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將軍您出的是個餿主意啊(1 / 2)

179 將軍您出的是個餿主意啊

李煦走後,謝田二人相互對視了一會兒,眼神中透著恐懼。

謝當家說:“要不,還是算了吧,今日不是個好時機啊,王府裡多少雙眼睛看著,那鐘老頭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故意裝病不來的?”

田當家義憤填膺道:“還真有可能,事成了當然好,他坐收漁翁之利,要是沒成,還能把咱們推出去當替死鬼。”

“可鐘家不也來了兩個嫡子一個嫡孫麼?他怎麼敢?”

“他家其他不多,子孫最多了,死幾個怕什麼,要真能事成,那位留下的產業足夠鐘家再發達十幾年了。”

“不行不行,這塊肉再誘人也得能吞的下去才行,我這眼皮一直跳,還是快回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兩人急忙站起來,一個裝頭暈直接倒在地上,一個裝肚子痛,讓人去跟王爺報備一聲,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劉樹樂嗬嗬地來彙報,譏諷道:“這兩位當家可真逗樂,竟然裝病,要不是您事先吩咐彆為難他們,奴才肯定找幾個醫匠給他們看看病。”

李煦這會兒心寬了不少,剛才接觸那兩個老頭基本能摸清他們的性格,就是兩個想吃白食不想出力的,膽小怕事,這兩家會敗落也不能全怪子孫無能,他們自己就不是什麼好鳥。

“他們自己走的還是把家人都帶走了?”

“一起走的,當家的都倒下了,他們哪裡敢留下,萬一一命嗚呼,他們得守在床邊聽遺言啦。”

李煦指了指他,笑罵道:“嘴巴彆這麼毒,肚子餓了,去給本王拿些吃食來。”

“諾。”劉樹大步走出去,親自去廚房端了吃食來,路上遇到寇驍,好脾氣地問:“將軍可曾用膳?”

寇驍盯著他手中的食盒,挑挑眉:“王爺還未用膳?”

“是啊,正準備吃呢。”

“那一起吧。”

李煦剛才去外頭露了一麵,吃飯並不想和一群人去擠,乾脆就在後院的小客廳吃了,看到寇驍進來,拍了拍身邊的沙發,讓他和自己坐一起。

寇驍坐下後伸長腿往後靠,這軟軟的沙發真的太舒服了,一屁股坐下就犯懶,恨不得鞋襪都脫了倒上去。

“王爺怕是第一個宴請不露麵的主家了,那些老家夥肯定心裡叨嘮著您不守規矩。”

“本王提供他們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了,這還不夠周全嗎?大喜日子不是很想應酬。”

劉樹擺好飯菜,“王爺您慢用,不用管外頭那些人,奴才會招呼好的,您堂堂王爺自然不用應酬他們。”

李煦看到一盤炸丸子,夾了一個塞進他嘴裡,“你也去吃點東西吧,讓人看著他們彆出事就行,隨他們玩。”

劉樹美滋滋地走了,寇驍張著嘴巴湊到李煦麵前,“王爺,末將也要吃丸子。”

李煦瞥了他一眼,將他的臉推開,把筷子塞到他手裡,“自己吃。”

寇驍邊吃邊歎氣,“沒想到我這個親夫竟然還比不過一個奴才,太悲傷了。”

李煦理直氣壯地說:“人劉樹是與我一個家裡的人,你還未入門呢,當然不一樣。”用現代人的話說,就是,劉樹才是李煦一個戶口本裡的家人,寇驍算是外人了。

寇驍被噎了一下,差點想抓著人回去辦個婚禮,昭告天下,他才是和李煦最親近的人。

兩人默默地吃完一餐飯,有下人來收拾,李煦聽隔壁的歡鬨聲逐漸停歇了,便走到隔壁隔著圍欄看了會兒,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孩們已經轉戰到二樓,不知道是繼續玩還是睡覺去了。

寇驍親自檢查了這個院子的防衛,確保沒有漏洞才放心,這一屋子可都是貴族子弟,何況還有他們的寶貝閨女,可是一點閃失也不能有。

“他們今日應該沒膽來鬨事了吧?”寇驍剛說完就聽到遠處有驚呼聲傳來,然後是有人邊跑邊高喊道:“死人啦……”

李煦扶了扶額,一拳頭揍在寇驍胸口上,沉悶地說:“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

劉樹已經大步跑來報信了,跑到跟前,李煦問他:“發生何事?”

劉樹喘了幾口氣,拍著胸口驚恐地說:“王爺,水……水池裡發現了好幾具屍體……剛才幾位公子下水抓雁的時候看到的,看樣子是從外頭飄進來的。”

王府的池塘是活水,當時為了安全考慮,還修了一條可以供一人遊出去的通道,但上下遊都有閘門鎖著,按理是不該有屍體飄進來的。

“去查查,屍體是怎麼進來的,再找人確認身份。”李煦帶著他要往水池那走,被寇驍攔了下來,將他塞進小公主的院子裡,把劉樹也推進去,“王爺在這等候消息即可,劉總管可要把人看好。”

李煦自然不同意,事情發生在他家裡,他哪有避開的道理,但劉樹已經一把抱住他了,“王爺啊,咱們去看看小公主吧,外頭鬨哄哄的,小公主肯定很害怕。”

李煦推開他,“行了,本王保證不出這個院子一步。”他對寇驍說:“讓人隨時給本王傳消息。”

寇驍快速離開,院子裡已經鬨成一團,但驚慌失措的都是那些沒用的公子哥們,不少經驗老道的官員和武將反而第一時間靠近池塘去查看。

寇驍將幾個慌不擇路的年輕人打暈丟在地上,大吼一聲:“都彆動!再敢亂跑亂叫的一律亂棍打出去!”

眾人聽到寇驍的聲音立即愣住了,場麵有片刻凝滯,緊接著就聽到有人小聲哭起來。

今天請來的都是男士,李煦因為家裡沒有女主人也不方便招待女眷就沒請,而且他也擔心有人來鬨事,女人脆弱膽小,被嚇壞就不好了。

結果他千算萬算沒想到這些大老爺們也有膽小如鼠的,幾具屍體就嚇得屁滾尿流。

寇驍大手一揮,命令道:“都去議事廳坐著,沒有本將軍的允許不許走動一步,郭孚,去,看著他們!”

郭孚已經領著一隊人馬衝進來,聽到這話立即點了十人去維持秩序。

寇驍來到水池邊,屍體已經被人打撈上來了,池水被攪亂的一片渾濁,在水裡嬉戲的雁鳥也飛走了,此時,這片生機怏然的池塘變得格外冷清。

紀韓宇已經在檢查屍體了,身邊還跟著一個管著刑事的董大人,寇驍沒急著過去,而是沿著池塘慢慢走了一圈。

棧道上留下許多腳印,還有人慌亂之下掉了的荷包玉佩之類的東西,他讓人下水檢查了兩端的閘口,發現不知道何時已經被人打開了,鎖被人強硬破壞了。

寇驍輕輕“嘖”了聲,嘀咕:“當時就說這個通道要不得,什麼鬼魅魍魎都跑進來了。”

“寇將軍,您過來看看。”紀韓宇在對麵朝他招手,等人過來立即說:“目前發現的屍體一共五具,我與董大人一致認為人是剛死不久的,一劍割喉,死後才丟進水裡的。”

寇驍仔細看了屍體的著裝和麵孔,因為剛死不久,屍體還很乾淨,穿著統一的黑衣,長相都是生麵孔,年紀都在三十上下。

他吩咐道:“找人把這五人的麵相畫下來,貼出去問問有誰見過他們,自從落實了戶籍,鄰裡間都很難藏人了,如果他們在城裡出現過,肯定有人見過。”

紀韓宇立即就要了紙筆親自把畫像畫了,他書畫一絕,加上李煦給他指點過,畫工了得,很快就把五張麵孔畫好了。

董大人把每張畫像對著屍體看了一遍,驚呼道:“紀大人這畫工實在了得,竟然十分像,改日有空,還請指點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孩兒,學了十幾年的畫不如您十分之一。”

紀韓宇知道他兒子就在他手底下當差,因為膽小沒敢做打打殺殺的事情,就隻好安排他專門給疑犯畫畫像,那些貼在告示欄的通緝犯基本都是出自他之手。

“好說,令郎與本官也甚是投緣。”紀韓宇讓人把畫像拿到街上問,然後讓人把屍體抬去義莊,這裡是王府,又是王爺的喬遷喜宴,留著屍體太不雅了。

他轉頭問寇驍:“將軍可有發現?”

