剛到南越沒多久,已經能給我們每人做一套夏衣了,要是過個一年半載,沒準咱們冬天還能穿上棉衣呢。”

薑軍師卻道:“還是用來打造武器吧,多一支箭多一點保命的機會,衣裳什麼的,往後再做不遲。”那連弩的圖紙他已經看了無數遍了,恨不得給每個士兵配備一把,以後往山裡鑽的時候,還怕個**。

一個身高馬大的副將摳著自己衣服上的破洞說:“軍師啊,您看我這衣裳,再破下去可就沒法穿了,這三年才發一次新衣,許多士兵的衣服補了又補,走出去被人笑話哩。”

寇家軍平日裡是不穿甲的,怕磨損,隻有出任務時才會披甲上陣,但也隻有竹甲和藤甲,因此這平日裡的衣服就破損的特彆快,補了再補,甚是難看。

寇驍也知道這情況,但財力有限,每月的餉銀能順利發放已經不容易了,哪有餘錢製新衣製新武器?

但李煦的出現給他帶來了一道曙光,如若李煦能給他們帶來好日子,他們擁護他又有何不可?他舔了下嘴唇,仿佛已經看到了寇家軍身披鐵甲,騎著重甲武裝的駿馬馳騁沙場的情景了,立即拍案決定:“就做春裳,不夠的寇府出。”

大家樂滋滋地討論起該找哪家鋪子來做春裳,又說起城中最有名最貴的成衣鋪,新出了幾款新樣式的春裳,那誰誰誰家中的女眷穿出來後驚豔了整條街,要是有錢,他們肯定也找那家。

“彆做夢了,那霓裳坊的東家是京城高官,做的都是官夫人的生意,咱們這點小錢還不夠他做幾條裙子的。”

寇驍“咳咳”兩聲,“霓裳坊就彆想了,讓大家量好尺寸,布匹裁好發下去,回去找自個婆娘縫製,還想找專業裁縫,美的你們,哪來的錢?”

“嗷……不是吧?”郭孚撲過去抱住寇驍的大腿,“將軍,我家中無妻無妾,連隻母蚊子都沒有,找誰縫?”

寇驍揪著他的袖子問:“那你這身衣裳哪來的?”

“這……這是喜鳳樓的紅袖姑娘送的,嘿嘿,這不是看我窮麼。”

郭孚是所有副將中年紀最小的,他從小在寇府長大,是寇驍的貼身侍衛,吃穿住行幾乎都形影不離,這群人裡,怕是最有錢的就是他了。

不過他深得寇將軍真傳,知道財不露白,不管什麼時候,哭窮就對了。

寇驍卻不吃他這一套,“那你就拿去叫紅袖姑娘再給你縫一件,沒錢付賬就肉償唄。”

大家默契地笑起來,趙剛打趣道:“到最後得了便宜的還是你啊。”

薑軍師也哀歎道:“郭副將好歹有個相好,本軍師找誰縫衣裳去?”

眾人立即退散,不敢接這個話題,惹得軍師大人又頻頻歎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這點小忙都沒人幫,哎……”

寇驍忘了拿錢袋子,回頭見他這副衰樣,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軍師要是能少些要求,我家奴婢還是可以借你用一用的。”

“不不不,寇府的奴婢手粗,繡不了精致的圖案,這次本軍師想在衣裳上繡上仙鶴,這人年紀大了就喜歡鶴啊鬆啊,看著多仙氣多長壽啊,晚生還想為將軍多謀劃幾十年呢。”

寇驍抽了抽嘴角,翻了個白眼走了,懶得搭理這神經病。

李煦把原先的豆腐鋪擴大了一倍,正式掛了牌,就叫“李記食雜鋪”,簡單的五個字,卻已經傳遍了全城。

如今一說起美食,再也不是什麼什麼酒樓,什麼什麼鋪子,直接往王府那條街一站,遠遠的就能聞到香味了,比什麼廣告都有用。

這天中午,李煦在福來酒樓給羽林軍踐行,一回生二回熟,掌櫃的不僅清了場,還免費送了茶水點心,菜肴一上桌,發現好幾樣都是從李煦的鋪子裡學來的。

這福來酒樓是雷家的,正好是雷陽管著的,隻是礙於雷鳴的麵子,沒敢大張旗鼓地偏向李煦,否則,怕是牌子都得改一改了。

李煦看著休息一段時間精神麵貌極佳的羽林軍,心裡有些不舍,“本王曾說過,到了南越要拿好酒好菜招呼各位,結果你們也瞧見了,這閩州城內無酒,菜也普通,怠慢各位了。”

眾人哪會介意這個,李煦這段時間的事跡大家都有聽說,又是做豆腐又是做糖的,他們吃了也覺得好,聽說還親力親為地栽種糧食,竟是片刻不停歇地開始做實事,哪裡能顧得上他們?

不過誰也不會覺得被怠慢了,看到李煦勤勉奮進,他們這半年的奔波也不算白忙。

林釗目光複雜地看著李煦,心情沉重,以茶代酒敬了李煦一杯:“王爺珍重,今日一彆不知何時再見。”

李煦回敬他一杯,“林統領也是,這一路回程也要多加小心才是……不知長青可有消息傳來?”

