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新王府(1 / 2)

169 新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劉樹精神抖擻的起來,身邊已經沒看到賀遵了,他也沒在意,洗漱好去把昨天遺留的問題解決了。

李煦吃早飯時看到小公主,旁敲側擊地告訴她,不要聽信謠言,她父親不是個動不動就要人命的人。

院子就這麼大,小公主當然也聽說了侍女上吊的事情,但她真不覺得有什麼,皇宮出來的小孩,哪個沒見過死人,何況隻是上吊未遂而已。

“父王,家裡來了許多新人,他們不知您的善良與寬容,等時間長了就不會了。”小公主反過來安慰李煦。

但出了這個院子,小公主一臉不高興地問錢婆子,“婆婆,是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想著嫁給我父王?”

錢婆子想說,如今的順王沒那麼大的魅力,如果他還是太子爺,自然是全天下女人的夢想。

但這話有貶低主子之嫌,她當然不會說,於是委婉地告訴她:“王爺潔身自好,未有家室,那些小丫頭們做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一時想不開是正常的,您無需理會她們,就算王爺喜歡,也不過是個隨時能打發的小妾而已。”

小公主想了想,“那我去幫父王掌掌眼,如果太差,就說是本公主不喜歡,讓劉公公打發走。”

主仆倆進了花蝶的院子,這裡已經恢複了冷清,屋子裡隻有一名小丫鬟在照顧花蝶,並且苦口婆心地安慰她,全府的人都知道花蝶是誤解了王爺的意思才想不開,隻有她自己認死理,堅定地認為就是王爺將她推上死路的。

她瘋癲般地笑道:“你們都錯了,一定是王爺見事情鬨大了才留下我的性命,如若我沒上吊自縊,你一覺醒來就會發現我死在了某個角落裡,死的悄無聲息,這種事我聽得多了,你們太天真了。”

“花蝶姐姐,是你想太多了。”

“哈哈哈……看吧,這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最擅長的手段,你以為王爺是什麼好人嗎?要不是他謀逆造反,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想殺,又怎麼會被貶到這蠻夷之地?”

小丫鬟嚇得忙去捂她的嘴,“你……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

“我怕什麼?我可是從鬼門關闖過來的人,本以為進了府我就能安枕無憂,沒想到王爺竟然如此狠心。”

小公主在門外板著小臉聽完,轉身往外走,錢婆子恨不得衝進去撕爛那賤人的嘴,急忙追上去安慰她:“殿下……殿下,您彆聽那賤丫頭胡說,這種人宮裡見多了,無非是顏麵無存後破罐子破摔罷了。”

小公主冷笑道:“是啊,這樣的人何必留著汙了家裡的地,去找劉公公,打二十板賣出去。”

“劉公公一早外出了,殿下,咱們還是不插手了,劉公公他會處理妥當的。”

小公主搖頭,“不,讓所有人都來看著行刑,許多人來本公主麵前進言,說是王府沒有個女主人管著,不成體統,往後,隻要父王未娶妻,這後院就歸本公主管了。”

“可您才六歲,還小呢。”

小公主卻不以為然,“六歲又如何,不懂的事情我會問,以前家裡人少,沒有事端,大家相安無事,但以後家裡人會越來越多,父王公務繁忙,還要讓他為這點小事分心,太不值當了。”

錢婆子也是心疼小公主,小小年紀喪母,與順王一路奔波來到南越,本應痛痛快快地玩幾年,等長大些再教她這些事,沒想到她自己站出來了。

不過王爺肯定不同意的吧,小公主可是他掌上明珠,平日裡連讀書都不要求,放任她玩,肯定不舍得她受累的。

劉樹很快就回來了,帶來了一名頭發半白的中年女子,一進門就聽說了小公主的命令,腳步一頓,沒急著去找李煦彙報,而是先召集下人,將小公主的事情辦妥了。

花蝶身子本就虛弱,被兩名侍衛拖到院子裡,看到周圍躲閃的目光,更是羞憤難當,她哭喊道:“早知如此,何必救我下來,讓我吊死了一了百了。”

一雙小腳走到她麵前,蹲下來看著她的臉,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姐姐長的是挺美,但心腸太壞了,我最不喜歡壞人了。”

府裡這些新招進來的下人們很少見過小公主,劉樹怕他們衝撞了小主子,平日不讓他們靠近小公主的院子。

劉樹將小公主勸離,“小殿下誒,這種事您吩咐一聲就好,怎麼還親自來了,可彆汙了您的眼睛。”

小公主認真地問:“二十大板會死人嗎?”

劉樹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笑著搖頭:“不會的,死不了,但若是打完沒有好好醫治,可能會殘疾。”

打板子也是有章法的,劉樹最懂這裡頭的門道,二十大板,想要人的命太簡單了,想留下一口氣也完全沒問題,全看主子怎麼想了。

小公主點點,掃了周圍的下人一眼,脆生生地說:“今日孤處置侍女花蝶,原因有三:一,侍女花蝶以下犯上,不思悔改,二,對主子以死相逼視為大不敬,三,對主子的寬容不僅不心懷感恩,還言語無狀,詆毀汙蔑,此等不忠不義的奴仆,順王府絕不姑息。”

說完這番話,小公主並沒有親眼看著行刑,轉身離開了。

劉樹“呸”一口,他已經從小丫鬟口中問出了花蝶之前說過什麼,氣得火冒三丈,小公主還是仁慈了,這種不知感恩反而詆毀主子的奴才就該直接打死。

“都聽好了,自今日起,除了伺候王爺和小公主的奴才,其餘人一律不得進主子們的院子,一經發現,立即發賣出去,像花蝶這種不知感恩,非議主子的,再有下回,也不用想離開這府裡了。”

除了新來的奴仆,府裡的老人都知道王爺的品性,得知花蝶竟然背後詆毀主子,恨不得撲過去生吃了她。

“好了,動手吧。”劉樹手揣著袖子裡,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場行刑。

李煦那邊得到消息時,二十板已經打完了,人也被牙行的人帶走了,他聽完事情的經過,隻覺得唏噓。

小公主在門口露出半個腦袋,悄悄看著李煦,被李煦發現後立即藏到門外。

李煦好笑地問:“你躲什麼呢?快進來。”

小公主慢慢挪進去,走到李煦跟前低著頭說:“父王,姝兒是不是做錯事了?”

李煦將人抱在懷裡哄著,誇讚道:“沒有,你做的很好,很有長公主的風範,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父王可就不管了哈。”

小公主被誇的心花怒放,但還是有些傷心:“父王,您不知道那女人多過分,竟然背後詆毀您,姝兒太生氣了才打她的。”

“彆生氣,她與父王不熟,不知道父王是什麼樣的人,她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值得你生氣。”

李煦哄好了小公主,拉著她的手說:“走吧,帶你去看咱們的新家,會有驚喜哦。”

小公主早盼著去新王府了,這寇府西苑到底是彆人家,偶爾她也會聽到一些不好的流言,好在新王府要建好了,她很快就能住自己家了。

等劉樹把事情安排好,父女倆坐上出城的馬車,途經城門時,李煦下車看了眼這破舊的城樓,吩咐守門的小吏,“三日後,本王會讓人拆掉這座城牆重建,你在城門口貼個告示,告知百姓們這件事,彆讓他們白跑一趟。”

那小吏早聽過這個風聲,並不驚訝,“王爺放心,卑職這就去郡守府要告示。”

一路出城,小公主興奮地爬到車外坐著,趕車的老七嚇了一跳,見王爺不反對也沒敢吭聲,隻是自覺降低速度,讓馬車更平穩。

小公主看了一會兒沿途的景色,驚訝地問:“父王,如今已經是秋季,為何四周的樹木還是常青,並未落葉?”

車廂裡傳來李煦的笑聲,他解釋說:“南越地處南方,氣候溫暖濕潤,這裡的樹很多一年四季都是綠色的,落葉的時間也不一定是秋季。”

“以往在京城,到了秋季就該賞楓了,火紅的楓樹林,景色真美,在這是否就見不著了?”

“楓樹林沒有,但是你能在秋冬季看到滿目青翠的顏色,不好嗎?”

“一年到頭都是綠色太單調了。”

“哈哈哈,不會,等有時間了,父王帶你去爬山,南方樹木繁多,總有你喜歡的。”

“那冬日還能看到梅花嗎?”