“兩側的閘門都打開了,我已派人沿途出去查看了,至少要確定他們是在哪裡入水的。”

“這屍體來的實在莫名其妙,原以為有賊人會趁機來搗亂,沒想到是死人,總不會是特意來惡心大家的吧?”紀韓宇還真沒見過往人新家投屍體的事情,太變態了。

“從他們的傷口可以看出,下手之人武功高強,而且是他們信任的人,否則不可能麵對麵站著被人一劍割喉。”

董大人佩服地看著寇驍:“沒想到寇將軍隻看了一眼就能推斷出這些,下官原以為他們是被歹人所殺。”

“說不定是狗咬狗。”寇驍仔細想了想,讓人去將跟蹤田謝兩家的暗樁喊回來,他有個簡單的猜測,也許這件事並沒有太複雜。

“將軍想到什麼了?”紀韓宇見他成竹在胸的模樣,以為他有了答案。

“再等等。”寇驍盯著那一池子的水,看到水麵被鮮血染紅了,讓王府的下人將水池裡的魚都撈上來丟掉,池塘的水也要排乾重新放水才行。

“大喜之日就見血,這是大凶之兆啊。”董大人在一旁唏噓。

寇驍拽了一下他的長胡子,警告道:“閉上你的烏鴉嘴,再讓本將軍聽到這種話,就把你丟進水裡喂魚。”

這位董大人常年和罪犯死人打交道,並不是很怕寇驍,還好心情地笑道:“將軍,這小池塘裡的魚不吃人肉。”

寇驍摸著下巴說:“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應該在池子裡養些凶惡的食人魚,看以後誰還敢從這裡偷跑進來。”

董大人渾身打了個抖索,提醒說:“可是這樣一來,府裡的人掉進水池裡豈不是一命嗚呼了,萬一小公主玩耍時不小心落水了呢,將軍您出的是個餿主意啊。”

寇驍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姓董的八字不合,怎麼就那麼想揍人呢。

180 冬日

王府的屍體一時半刻也查不出來源,府裡的宴會也提前結束了,賓客們大半還是鎮定的,隻有一些膽小怕事的年輕人急著出府。

雷鳴將客人送走,門口的流水席倒是沒受影響,大家聽說王府池塘裡飄進了幾具不知名的屍體,紛紛奔走相告,然後還真有人提供了有用的線索,說是這幾人曾經在他的舊屋裡借住過,明顯是外來人口。

然後又有人說這幾人是從南城門那邊進來的,來到閩州也就三天時間,但當時一起來的有七個人。

寇驍順著這條線索往南邊查,斷斷續續得到一些消息,知道死去的五人是一夥的,另外兩人是半途去迎接的,那兩人都穿著鬥篷戴著帽子,看不出長什麼樣子。

最後有用的消息是秦祖新那邊傳來的,他給李煦寫了一封密信,信上說,他從避風島回來了,並且做成了千兩黃金的生意,但他沒能見到烏島主的麵,是他的義子出麵做成的生意,聽說島主已經基本不管事了,否則以他的性格不像個會對外用兵的人,反而是他的義子,性格暴虐,野心勃勃,這兩年對外的掠奪都是他吩咐的。

在他們出島時,對方說是要借用他們的船運一批貨物到南越,這邊有人接收,同時派了五個人隨行,這些人的目的地是南越和嶺南的交界地,一處兩不管的地界,秦祖新為了取信對方,也沒多問多查,把人送上岸就離開了。

李煦把信給寇驍看,“這麼巧都是五個人,但從日期來看,避風島那五個人上岸才十天,而死去的那五人三天前已經入城,七天時間夠他們從邊界跑到閩州嗎?”

“您忘了,之前查到那二人迎接他們的地點是漳宜縣附近,但之後就消失了蹤跡,也許他們也是從海上過來的。”

“閩州有碼頭,如果他們從海上過來很可能會從閩州碼頭上岸,再派人去問問。”

寇驍點頭,在秦祖新的信件上點了點那個義子的名字:“烏昀,如果除掉這個人,是否可以延緩對方出兵的時間?”

“那得看烏島主是什麼態度了,如果他執意要為義子報仇,說不定烏昀前腳一死,他後腳就出兵了。”

“就算是這樣,沒有這個烏少島主領軍,這場仗也好打些。”

“我會寫信給秦祖新,多問問這個人有什麼弱點,烏昀烏雲,名字取得就很陰暗,果然不是個好人。”

寇驍聽他孩子氣似的評論,笑著將人抱起來,“他一個草莽海賊,肯定不是個好人,咱們王爺是天潢貴胄,與一般凡夫俗子肯定不同。”

“彆給本王帶高帽,說起天潢貴胄,三皇子似乎很長一段時間沒給本王製造麻煩了,這不像他的風格啊。”

“會不會是他與避風島達成協議,讓避風島對南越出兵?”

李煦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他覺得三皇子的手還伸不到那麼長,花錢雇傭海賊來刺殺他比較簡單,但要讓避風島儘全力對南越用兵,這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朝廷並非強弩之末,還容不得彆人占領大燕國土,烏島主就算占領了南越又如何?朝廷的大軍還會怕一個小小的島主嗎?

很快李煦就知道原因了,去京城賀壽的文官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壞消息,“王爺,下官出城那日,正好是齊王加封之日,齊王封王後,陛下正給他挑選正妃,聽說宮裡宮外都在忙這件事情。”

李煦不知為何想起了前主納妃的事情,他與太子妃親梅竹馬,感情很好,皇後也一直致力於給他娶個韓家的女兒為妃,因此年紀差不多時他們就成親了,沒多久就生下了小公主,夫妻間的感情不濃不淡,感覺親情比愛情多,但如果沒發生韓家造反的事情,原主應該會善待她一輩子的。

李煦去看了皇帝賞賜下來的東西,連日來的陰霾總算驅散了,有好東西誰都喜歡,何況全是值錢的好東西。

小公主也很高興,因為皇帝不僅給她送了漂亮的布匹首飾,還送了不少玩的東西給她,顯然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父王,明年皇祖父生辰我給他縫製一套新衣裳吧?”

李煦捏著她的鼻子問:“你與繡娘學刺繡裁衣才學了多久?最近都荒廢了吧?你確定你會縫製衣裳?太醜的你皇祖父肯定不穿。”

“還有大半年時間,我會繼續學的,不知明年皇祖父會賞賜些什麼,我可不可以跟皇祖父說不要布匹首飾,折成現銀給我?”

李煦詫異地問:“這些布匹首飾可是宮中巧匠所製,精致的很,外頭買不到的,你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隻是夠多了,這些東西夠姝兒用很久了,折成現銀貼補家用更好啊。”

李煦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她了,隻是說:“你小小年紀就彆管家用了,父王養得起這個家。”

小公主像模像樣地歎口氣,“哎,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咱們王府賬房上都沒餘錢,好窮啊!”

李煦趕緊解釋:“那是因為父王賺的銀子都在各個鋪子裡還有工廠裡,要用多少取多少,咱家不窮,真的。”李煦可不想讓女兒以為他是個沒用的父親。

“可是寇叔叔說,他很能吃很能花錢,父王您要養不起他了,可是父王,您為何要養寇叔叔呢?”

李煦擠出個笑臉,僵硬地說:“父王養的不是你寇叔叔,而且整個寇家軍,你寇叔叔自己有家與咱們無關。”

“可他說我們是一家人,他還要給姝兒攢嫁妝呢,寇叔叔以後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會對姝兒這麼好嗎?”

“你喜歡寇叔叔嗎?”