林釗掃了周圍的人一樣,歎氣道:“隻知他跟著線索出海了,一時半刻也沒有消息,隻能勞煩王爺多加留意。”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擔憂,一去半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大海茫茫,他們連尋找的機會都沒有。

“這孩子太冒失了。”林釗再焦心也沒辦法,隻能寄希望於那小子是自己躲起來的,“末將留了封信,待他回來後,王爺再讓他們快馬加鞭回京城吧。”

李煦點頭答應,“也隻好如此了,至於賈平,就先安心在閩州養傷,若是傷好了,本王會派人送他回去。”

話已至此,二人心知肚明,葉長青和賈平的未來會和李煦連在一起,未來的路會怎樣,他們誰也不知道。

“時候不早了,該啟程了。”

“保重。”

“一路順風。”

羽林軍五百人出京,護送李煦至南越,回程再一算,竟隻有三百餘人,這損失不可謂不重。

李煦親自送他們出城,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深深歎了口氣。

天空下著下雨,地上一如既往的泥濘,劉樹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李煦身後,勸慰道:“王爺放心,以後回京城還是能見到林統領他們的。”

李煦斜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本王隻是在想,如何才能讓他們在往後的日子裡深深記著本王的好。”

劉樹笑容頓了頓,小聲說:“等他們回到京城,受儘約束,日日遭人使喚,自然就能記得您的好。”

李煦衝他豎起大拇指,“還是小劉看的最明白,聰明。”

賀遵看著遠去的隊伍,神色莫測,“王爺,您為何不讓林統領將您遭三皇子刺殺的事情上報給皇上?”

李煦解釋說:“沒證據啊,人都死光光了,靠屍體怎麼能扳倒老三。”

“皇上若想徹查總能查出蛛絲馬跡的。”

“是啊,你也說要他想查才能查出來了,他若是不想查呢?”

賀遵和劉樹愣住,齊聲道:“不至於吧,皇上能如此容忍三皇子胡作非為?”

李煦給他們解釋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皇上隻有三個成年皇子,一個鎮守西北,目前相安無事,一個貶至南越,此生想回京都難,他膝下就這麼一個已成年的兒子,就算是個廢柴也能當成寶了,至於到底能不能變廢為寶那是以後的事情,至少現如今,老三他還不想動。

更何況,有他在朝堂上攪風弄雨,本王在南越才能更安全,出風頭的事情讓給他就好,咱們需要時間需要安穩,大動乾戈隻會兩敗俱傷。”

“可是聽說朝上許多官員紛紛倒戈,認三皇子為主,您就不怕他真的上位,到時候他要殺您也就是一道聖旨的事。”

李煦嗤笑道:“我那父皇正直壯年,不出意外至少能活個十幾二十年,現在說這些太早了,我敢打賭,這老三如果自己作死,不出五年就得涼涼,到時候又有皇子成年,前仆後繼,為這皇位繼承大業添磚加瓦,咱們啊,就先在南越安居樂業吧,管那麼多做什麼。”

“就是便宜了三皇子。”賀遵恨恨地說。

“不怕啊,等咱們的生意做到京城,有的是機會給他添堵。”

送走羽林軍,李煦連家都沒回直接去了農莊,田壟裡已經冒出了青綠色的秧苗,鬱鬱蔥蔥的,看著喜人。

不過鐘水清卻沒覺得歡喜,他日日守著這片田,始終參不透順王這法子的好處在哪。

一旁的同事嘀咕道:“鐘大人,你說這王爺是不是胡來,這稻苗長的如此擁擠,怎麼可能會長的好?”

鐘水清搖頭:“不知啊,而且等這些苗長高了再拔出來,豈不是會損壞根基?”

“可不是,而且等他們長高了再拔苗插秧,不是多此一舉麼。”

眾人想不明白,李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試著種種看,反正也沒種多少,大家也就隨他折騰了。

082 來者不善

等到秧苗長成,李煦讓人拔苗,再分插到已經翻過的水田裡,每塊田裡的秧苗都必須保持一樣的行間距,太近了影響生長,太遠了浪費空間影響產量,因此這個間距的把握也讓李煦頭疼了一會兒,好在他雖沒種過田但見過不少,試了幾回就找到答案了。

附近的佃農都來觀看,有那老農皺眉深思:“這育秧的法子瞧著是挺稀奇,長的竟比播種下去的快一些,就不知是否能種成。”

沒人能回答他,結果如何,隻能等豐收時見分曉。

李煦等插秧完了才回城,剩下的事也無需他管,該灌溉灌溉,該除草除草,他知道的也不比彆人多。

回城的路上,李煦想著接下來做什麼生意好,豆腐紅糖之類隻是小打小鬨,賺不來大錢,真要論大生意,肯定是關於民生的,如鐵礦、金銀礦、鹽等。

南越的兵器如何李煦不曾了解過,但從上次寇家軍救他時也能窺見一二,除了寇驍那一柄威風凜凜的長槍,其餘士兵的兵器都舊的沒眼看,配備新武器是必須的,而且鐵的作用廣泛,光是打造農具就必須要有鐵。

這時的糧食產量之所以低,一部分原因是缺少農具,全靠人力耕種,人力有限,自然耕種不了太多田地,第二也是種子太差,種植方法不夠科學,以致於一家幾口人忙碌一整年的收獲也沒有多少。

但這提高產量又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李煦隻能一點一點嘗試,他這一步改進了播種方法,下一步準備改進農具。

但要找到鐵礦可沒那麼容易,這時候又沒有專業設備,勘測不到,朝廷對生鐵管製的嚴,有錢都買不到。

入了城,李煦見時候還早,就領著劉樹和賀遵在街上閒逛,見著一家賣鹽的店,便領著人走進去。

此時的鹽店皆是官府授權開的,鹽價也是由官府定的,而這些鹽的來路更是由朝廷一手把控,若發現有人販賣私鹽可是殺頭大罪。

李煦抄起一把鹽看了看,與他平日裡做菜用的一樣,顆粒大,略微發青,鹹味不夠純正帶點苦,顯然不是提純後的精鹽。

“全大燕賣的鹽都是一樣的嗎?”李煦問店裡的夥計。

那夥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應是一樣的吧,小人賣了十年的鹽,從未見過第二種。”

劉樹哼哧一聲,鄙夷道:“那是你孤陋寡聞,皇宮內與各大臣家中的鹽可不是這樣的。”

李煦不知道這個,便問:“那是怎樣的?”

劉樹可沒下過廚,偶爾去禦膳房也是給李煦要食物,隻偶然瞥過一眼,根本沒過心,但大體知道鹽的顆粒沒這麼粗,顏色也更白些。

“這位小爺說的好笑,您也說那是皇宮和大臣家中了,用的都是最好的,咱們老百姓可用不起那麼好的鹽。”

“這鹽是哪裡生產的?”