“這個……”李煦還真沒注意閩州有沒有地方種梅樹,就算有,沒有經曆過風雪的梅樹也少了點韻味,“你若是喜歡,父王可以讓人種。”

小公主立即又高興起來,“不必勞煩父王了,姝兒自己找地方找人種。”

這種小事當然是孩子開心就好,李煦也沒拒絕。

很快,他們就到了新家門口,與上次見的不同,這次王府的大門已經掛上了牌匾,非常大氣地刻著鎏金色的“順王府”三個大字,門口的石獅子也綁上了大紅花,像是準備迎接它的主人。

入門後的大庭院整理的非常乾淨,但讓人眼前一亮的是正對著大門的兩層樓建築物,這時代的房屋幾乎都是紅牆青瓦,木質的房屋刷上紅漆,喜慶又中正,但王府的建築物卻是用紅磚砌成的,外牆貼著石板,一眼看去,猶如一座石頭砌成的堡壘,而且李煦為了好看,設計了一個羅馬風格的圓形塔尖,從外形看,非常現代化。

“父王,這樣的房子好奇特啊。”小公主驚呼道。

李煦不是不喜歡古時候的園林式大宅,隻是考慮到這種房子造價更低,更穩,連做衛生也更方便得多,他依舊不想在府裡放太多下人,人多是非多,他算是深刻感受到了。

“走,進去看看。”

之前空蕩蕩的大廳已經擺上了家具,這裡作為王府的議事廳,更像是一個小宮殿,主位上擺著他的單人王座,高於地麵之上,下了九級台階之下是正對著大門的通道,兩側各擺著一百張椅子,乍一看會覺得怪異,但總比讓一群官員站幾個小時來的舒服。

小公主見過皇祖父的大雄寶殿,甚至被老皇帝抱著坐過龍椅,看到這形式獨特的大殿也說不出好來,但看著沒那麼威嚴嚇人。

李煦帶她去了後院,池塘裡意外飛來了一群過冬的大雁群,看不出是什麼品種,但立即讓這塘池水活了起來。

“水裡放魚苗了嗎?”李煦問劉樹。

“放了,也正因為放了魚苗,這群飛雁才在這池塘裡安家,要奴才把它們趕走嗎?”

“不用,養著吧,沒魚了就再放點,等哪天本王的鵝毛筆用完了還能就地取材。”李煦笑著說。

這池塘大到能在上頭泛舟,但現在天氣有些涼了,李煦就沒讓小公主上船,“等來年春天,種下蓮藕,夏季咱們就能撐著船去摘蓮蓬了。”

小公主興奮地拍著小手,問:“那冬日能種些什麼呢?”

“這還真不知道,等過幾日父王問問鐘大人。”沿著池塘修了一圈棧道和護欄,家裡有小孩,李煦在安全方麵特彆慎重,凡是二樓都必做欄杆,小公主住的那棟小樓,每個窗戶外都修了包欄,當時被工匠們視為王府的敗筆之一。

後來,為了讓這個敗筆不那麼敗,木匠們將每根木質的護欄都雕刻上了花紋,甚至有木匠突然奇想,將原本方方正正的格子改成了枝繁葉茂甚至開著花的模樣,既好看又不影響效果,讓李煦大為滿意。

畢竟是小姑娘的住所,李煦在裝修時充分考慮了童趣,除了院子裡那一係列的兒童遊樂設施,屋內也是用儘心思,鋪著實木的地板,粉色帷幔的公主床,略帶歐式風格的梳妝台,大到難以想象的衣帽間,牆壁上是手繪的卡通圖案,卡通圖自然是李煦畫完由畫師完成的。

在房間的一個角落,李煦還設計了一個小閣樓,一棵樹木從地麵舒展到屋頂,沿著樹乾是一個螺旋狀的樓梯,從樓梯爬上去是一個小樹屋,樹屋裡像個迷你版的房間,可以睡覺可以玩鬨,但也隻適合小孩,成年人就裝不下了。

一進入這個房間,小公主就徹底愣住了,她住過奢華精致的宮殿,她自出身起就是最尊貴的公主,但與這間臥室比,以前的宮殿雖然尊貴但少了兒童的樂趣,她太喜歡這個房間了。

她抱著李煦撒嬌道:“父王,您真是太厲害了,這個房間姝兒好喜歡啊。”

李煦摸著她的腦袋說:“你喜歡就好,先這麼住著,等你長大些不喜歡這個風格了再換。”

小公主在自己的屋裡撒歡了一會兒,然後抱著李煦問:“父王,我可以去院子裡玩秋千嗎?”

“去吧,讓小劉帶你去,他都玩過一遍了,知道怎麼玩。”樓下的院子裡,除了秋千架,還有滑滑梯、蹺蹺板、沙坑之類的兒童玩具,知道小公主愛射箭,他甚至還弄了箭靶,想的十分周到了。

李煦去了自己的房間看了一眼,和小公主的臥室比,他的房間就中規中矩多了,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衣櫃,還有一個大書櫃,除此之外,還有個連著房間的淋浴房。

為了時時刻刻能洗上熱水澡,李煦在一樓弄了個灶房,用鍋爐燒熱水,再將熱水通過水管送到二樓浴室,要洗澡前提早十幾分鐘通知人燒好熱水,足夠他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了。

當然,泡澡他也喜歡,淋浴房裡也擺著一個大浴缸,大到小孩子可以在裡頭遊泳,浴缸底部設計了活塞,洗完水可以直接通過水管流到樓下,就不用下人費力抬著水桶下樓倒水了。

古代原生態的生活好是好,但少了現代的家具電器,生活確實不方便許多,因為沒有電,李煦能改造的地方也有限,但這一點點改變,就足以讓匠人們驚歎不已了。

小公主玩了半天終於玩累了,她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找李煦,“父王,咱們什麼時候搬家?姝兒想在這裡住下來了。”

李煦已經逛完了一圈,該建的地方都建好了,隻差院子裡的景觀布置,但這都是後期可以慢慢來的事情,他笑著說:“回頭就找人算日子,挑個黃道吉日就可以搬家了。”

“太好了!”小公主在草地上跑來跑去,跑了一圈又跑了回來,抱著李煦的大腿說:“喬遷那日,姝兒要請小夥伴們來新家玩可以嗎?”

“那是一定的,父王也要請他們家的長輩來做客啊。”王府建成,自然是該讓全城官員和百姓們知道的,甚至各地官員也會通知到,而且李煦還存了小心思,玻璃廠的工藝和產量都逐步穩定下來了,下一步,也該推廣出去了,擁有一片乾淨透亮的玻璃窗,擁抱美好的生活,這個錢肯定是要賺的。

京城,雷駱將十車禮品打包好,送出城門,交代他們務必以最快的速度送達南越,希望能趕上王爺的喬遷之喜。

這些禮品是雷駱平日裡慢慢積攢下來的,有最時興的布料,有精致的首飾,也有京城最風味的吃食以及孩童的玩具,裝了整整十兩馬車,好在馬車到了通州就能改成水路,再一路往東抵達海邊,李煦在欽州偏僻的海灣處建了個簡陋的港口,船隻到了這裡後換上大海船,一路南下,時間會節省一大半。

這個港口隸屬的縣城十分破敗,人民疾苦,李煦用錢收買了縣衙的重要官員,讓他們將這個海灣看管起來,閒人不得靠近,短期內也不會暴露。

京城裡,因為馬上就是皇帝壽辰,街上格外熱鬨,時常還能看到各國使節,而今年,三皇子就被分配了招待使節的差事。

三皇子對外的人設是熱情豪放的,而且聰明伶俐,對友邦使節們也儘心招待,要知道,和鄰國們搞好關係也是政治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三皇子自然願意放下身段和使節們搞好關係。

領著使節們在京城最熱鬨的街道上閒逛,看到他們喜歡的東西就買下來,他之前也收到了各國使節送來的重禮,也該禮尚往來一番。

“聽聞京城裡開了一家雜貨鋪,賣的都是稀罕物,不知殿下可否帶我等去見識一番。”

三皇子笑容微微一僵,那雜貨鋪他當然知道,而且府裡也多了許多雜貨鋪出來的東西,但他更聽說過,裡頭有些東西貴的離譜,萬一這些人都看上了貴的,他是送還是不送?

不過轉念一想,真要是這樣,就讓雜貨鋪的東家破點費就是了,都是大燕子民,招待好這些使節也就等於為國做貢獻,相信對方有這份覺悟的。

雷駱回到店裡時正巧碰上了這群人,從身份而論,他甚至連接待的資格都沒有,但東家不在京城,雜貨鋪拿得出手的隻有他了。

“你就是這鋪子的掌櫃?”三皇子斜著眼睛看雷駱,雷駱實在太年輕了,一般店鋪很少會請這麼年輕的人做掌櫃。

雷駱恭敬地回答:“回三皇子殿下,小人正是此處的掌櫃,您有何需要,小人給您拿出來看看。”

雷駱請他們在沙發上坐著,又讓人奉上茶水,三皇子一看那茶湯的顏色臉色就變了,陰惻惻地問:“你們東家是哪裡人?也喜歡這種苦澀的岩茶?”