“喜歡啊,我長大以後要嫁給他的。”

李煦大吃一驚,驚悚地問:“你為何會這麼想?你還小,知道什麼叫嫁嗎?”

“知道,就像母妃嫁給父王,和父王一起生下我,我覺得寇叔叔好厲害,以後嫁給他他一定能保護我和父王,而且寇叔叔親口說,要等姝兒長大呢。”

李煦臉色黑如鍋底,咬牙切齒地把寇驍暗罵一頓,卻要笑著對小公主說:“你彆聽他瞎說,他大你十幾歲,等你長大他都老了,會成醜八怪,你想嫁給醜八怪嗎?”

“會是這樣嗎?”

“當然。”李煦正想鬆口氣,就聽小公主說:“可是父王您比寇叔叔還大,等我長大了,您也會變成醜八怪嗎?”

“……”不,我不會,李煦心想,我隻想現在就把寇驍揍成醜八怪。

“咱們不說這個了,這麼多禮物要入庫,姝兒要忙起來了。”

王府名義上的管家——小公主高興地拍著小手,然後吩咐人把東西抬進庫房,那正經嚴肅的模樣還挺有管家的範。

李煦轉頭就去找了寇驍,也不急著說正事,抓著他的衣領問:“聽說你想娶我女兒,準備父女通吃嗎?”

寇驍大驚失色,“您從哪聽來的謠言?這怎麼可能?”

“不是最好,否則本王閹了你!”李煦然後將三皇子封王娶妻的事情告訴他,“老三最近肯定很忙,而且看到我們送去的賀禮,知道本王連土都吃不起了,肯定沒心思對付本王與南越了。”

寇驍其實早些時候就得知這個消息了,隻是覺得沒必要告訴李煦,三皇子封王說明皇帝看重他,並且準備培養他了,按慣例,隻有親王才能參與朝政,皇子是無權參與朝政的。

“此事您怎麼看?”寇驍怕他傷心,問的比較含蓄。

“好事一樁,以本王對三皇子的了解,他是個容易膨脹的人,而且好大喜功,心胸狹窄,不給他機會,捧高一些,他哪那麼容易犯錯。”

“派人去打聽打聽,他矚意的正妻人選是哪家,最好能在這其中做點文章,彆讓他太得意了。”

“趙家當然希望送個女兒去聯姻,但齊王肯定不樂意,趙家已經跟他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再聯姻意義不大,他肯定更想爭取個高官之女,起碼要能撼動朝廷的那種。”

“但皇帝肯定不會如他願的,出了韓家的事,皇帝吃一虧長一智,肯定給他選個品級高但沒什麼實權的人家,也許是勳貴家的貴女,也可能是清流中的文官之女。”

“他們肯定不會願意的。”

李煦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一點狡黠,“最好不願意,這樣才有搞頭。”

“您想做什麼?”寇驍仿佛已經能看到齊王崩潰的模樣了。

“本王剛才已經說過了,要捧著他,所以這個正妻人選當然最好如他意。”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兄弟情深呢。”

“過獎。”

“這件事光靠我那幾個細作以及雷駱他們肯定辦不成,要加派人手去京城嗎?”

李煦知道這點,他也有了人選,但還是問了寇驍:“那你想讓誰去?”

“薑軍師,他最歡這種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了。”

“這目標太大了吧,而且軍師太忙了,軍營裡離得開他嗎?”

“那還有比他更好的人選嗎?”要去京城和趙家齊王攪弄風雲,沒點頭腦肯定不行,而且最好是生麵孔,不容易被人懷疑。

“有,葉長青,他對京城很熟,官場上也有熟人,他如今已經是個死人了,外貌變化也很大,名字也改了,彆人肯定不知道他的來曆,想查也查不出什麼。”

寇驍聽他這麼說,知道他有了部署了,也就懶得過問。

兩人做事風格不一樣,但寇驍很願意聽李煦的,目前公事上還沒有很大的矛盾。

181 寒風刺骨

天氣徹底冷下來之前,百姓們終於將秋收的穀子曬乾收倉了,今年是難得的風調雨順,兩季水稻種下去,家家戶戶都得了大豐收,糧食滿倉的感覺實在太好了,百姓們一年辛苦到尾,總算能露出笑臉了。

“快快,收糧稅的大人們來了,通知各家各戶把糧食準備好,就在裡正家裡過稱。”

每年的十二月都是收稅糧的日子,今年因為寇家軍征兵提前了,軍糧告急,因此把收糧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份,但沒人對此表示異議,大家都非常自覺的把該上繳的糧食繳足。

各地運糧的車隊也忙的如火如荼,最近閩州城最熱鬨的事情莫過於看各地運糧的車隊,比比看哪個地方來的車隊最長,哪個地方來的人最多,穿的最好。

糧稅官每日捧著賬本樂的合不攏嘴,每日清點入庫後必要捧著賬本往郡守府跑,運氣好碰上順王殿下還能得一筆賞錢。

紀韓宇剛見過過於激動的糧稅官,見李煦趁夜而來,起身給他泡了壺熱茶。

“天氣這麼冷,王爺有事讓人來吩咐一聲就行了,何必親自趕來?”紀韓宇讓人在屋裡加一盆煤爐,讓屋裡的溫度更高些。

李煦見屋裡爐火旺,把披風解下來,手放在火爐上烤了烤,“平日點煤爐記得一定要開點窗,不能太封閉,容易中毒。”

“是,您放心,自從您提醒後更夫每日打更時都會大聲提醒百姓。”

李煦點點頭,看著他桌上的賬本,知道是今天入庫的糧食,笑著說:“本王之所以這麼晚來是為了給寇家軍要糧食的,你算算,以目前入庫的數量,能供應寇家軍幾個月?”

紀韓宇一邊算一邊問:“寇將軍為何不親自來,這本應該是他管的事情吧?”紀韓宇知道,寇驍一直住在王府,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城,之前關於寇將軍與王爺的謠言更加被人傳開了。

紀韓宇心裡不痛快,他覺得寇驍是故意賴著王爺的,要錢給錢,要糧給糧,換成是他也不舍得離開了。

全大燕各地的駐軍以及邊軍,哪個沒被拖欠過軍餉和糧草,也就順王慷慨無私,賺的那點錢全都貼補進軍費裡了。

“寇驍領著一批新人外出剿匪去了,本來是薑軍師來,但本王命他守著軍營,這點小事就不用他跑一趟了。”

要糧的事情當然不是小事,紀韓宇估摸著他是怕彆人來在郡守府裡吃閉門羹,這種事年年都有,他們這些文官最怕的就是軍中武將來要錢要糧。

“算出來了,以五萬人算,目前入庫的糧食能撐到明年五月,還好今年大豐收,如果算上還在路途的,可以撐到七八月。”

“算錯了,不是五萬是七萬,還有兩萬水師,已經開始招兵了,年底就能集結完畢。”

紀韓宇撥弄算盤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無聲歎了口氣,小聲說:“那還是不夠啊,按您的猜測,避風港的賊人隨時都可能出兵,這一戰少則一兩月,長則一年半載,一旦在南越境內開戰,必定影響明年的耕種與收成,甚至您的幾家工廠也會收到影響,下官如今最怕的,還擔心他們會發現鹽田,集中全力攻擊的話,兩萬連訓練都未開始的新兵肯定不是對手。”

“這些問題我都想過,所以第一步,必須將敵人隔絕在海岸線外,雖然很難,但總比禍害家鄉好,而且,誰說一定隻有水師才能出海迎戰?五萬寇家軍個個水性極佳,驍勇善戰,有一戰之力。”

“王爺,您覺得如今最缺的是什麼?郡守府必定全力以赴,補足缺漏,穩定後方,讓寇家軍能無後顧之憂。”

李煦就知道自己當初推紀韓宇上位是明智的決定,省去了許多麻煩不說,還能提高效率,要是所有文官都能這麼配合,曆史上多少戰亂都能瞬間平息了。

“第一件事,買糧,無需秘密購買,就以南越夏季遭災,秋收減產為由對外買糧,這種事南越年年乾,今年也不要例外,以前交通受限,隻能在臨郡購糧,價格總被抬高許多,今年不妨走遠些,往北的臨海地區應該都是豐產地。”

紀韓宇記下了,聽李煦繼續說:“第二步,給皇帝寫份奏折,把前幾個月我們在晨曦島遇到的事情修改一下呈報上去。

大致就說,南越沿海的某艘漁船在晨曦島停留時,遭到了一艘五十人的海賊船襲擊,全員覆沒,經查,此夥海賊乃是嶺南在逃的逃犯組成,龜縮在南越以東半個月海程的避風島上,島上有島主,自立為王,並且常年派兵騷擾南越邊境,據可靠消息,此夥海賊計劃近期出兵攻占南越,並疑似有朝中大臣相助,南越兵力微薄,地力貧瘠,財政窮頓,難以抵擋大股海賊入侵,望皇上明察並派兵相助。”

紀韓宇知道他的意思,這是要把避風島定位為海賊,無論他是否主動出兵,將來要出兵剿滅也有個正經理由,還有那句,疑似有朝中大臣相助,如果皇帝信了,這朝中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王爺是想讓皇上順藤摸瓜查到三皇子與避風島往來的事情嗎?”