夥計戒備地看著他,笑著搖頭:“您這可問倒我了,不過能告訴您,這兩年南越都自己產鹽,所以價格才低許多,往年,許多人家都買不起鹽呢。”

李煦問了鹽價,然後帶著劉樹去了郡守府。

這座府衙本應該是寇驍坐鎮的地方,但他常年練兵帶兵,多數住在軍營,這郡守府也就成了雷鳴的天下。

衙門口立著兩名衙役守門,不認識順王,見他帶著兩個人就要往衙門裡鑽,拔出刀將人攔住,厲聲喝道:“哪來的後生,知道這是哪裡嗎就往裡頭闖?”

李煦恍然大悟,上輩子進政府部門雖然有保安看守,但都是不攔人的,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和聲和氣地說:“我找鹽官。”

“嗤,哪來的傻子,府衙裡可沒什麼鹽官,你到底要找誰?”

賀遵站到李煦身前,推開衙役的刀,冷聲說:“找雷鳴,讓他滾出來接駕。”

李煦收起臉上的笑,背著雙手站在台階上,“你們去通報吧,就說順王李煦到訪。”

順王的名頭自然無人不知,衙役嚇得臉色蒼白,重重地跪在地上,“王爺恕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去通傳吧。”李煦自然不會和兩個小人物計較。

劉樹不乾了,“王爺就是心腸太好,這種狗眼看人低的看門犬打殺了了事。”

李煦扶額,他身邊這兩位是有多殘暴,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一點不和平。

道明了身份,李煦自然無需通傳就能進,腳剛跨進門,有名眼熟的官員朝門口走來,兩廂一對望,那官員嚇得大跳起來,尖叫道:“王……王爺來了。”

這一聲足夠石破天驚,整個郡守府都驚動了,李煦扶額,看著從各個辦公房裡跑出來迎接的官員,突然想到了“狼來了”的故事。

院子裡眨眼跪滿了人,李煦沒為難他們,“起來吧,本王隻是來隨便走走,無需接待。”

這話可沒人當真,哪有皇帝來了臣子還躲在屋裡的道理,自然是屁顛屁顛跟在李煦身後,他走哪跟哪,一個個卑躬屈膝,恪守禮儀。

李煦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沒有哪個政府部門喜歡接受領導視察的,好在大家一起吃過一餐飯,勉強混了個麵熟,剛才尖叫的那個老頭在青樓撞見寇驍**的那位,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

李煦見圍著的官員越來越多,皺眉道:“本王來找管鹽務的官員,其他人該乾嘛乾嘛去,無需跟著本王。”

眾人相互看了看,一時沒個主意,李煦掃了一圈,問:“雷大人呢?”

眾人不知他問的是哪個雷大人,見郡丞站在人群中,自然將目光看向他。

那人見狀,不得不上前幾步,朝李煦彎下腰,“下官雷戰,乃本郡郡丞,管著本地鹽務,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也姓雷啊……”李煦意味深長地掃了一圈,問:“在場還有幾位姓雷的,站出來本王認識認識。”

依次站出來了七八人,有個不知是機靈還是傻的年輕官員急切地跳出來說:“王爺,下官雖姓雷,卻與雷家無關係。”這雷家,顯然是指雷鳴的雷家。

眾人紛紛低頭,覺得這青年腦子進水了,這話傳進雷鳴耳中,他還能好過?

李煦笑笑並未說什麼,隻把郡丞留下,讓其餘人散了。

自有下人奉茶來,李煦問了雷戰不少問題,對方支支吾吾總是不肯好好回答,顯然有所保留。

李煦也不急,一個問題問一次沒得到答案,就問兩次,兩次沒得到答案就問三次,直到衙門的官員都走了,天也黑了,他依舊端著茶杯不肯走。

雷戰被問的滿頭大汗,這順王來的突然,問的問題也突然,也不知他怎麼就盯著鹽稅上心了,這鹽稅可是稅收的大頭,順王彆是想打這鹽稅的主意吧?

李煦耐心極佳,問他:“南越可有產鹽的鹽田?”

雷戰深思熟慮後回答:“有是有的,但產量並不多,比不得其他郡的鹽井鹽田。”

“年產量多少?”

“這……下官一時也記不清了,可否明日查閱賬簿後再告知王爺?”

李煦喝了一口冷茶,漫不經心地說:“你身為郡丞,既管著鹽務,怎能連這點事情都記不清,怕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記性不佳吧?”

雷戰噎了噎,不敢反駁,心裡嘀咕開來:順王果然來者不善!

“也彆等明日了,現在就去查閱了告知本王吧。”

“賬簿鎖在倉庫中,此時拿不到鑰匙了……”

“那你告訴本王,南越鹽田幾畝,位於何方,這總不至於忘記了吧?”

雷戰擦了把汗,嗬嗬笑道:“不能夠不能夠,下官記得,鹽田一共三百畝,位於沿海章縣。”

“三百畝?”李煦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個數字他是萬分不信的,但無論他再怎麼旁敲側擊,這老頭都守口如瓶。

酉時過,李煦餓的肚子咕咕叫,這才放過雷戰,不過放話說:“明日再來叨擾雷郡丞。”

等他離開,雷戰虛脫地坐在椅子上,隨從鬼鬼祟祟地進來,小聲說:“大人,您還好吧?”

“好個屁!”雷戰伸出手,讓他扶自己起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這順王可真是難對付。”

隨從可不敢說順王的不是,隻問他:“大人,回家麼?”

“回,肚子空空,快餓死了,趕緊回家用個膳再去找雷大人商議此事。”

雷家會發生什麼李煦管不著,他回到家,見女兒還在等他吃晚飯,不高興地說:“不是說過很多次,不用等我回來開飯嗎?你自己先吃,長身體的時候,可餓不得。”

小公主飛撲過來,撒嬌道:“姝兒一個人用膳吃不香嘛,得知父王今日回來,自然是要等的。”

李煦抱了抱她,這小姑娘也是可憐,他成天在外忙,她隻能自己玩,連個同齡的玩伴都沒有。

一邊吃飯,李煦一邊問小公主:“父王不在家時,你都做些什麼?”