這茶葉是南越出品,今年最受追捧,三皇子當然喝過,但一想到這是那位封地裡出來的東西,他就膈應的不行。

要不是因為這茶葉在父皇麵前露過麵,並且得到了誇讚,三皇子保準讓人全麵封禁了。

雷駱知道這位的底細,更加知道他與順王之間的齷蹉,麵不改色地說:“小人的東家出自陳郡,但小人是南越人,本是來讀書的,奈何找不到願意接收小人的名師,身無分文,便來了這雜貨鋪做掌櫃,順便當個賬房先生,這茶葉是小人自家種的,自小喝慣了,如果殿下不喜歡,小人立即換其他茶湯上來。”

“哦?南越人?那你可見過南越順王?”

雷駱不卑不亢地回答:“您說笑了,如小人這般賤民,哪裡能見到王爺,而且小人離開家時順王剛到南越,並未曾見過麵。”

這麼一說,三皇子心裡舒服些了,讓他將店裡的稀罕物都拿些來瞅瞅。

三皇子身邊的一名隨從悄悄離開,拉著雷掌櫃到一旁輕聲交代,讓他多拿些稀奇但是不貴重的東西出來,聰明人一聽就明白其中的意思,雷駱畢恭畢敬地應下,走開後卻在考慮,到底要怎麼才能狠宰三皇子一頓呢?

170 誰上誰下的問題

雷駱是個非常會做生意的,他幾乎知道周邊各個國家的人都喜歡什麼,他給各國使節推薦的東西各不相同,有貴的也有便宜的,都深得顧客的心,三皇子也表示滿意,大手一揮,把賬單給簽了。

雷駱命人將每份商品用精美的禮盒包起來,等他們臨走前,還特意將二樓的一麵全身鏡包起來送給三皇子,“鄙店的一點小心意,還請皇子殿下笑納。”

三皇子知道這麵鏡子的價值,很是欣慰地點點頭,心想:雖然人是蠻夷之地出來的,但還算有幾分機靈。

等他們離開,雷駱立即招來隨從,對他耳語幾句,嘴角露出個算計的笑容。

三皇子前腳剛回府,後腳滿京城都知道三皇子很喜歡李記雜貨鋪的銀鏡,還收了一份大禮,雜貨鋪的鏡子都有特定包裝,那麼大個家夥從雜貨鋪抬出來又送進三皇子府,很多人都親眼看見了,更加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不斷有人從雜貨鋪定製全身鏡,隻為了給三皇子送禮,討他歡心。

雷駱在賣完店鋪的存貨後就貼出了告示,告知大家全身鏡已經賣完,而且以後也隻有零星的數量補上,想要買的人都得提前兩個月預訂,並且價格抬高了三倍。

越是稀少,越是令人眼饞,除了想巴結三皇子的人,有些富貴人家也搶著預訂,一時間,能擁有一麵全身鏡成為了吹牛的資本,黑市上偶爾有全身鏡流出,價格都被炒到天價去了。

雷駱雖然沒能坑到三皇子的錢,但利用他的名聲狠狠賺了一筆,即使三皇子知道此事也沒覺得異常,反而因為自己引領了潮流而洋洋得意。

招待了幾天各國使節,皇帝的壽辰禮近在眉睫,三皇子這日入了後宮看望他母妃,正好聽到了一則笑話。

“殿下,您聽說了嗎?南越送來的賀禮竟然隻有一個箱子,聽說連箱子都沒裝滿,宮裡都傳遍了,南越真是窮啊。”

三皇子最近被捧的暈乎乎的,每天都過得非常如意,聽到這個笑話大笑出聲:“這事本王早就知道了,帶隊是一名小官,還帶來了一個廚子,還有一個說是茶藝師,嘖,那茶藝師居然還是個老女人,也不知道李煦是怎麼想的,居然落魄成這樣。”

趙夫人掩嘴笑了,笑完提醒兒子:“你也彆被表麵現象給蒙蔽了,南越再窮也是一個郡,人口百萬,他若是真有心要送禮還會送不出來嗎?以前不也能湊齊十車,說不定是故意在你父皇麵前哭窮呢。”

三皇子自信滿滿地說:“那不會,他才剛到南越,說不定連人都認不全,誰會買他的賬?這些東西估計都是他自掏腰包買的,而且以前那十車禮都是些什麼您又不是不知道,哪個能登大雅之堂?”

這倒是,趙夫人想想又笑了起來,母子倆指望著這個笑話能笑幾年了。

等到了皇帝壽辰那天,南越的禮品當著眾人的麵打開時,三皇子又忍不住偷偷笑了,那禮品裡除了珍珠珊瑚還能看外,其他都是什麼破爛玩意哦,沒眼看沒眼看。

一名小官顫顫巍巍地將禮物送上,磕磕巴巴地將每樣禮物的來龍去脈說的一清二楚,連那鵝毛筆也說的極為詳細,眾人都腦補出了順王親身追鵝就為了拔根羽毛的畫麵,簡直太喜感了。

不少三皇子黨都憋著笑,當年叱吒朝堂的太子爺淪落到這種地步,實在令人唏噓。

也有不少老臣皺著眉頭,不讚同地看著他們,然後傅大人站出來說:“禮輕情意重,順王殿下送的禮雖然不值錢,但每一樣都足以證明他的誠心,還有小公主親手縫製的腰帶和親筆書寫的萬壽圖,都是最珍貴的心意啊。”

皇帝看著唯有一人站出來替李煦說話,心裡很不是滋味,南越這個封地是他選的,他當然知道那裡有多窮,何況李煦剛去,腳跟都站不穩,帶去的家財也在路上耗儘了,恐怕連吃穿都成問題,能湊足這些禮品極為不易。

而且他堂堂一個皇子,居然窮到沒筆用,要用鵝毛製筆,沒有胰子用,便自創出了想香皂,這種感覺,為人父的真心受不了。

為人父母的總會偏疼弱勢的兒子,李煦在時皇帝忌憚他,人落魄了又開始心疼他了,等他看到老三居然笑得樂不可支時,頓時氣得胸悶。

他大聲說:“將順王的禮品送上來,朕要好好瞧瞧。”

李煦送的東西其實挺有新意的,皇帝略感新奇,把玩了一會兒,命趙總管將東西收好,等會送到他的寢殿去,除此之外,他還命人打開內庫,挑了十幾樣好東西讓使臣帶回去。

那使臣聽到這話總算安心了,他這一路走得膽戰心驚,就怕皇上因為這微薄的禮物發怒砍了他的腦袋,他壯著膽子說:“回稟皇上,王爺還命下官帶來了一個廚子和一個茶藝師,廚子是給您親手做一份美食佛跳牆的,茶藝師是給您展示茶道的。”

三皇子站出來說:“放肆,父皇身份尊貴,飲食向來慎重無比,怎可接受外來不明之物,還什麼佛跳牆,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下官很不服氣地辯解道:“三皇子息怒,這佛跳牆是順王發明的食物,因實在美味,在南越頗受大家喜歡,但食物沒法長途跋涉帶到京城,順王便送了個廚子來,想給陛下做一道佛跳牆嘗嘗。”

眾人的表情更不對勁了,順王難道已經窮到要自己下廚了嗎?之前是聽說他路上遇到匪徒,死傷了不少下屬,難道身邊都沒人照顧嗎?

太可憐了。

皇帝此時也看完了李煦親手寫的折子,雙眼微紅,愛子之情被完全激發出來了,大手一揮:“來人,帶那名廚子去禦廚,他要什麼給什麼,朕要嘗嘗順王做出的美味。”皇帝私下交代趙總管派人盯著,一步也不能離開。

佛跳牆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出來的,眾人也就把這事揭過了,等三皇子送上賀禮,再也沒人關注什麼佛跳牆了。

隻因三皇子送上的賀禮竟然是祥瑞,一頭潔白的聖獸,頭上長著角,溫順可人,像是神話傳說中的獨角獸。

它甚至會下跪行禮,實在太有靈性了,全臣高呼萬歲,連皇帝也大笑不止,能得這樣的神獸,說明上天是眷顧他的,甚至傳言說,得這種聖獸能延綿益壽,絕對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禮了。

三皇子吉祥話一筐一筐地往外送,將宴會的氣氛推向**,他轉過身,用鄙視的眼神看了眼南越來的小官,自信滿滿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心道:哼,什麼禮輕情意重,敵得過祥瑞嗎?