李煦提醒道:“現如今可是齊王了……當初本王受襲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隻要皇帝派人查肯定能查出來,至於他能不能查到齊王和海賊之間的交易,那就不好說了,但朝中想要本王性命的人會有誰?排除法也隻剩下一個齊王了,不懷疑他懷疑誰?”

“下官還以為您不準備將這件事告知皇上呢。”

“我是不說啊,得讓他自己查,而且時機很重要。”李煦從來不是會吃啞巴虧的人,被人算計了還當做沒發生,那是不可能的。

是日,李煦接到京城傳來的消息,皇帝定了薛太尉的次女兒為齊王妃,而原本三皇子想要求娶的人是薛太尉的嫡長女。

雖然順序上出了錯,但本質上還是薛太尉的女兒,三皇子也算得償所願了,不過李煦後來又收到消息,說薛太尉的次女有暗疾,長得瘦弱,恐怕活不過二十歲,這也是皇帝故意針對三皇子的一招好棋,而原本皇帝是屬意讓傅大人的孫女做齊王妃的。

傅大人是文官中的中流砥柱,趙家以往也沒少巴結著傅大人,但如今趙家的勢力在文官中滲透很廣,他們已經不需要一個文官的支持了,相比之下,擁有軍權的薛太尉更得他們的心。

李煦看完消息後感慨地說:“倒是可惜了一個好女子,女孩子嫁人真是人生的一道坎啊,嫁不好後半輩子都要受苦,將來小公主還是彆出嫁了。”

劉樹當然是李煦說什麼就是什麼,立即附和道:“小公主身份尊貴,不管嫁與不嫁肯定都不會受苦的,小公主不嫁人也挺好,喜歡什麼樣的男子招贅入府就是了,一個不行就換一個,總有能服服帖帖的。”

李煦大笑著說好,“小劉啊,本王一定得護住你的小命,萬一哪天本王不在了,就靠你守著小公主了,一定要讓她過的快快樂樂的。”

劉樹嚇得跪在地上,“王爺彆嚇奴才,奴才是誓死追隨您的,奴才可是您的近身太監,是要殉葬的,您彆為難奴才了。”

李煦把人拉起來,“呸呸”兩聲,“殉個屁葬,人活在世就為自己好好活著就好,而且你活著的意義不比殉葬大嗎?你忍心看著小公主被人欺負了去?”

劉樹抬頭擦了擦眼眶,哭喪著臉說:“奴才無權無勢,您要是不在了,誰還會顧忌著我,肯定是護不住小公主的,不過您放心,還有寇將軍呢。”這一刻,劉樹居然覺得李煦和寇驍在一起這件事挺好的,至少有個有能力護住他們的人,總比嬌滴滴的女子強。

李煦想到寇驍,嘴角的笑容都溫柔了幾分,“他啊……希望禍害遺千年吧。”

某個被定義為禍害的男人正在某座深山裡吹冷風,哪怕裹緊了最厚實的棉衣,一群寇家軍也冷得瑟瑟發抖,為了避免泄露行蹤,他們連火都沒敢生,吃的是冷餅,喝的是冷水,感覺人都要結成冰了。

“他娘的,南越冬天都能冷成這樣,你們說北方的冬天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聽說這個時節北地冰天雪地,大雪厚的能把人埋了,尿個尿都能結成冰棍,鳥都能凍掉下來了。”

“呸,說的跟真的似,那怎麼每年冬天還有匈奴人南下搶劫,他們瘋了麼?”

“就是冷瘋了唄,好歹往南邊跑一跑能暖和一點,冰天雪地的,牛羊也凍死了吧?”

“瞎扯淡,牛羊都凍死了王爺哪買來的羊毛?”

他們身上都穿著羊毛製的襖子,裡頭還穿著羊毛衫,白天能熱一身汗,可晚上穿再多都不頂用,寒風一吹,人的骨頭都得凍僵硬了。

寇驍盯著這夥人已經半個月了,基本摸清了他們的生活習性,他嚼著一根甘蔗,讓人去傳達命令,“把身上能吃的東西都吃乾淨,再過兩個時辰就動手,趁黑摸進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種突襲戰的成功率最高,淩晨是人最疲憊睡得最沉的時候,而且這天寒地凍的,更沒人會在屋外走動,寇驍還想著早點滅了這夥賊人早點回去抱著媳婦兒睡覺呢。

往年都過得苦哈哈的,也不覺得躲在寒風裡過夜有什麼難捱的,今年被李煦關照著,日子過的太舒坦了,居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不是人過的。

他心裡發了狠,傳令說:“要是日出前沒能解決敵人,就直接撤退,娘的,要是讓本將軍知道誰拖了後腿,回去一定軍棍伺候。”

“將軍,您覺得咱們會輸?”趙剛這次又領了苦差事,自從得罪了寇將軍,每回的苦差事名單裡準有他,這種日子,能留在軍營留守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彆輕敵,這部族的人是什麼尿性你又不是沒見過,一個個跟不怕死似的,還會請神上身,這群新兵蛋子還沒見過血呢,說不定一照麵就被嚇傻了。”

“那不能夠,軍師出發前給每人發了一張王爺親筆畫的護身符,說是能抵擋一切妖魔鬼怪,大家都自信著呢。”

“什麼護身符?本將軍為何不知道這回事?”寇驍抓著趙剛惡狠狠地問他:“快說,哪來的護身符?”

趙剛抖索著把自己那張護身符掏出來,隻給寇驍看了一眼,“就是這個,人手一份,大家都寶貝著呢。”

“本將軍那份呢?被你私吞了?”

“不不,將軍您彆開玩笑,您可是戰神再世,哪裡需要這種東西,這都是給小兵們自我安慰用的,您用不著,嗬嗬。”趙剛恭維道。

寇驍當然知道自己用不到什麼護身符,但那是李煦畫的啊,親手畫的,為什麼彆人都有他沒有,這像話嗎?