小公主吃著父王給他夾的大蝦,高高興興地說:“父王不在時,姝兒晨起在院子裡散散步,吃完早膳去找紀夫子上課,午時用完膳後歇息一個時辰,下午由孫婆子陪著做點針線、練練字,再或是和吳進他們說說話,一日也就過去了。”

“可覺得無聊?”

小公主低頭不說話,顯然無聊是有的。

李煦歎了口氣,給她盛了碗湯,問:“父王給你找幾個同齡的玩伴,再買幾個小丫頭回來吧,好歹能陪你踢踢毽子跳跳繩。”

小公主驚奇地問:“踢毽子和跳繩是什麼?”

李煦沒了解過這個時代小孩子玩些什麼,但他小時候,周圍的女生們都喜歡踢毽子啊跳繩啊,或者丟沙包之類的,沒成想小公主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這可憐的孩子,除了看書練字,繡花打絡,童年過的也太無趣了吧。

083 雞毛毽子

飯後,李煦讓劉樹去找幾根雞毛來,準備做個雞毛毽子。

劉樹去廚房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一根雞毛,鴨毛倒是有一筐,於是挑了幾根漂亮的鴨翅毛回來,“王爺,您看鴨毛行嗎?”

李煦氣笑了:“你有見過鴨毛毽子嗎?蠢!”

劉樹委屈地說:“奴才連毽子都沒見過,怎知是鴨毛的還是雞毛的?”

“行吧,等會也給你做一個。”李煦見到他手中的長鴨毛,靈機一動,朝他勾勾手指:“鴨毛拿來,你去王府那邊找點雞尾巴毛來,要顏色豔麗漂亮些的。”這時候的雞外形還是更像山雞,有著漂亮的羽毛,寇府裡甚至養了幾隻錦雞,純粹觀賞用的,做出來的毽子肯定好看。

李煦拿著鴨毛量了下長度,每根翅膀毛約有手掌長,又對著光照了照,然後跑去書房弄了點墨,剪開鴨翅毛根部的管子,將墨水沾了點上去,在紙上寫了個字,但寫到一半墨就沒了,“不行啊,管太細存不住墨。”

劉樹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手裡提著一籃子的雞毛,全是最漂亮的尾巴毛,諂媚地遞到李煦麵前:“殿下,您看這些夠用麼?”

李煦拿鴨毛敲了下他的腦袋,“你是準備給自己弄個雞翅膀好飛上天嗎?”說是這麼說,李煦接過雞毛,又讓劉樹去找找有沒有鵝毛,鴨毛太短太細,鵝毛肯定夠用。

劉樹苦著臉說:“王爺,您今日怎麼跟這些畜生過不去了?”

“等好東西做出來你就知道了。”李煦日日練毛筆字,但練了半年也沒長進多少,隻能勉強把字寫端正,所以他很少在外人麵前寫字,作為現代人,肯定是硬筆書法更過關。

一筐子雞毛都很鮮亮,全是今天才宰殺的雞身上拔下來的,李煦挑了十幾根彩色的雞毛,用一枚銅板作為毽子的底部,但還缺個固定的東西。

“該用什麼固定呢?沒橡膠啊。”這雞毛毽子底部肯定要有些軟才好踢,李煦找了件不穿的破衣服,剪塊布下來,折兩折將銅板和雞毛的根部包起來,再用細繩紮緊,一個漂亮的毽子就做好了。

“我真是太有才了!”李煦忍不住自誇道,然後去院子裡找閨女,獻寶似地送給小公主:“好看嗎?”

小公主驚喜地點頭,“這就是毽子嗎?真漂亮啊。”

“這東西不是用來看的,是用來踢的,我教你。”李煦將毽子高高拋起,然後在它落下時抬腿,腳跟輕輕一提……隻見那毽子筆直地飛上半空,然後程拋物線落儘了水池裡。

小公主目瞪口呆,差點想跳下水去撿,好在被李煦攔住了。

“這……好像哪裡不對。”畢竟是第一次做毽子,李煦也沒什麼經驗,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好像太重也太硬了些。

“等著,父王再去做一個。”李煦轉身跑進屋裡,這回隻挑了五根尾巴毛,抓在手上想了想,又加了幾根柔軟一些的雞翅毛,這麼一來,底部就蓬鬆起來了,不至於頭重腳輕。

“很好,這次一定能成功!”李煦拿著做好的毽子回到院子,就見池子裡的毽子被賀遵撿上來的,但毛已經粘在一起,成了一個落湯雞毛毽子。

“試試這個。”李煦做出經典的踢毽子起始招式,但依舊隻抬了一次腳毽子就落地了。

他無奈了,“這次不是毽子問題,是父王沒水平,不如姝兒自己玩吧。”

小公主已經迫不及待地親身試驗了,女孩子基本抵擋不住這種玩具的誘惑力,又漂亮又好玩,直到天黑還舍不得放下。

“父王,我明日可以邀請朋友來家裡一起玩毽子嗎?”