第二天,全城的百姓都在討論那隻祥瑞聖獸,沒有人會記得順王送了什麼,而廚子在第二日呈上佛跳牆時,皇帝因為心情好也吃了一碗,結果味蕾被牢牢抓住了,又得知這道菜做法複雜,食材豐富,於是又給李煦賞賜了許多東西。

三皇子打了個大勝仗,情緒高漲,尤其是使節團對他更加恭敬,朝臣們也暗暗向他靠攏,這段時日彆提有多風光了。

等他想起李煦的事情,一問才知使臣早就離開京城了,帶著陛下的賞賜,除此之外,還在京城購買了許多東西帶回去,甚至有人看到他們買了一車的瓷碗瓷盤,還是最普通的那種,差點笑掉三皇子的大牙。

送禮的小官來回走的是原來的路線,因為怕被人跟蹤,他也不敢走海路,因此等到帶著東西回到南越時已經過完新年了。

李煦自然很快就知道了三皇子送上一頭聖獸的事情,他看了雷駱給他畫的圖,圖上的動物確實挺像獨角獸的,因為鼻梁上有根尖尖的角,但雷駱也沒親眼見過,都是按照彆人說的畫的,有些失真。

李煦完全看不出來這種動物是什麼,問寇驍:“這世上真有聖獸嗎?”

寇驍耍著槍,虎虎生威,回答道:“各地方崇尚的神不一樣,不少部族會把狼作為聖獸,也有把蟒蛇作為聖獸的,這得看你對聖獸的理解是什麼。”

“你看看這個。”李煦將手裡的圖紙遞給他。

寇驍隻看了一眼,“喲嗬”一聲,“這醜八怪的東西也能被稱為聖獸,陛下和大臣們的眼光真獨特。”

“這是雷駱畫工不行,而且他也沒親眼見過,估計以訛傳訛就傳成這模樣了。”

“在南越幾百裡綿延的山脈,反正我是沒瞧見過這種東西的,也許北地有吧,其實動物群裡也會長出奇形怪狀的東西來,有的被人稱為不詳,有的被封為祥瑞,末將也搞不懂。”

李煦也搞不懂,他生長的時代離這些迷信思想已經很遠的,如果出現這種動物隻會說是P出來的,沒人會信。

搞不懂也就不搞了,李煦並不是很在乎三皇子送了什麼賀禮,他先一步得知了皇帝給他賞賜的東西,笑著對寇驍說:“看吧,打親情牌還是有用的,皇帝送的這些東西可比我送去的值錢多了,大賺一筆。”

寇驍擦了把汗,瞥了一眼那長長的清單,確實都是好東西,其中送給小公主的兩車布料估計能讓她穿到成年,還有黃金百兩,看來是怕他兒子孫女餓死在南越。

“陛下出手真大方,您要是每年來這麼一回,一整年的吃穿就不用愁了。”

李煦拿著信封敲了敲他的腦袋,臭罵道:“我像是這麼沒出息的人嗎?成年人還惦記著啃老是不對的,不過雷駱說,他利用三皇子狠賺了一筆,讓咱們多送點全身鏡去京城,供不應求呢。”

寇驍對於這些高官貴族們能花上千兩買一麵鏡子的行為嘖嘖稱奇,同時也更加確定自己是個窮小子,怕是配不上順王,難道他看不上自己就是因為自己窮?

寇驍辭彆李煦,回到軍營,抓來薑軍師問:“你說,本將軍去把避風島打下來送給王爺當聘禮好不好?王爺會不會看在那座金礦的麵子上答應本將軍的求親?”

薑軍師覺得他家將軍腦子壞掉了,“您彆做夢了,那避風島不已經是王爺的囊中之物嗎?您去攻島,王爺會不會以為您想虎口奪食?而且這聘禮下得也太沒誠意了,換成是我都不答應。”

寇驍冷著臉問:“那怎麼辦?本將軍窮的叮當響,拿什麼來娶親?”

薑軍師摸著下巴想了想,然後提議說:“不如您把寇家軍當聘禮,說不定王爺真會答應,這也是您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寇驍冷冷地盯著他,“你可真是個牆頭草!沒了寇家軍,本將軍難道要吃軟飯?”

“額……這……也對,嗬嗬,要不您把這江山打下來送給他?一個避風島實在沒什麼誠意。”

寇驍生硬地轉過腦袋,覺得自己這輩子娶親無望了。

薑軍師好奇地問:“您與王爺到哪一步了,最近也沒見您送什麼禮物出去,可是王爺不喜歡?”

“不,隻是本將軍忙而已。”寇驍推開他,去看新兵的操練,順便挑了幾個武功不錯的比武,把一群新兵蛋子打的哇哇叫。

等他解氣了,又跑回李煦跟前,腆著臉問:“王爺,您喬遷的日子定下來了嗎?”

“定了,下個月初八,明日就能將帖子送到將軍手上。”

寇驍猛地搖頭,“不不,帖子就不必了,末將隻是想起來臥房還沒挑,不知您什麼時候帶我去挑房間。”

“……”李煦懵懵地看著他,問:“什麼房間?”

“當然是末將住的房間,當初咱們說好的,末將要在新王府借住。”

“等等,這是什麼時候說好的?”

“很早以前,您忘了!”寇驍斬釘截鐵地說:“您當初給八名副將都送了一棟宅子,偏偏沒有末將的,當時末將是否說過要去王府住的話?”

“但我沒答應。”在這西苑也就算了,畢竟還是寇府,讓寇驍住到他的新王府去算怎麼回事,外頭的人還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寇驍不乾了,一把抱住李煦,將人往屋裡推,他踢上門,將人反壓在門板上,咬著他的耳朵問:“王爺是否早就想將我趕出家門了?”

李煦歪著腦袋,氣喘籲籲地反駁:“這個家門本就是你寇家的,哪來的趕出一說?”

“新王府真的不給我住?”

李煦抿著嘴唇,看著他落寞的眼神,居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他模棱兩可地說:“王府很大,偶爾借住自然沒問題,但常住以什麼理由?”

“可以對外說末將住在王府是要保護您的安危。”

“胡扯。”

“那就是為了更好的增進王爺與末將的友誼。”

“荒謬。”

“也可以是為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好讓您將小公主下嫁於我。”

“想都彆想!”

寇驍歎了口氣,說:“行吧,那隻能是末將對外宣言,非卿不娶了,死皮賴臉地賴在王府上。”

李煦捏著他的臉扯了扯,“你臉皮怎麼這麼厚?”

“不厚如何能追得佳人?”

“我是佳人?”李煦突然想到,寇驍如此猛烈地追求他,是將他當女人麼?

他對同性之間也有了解,知道有上有下,有攻有受,但他從未深思過如果他和寇驍在一起,誰上誰下這個問題。

他一把推開寇驍,整理了一下衣服,凶狠狠地說:“看來你弄錯了一件事情,就算本王應了你,你也是下麵的那個,你可想清楚了。”

“……”寇驍頓時石化了,然後眼睜睜看著李煦打開門走出去,給他留了一個挺直剛毅的背影。

171 一定是害羞了

李煦身邊的人都發現了,最近寇將軍都不來西苑住了,甚至連影子都沒見到。

李煦知道他是被自己那句話嚇到了,後悔沒早點用這個借口將人打發走,否則也不會鬨到今天這個地步,結果變成他跑了,自己連生了好幾天悶氣。

寇驍又熬了一夜沒睡,天一亮就精神抖擻地扛著槍去訓練新兵了。

已經被嚇怕的士兵們一聽到集合的鼓聲急忙跑出營房,以最快的速度在校場集合,沒辦法,遲到的懲罰太嚇人了,他們不敢觸寇將軍的眉頭。

以往都聽說寇將軍是閻王,他們還以為是誇大其詞,如今深刻體會到了閻王的做事風格與手段,再也不敢不信大人的話了。

新來的士兵年紀都在十五到二十歲,正是最青春的年紀,如果放在現代,也是最叛逆的年紀,可這群新兵卻沒機會叛逆,因為軍棍會讓他們知道,叛逆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

一群新兵蛋子在校場上筆挺的站著,內心早已瑟瑟發抖,隻聽閻王站在高台上高聲說:“一個月已經過去了,今日是檢驗你們訓練成果的時候,凡是成績取得前一百名的士兵可獎勵一套新軍裝,一頓豐盛的晚餐以及一套最好的武器。”