趙剛見他表情不對,立即把薑軍師出賣了,“是軍師不給您的,他說不讓您知道,否則您會搶了大家的護身符,當然,將軍肯定不是這樣的人……誒,將軍,那是我的……”

“閉嘴,現在是本將軍的了。”寇驍把趙剛那張護身符放進懷裡,拍了拍,突然覺得寒風也沒那麼刺骨了。

182 咱們就在床上天荒地老吧

黎明剛出現一縷光,深山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鮮血引來狼群在寨子外圍盤桓不肯離去,發出饑餓的嘶吼。

火堆旁,一百多名婦孺和孩童被捆住手腳丟在地上,他們眼睛裡仿佛淬著毒,想將這群滅族的仇人生吞活剝。

“將軍,這些俘虜還是照例殺了嗎?”趙剛揮舞著大刀,準備等寇驍一聲令下,就把這些俘虜一刀兩斷。

對於殺人,他們已經麻木了,也從來不會憐惜婦人和孩童,因為在海賊裡、在山裡,婦人和孩童同樣具有殺傷力,隻要給他們鬆了綁,他們能用鋒利的牙齒咬斷敵人的脖子,與猛獸無異。

寇驍他們以前是不留俘虜的,一來沒糧食養,二來也是養不熟,這些蠻夷士族與南越百姓往往擁有不同的信仰,信仰是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動力,信仰不同,也無法將他們教化成普通百姓。

但寇驍下命令前想起了李煦,他不止一次說過,需要更多的人來開發建設,他甚至打過嶺南那群罪犯的主意,想來是真的很缺人。

“先不殺,帶到山下看守起來,等本將軍問問王爺的意思。”

趙剛嘴賤地嘮叨一句:“老大,您變了,居然連這種小事也要請旨,您就像個妻管嚴的丈夫,夫綱不振啊。”

寇驍一腳將他踹飛出去,冷哼一聲:“本將軍樂意你管得著嗎?再說了,你身上穿的,嘴裡吃的,兜裡裝的哪樣不是王爺給你辛辛苦苦掙回來的,有本事以後都彆要王爺給的東西。”

趙剛也隻是嘴快愛嘮叨兩句,哪裡是真對順王不滿,他們現在日子比去年好了無數倍,這群新兵蛋子沒吃過苦還以為他們一直這麼幸福,後悔沒能早兩年參軍。

但他們這些老兵私底下也在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就是寇將軍在順王麵前也不好再力爭什麼了,大家心裡多少還是不好受的。

李煦那邊得知平白得了一百多個俘虜,立即寫信給寇驍,讓他派人將這群俘虜送到晨曦島上,隻要他們肯乾活,將來還可以獲得自由身。

可能是受了李煦的熏陶,寇驍也多了點生意頭腦,他見山的背麵有一整片草場,原本是部族圈養獵物的地方,正好也可以畜牧,養上上千頭牛羊,也能給軍隊供給肉食。

李煦得知他的想法後大力讚同,不僅替他把畜牧場的人手配齊了,還迅速將牛羊的崽子送來,原本空蕩蕩的草場瞬間熱鬨起來,充滿了生機。

寇驍看著那些小羊崽子們悠閒吃草的模樣,仿佛已經能聞到烤全羊的香味了,回歸的心前所未有的迫切。

“誒,你們快看,寇將軍像不像一個久未歸家,思念成疾的相公,以前可沒見將軍如此歸心似箭啊。”趙剛和一名小將竊竊私語。

那小將見寇驍離得遠,膽子也大起來,揶揄道:“何止啊,我還親眼見將軍拿著一個黃色的東西放在嘴邊親呢,肯定是他心上人送的,不過沒聽說將軍要娶妻啊,難道將軍看上的人是有夫之婦?”

趙剛大吃一驚,推了那小將一把:“快,把你身上的護身符拿出來瞧瞧。”

小將摸了摸口袋,已經找不到那枚護身符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掉的,“怎麼了?”

“彆問,你去找彆人借一個來,悄悄的,彆被將軍看見了。”

過了一會兒,那小將果然拽著一枚護身符回來,眼神躲閃,不太敢拿給趙剛看。

趙剛也不用看了,一臉震驚地和他對望著,然後拽著人去了一旁的小樹林,周圍的人看到還吹了聲曖昧的口哨。

這種事在軍隊裡不少見,有時候行軍在外,兩個男人悄默默地進小樹林解決問題也是很常見的。

趙剛和小將對了一下眼神,確認自己沒想錯,壓低聲音吼道:“他娘的,這……將軍是瘋了麼?”

小將咽了口口水,還沒能緩過神來,“也許是咱們會錯意了呢?”

“你會拿著你娘送你的東西放嘴邊親嗎?”

“不不,我肯定不會,我媳婦兒的可以考慮考慮。”

“那就是了,將軍和家人的關係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這可怎麼辦?咱們要不要勸勸將軍?”

那小將固執地搖頭,還是不敢相信,“可是您也說了,將軍那枚護身符是您的,會不會是將軍對您……”

“狗屁!老子這張臉這把年紀了還能勾引人嗎?”趙剛想起李煦的外貌,頓時確信無疑了,那可是一張比女人還俊俏的臉啊,將軍天天住在王府,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

“這件事不許說出去聽到了嗎?”趙剛狠狠地威脅了小將一把。

“您放心,我不說彆人也知道啊,外頭的傳言一直沒斷過,隻是咱們以前都不信。”

趙剛想想,還真是這樣,果然空穴來風,謠言傳的那麼凶不是沒道理的。

等一行人回到閩州,趙剛一把拉住急著要回家的寇驍,發揮了自己這輩子最強的演技,說:“將軍,您能否陪屬下去個地方啊?”

寇驍無情地甩開他,“沒空,找彆人去。”

趙剛一咬牙,跪在地上哭道:“將軍啊,此事關係屬下的終生幸福,求您幫幫忙吧。”

“什麼終生幸福,說來聽聽。”

趙剛抹了一把眼淚,可憐兮兮地說:“屬下看上了顧娘子那兒的丫頭,可顧娘子不肯放人,求您幫屬下去說說吧,顧娘子肯定聽您的。”

寇驍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顧娘子是誰,頓時臉都黑了,“你耍本將軍玩是吧,一個窯子裡的丫頭你惦記著贖身就是,還要本將軍出馬,你這個副將都當到狗肚子裡去了吧?再說了,你家裡正室小妾都有了,一把年紀了還老牛吃嫩草,虧不虧心?快滾蛋,本將軍沒那閒工夫幫你**。”

趙剛見這個借口留不住人,朝那小將使了使眼色,對方機靈地衝上來,“將軍,咱們還是先回軍營吧,軍師還不知道咱們回來的消息呢。”

寇驍眯著眼看他倆,然後一手一個拽在手裡,“說吧,都打什麼主意?”

“沒……”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寇驍也不想追究,將人丟的遠遠,跳上馬背立即跑了,留下兩個屁股摔成兩半的下屬癱在地上欲哭無淚。

寇驍走著走著也領悟過來了,肯定是那兩人知道他對順王的心思了,就這觀察能力,難怪隻能當個聽命行事的副將。

進了王府,寇驍發現自己像是誤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外頭寒風刺骨,這裡卻溫暖如春,院子裡不知何時移植了一整片的梅樹,梅花裝點枝丫,粉的白的交輝相應,令王府多了幾分詩情畫意。

下人看到他進來,自覺地牽過他的馬兒,聽寇驍問:“這梅花誰種的?”

“是王爺命人找來的,說是小公主喜歡看。”

“挺好,王爺人在府裡嗎?”

“奴才不知,您可以問問劉總管。”

寇驍見這下人臉生,估計是後麵招來的,對劉樹言聽計從,從來不敢泄露李煦的事情,便也沒為難他。

他先去了大書房,李煦平日都會在這裡處理公務,後頭的住宅裡雖然也有書房,卻更多用來看書寫字的。

人不在,寇驍乾脆不找了,出門月餘,他身上又臟又累,還是先回屋洗個澡睡一覺比較好。

在王府住的日子裡,寇驍總能被這裡便捷的生活設施驚豔到,就像現在,他躺在雙人浴桶裡,要是水涼了還不想起來,隻要放掉一部分水再打來一旁的水閘開關,熱水便能源源不斷地補充進來。

要不是越泡越困,他真想在浴桶裡來杯小酒吃點點心。

裹著李煦同款浴袍走出去,寇驍進到臥室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冰冷的不像李煦常住的地方,床單被套齊整,但都是薄的,他睡是完全沒問題,但李煦怕冷的很,不應該用這樣的寢具才對。

正好一個婆子來打掃,看到寇驍站在臥房裡嚇了一跳,這間屋子因為沒住人所以允許她進來打掃,乍一看到有人站在裡頭,下意識地問:“將軍為何站在這兒?”

寇驍看到她就知道不對勁了,自從他和李煦住在一起後,劉樹就不讓粗使婆子進屋打掃了,要麼劉樹親自動手,要麼讓信得過的下人來。

“王爺不住這間了?”