“當然可以,讓錢婆多做幾個,送給朋友當禮物。”李煦把做毽子的方法教給錢婆子,這東西做起來簡單,他那一籃子的雞毛能做幾十個,一個晚上就做成了。

而且錢婆子心細,還給改進了一番,用納好的鞋底剪開做成托盤,比胡亂折疊的布更穩更薄。

而後沒幾天,雞毛毽子就在閩州城內傳開了,不僅孩子喜歡玩,有些年輕人也喜歡玩,絲毫沒覺得幼稚。

倒是可憐了城裡的雞,要麼被殺了拔毛,要麼就是成了禿尾巴雞,光著屁股在街上溜達,雞生遭到了毀滅性打擊。

這天,李煦從外頭回家,在院子裡看到了紀韓宇正陪著小公主踢毽子,居然已經能玩出各種花樣了,前踢後踢回旋踢,把小公主迷的連連叫好。

一段時間沒見,紀韓宇看著健康了不少,臉色紅潤,瘦下去的身材也恢複一些了,打理一番依舊是那個風度翩翩的俊書生。

小公主見到李煦衝了過來,撞進李煦的懷裡,等李煦把人抱起來她才說:“父王,紀夫子玩毽子好厲害啊。”

“父王看到了,是挺厲害的。”

紀韓宇尷尬地看著李煦,解釋說:“小時候玩過的,讓您見笑了。”作為一個端莊沉穩的教書先生,踢毽子這種事在某些人眼裡肯定是有辱斯文的。

李煦當然不會這麼覺得,笑著打趣道:“終於又見到生龍活虎的紀夫子了,真好。”

紀韓宇把插進腰帶裡的衣擺扯出來,拍了拍,笑著拱手道:“多謝王爺關懷,自安定後,日日補品不斷,小生的身體已大好了。”

“那就好,既然紀夫子身體大好,那可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紀韓宇曾經對自己充滿信心,以為自己能官拜丞相,再不濟,也是個名留青史的博學大儒,哪曾想,離了那青穹書院,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是,除了胸中那點墨水毫無用武之地,隻能教教小孩,這讓他頹然不已。

“小生得王爺信任,能留在府中教授一二稚兒足以。”紀韓宇言不由衷地說。

“真心話?”

自然不是真心話,紀韓宇抿著嘴不回答,隻悄悄翻了個白眼。

李煦看的好笑,“紀先生一身才學理應報效國家,等過段時日,本王找個先生和你交接,你替本王做點實事去。”

紀韓宇點頭不語,心有戚戚,深怕自己年輕沒有經驗做不好實事,但委實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多謝王爺。”

李煦岔開話題問他:“你那幾個學生學的怎樣,可有不聽話的?”除了小公主,紀韓宇還在教吳進和那個異族少年,兩個歪瓜裂棗加一個無知小兒,想也知道紀韓宇的心情是怎樣的。

紀韓宇卻分外高興地說:“吳進真乃天才也,短短時日進步神速,他記憶極佳,過目不忘,將來必有所成。”

李煦詫異地問:“真的?”那小子說自己是富商之子,上過幾年學,結果學的不三不四,沒什麼成就,難道是騙他的?

“自然是真的!”紀韓宇走上前,給李煦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吳進的事跡,直把他誇的天上有地上無。

“就是被耽誤了幾年,若從小開始培養,這個年紀已經能精通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絕對是神童啊,可惜了……”

李煦打住他的話頭,“停停停,你去把他叫來,本王親自問一問,可真有你說的那般好。”

雖然這一路南下都在一起,但李煦對吳進也沒太多關注,印象中的少年還是那個勇於和命運鬥爭卻有些畏縮的樣子,怎麼就突然變得這麼好了呢。

吳進很快來了,穿著一身布衣,頭發用布繩紮成一個髻頂在腦門上,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然後站在一旁等李煦發話,再老實不過的樣子了。

李煦乾咳一聲,“吳進,你走過來些。”等人站到麵前,李煦打量著他,發現這小子幾個月間真長高了不少,五官也長開了,更加俊朗了,走出去也是個翩翩少年郎。

這個年紀,在大燕已經可以成親生子了,李煦作為現代人,肯定是不支持早婚早育的,因此也沒把這事提上日程。

他開口問:“聽紀先生說,你學業極好,且過目不忘,可是真的?”

紀韓宇插了句嘴:“王爺哪有如此問話的,他若說真的,顯得太過自負,若說假的,顯得過於虛偽。”

李煦和吳進同時笑了,吳進紅著臉說:“承蒙紀夫子耐心教學,學業確實大有長進,而且有了對比才知,以往父親給我找的夫子太不堪,誤人子弟。”

“紀夫子可是青穹書院的老師,學識淵博,又不迂腐,肯定不是一般夫子能比的,你能得他教導也是幸事。”

“確實如此,夫子再造之恩,吳進不敢忘。”

李煦指了指自己,“那你可得好好謝謝本王,這麼好的夫子是本王請來的。”

吳進臉爆紅起來,拱手作揖,“是是,多謝王爺大恩,您才是吳進的大恩人。”如果不是李煦,他現在還在四處乞討流浪,也許去年寒冬就凍死在某條街上了。

李煦培養吳進當然不是好心,而是人才投資,吳進將來越有出息,他得到的回報也就越大,雖然沒讓吳進簽賣身契,但沒給他乾幾年活想離開是不可能的,資本家可沒那麼善良。

作者閒話:  老攻:“聽說城裡最近流行踢毽子?”

“是啊。”

老攻:“媳婦兒,我們來玩踢毽子麼?”

李煦:“幼稚!”

084 軍營

李煦培養吳進當然不是好心,而是人才投資,吳進能有出息,他得到的回報也就越大。

見了吳進,李煦自然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少年,那異族少年一直安安分分的,沉默寡言,聽說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李茂盛,李煦好奇地問過他為什麼要姓李,對方隻說李是大姓,隨便選的,至於為什麼要叫茂盛,嗬嗬,聽說某日紀夫子教到這個詞的時候吟了一首詩,那少年覺得這個詞既好聽又高深莫測,便安在了自己名字上。

“去把李茂盛叫來吧,聽說他學了一手烤肉的好手藝,本王讓廚房送點肉串來,咱們烤肉吃。”

李茂盛來的很快,一進門就把李煦嚇了一跳,那個子就跟吃了催化劑似的見風長啊,站起來一比,竟然比他還高了幾公分。

剛才還說吳進長的快呢,和李茂盛一比,吳進算是個小矮子了。

紀韓宇無奈地說:“他胃口好,又好動,而且匈奴人天生個子高大,還會長的。”

李茂盛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李煦,他一直以為李煦想睡他,所以平時見著他都繞道走。

李煦嫉妒了,他這身體的身高還沒一米八呢,而且眼看就要二十歲了,想再長幾公分也不可能了,見到李茂盛這樣的大高個,自然是羨慕的。

“走過來些,放心,我又不會吃了你。”

李茂盛抬頭看他,滿臉的不信任,他的眼瞳是漂亮的琥珀色,五官硬朗,配著這身高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是個柔弱的少年,而是個硬朗帥氣的大男孩了。

“嘖,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男人吧?”李煦皺了皺眉,“那都是騙人的,你何時見本王和男人親密過?”