士兵們頓時來了精神,眼睛都比平時更亮了幾分,頂著壓力朝寇驍看去,覺得這連日來超常的訓練也不是那麼累了。

他們的軍裝還沒發,看過老兵們的軍裝後格外眼紅,起初眾人還嫌棄的不行,覺得難看,等知道這軍裝的好處後也迫不及待地想穿上它了。

還有最好的武器,那對士兵來說是最吸引人的獎勵,上陣殺敵,武器的優劣往往就是勝敗的關鍵。

至於豐盛的晚餐,眾人吞了口口水,仿佛已經能聞到肉味了。

如今寇家軍的夥食已經很不錯了,頓頓能見到葷,人人能吃飽,但要說吃好肯定是沒有的,此次征兵之所以應征的人非常多,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們知道,寇家軍如今有順王府撐腰,軍餉按時按量發,吃得飽,如果立了軍功更有不同的賞賜,如此一來,他們隻要攢下幾年的軍餉就能娶個門第不錯的媳婦兒了。

“當然,有獎就有罰,前一百名獎,最後一百名就得受罰,罰未來一個月負責清掃軍營,並且每天繞山跑十圈,連續三個月成績都在最後一百名的人,酌情遣送回家,或是換到後勤部隊。

所謂的後勤部隊是指夥夫、馬夫、役夫等等,不用上戰場,免得你們將來上了戰場白白送命,不過如果怕死,本將軍建議你們早早回家種田,免得誤人誤己。”

場麵異常安靜,眾人如被潑了一桶冷水,瞬間清醒過來了。

有人大著膽子問:“將軍,無論我們多優秀,定然都會有最後一百名,那也要被送走嗎?是否不合理?”

寇驍大聲喊道:“誰問的問題?站出來。”

一名年輕人從數萬人中小跑著出來,跑到最前端,微微低著頭不敢直視寇驍。

寇驍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人來,竟然是李煦從漳宜帶回來的鐘二少爺,這位二少爺尚武,原本李煦想留在身邊做護衛,但他看到寇家軍征兵後,自請入伍,也不知道打著什麼算盤。

“你叫什麼名字?”寇驍淡然地問。

“卑職鐘文。”

“鐘文?嗬嗬,這可與你的本事不符啊,為何不叫鐘武呢?”

鐘文麵色微微有些尷尬,回答道:“鐘武乃是卑職的四弟。”

寇驍當然知道他們家這幾兄弟,叫鐘文的尚武,叫鐘武的卻是個文弱書生,也不知道鐘大人當年取名字時是怎麼想的。

“你的問題很好,凡是最後那一百名中有人不服本將軍的決定可以上訴,由副將們一起評定,凡是能得到半數以上副將支持的士兵則可留在軍營,否則該去哪就去哪。”

鐘文深深鞠了個躬,“那卑職沒有問題了。”

“歸隊。”

“諾。”

一個月的訓練並不能改變很多,寇驍原本不用自己盯著,可他最近不想回城,隻能找各種理由賴在軍營,把全軍嚇得半死。

薑秋明推了郭孚一把,小聲說:“小郭啊,你去問問將軍,這次新兵的軍服什麼時候能到?”

郭孚使勁搖頭,“軍師彆害我,將軍最近陰晴不定,萬一觸了他的黴頭,會被他打半死的。”

“彆瞎說,你可是將軍的最寵愛的副將,他舍不得打你的。”

郭孚瞪大雙眼看著薑秋明,嘴角抽搐起來,“軍師,您這說的是人話嗎?”

“咳,好吧,不問就是了,反正遲早會到的。”

“您怎麼不自己去問?我們這些武將,將軍說打就打,您可是軍師,將軍向來對您敬重有加。”

薑秋明“嗬嗬”兩聲,心道:他是不用武力打我,但他會對本軍師使用各種冷暴力。

哼,一看就是被人拋棄的男人!

被人拋棄的男人寇驍百無聊賴地看著校場上的群魔亂舞,思緒早已經飄到其他地方去了。

其實李煦那句話並沒有嚇到他,畢竟他有過心裡準備,隻是他把那個問題更深程度地想了想,覺得有點難以接受,他無法想象自己被李煦壓在身下的模樣。

但他不敢說,因為連他都接受不了的事情順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可能接受?

他覺得是自己的錯,居然會因為這種問題退縮,簡直是懦夫,於是這段時間他都沒敢出現在李煦麵前,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怕遭到他無情的嘲笑,更怕他說出決絕的話。

他招手讓趙剛過來,對方搓了搓還沒恢複的胳膊,有點不太敢靠近,這段時間被揍的最慘的人就是他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哪裡得罪寇將軍了。

“過來。”寇驍輕聲說。

趙剛不敢反抗,小步地挪到他麵前,恭恭敬敬地問:“將軍有何吩咐?”

寇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丟給他,“給你治傷的。”

趙剛喜出望外,雙手接下,“多謝將軍,屬下其實沒什麼事,一點皮外傷而已。”

寇驍沒說什麼,等了好久才問:“你可知道軍中有沒有誰……那個,咳……就是兩個男人相互喜歡這種事的?”

“啊?將軍您是想懲戒不良風氣麼?”趙剛以為,寇驍終於將魔爪伸向這群特殊群體了。

“少說廢話,到底有沒有?”

趙剛糾結了,他其實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軍營麼,都是一群大老爺們,長久沒見過女人,會變態很正常的。

但他不敢有所欺瞞,支支吾吾地說:“其實……那個啥……也不是很多,屬下知道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他們其實都挺不錯的,訓練的也勤快,並沒有因為這個耽誤事情。”

寇驍若有所思,吩咐他:“午膳完後你找個信得過的人叫他來找我,本將軍有話要問。”

“什麼人?”

寇驍瞪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趙剛醒悟,不可思議地看著寇驍,嘴唇抽動著不知道想說什麼,他猶豫著說:“將軍,屬下不知您喜歡什麼樣的,而且,他們都有固定對象,您要不換個人吧?”

寇驍怒視著他,壓低聲音吼道:“你腦袋裡想什麼呢?本將軍是那個意思嗎?隻是叫你喊個人本將軍有話要問,什麼時候說過要……要那什麼了?”

趙剛不信,他覺得寇將軍最近的反常肯定就是因為突然發現自己喜歡的是男人,才這麼暴躁的,男人嘛,瀉個火也就舒坦了。

但寇將軍不想承認,他也隻能當不知道,腦子裡想起一個人,點頭保證:“您放心,屬下一定把事情辦好。”

寇驍沒心思看考核了,回房間補了個覺,睡了一個時辰起來,覺得又是精神抖擻,好像不知道疲倦似的。

在房內吃過午飯,趙剛領著一個士兵來了,寇驍將他打發走,沒看到他臨走時朝那士兵擠眉弄眼的表情。

寇驍坐在桌邊,打量著進來的人,是個很秀氣的年輕人,個頭不高,骨架很小,這樣的士兵一般在軍營裡是最末等的,戰鬥力跟不上,也不知道是哪個小隊的。

“你……可有意中人?”

那士兵拽著軍服的下擺,咬著嘴唇抬頭,然後紅著臉搖頭:“回將軍,沒有。”

寇驍眉頭皺了起來,以為他不敢說真話,“你無需擔心,本將軍沒有要處罰你們的意思。”

年輕士兵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卑職並未說謊,句句屬實。”

寇驍暗忖:這趙剛怎麼辦事的,不是說讓他找個有對象的嗎,這是怎麼回事?

“那算了,你回去吧,讓趙副將來一趟。”

年輕士兵更加慌了,向前爬了幾步,“將軍……卑職……卑職可以的。”

“可以什麼?”

年輕士兵沒有言語,隻是伸手拉開軍服的扣子,脫下了外套,如今天氣微冷,士兵們也都穿上了兩件,脫完外套,他又將手放在下擺上,被寇驍及時製止了。

“你這是要做什麼?”寇驍冷冷地問。

他算是明白了,這趙剛不僅誤會了他,還以為他是想找個人睡,簡直……不知所謂!

“將軍……卑職……”

“穿好衣服滾出去!”