那婆子鬆了口氣,戰戰兢兢地回答:“天氣冷了,王爺搬到樓下的屋子睡了,那屋子鋪了地龍,暖和。”

寇驍下樓一看,果然找到了李煦的房間,和樓上差不多的布局,有著大大的玻璃窗,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床上,沒燒地龍也覺得暖和。

他拉上一半的窗簾,躺上床鑽進被窩,深深吸了口氣,聞著熟悉的味道,身體的**立即複蘇了。

床頭櫃上還放著李煦的睡衣睡褲,寇驍伸手扯了一件過來,抱在懷裡聞了聞,越發想念將人擁入懷中的感覺了。

寇驍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醒來時發現屋裡是黑的,還以為天黑了,翻個身才發現窗簾不知何時被人拉上了,連一絲光亮都沒透進來。

“醒了?”屋裡有人問道。

寇驍立即坐起來,朝著那坨人影撲過去,準確無誤地將人壓倒,然後摸黑一通親,一開始也不知道是親到哪,感覺親了一嘴毛。

等摸到對方的臉,寇驍按住他的腦袋將嘴唇印下去,一點一點尋摸到那兩片唇的位置,輕輕啃咬,慢慢研磨,將滿腹的思念化為**,傾瀉在李煦身上。

過了許久,兩人氣喘籲籲地分開,李煦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摸了一下紅腫發痛的嘴唇,“早知道就不進來看你了,這下子怎麼出去見人?”

“不是天黑了嗎?”

李煦下床去拉開窗簾,光亮傾瀉進來,從窗戶那兒能看到夕陽的餘暉映在對麵的上頭,顯然是傍晚時分。

寇驍也下床走到他身後,雙手擁住他的腰,下巴擱在李煦的肩膀上,胳膊收緊,感慨地說:“以後怕是出不了遠門了,離開一個月,感覺比一年還長。”

李煦輕笑,性感舒緩的聲音傳入寇驍的耳蝸,像是一根羽毛刷在心頭上,癢癢的,麻麻的,讓人舒服的想呻吟。

他吸住李煦的耳垂,用舌尖舔弄,小聲說:“王爺真是個迷人的妖精,總有一天末將會死在你身上。”

李煦胳膊肘用力一捅,笑罵道:“從此君王不早朝的人不是本王嗎?要死也是本王死在你床上。”

寇驍抱住他的腰把人抱起來甩到床上,飛撲上去,“那好,咱們就在床上天荒地老吧。”

“彆鬨,該用晚膳了,姝兒還在等著……喂……唔……”

183 又是一年大年夜(卷二完)

一到年底,年味就濃烈起來了,大街小巷裡玩耍鬥嘴的人也明顯多了起來,衙門管著治安的那幾位大人最近腦袋都被吵大了,東家的水不小心潑進了西家要吵,西家的狗跑到東家裡撒泡尿也要吵,而且因為順王帶起的風氣,老百姓們也不像以前那麼慫官府了,居然一點小事就鬨到公堂,簡直有藐視公堂之嫌。

好在年底的績效獎金都發到手了,官員們拿到了賞錢也不好意思不乾活,封印的前幾天反而是全年工作效率最高的時候。

閩州城內那兩條筆直寬闊的水泥大道,如今成了最繁華熱鬨的商業街,沿街的居民樓也幾乎改成了商鋪,或賣或租,他們自己則拿著不菲的錢財蓋新樓去了。

水泥依舊是不對外出售的,百姓們蓋新樓依舊隻能蓋老式的宅子,不過了不少人見過新王府後,都把繁複的雕畫和刻畫省略了,用以改進屋內的生活設施,而且還裝上了透明的玻璃窗。

還有新式的馬桶浴桶很快風靡起來,這工藝李煦也沒要求保密,大戶人家先有樣學樣,然後有點小錢的百姓也跟風,這東西不花什麼錢,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讚許。還有地龍,本來這東西隻有北方富貴人家才有,但從王府傳出來後,不少人家都舍得在一兩間臥室裡鋪上地龍,能溫暖一整個冬天。

工廠在大年二十那天就放假了,會一直放到元宵節,這在現代也是比較少有的長假,但他們一年到頭也隻有這一個假期,要是上輩子也這麼乾早被勞動局請去喝茶了。

不過工人們並不覺得累,因為他們拿到了一筆不錯的獎金以及米麵糧油等生活用品,再沒有比順王更大方的東家了。

於是這個年前,王府又收了不少百姓送來的禮品,多數是活雞活鴨活魚,還有自家做的小吃食,都是南越這邊常吃的,劉樹雖然不太能看的是這些東西,但也沒扔了,而是挑些讓下人先嘗過再送到李煦麵前。

臨近過年,開始下起雨來了,太陽沒了笑臉,四處都陰冷潮濕的,小公主不能在室外玩遊戲了,便在室內呼朋引伴玩得不亦樂乎,每天就屬她最快活了,就連夫子也常常忍不住鑽進她的小樹屋裡,然後給一群小孩講故事。

有時候還會說鬼故事,把一群小孩嚇得哇哇叫他才高興,被李煦撞見一次,扣了一個月的月錢,但並沒什麼卵用。

李煦有時候會問小公主:“你想念紀夫子麼?還是紀夫子上課好吧?”

小公主有些害羞地搖搖頭,“紀夫子自然好,人也好,學問也好,但他年紀太大了,跟我們玩不到一塊,隻能一起踢踢毽子,新夫子可有意思了。”

李煦聽了她的話非但沒安心反而有點愁,他甚至讓劉樹多安排了兩個沉穩可靠的婢女貼身看著小公主,避免她被那毛頭小子勾引了去。

寇驍笑話他杞人憂天,“小公主才六歲,您也擔心的太早了。”

李煦糾正他,“馬上過完年就七歲了,七歲男女不同席。”天知道,為什麼他一個現代人會有這種古板迂腐的思想。

“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話,那照王爺的意思,明年得給小公主換女夫子了,南越女子多文盲,怕是很難找到合適的。”

李煦當然不是真的要換夫子,隻是這古代,女孩子能接觸到的異性太少了,朝夕相處難免日久生情,而這是一個十四歲就能結婚生孩子的年代,李煦能不愁嗎?

他還想留小公主在身邊多養幾年呢。

“明年挑幾個年歲相當的小子陪她玩騎射,多接觸些同齡玩伴也好。”

寇驍卻誤以為他是要開始相看女婿了,想想其他家庭似乎也會從小定娃娃親,隻要在閨女成年前任何時候,看到合適的女婿都可以先定下來,這麼看來,李煦挑女婿也不算早。

寇驍自認為自己也是老父親之一,當然要把挑女婿的事情放在心上,於是當來年春天,順王提出要給小公主招男伴讀的時候,寇驍親自一個個檢閱過去,長的太醜的不要,長的太矮的不要,太斯文太瘦弱的不要,太粗獷太馬虎的不要,既要能文還要能武,結果能過關的一個沒有,被全城百姓足足笑話了一個月。

大年前三天,海上依舊風平浪靜,李煦擔心了一個冬天的事情並未發生。

“看來是本王想錯了,避風島今年是不準備有大動作了。”

寇驍沒他樂觀,“這群賊子,可從來沒過年的概念,最喜歡的就是在彆人熱鬨的時候放一把火,今天沒來不代表明天不來。”

李煦搖頭,“沿海一帶天天都有船隻巡邏,晨曦島上也建了第一道防線,如果真有船隊過來,肯定能發現的。”

“那就彆想了,王爺在南越過的第一個年,安安穩穩順順利利最好。”

“錯了,去年才是本王在南越過的第一個年。”而且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年,算一算,他們也是那天認識,居然已經一年了。

而李煦在去年的大年夜,絕對想不到自己會找個男人談戀愛,甚至明目張膽的同居。

寇驍也回憶起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情景,他非常慶幸那天自己路過了那個小鎮,並且接到了求助,想起李煦從牆頭落進他懷裡的畫麵,他忍不住笑了。

他挨到李煦身旁,貼著他的臉說:“第一次見時,我就在想,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精致如此俊美的男子,身上還香噴噴的,比女兒還嬌,就是脾氣有點大。”

李煦白了他一眼,“任誰對流氓都不會有好脾氣。”