李茂盛懷疑地問:“真的?”話一出口,他又低下頭了,一臉的不好意思。

李煦大笑起來,原來這小子不說話不是因為怕他,而是因為變聲期,那粗啞的聲音如同鴨叫,實在不算好聽。

“放一百個心,我就算喜歡男人也不喜歡你這樣的。”

李茂盛下意識地問:“那王爺喜歡哪樣的?”

李煦開玩笑說:“自然是紀先生那樣博學多才的青年才俊。”

這回輪到紀韓宇臉紅了,彆開臉沒說話,感覺吳進和李茂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惱羞成怒道:“看什麼?沒聽出王爺是開玩笑的嗎?今日布置的課業可完成了?”

正巧廚子端了肉來,後頭劉樹帶了個爐子來,鋪上鐵網,把炭點燃,就可以開始烤肉了,紀韓宇也就不好繼續發作。

李煦挽起袖子,牽著小公主的手起身往外走,“走,給你們烤香噴噴的羊肉串吃。”

吃過夜宵,紀韓宇臨走前跟李煦提議說:“那李茂盛天生力大無窮,好好培養將會是一名高手,放在我這學文可惜了。”

李煦點頭,“明日我送他去軍營,讓他參軍吧。”

“可他是匈奴人,參軍不太妥當吧。”

李煦渾然不在意,“匈奴人又怎樣,這南越和匈奴隔了十萬八千裡,隻要他的心在這,是哪族人並不要緊。”

第二天,李煦果真親自帶著李茂盛去軍營,雷郡丞心驚膽戰地在衙門裡守了幾天,一直沒等來李煦,還以為這事就翻篇了。

軍營設在閩州城外三十裡的地方,背山臨河,地勢平坦,倒是個非常不錯的地方。

軍營裡沒有李煦以為的大片白帳篷,而是沿著山坡建了一排排整齊的宿舍,無品級的士兵住最底下,越往上品級越高,最高的那排住著寇驍和他的幾名副將,李煦看到那陡坡時心想:住在半山腰,每日上上下下不累嗎?

寇驍等在軍營門口,遠遠地看到李煦騎著馬過來,他今日穿著一套柳綠色的胡服,是南越沒有見過的樣式,長褲短衣,衣身緊窄,腰上係了一條紅色的腰帶,腳穿皮靴,更顯得身材清瘦修長。

李煦騎馬水平一般,好在這南越的馬兒都是矮腳馬,騎在背上格外有安全感,他見寇驍等在門口,加快速度上前,在門前下馬,衝行禮的將士道:“平身吧。”

寇驍的目光從他纖細的腰身滑過,又想起初次見麵時手環著這細腰時的感覺,真真是引人犯罪。

“王爺今日是來視察軍營的麼?”寇驍眸色深邃地問。

“非也。”李煦把李茂盛叫到跟前,介紹給寇驍,“這是李茂盛,本王的護衛之一,但年歲太小不成氣候,想托給寇將軍教導一番。”

這異族少年寇驍也是見過的,見他年紀尚小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還是個人物,竟然能讓順王親自送來。

“他是哪族人?”

“匈奴。”李茂盛自己回答了。

見大家看他的目光透著警惕和防備,李茂盛又說:“那是以前,如今我是王爺家的奴才,王爺希望我能學些本事,我隻是來學藝的。”

李煦哭笑不得,這小子剛把漢話學順溜,卻不太懂漢語言的文化,而且直來直往,經常說個話能把人氣死。

瞧瞧,幾個副將都開始翻白眼的,李煦都能猜到他們心裡想說什麼。

寇驍沒理他,問李煦:“王爺是想讓他學武藝還是學上陣殺敵?”這二者顯然是有區彆的,如果李煦隻是想要個貼身侍衛,那武功高強就行了,但要想上陣殺敵,首要的是服從軍令,若要有出息,還得學兵法與謀略。

“隨他吧,先與普通士兵放一起練一練,若是無能,就送給寇將軍當個小兵。”

李茂盛其實不想來,他更想拜賀遵為師,那是他心目中的頂尖高手,可賀遵看不上他,李煦身邊也離不開賀遵,這才退而求其次到軍營來。

寇驍命個小兵帶李茂盛去營房安置,收拾一下就可以拉出去操練了,他問李煦:“王爺可要參觀一下軍營?”

李煦點頭:“自然。”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了解南越的軍事,送李茂盛隻是個借口而已。

“請。”寇驍請李煦前行一步,跟在他身邊做個講解員,兩人離得極近,寇驍的視線時不時地落在李煦身上,出口讚道:“王爺今日穿的很新穎,可是北地的服飾?”

“算是吧,我做了些小改動,比較方便騎馬。”李煦見他目光灼灼,以為他很喜歡這套衣服,便說:“寇將軍喜歡的話,我讓下人做一套送給你。”

這點小恩小惠李煦還是給的起的。

寇驍沒拒絕,靠近李煦,借著打量衣服的名頭使勁聞了聞,他發現李煦身上總有股淡淡的香味,說不出的清香,和他們這群臭漢子一點也不一樣。

“王爺身上用的什麼香?”