年輕士兵想起趙副將說的事情,一時拿不到主意,不知寇將軍是真不喜歡他還是不敢,他咬咬牙,刷的一下將最後一件衣服也脫了,露出光裸的上本身,他皮膚不錯,比其他士兵白許多,常年訓練,身材也挺好,薄薄的一層肌肉,很有美感。

寇驍卻絲毫不為所動,站起來拽著他胳膊,準備將人丟出門外,就在這時,門被人一腳踢開,門口逆光處站著一個人,看到裡頭的情景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寇驍傻眼了,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麵前半身光著的男人,不用說也知道對方是誤會了。

他一把丟下那年輕士兵,罵了句:“滾!”然後追著李煦跑下山。

李煦今天是來送帖子的,當然,這種事原本不需要他親自來,隻是他剛才去了新王府,離軍營很近,聽到這邊的喧囂聲,才順路拐過來。

結果進了軍營,無意間聽到趙剛和彆人竊竊私語,話來的內容更是令他無法置信,他覺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所以才跑到寇驍房間來一探究竟。

結果他看到了什麼?看到寇驍和一名光著身子的年輕男人同處一室,看到他親密地握住那人的胳膊,如果不是他踢開門,下一步他肯定是要將人拉進懷裡,之後的事情就算他沒經曆過也想象的出來。

嗬,好一個寇驍,知道他這邊沒戲就立馬轉移目標了,很好!好得很!

寇驍很快就追上了李煦,他沒敢動手拉人,隻是攔在他麵前陳懇地說:“王爺,不是您見到的那樣。”

李煦被迫停下腳步,抬頭看他,“行,那你說說看是什麼樣的。”

“就是……就是,趙剛那混蛋誤會了我的意思,送了這個人來,我剛才是想把人丟出去。”

“是麼?那他衣服是你脫了的還是他自己脫的?”

“他自己脫的。”寇驍豎起手指保證:“我絕對沒碰他……不對,我就隻碰了他一下。”

寇驍其實對著彆的男人沒有多餘的想法,彆說隻是脫了上衣,就是全光著他也沒感覺,但他不想李煦誤會。

李煦接受他的解釋,這事情轉個身就能想明白,但不代表他不生氣了,“說完了?”

“說完了。”寇驍盯著李煦的表情,無法看出他的內心波動,心裡著急的很。

“說完了本王就走了。”李煦將帖子拍在他胸口上,“本月初八,本王的喬遷之喜,恭候大駕。”說完繞過他往前走。

“怎麼還要走?”寇驍大步追上他又把人攔下來,用哀求的語氣說:“王爺不要走吧。”

“不走留下來做什麼?看大戲?”

“多日未見,咱們說說話也好。”

“嗬,好一個多日未見,寇將軍公務繁忙,本王還是不打擾的好。”

寇驍伸手攔住他,往前一步,幾乎要貼到李煦身上,他望著李煦的臉龐,隻覺得怎麼看都不夠,內心的思念在這一刻無限爆發,恨不得把人生吞入腹了,這樣的人讓他怎麼舍得放開?

“王爺,校場上正在考核新兵,您一起去看看如何?”

李煦就是聽到動靜來的,確實想親眼看看這次招來的新兵,而且也想看看鐘文的表現如何。

“那就走吧。”李煦點頭。

寇驍見狀,前一刻的憂慮全都煙消雲散了,他跟在李煦身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句:“王爺,您之前說的話還算數麼?”

“什麼話?”

“就是……你在上我在下那句。”

李煦不得不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急忙又收回目光,紅著耳根問:“什麼意思?”

寇驍盯著他的耳垂,慢慢綻放出一個笑容,“意思是……末將同意了,您看,什麼時候有空臨幸末將呢?”

“……”李煦隻覺得腦子裡有個東西炸了,一片漿糊,什麼思考能力都沒了,他沒看寇驍一眼,大步離開了,還走出了同手同腳。

寇驍琢磨了一下李煦這個表現,覺得不像是不開心的樣子,暗自給他下了個定義:一定是害羞了!

172 自薦枕席

被認為害羞的順王殿下走到校場還沒能緩過神來,他瞥了眼後方,問賀遵:“你剛才聽到寇驍說什麼了嗎?”

賀遵一臉死板板地回答:“屬下什麼也沒聽到。”

李煦不確定他是真沒聽到還是假沒聽到,賀遵特彆懂事,每次他和寇驍說話的時候都會離遠一些,但聽說習武的人耳力過人。

李煦回想了一下寇驍當時說的那句話,全身的不自在又冒出來了,臨幸啊,這個詞和睡覺是一個意思吧?讓他睡了寇驍……不不,不能想了,感覺全身的熱血都要往一個地方流了。

其實寇驍長的很帥,除了比他高一點壯一點黑一點,其他和自己也沒什麼區彆,李煦很懷疑自己對著這樣一個男人,真能下得去手嗎?

“王爺……王爺……”賀遵喊了他兩聲,對上李煦蕩漾的眼神,頓時往後退了一步,試探著問:“要不屬下去喊寇將軍來?”

李煦回神,尷尬的要命,“咳咳……彆提他,你喊我做什麼?”

賀遵掃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寇家軍們,提醒他:“您麵前跪著幾萬人,正等著您的指示。”

李煦趕緊讓眾人平身,讓他們該乾嘛乾嘛去,自己隻是隨便看看。

薑秋明一直以為順王和他家將軍鬨翻了,所以他家將軍才變態了,可順王還會踏足軍營,說明問題應該不大。

他挪過去,恭恭敬敬地問:“王爺見到寇將軍了麼?他昨夜通宵看公文,剛才回房補眠去了。”

李煦點點頭,心平氣和地問:“他公務很多嗎?需要通宵處理?”

“將軍勤勉,近來事事親力親為,是忙了些。”新兵剛招進來,作為主帥會忙是正常的,但寇驍完全是自找的,把彆人的活都搶光了,還一言不合就教訓人,反正大家最近都躲著他走。

薑秋明試探著問:“需要卑職去喊將軍下來嗎?”其實他早看到李煦上去了,隻是沒和寇驍一起下來就很奇怪了。

“不必,本王看看就走,還有事。”李煦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薑秋明心裡咯噔一下,心道:這是還沒和好的節奏啊。

他不好一直在順王麵前刷存在感,見他不想搭理人,就退到一邊,結果屁股還沒坐下就被郭孚拉到一邊去了。

郭孚急的一腦門的汗,旁邊還站著更加焦躁不安的趙剛和一名眼熟的青年。

薑秋明用眼神詢問他們何事,郭孚瞪了趙剛一眼,湊到他耳邊把事情小聲的說了。

薑秋明暗暗罵了句娘,指著趙剛說不出話來,“你……你完蛋了!”

趙剛年紀比他們都大,但卻不夠穩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軍師,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將軍一定會打死我的。”

薑秋明想起李煦剛才那表情,覺得事情大發了,至少寇將軍那顆愛慕之心是得不到回應了,以王爺的品格,怎麼會看上一個作風不良的男人?

“趙副將啊,你可把將軍害慘了,他要是打死你本軍師絕對讚同。”

“不……不至於吧,不就是……不就是被王爺撞見了麼,這種事可大可小,也許王爺不在意呢。”

薑秋明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他,“最慘的就是王爺不在意,他在意,你得死,他不在意,你也得死,你死定了。”

趙剛腿一軟,嚇得抱住薑秋明,“軍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得了吧,乾出這種蠢事,本軍師哪裡救得了你。”薑秋明歎了口氣,不明白他腦子怎麼長的,“你為何要做這種事呢?”

趙剛立即把寇驍找人的事情告訴他,他覺得自己冤枉的很,雖然事後證明他誤解了將軍的意思,但任誰當時也會誤會的吧?

薑秋明不想管這件事,除非事情出現轉機,否則他不覺得趙剛還有救。

還有那個年輕人,薑秋明認出他是趙剛手下的一名伍長,看著白淨瘦弱,其實很擅長兵法,是他教過的學生中比較出色的一個。

可惜了啊……

直到李煦離開,寇驍也沒露麵,薑秋明怕他躲起來傷心,最終還是去找他,準備給他一點安慰,大不了被揍一頓。

結果等他見到寇驍,發現這人非但沒傷心反而心情大好,這就奇了怪了。

“將軍可是有喜事發生?”薑秋明好奇地問。

“沒有。”寇驍把嘴角往下拉,恢複了之前冷淡的模樣,“下麵考核進行的如何了,王爺走了嗎?”

“王爺走了好一會兒了,您為何……”

“哦,他走的時候說什麼了嗎?心情如何?”

薑秋明搖頭,“屬下無能,看不出王爺心情如何,不過他剛出現在校場那會兒心情有點微妙,似乎被什麼事情困惱著。”

寇驍“嗯”了一聲,打定主意今晚回去好好賠罪,給他半天時間應該足夠調節心情了吧。

“走,去看看結果。”寇驍去到校場,一眼看到躲起來的趙剛,眉頭一挑,嗬斥道:“躲什麼,給本將軍滾過來!”