“這說明末將對您一見鐘情啊,再見難忘,思之如狂……”

李煦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瞎叨叨,這種話寇驍是信手拈來,要不是無數人作證他單身至今,他都要以為寇驍是情場老手了。

而且他對自己迷之自信,情愛的事情仿佛天生就會,無師自通,兩人夜間活動一直沒突破最後一步,大概都是自尊心作祟,誰也沒做好躺平任操的準備,於是隻能以其他形式紓解**,倒也過的快樂無比。

大年夜的當天,閩州居然飄了幾粒雨夾雪,原本陰冷的天氣更加冷得讓人瑟瑟發抖,李煦白天忙著搞人文關懷,去慈幼局看了那些孤兒,送去了吃食和保暖的新衣服,還去鐘家探望了一直臥病在床的鐘老大人。

上回死屍的事情無疾而終,雖然查出人是來自避風島,但接頭人是誰一直沒查到,李煦一直懷疑,他們沒下一步動作的原因是鐘老頭病了,是真的病得起不了床的地步,他想,這道坎可能不需要自己出手就要瓦解了。

田謝梁家一直在寇驍的監視中,偶爾兩家會眉來眼去的搞小會,但從他倆不帶鐘家玩就知道,這三家是不可能再合作了。

不僅如此,謝家帶頭,居然把孫子輩的年滿十四歲的男孩全打包送進了軍營,一群鮮嫩的公子哥被丟進軍營,就像沸騰的油鍋裡滴入了水滴,徹底打亂了軍營的節奏。

寇驍特想把這群小子踢走,但李煦代他收了謝家的重禮,說是要磨煉這群小子一年,隻能咬咬牙把這群人打發去刷馬洗菜,反正都是磨礪,也沒說一定要操練才算。

李煦聽完並沒反對,小年輕麼,受不了苦正常的,受不了要走人也是正常的,受不了還能堅持下來的那就厲害了。

田家見謝家這麼舍得,咬一咬牙也送了大半年輕子弟去軍營,寇驍收禮收到手軟,給軍營開展了副業,麵向所有官員世族招收十四歲到十八歲的少年,說是要磨煉他們的意誌,操練他們的靈魂,鍛煉他們的體魄。

居然響應的人家還很多,然後寇驍就在軍營附近重新建了個簡陋的營地,派了兩名小將過去當總教頭,也不教什麼,讓他們乾活就行,受不了的自己收拾包袱走人,一個月後還堅持下來的再換個方法教。

彆是,富貴子弟起點比普通百姓高,自小耳濡目染的東西也多,學問再差也不至於大字不識,半年後居然還真讓寇驍掰正了幾棵歪脖子樹,稍加培養,也是能獨擋一麵的少年將軍。

李煦回府後沒看到寇驍,起初沒在意,等他沐浴更衣完坐在餐桌前發現人還沒出現,詫異地問:“寇驍呢?”

劉樹替他斟了一杯酒,笑容滿麵地回答:“王爺您忘了,寇將軍是有家的,大年夜,他肯定要回家與長輩團圓的。”

李煦還真忘了這一茬,寇驍在王府久住,很少回寇府,寇府的人似乎也默認了他的性向,這麼長時間了沒鬨也沒找,安安分分的像是不知道一樣,所以他都忘了寇家人的存在了。

按理,他和寇驍都確定關係了,也該在大年前提著禮品上門,他問劉樹:“給寇府的年禮送了什麼?對方又回了什麼?”

“王爺說笑了,自然是寇府給您送禮才對,送了一箱成色不錯的珍珠,還有幾套文房四寶,幾本孤本,一套棋譜,也不知他武將之家哪來的這些文人的東西。”

“到底是南越的世族大家,怎麼可能沒點家底,回禮呢?”

劉樹歪著頭看他一眼,乖巧地說:“按您的吩咐,要是收到的禮物較輕,則一律回些布匹毛衣之類的,要是重禮,則退回去,奴才覺得寇家這禮物重了些,就給退回去了。”

李煦都能想象寇家人收到退禮時的表情了,他暗暗笑了笑,“行吧,那就不管了,開席吧。”

這一夜的年夜飯沒有去年熱鬨,就他們一家子圍著吃火鍋,下人們大多放假回去了,剩下的一些也都在後頭的廚房裡吃,雖然人少,但李煦還是覺得挺開心的。

重生一年多了,他也基本習慣了這個時代的生活,比起前世冷清的孤家寡人,現在有家人坐在一起過年已經非常美好了。

寇驍沒過多久就回來了,劉樹趕緊給他擺上碗筷,像是知道他會回來一樣。

他身上換了一套新衣,是李煦特意找人給他做的,兩人用了同一塊布料,所以勉強算是情侶裝。

但他的新衣上濺了一塊茶漬,看模樣像是被人潑上去的,而整個南越敢潑寇驍茶水的就兩人。

“受氣了?”李煦沒一點同情心地問。

“沒有,就是老爺子太迂腐了,我給他推薦了一位好孫女婿,被他否決了。”

李煦知道他提議讓家裡女孩招贅的事情,就問:“推薦了誰?”

“紀大人啊。”寇驍朝坐在一旁的紀韓宇看了一眼,後者驚愕地抬頭,“寇將軍開玩笑的吧?”

“還真沒開玩笑,全南越最年輕有為的除了順王就是你了,不推薦你推薦誰?”

“但是……”紀韓宇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的事情,看了李煦一眼。

寇驍喝了一碗熱湯,渾身的冷氣才驅散了些,“反正隻是個提議,他們總會拒絕的,借你的名頭用一用而已。”

紀韓宇這才鬆了口氣,說真的,如果寇驍真力促這門親事,他拒絕肯定有損寇家顏麵,到時候就是順王的臉麵也不好看。

李煦給紀韓宇支招說:“你應該問寇將軍要名譽損失費,萬一寇家真向你提親,這筆損失費還得翻倍,否則太吃虧了。”

紀韓宇知道他這是在幫自己拒絕,朝寇驍拱拱手,道:“寇將軍看得上紀某是紀某的榮幸,至於提親一事,肯定是不成的。”

寇驍在桌子底下握住李煦的手,用力捏了捏,小聲說:“王爺胳膊肘往外拐的厲害,為何不是幫我而是幫他。”

李煦特彆正經地回答:“我是幫理不幫親。”

“嗬嗬……”寇驍打翻了醋壇子,接下來纏著李煦要拚酒,今年糧食大豐收,雖然寇驍沒下解酒令,但不少人家都偷偷釀了酒,李煦收的年禮裡就有好幾車酒,堆滿了一個地窖。

他用彆人的酒提純了一下,酒味立即濃烈了許多,寇驍第一次喝就愛上了,但他酒量出奇的好,一斤白酒下去也不見醉。

今天這醋壇子勢必要用酒杯壓下去了,李煦見推脫不掉,隻好陪著他喝,他酒量也是練出來的,喝到子時過半兩人也還是清醒的。

“不喝了,本王送你份禮物吧。”李煦把原本打算給小公主的禮物拿出來哄寇驍,他帶著寇驍去了前院,一聲令下,四周擺好的煙火齊齊燃放,照亮了這座王府的上空。

寇驍哪裡經得起現代人最經典最恒久不衰的浪漫手段,當下就感動的抱著李煦親吻起來,兩人的關係在府裡過了明路,但大庭廣眾下秀恩愛還是頭一次。

過年的當天,林釗要在皇宮值守,直到宮裡的宴會結束後才能回家休息,他一直未娶妻,以前家裡還有個成年的義子可以說說話,如今義子也遠在南越,林府一直都冷冷清清的。

“老爺回來了,累壞了吧,廚房裡熱著菜呢,就等您回來用膳了。”

林釗確實累,宮裡一有宴會最累的就是他們這夥羽林軍,從一個月前就開始加班加點地布防,今天晚上更是眼皮都沒敢眨一下,哪怕是一點點的疏漏都足以致命。

他擺擺手說:“先不吃了,弄點熱水我要沐浴。”

管家表情有些激動,又有些隱忍,笑著反駁道:“大年夜的,怎麼可以不吃團圓飯呢,您先去沐浴,等菜熱好了叫您。”

林釗自嘲地笑笑,這府裡就他一個主子,哪來的團圓飯?