李煦懵圈,“什麼香?”他抬起胳膊聞了聞,並沒有聞到什麼特彆的香味。

寇驍見他表情呆呆愣愣,無端的有幾分可愛,湊過去用力聞了聞,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沒有嗎?末將聞到一股清淡的香味,還以為王爺有用什麼特彆的香囊,末將孤陋寡聞,對外頭的事物特彆好奇。”

李煦把他的腦袋推開,“也許是下人烘衣裳時沾上的木香吧,寇將軍鼻子真靈。”

占了點便宜,寇驍心滿意足,認真帶李煦參觀軍營,李煦到的時候士兵們還在操練,背負著石頭沿著山坡往上爬,他們光著上身,穿著黑色的長褲,從遠處看,像極了一群背負著食物回巢的螞蟻。

見李煦盯著山上看,寇驍解釋說:“南越地形以山陵為主,戰場多在山中,因此將士們每日必須訓練負重爬山,再有就是練習箭術和武術。”

李煦點點頭,覺得這安排挺好的,因地製宜。

看完了校場上的士兵操練,寇驍帶李煦去看了軍營的倉庫,從糧庫到武器庫完全為他開放,惹得幾名副將拚命給寇驍使眼色。

寇驍卻是不理,把人帶著繞了一大圈,臨到午時才走完。

“王爺有何感想不妨直說,末將年紀輕,見識淺薄,這輩子也沒走出過南越,無從借鑒,還望王爺指點一二。”寇驍從不小看李煦的本事,作為儲君,順王自小學文習武,兵法謀略更是不俗。

李煦看完一圈也是有些想法的,這軍營實在簡陋,糧庫裡的軍糧也不多,武器又破又舊,他甚至看到了一倉庫的竹甲,看顏色肯定也是舊的。

“軍中士兵幾人?”

“整個南越屯兵兩萬,其中一萬駐守在南關,此營中將士八千,剩餘兩千分散在各地。”

李煦了解過,普通郡能屯兵五萬,邊界的軍事重地則由皇帝特批,屯兵五萬到幾十萬不等,像西北大關,足足有三十萬的兵力守在那,東北的要塞也有二十萬大軍,沒想到這南方卻隻有這區區兩萬。

“一萬守軍,若是敵軍來犯能守得住?”

寇驍表情深沉,語氣無奈地說:“再多的士兵南越可養不起,好在南邊的小國不成氣候,比南越還窮,輕易不敢來犯。”

李煦搖頭,“隻要有接壤,必有發生摩擦的時候,南越多山,若發生戰亂,北邊的將士們想支援都來不及。”

寇驍沒反駁,隻說:“人少是少些,但財力有限,末將隻能儘力將他們培養成精銳,以一敵十,貴精不貴多。”

“想法是好的,寇家軍本王是見識過的,確實勇猛,就是裝備太差了些。”這都是窮鬨的,沒錢哪裡來的裝備?

錢啊錢,想起來就感覺窒息,要用錢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李煦覺得自己有十個分身也不夠用。

作者閒話:  李煦:總覺得有人時刻在占我便宜,但我沒有證據。

085 茶園

兩人一時沉默不語,直到副將來請示:“午時已到,王爺可要在營中用膳?”

李煦點頭,跟著寇驍一起去軍營的大食堂,說是食堂,其實隻是一個簡易的草棚,十幾口大鍋架在土灶上,大老遠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不過以李煦的身份,吃的不是大鍋飯,而是單獨給他開了小灶,但擺出來也很簡單,一碗米飯,一盤撈青菜,一碟小蔥拌豆腐,還有一盤炒雞蛋,湯則是紫菜海帶湯。

李煦去看了普通士兵的夥食,發現他們吃的是雜糧飯,配菜隻有醃菜湯和酸豆角,吃的實在差了些。

他拉住一名小兵問:“平日裡都是吃這些嗎?”

那小兵緊張地看著寇驍,不知如何回答,寇驍笑著說:“按實說即可,王爺又不是來糾錯的。”

那小兵這才笑著回答:“今日聽說王爺要來,食堂才蒸了乾飯,平日裡多是吃稀飯的,配菜也不是天天這樣,有什麼吃什麼。”

李煦放他離開,和寇驍坐到小廳裡吃飯,總覺得越吃越沒胃口,前世裡,當兵的人其他不說,夥食肯定是好的,為了讓他們有力氣操練,搭配的都是營養餐,再不濟也有魚有肉,葷素齊全。

但他也知道,這個時代的經濟水平差了十萬八千裡,想吃飽都難,自然不能強求吃好,但見士兵們操練辛苦,卻吃的簡單,李煦心裡不太好受。

“王爺彆多想,此時剛開春,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等過段時日,野獸也多了,山上的筍長出來了,還有各種野菜,夥食也就好多了。”

李煦點頭,他又改變不了什麼,也就不多說了。

吃過午飯,寇驍邀李煦到自己屋子裡坐一坐,李煦欣然應允,跟著他爬了一段山坡,然後就看到了寇驍在軍營的住宅,很大,但很簡陋,屋子裡隻有桌椅床鋪,連個衣櫃都沒有。

寇驍給他介紹說:“這是末將的臥室,西側是議事廳,東側是浴房。”說完給李煦上了一壺茶。

李煦喝了一口,是溫的,茶葉有些發苦,但很提神,他喝了半杯就放下了,“這茶葉是本地產的嗎?”

寇驍隨手指了指上頭:“就這座山山采摘的,味道不好,隨便喝喝。”

李煦心裡一動,南越從地理位置來看應該是盛產茶葉的,茶葉可是個好物,在大草原和西域可是生活必需品,現在不知道有沒有茶馬古道,但南越的茶絕對可以作為經濟收入的大頭之一。

“平日裡大家都喝什麼茶?”

寇驍以為他要和自己談茶道,摸了摸鼻子說:“我沒什麼研究,隻要能解渴都是好茶。”

李煦笑了起來,舉起茶杯朝他碰了碰,“本王也不懂茶,隻是想著若是大眾喜歡的茶,可以銷往外地,也是一筆進項。”

寇驍搖頭,“記得聽父親說過,有一年曾采摘了茶葉上貢皇室,卻被退了回來,當時的封王因此丟儘臉麵,斬殺了好幾個官員。”

“知道是為何被退回來嗎?”