趙剛抱著必死的心情挪到寇驍麵前,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將軍,屬下知錯了,屬下這榆木腦袋不開竅,誤會了您的意思,還辦了蠢事,害您在王爺麵前丟臉,都是屬下的錯,您要打要殺悉隨尊便。”

寇驍看著他,氣是氣的,但氣的很無奈,也是他自己錯了,居然把這種事交給趙剛去辦,不倒灶才怪。

“自己去領三十軍棍,下回辦事之前動動腦子!”

趙剛大喜過望,居然隻是打三十軍棍,這處罰也太輕了,寇將軍真是個好人啊,他哭著道謝:“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滾滾滾,還有那個誰……”寇驍不知道那小兵的姓名,也無需點名道姓:“把他調到倉庫去當個小吏,儘量彆出現在本將軍麵前。”

趙剛是個很講情義的人,雖然腦子糊塗了些,但今天這事絕對都是他的錯,牽連了一個有前途的士兵他分外不安,“將軍,此事與他無關,都是屬下的錯,您要不……”

寇驍怒視著他,“當然都是你的錯!但他那個性子哪裡適合舞刀弄槍了,讓他去後勤,做得好本將軍自然會提拔他。”

趙剛連忙點頭,“是是,您說的對,這是小刀的福氣,屬下替他謝恩。”

薑秋明在一旁看了全過程,更加確定這事情有詭異,如果趙剛搞砸了將軍的好事,怎麼可能三十軍棍就了事?還給那名年輕人挪了個好位置。

除非隻有一種可能,今日發生的事非但沒讓王爺生氣反而助了將軍一臂之力,但這可能嗎?

他太好奇了,忍不住私下問寇驍:“將軍,您不跟王爺生氣了?”

“本將軍何時與王爺生氣了?”寇驍斜了他一眼。

嗬嗬,也不知道之前吃了炮仗的人是誰,薑秋明心裡更加確定,這矛盾暫時是解決了,兩人又和好了,真是神一般的劇情發展。

寇驍在軍營磨到天黑,慢吞吞地吃完晚膳,又回房洗了個能令皮膚發白的澡,然後穿上一套全新的天青色錦袍,頭發用玉簪固定在頭頂,披了一件玄色鑲金邊的披風,從房間裡走出來到時候驚呆了一眾下屬。

親衛們抬頭看天,發現今夜連月亮都沒有,星光暗淡,但眼前的寇將軍卻比明月要耀眼。

“走,回城!”寇驍一馬當先,跨上馬背,帶著親衛回城。

他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一來是避免尷尬,二來也是因為這個時間路上人少,見到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也少。

他今天穿的這套衣裳更像是富家公子哥們穿出來招蜂引蝶的,把身上的銳氣藏起來後,不認識寇驍的人絕對會以為這是哪位世族大家出來的書生。

到了西苑門口,寇驍讓親衛們散了,並且交代:“明日本將軍不去軍營,你們無需來此等候。”

親衛們還以為最近將軍熬夜熬壞了身體需要休息,一時間沒有多想,與府裡的侍衛交接完便撤了。

一進到李煦的院子,寇驍就看到書房亮著燈,這裡的窗戶還是用紗布貼的,人影在窗戶上晃動,顯然裡頭並不止李煦一人。

寇驍想想自己今天的來意,並不想見到其他人,於是轉身進了李煦的臥房,守衛見到他除了行禮並不會將他攔下來,甚至還有人給他上了一壺熱茶。

進入臥房,亮起燈,來送茶水的守衛看到寇驍解下披風隨手丟在屏風上,一身繡著暗紋的錦袍在燈光下如光影流動,甚是顯目,再看寇將軍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此時居然帶著溫柔和忐忑,真是一大奇事啊。

“看夠了嗎?”寇驍冷眼抬頭,有些惱羞成怒。

那守衛急忙低頭彎腰,告退一聲退出門外,還很好心地關上了門。

寇驍在李煦的房間裡走來走去,時間越長越是緊張,甚至有點想逃跑的衝動。

他坐到窗台邊的軟塌上,拿起李煦平日看的書,勉強看了幾頁,又打開窗戶看院子外的景色,都是他熟悉的景色沒什麼好看的。

時間仿佛過的異常緩慢,油燈爆出一朵火花,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寇驍回頭,看到緊閉的大門,突然就安心下來了。

既然都想清楚了,其實也沒什麼怕的,無非是……反正總要過這一關的,隻要李煦肯,他覺得自己還是占了便宜的。

李煦在書房和紀韓宇議事,秋收在即,這幾個月來雨水並不多,但好在沒發生大旱,稻田裡的水稻長勢很好,從鐘水清那邊得到的消息,這晚稻的產量可能不會比第一季的水稻少。

秋收後又要開始征招役夫修路了,沒有大批徭役,路修得格外慢,如今隻是修好了從閩州到港口的那段路,通往其他縣城的路還沒有開動。

事情談完,李煦問他:“你的新房可建好了?”

“隻差最後的修飾了,年底前就能入住了。”

紀韓宇的宅子並不算大,但做事的人少許多,因此進度也慢了些,加上一批工人要建兩套宅子,更是耽擱了進度。

想到這事,李煦笑了起來,“以後就要與薑軍師做鄰居了,這位也是個聰明人,你不凡將人拉攏過來,入了官場就是咱們的人了。”

紀韓宇想起那人就頭疼,因為建宅子的事情,兩人沒少打交道,要交涉的細節也很多,比如宅子中間那堵牆該建多高,建多長,兩邊的水溝要從什麼地方挖,以及你家用什麼樣的家具,我家用什麼樣的灶台總有說不完的事情,也因此,最近兩人的交情好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般防備了。

但他深知叫薑秋明是隻老狐狸,不得不防,否則什麼時候被算計了都不知道。

“王爺的喬遷宴就快到了,可需要下官幫忙?”

“不用,場地布置的事情有小劉負責,廚子也定好了,福來酒樓當日歇業一天,整個後廚都會來幫忙,侍女侍衛也都足夠了,到那天,你領著郡守府的官員來就行了。”

這方麵是劉公公的長項,紀韓宇也就不多問了,他還沒去過新王府,對此十分好奇,但卻不好多問。

“時候不早了,王爺早點休息吧,下官先回去了。”

李煦點點頭,知道他比自己還忙,要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情,想起他的頂頭上司,他發現自己許久沒見過雷鳴了,便問:“雷大人近來在忙什麼?”

紀韓宇動作一頓,猶豫了會兒,說:“雷大人與鐘家那位老大人近來常一起出遊,把許多事情都交給下官做了,這其中是否有事?”

“雷鳴不像是拎不清輕重的人,改天找雷戰來問問,整個雷家都在本王手下做事,他不敢亂來。”李煦之前缺人,不得不拉攏雷家,現成的管理人才用起來也順手,但如果雷家有異心,他的經濟命脈可就被掐斷了。

雷戰如今負責私鹽,雷陽一家管著酒樓和雜貨鋪,西郊的工廠最高管事雖然是岑堇,但副手裡也好幾個雷家子弟,除此之外,分散在外地的產業也有半數是雷家人管著。

他按了按眉心,希望自己想太多,否則要將整個雷家拔出,他損失慘重啊。

紀韓宇對雷鳴的了解不深,從他上位後,雷鳴就很自覺地退避開來,兩人沒有衝突,對方反而很配合他的工作,後來甚至慢慢放權,至少表麵上看,他無異心。

但人心隔肚皮,從他頻繁接觸那位鐘大人來看,就不得不小心謹慎些了。

“對了,下官一直懷疑鐘家與之前抄家的王永連有牽扯,隻是沒有找到證據,您需要下官繼續查嗎?”

“這件事本王有更好的人選,你已經夠忙了,就不用分心查案了,鐘家是大族,族中子弟遍布南越,也並非人人都是向著鐘家的,你平日可以拉攏一些誌同道合的年輕人。”

“下官明白,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李煦點頭,在他離開後又思考了一會兒才起身回房。

臥房裡亮著燈,他以為是下人點上的也沒在意,等推開房門看到床上躺著個人,他的臉色“刷”的難看起來。

“劉……”他正要將劉樹喊來臭罵一頓,就見床上的人聽到動靜坐起來,有些慌亂地跳下床。

“怎麼是你?”李煦站在門口有點不敢進去。

寇驍見狀反而膽子大了起來,朝他招手,“王爺,末將來自薦枕席的。”

173 春風得意

李煦不是沒遇到過自薦枕席的,但絕對沒遇到過像寇驍這麼理直氣壯並且反客為主的。

他不知道折扇門是打開的好還是關上好,站在門口躊躇不前,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邁進這道門,他就算徹底出櫃了,以後也不會找女人結婚生孩子了,這輩子他就要和寇驍綁定在一起了嗎?