寇驍深深地看了李煦一眼,嘴角擒著一點嘲弄的笑意,說:“陛下言之,南越的茶葉如陳年破布,又臭又苦,難以下咽。”

李煦轉著茶杯,盯著裡頭的茶湯看了許久,顏色紅褐,剛入口是極苦,但下咽後有回甘,如果改進一下茶葉的烘焙和泡茶的方式,會好喝很多。

寇驍不知他在想什麼,把他手中的茶杯拿過來,又添了半杯,“末將軍務繁忙,也沒什麼時間好好煮茶,聽說從中原傳入了一種新的煮茶之法,在茶水中加入生薑、鹽等調味之物,能令茶湯變得美味。”

李煦嘴角一抽,“不,本王覺得這樣的茶水就挺好。”他並不想喝一碗加了調味料的茶湯,“這茶葉是何時采摘下來的?又是如何烘乾的?”

寇驍轉身去拿了一罐茶葉來,打開給李煦看,“這是去年秋天采摘下來曬乾的。”

李煦還是懂茶的,雖然他不覺得茶有多好喝,但生意場上來往的客戶和朋友,總離不開煙酒茶,久而久之,不懂也懂了。

南越的茶葉,應該多數是岩茶和鐵觀音,而寇驍曬乾的這種是岩茶,茶湯顏色深,味微苦,就是不知道是岩茶中的哪一種。

“本王想去看看山上的茶樹。”

寇驍自然樂意,“如今茶樹已結出花蕾,若是再遲個把月,滿山茶花綻放,也是一大美景。”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山,也沒走多遠,李煦就看到了成片的茶樹林,茶樹約有半人高,長的隨意,綠葉間綴滿了白色的花蕊,他摘下一片茶葉放進嘴裡嚼了嚼,嘴角露出一點笑意。

“這樣的茶樹南越多嗎?”

寇驍也摘了一片葉子放進嘴裡嚼,沒嘗出什麼美味來,也不知順王笑什麼,“多吧,反正到處都有見到過。”

李煦回頭,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寇將軍,借你的兵用一用吧?”

寇驍差點醉死在那片眸光裡,心臟不爭氣地歡悅跳動,他啞著嗓子問:“王爺有何吩咐?”

他想,這種時候,無論李煦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的吧?色令智昏,他算是體會到了。

“我準備建個茶園,如今已經二月了,要趕緊把茶園建起來,這樣就能在穀雨時節采摘第一波春茶,經過烘焙,夏初就能賣往全國,正好到時候要去北地采購羊毛,順帶把茶葉賣到匈奴去,其他東西不好說,但這茶葉絕對能打開西北及北邊遊牧民族的市場。”

寇驍見他越說越興奮,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銀山,頓時笑開了,他很想提醒李煦,南越的茶葉臭名昭著,一般有點家底的人家都不屑喝此茶,要想賣到全國,怕是難於登天。

不過,反正是樹上長的東西,就算最後賣不出去也沒什麼,不過是動用點人力采摘而已,由著他去就是了。

“王爺打算將茶園建在哪?”

李煦站在山腰,舉目四望,發現不少山上都有茶樹,隻是疏於管理顯得亂糟糟的,他從上往下看,指著下方的軍營說:“軍營肯定是要擴建的,要留足地方,這茶園一時間也找不到太多人看管,就建在軍營附近吧,如此一來,讓士兵們每日到茶園跑一圈,保管沒有宵小敢靠近。”

李煦指著不遠處的山腳說:“那塊地不錯,先建個小廠房做烘焙間和倉庫,如果今年能打開市場,明年就可以號召百姓種茶樹,以茶葉為生,到時候再另擇合適的地方建廠。”

寇驍聽到他說要擴建軍營,心裡可高興了,自然不介意在軍營附近建個茶廠,“那明日末將就召集士兵動工,王爺可以連夜將圖紙繪製出來。”

寇驍見識過李煦建的廠房,要多簡單有多簡單,隻要調動百人,幾天內就能完工,也不耽誤多少時間。

李煦點頭,邊走邊說:“時間緊迫,也不用連夜,本王現在就下去把圖紙畫出來,茶葉製作過程差不多是采、晾、搖、揉、焙、揀,最重要的程序就是烘焙,還得讓人加緊製作竹篩和茶籠,再收購足夠的炭,最好是荔枝炭,也不知道有沒有……”

寇驍見他腳步急促,好幾次差點滑倒,便伸手扶著他走,耳邊是他嘰嘰喳喳自言自語的聲音,掌心下是軟熱的觸感,令他有些出神。

李煦和他見過的所有貴族子弟都不一樣,他性格溫和卻不是軟弱可欺,待人真誠,並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而區彆對待,可要說他禮賢下士,寇驍又從未見他對學子高官另眼相看,聽說他府中的那個夫子是名師之徒,卻也隻教導幾個幼兒,每月拿著一兩銀的月錢。

百姓們都在傳,順王好吃,開了個食雜鋪也是為了方便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怕是對政事一竅不通,無甚建樹,但寇驍不會這麼認為,比起吃,順王更精通商貿,對經商之事說的頭頭是道,寇驍這個不懂經商的人也聽出了幾分道理來。

到了營房,李煦才發覺自己被人扶著走了一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誒,你可以放手了。”

寇驍驚醒過來,手一縮,直視他說:“王爺說的這些末將聽不太懂。”

“不懂不要緊,反正也不用寇將軍動手。”李煦找了新財路,心情極好。

“王爺為何對賣茶葉一事胸有成竹?匈奴人喜歡喝茶?”

李煦跟他說起了遊牧民族的生活習慣,“匈奴人常年食牛羊肉,缺乏蔬菜,肉食吃多了不好消化,茶可以幫助他們解決這個問題,在草原,他們多以牛羊奶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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