“您在猶豫什麼?”寇驍原本是挺自信的,見李煦在門口不敢進來就有點心虛了,難道順王真的不喜歡自己?連他送上門都不要?

他扯下屏風上的披風抖開披在肩膀上,走過去隱忍地說:“既然王爺不想,那末將就告辭了。”

他還沒邁開腳,就被李煦握住了手腕,同時推著他往屋裡走了兩步,然後是大門關上的聲音,李煦一直將人推到床邊,咬牙切齒地問他:“你怎麼就這麼能呢?”

“末將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寇驍一點也沒反抗,放鬆身體,他以為下一步自己會被李煦壓倒在床上。

但李煦卻鬆開手,轉身去桌邊坐下,倒了杯茶一飲而儘,然後對著油燈發呆。

寇驍一屁股坐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氣,“說吧,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如今日索性讓末將徹底死心。”

李煦倏地回頭,惡狠狠地瞪著他,“寇驍,你到底明不明,與本王在一起將來會怎樣?你彆以為本王是和你玩一玩,過幾年該散就散了,然後你該娶妻娶妻,該生孩子生孩子。”

“正好,末將也是一個意思。”這些問題也是寇驍的心病,但他能怎麼辦呢?

李煦起身走過去,彎腰掐住寇驍的脖子,“你要明白,萬一哪天你玩膩了,想抽身,那本王一定會要了你的命。”

“不,你不會。”寇驍太了解李煦的,這個人善良的很,一定不會因為感情問題殺人的,但他看到李煦那變幻莫測的神情,立即保證道:“我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辜負王爺的厚愛,也一定不會違背您的意願。”

李煦鬆開手,往後撤了一步,踢了踢他的腳,“起來,把衣裳脫了,臟不臟?”

寇驍跳起來把披風解開丟到地上,然後解開腰帶,將外裳也脫了,隻穿著褻衣褻褲上床。

他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心跳的有點快,然後目光灼灼地看著李煦。

李煦也同樣將外衣脫了,穿著雪白的棉布睡衣上床,扯開被子的一角鑽進去,然後平平躺下,“睡覺。”

“……”寇驍見他翻了個身背對著自己,果真一副要睡覺的樣子,不死心地問:“您不準備做點什麼?”

李煦轉過頭來,“什麼都沒準備,做個屁。”

李煦好歹是經曆過信息大爆炸時代的人,多少都懂得一些,反而寇驍,隻知道兩個男人可以一起睡,也偷偷看過男男春宮圖,卻並不知道還需要準備東西。

他慢慢躺下去,盯著李煦的後腦勺,總覺得這樣有點吃虧,雖然逃過一劫應該高興才對,但好不容易和李煦睡到一張床上了,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呢?

他擠過去將李煦的身體翻過來,一把壓上去,腦袋往下一送,吻住了李煦的雙唇,本以為自己會被推開,結果李煦居然勾住他的脖子,反客為主,先一步發起了攻勢。

兩人同時張開嘴巴,舌頭相互闖入,試探、糾纏、吮吸,直到精疲力竭。

兩人氣喘籲籲地對望著,貼在一起的身體有了什麼樣的變化他們最清楚,李煦抱著人翻了個身,麵對麵抱著寇驍,將被子蓋好,“睡吧,其他的以後再說。”

“你不難受?”寇驍用大腿蹭了蹭李煦的身體。

李煦倒吸了一口氣,按住寇驍的大腿,捏了捏,捏到了一把硬實的肌肉,“彆鬨,忍忍就過去了。”

被李煦這麼一捏,寇驍哪裡還忍得了,低頭咬住了李煦的嘴唇,又是一番糾纏,同時雙手也不安分地在李煦身上遊移,最後沒忍住挑開他的衣角,將掌心貼在他火熱的肌膚上。

李煦放下床幔,背後一雙手將他緊緊摟住,睡衣的扣子已經被扯掉了,露出一大片瑩白的肌膚,那雙手還在胸前移動,李煦將被子拉高,讓一室溫情都藏在黑暗中。

天光大亮,有人來敲門,李煦迷迷糊糊睜開眼,然後瞪大眼睛,轉頭看向自己身邊,床上已經沒有人了,隻有他自己睡著。

他伸手摸了下床單,是涼的,也不知道那人什麼時候離開的。

床幔還是放下來的狀態,李煦便讓人進來,他平時睡覺不喜歡把床幔放下來,隔絕出來的狹小空間讓人憋悶的慌。

“王爺,您要起了麼?”劉樹站在門口問。

李煦低頭看了下自己,全身**,肌膚上全是斑斑點點的痕跡,雖然兩人沒做到最後,但寇驍就像一匹惡狼,糾纏著自己不肯鬆手,嘴巴也一刻都沒閒著。

“什麼時辰了?”

“巳時一刻了,您巳時二刻要到西郊工廠開會的。”

李煦拍了下腦袋,他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一刻鐘十五分鐘的時間,哪夠他起床洗漱再趕過去的。

他把睡衣穿上,撩開床幔吩咐道:“派個人去通知一聲,開會時間改到申時,再讓人抬熱水進來。”

劉樹低著頭退出門外,將門關好,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去辦事,他是今天晨起發現異樣的,平日向來早起的王爺竟然還在睡,他輕輕推門進去,見平日都掛起來的床幔竟然放下來了,靠近了不難發現床上躺著兩個人。

他驚嚇的逃了出去,在門口轉了幾圈,然後找來昨晚的守衛問:“昨夜誰進了王爺的房間?”

他覺得自己這個總管做的太失職了,竟然讓人爬上了王爺的床而他卻不知道,更可怕的是,王爺什麼時候有了心儀的對象他竟然不知道。

那守衛回答:“卑職值班時隻有寇將軍進去了,但不知道何時走的。”

劉樹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傻掉了,他想起剛才看到的鞋,確實是兩雙男鞋,而且屋內也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衣裳,可見和王爺躺在一起的人就是寇將軍。

他……他竟然敢如此放肆!難道王爺真的要墮落了嗎?

劉樹像操碎了心的老媽子,急得團團轉,然後就見寇驍從屋內走了出來,笑著和他道早安,甚至還交代:“王爺昨夜累壞了,讓他多睡一會兒,本將軍先去軍營了。”

累……累壞了?為什麼會累壞了?怎麼就累壞了?

劉樹跟著順王這麼多年,當年也伺候過嬪妃侍寢,明明晨起時累壞的都是那些女子啊……這種事不敢深想,深想下去簡直要人命。

“對了,劉總管今日若有空,麻煩將本將軍房內的衣物整理一些拿過來,以後本將軍留宿時也好有衣裳更換。”說完他舔了下嘴唇,笑著自言自語:“王爺看著斯文,居然還挺粗魯,扯掉了我好幾粒扣子。”

劉樹風中淩亂了,他看著寇驍大步離去,心情極好地哼著小曲兒,恨不得衝上去和他拚命,果然是不知禮數的蠻夷,怎麼敢對王爺這麼無禮?而且居然敢在王爺起床前先離開,無法無天了!

劉樹哪兒都沒去,就站在李煦的院子裡發呆,攔下了來一起吃早飯的小公主,繼續用四十五度角望天,希望天上能掉下個石頭砸死他。

等到巳時已到,他想起王爺今早的安排,磨磨蹭蹭地挪到門口,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敲的門。

等命人將熱水抬入浴房,劉樹低著頭進屋子,“王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

李煦下床,隨意披了件外衣先去泡了個澡,然後裡裡外外換了一套衣服,對劉樹說:“不是故意要瞞著你,隻是之前一直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段關係,往後……你就把他當王府的另一個主子吧。”

劉樹噗通一聲跪下,腦袋磕了個響頭,“王爺,殿下,您要三思啊,這……將來怎麼辦?”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但……”

李煦等著他發問,其實他不是沒想過那些現實問題,但再多問題又如何,該來的感情始終會來,並不會因為這些問題而止步不前。

“你說。”李煦鼓勵他道。

劉樹把頭抬起來,跪坐在地上,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來,“王爺恕罪,奴才隻是太過擔心了,其實這種事隻要您高興就好,奴才應該恭喜您找到如意伴侶的。”

李煦把他扶起來,“我都知道,以後的事情再想辦法解決吧。”

劉樹順勢站直身體,保證說:“您放心,奴才一定替您守好這個秘密,隻要外人不知道,您與寇將軍就能相安無事。”

李煦詫異於他的轉變,他以為劉樹一定會努力的勸自己和寇驍分開,會說將來如何如何,結果他竟然什麼都沒說,就這麼接受了自己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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