不去管這些,林釗去屋內洗了個澡,一旁有小廝伺候著,他突然就想起和順王一起南下的日子,說起來那位王爺真能吃苦,身邊就一個小太監伺候也沒嫌棄過,聽說這一年南越變化極大,也不知順王有幾分功勞。

眼皮越來越重,林釗仿佛聽到浴室的門被推開了,有熱水緩緩注入水桶,溫度提高了些。

他緩緩睜開眼睛,但並未看身後的人一眼,隻是說:“先下去吧,老爺我再泡會兒。”

一雙手按在他肩膀上,林釗下意識地握住那隻手反手一轉,想將人掀起來,卻被對方另外一隻手接住了,他抬頭,正好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但這份熟悉又摻雜著一點陌生,他直接就愣住了。

“你……”

“義父……雖然您身材很好,但一直這麼露著不太好吧?”

林釗抽回手,扯了一旁的衣物蓋住自己的身體,罵道:“你個臭小子!什麼時候來的?”

“午時就來了,睡了一覺,想陪您一起吃年夜飯,結果等到現在。”

林釗從水裡出來,去臥室換好衣物,然後讓人將飯菜送進屋裡來,葉長青的身份肯定是要保密的,他這府裡雖然人少,但也不是沒有彆人安插的眼線。

兩人麵對麵坐著,林釗看著他黑瘦黑瘦的臉頰,心疼地問:“你後悔嗎?王爺沒敢直接寫信來,是讓彆人送的信,信中也不好多說什麼,你到底出什麼事了?”

葉長青簡單的把事情說了,“這些都過去了,咱們不說這些吧,吃完這頓飯我就走了,您……多保重。”

林釗歎了口氣,收了他的酒,“那就彆喝酒了,我也不問你這趟來京城做什麼,如果需要幫忙直說。”

葉長青笑笑,有點得意地向他炫耀:“其實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王爺不想讓齊王太好過,給他娶了個好媳婦兒。”

林釗皺著眉頭問:“你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到底什麼意思?如果是你們乾預的,為何還要讓他娶薛家的女兒?”

“這您就彆管了,以後就知道了。”

林釗也就不問了,不過知道自己離齊王要遠一些了,作為羽林軍統領,齊王沒少拉攏他,但他一直自詡天子近臣,對皇子們從來不假辭色,對方也沒多為難他。

兩人說是養父子,但年齡並沒有差太多,說話向來是沒大沒小的。

一頓年夜飯吃到快天亮,一壺酒一大半進了林釗的肚子,葉長青隻是喝了幾杯,他饞酒的厲害,南越很難喝到酒,好酒就更難了,出任務時更是滴酒不沾,但他從小也是金窩銀窩裡長大的,要忍耐都比彆人多花幾分毅力。

“天快亮了,我要走了,下次來京城可能要許久以後了。”

林釗已經喝上頭了,撐著腦袋看他,“行吧,自己在外注意安全,記住,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葉長青替他披上裘衣,輕聲說:“您也趕緊娶個妻子吧,生兒育女,開枝散葉,等我回來還有弟妹一起玩,多熱鬨啊。”

“瞎操心,緩兩年再說吧,累得慌。”林釗有自己的想法,他是堅定要擁護順王的,如果他日順王沒能成事,他一家的命都得完蛋,何必連累人家姑娘呢。

葉長青走了,走在震耳欲聾的炮竹聲裡,新的一天新的一年,迎接他們的會是更加多姿多彩的生活。

作者閒話:  第二卷完

184 鼓聲起

清晨,炮竹聲與鑼鼓聲同時響起,李煦一時間以為是慶祝的鑼鼓聲,用被子捂著耳朵想將這煩人的聲音隔絕在外。

身邊的人一躍而起,李煦隻覺得被窩鑽進了一陣冷風,眯著眼睛問:“起這麼早做什麼?”

寇驍迅速穿好衣服,彎下腰搓了一把他的臉,焦急地說:“這是有敵情的鼓聲,我去看看。”他說完直接開門走了,在院子裡看到沒有戴麵具急忙趕來的賀遵,交代道:“你帶王爺和小公主換個地方躲躲,等安全了再回來。”

賀遵點點頭,王府的目標太大,又在城牆之外,萬一防備不當,這裡肯定是敵人最先攻擊的地方。

李煦從房間裡跑出來,衣服隻穿了一半,光著腳衝寇驍喊:“有什麼消息立馬讓人傳話過來。”

寇驍吹了聲口哨,他的專屬駿馬從馬廄裡跳躍而出,很快就與自己的主人彙合,一人一馬在晨曦的微光中衝出王府。

鼓聲越來越急,百姓們都事先訓練過,知道這種鼓聲意味著什麼,炮竹聲漸漸息了,新年第一天,全城百姓還未開始娛樂便被恐懼籠罩著。

李煦轉身進臥室,穿好衣服,還簡單收拾了個行李,然後去隔壁把小公主叫起來,給她穿著妥當,然後交給賀遵抱著。

劉樹急匆匆趕來,手裡提著一個小包袱,鎮定的不像個小太監,他笑著說:“王爺,奴才年前用賀統領的名義買了棟小宅子,咱們過去住兩天吧?”

李煦沒有反對,這一刻他們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遍,大家並不如何驚慌,他吩咐說:“讓廚房簡單弄點吃的,再把乾糧帶上一些,每個人身上都帶一些乾糧和水。”

府裡的人不可能全都跟著走,李煦便遣散了一部分人讓他們回家,並交代說:“回去後記住彆亂跑,以鼓聲來判斷事態發展,該逃時也彆跑太慢了。”

有下人高聲說:“王爺,危難當頭,我等怎麼能棄您而去呢?”

李煦擺擺手,“彆浪費時間,你們在這能幫什麼忙?膽子大的回去保護好家人,本王自有侍衛護著。”

眾人知道他說的對,紛紛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離開了。

王府的大門被一把大鎖鎖上了,小公主趴在賀遵的肩膀上,望著門口的石獅子,說:“父王,他們會進王府破壞姝兒的院子嗎?”

“不會!他們沒那本事衝破寇家軍的防禦。”

“那咱們為何要躲開?”

李煦把她抱過來,溫柔地說:“為了安你寇叔叔的心,讓他無後顧之憂。”

小公主笑了起來,“我知道了,寇叔叔要是知道您沒藏好,肯定會過來保護您。”

“嗯,所以咱們隻要顧好自己彆被敵人發現就可以了。”

一行人鑽進了某條街的某棟宅子裡,很普通的一棟二進宅子,左鄰右舍也都住著人,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和順王成了鄰居。

簡單安置好,李煦便喬裝打扮帶著賀遵出門去了,街上靜悄悄的,隻有幾個行人步履衝衝地往家趕,雖然急,但並不見驚慌。

街上還到處都是點完炮竹後的殘渣,李煦順著這條紅色的路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城門口。

最初的鼓聲就是從這南城門響起的,李煦沒靠太近,挑了個茶寮的棚子坐著,遠遠看著前方不斷聚集的士兵。

昨夜還在下的雨已經停了,但天空並未放晴,陰雲籠罩下視野並不好,李煦從懷裡掏出一支望遠鏡,借助它能看到城樓上穿著大紅鬥篷的寇驍。

這望遠鏡比起現代的差遠了,不僅視野沒那麼遠,而且還會變形,寇驍那板正的身材被這玩意一照,都快扭成紙片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那邊寇驍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同樣用望遠鏡看過來,他朝這邊揮了下手,然後便不再關注李煦這邊。

很快,一名小兵飛快地跑過來,給李煦傳達了一句:“公子,寇將軍讓卑職告訴您,前方隻有一股三千人左右的海賊,他們盤踞在城樓下方,正在五百米外的地方紮營,寇將軍說,他們應該隻是先鋒部隊。”

李煦不懂打仗的事,更不明白對方派三千人先來是個什麼意思,難道他們就不怕這批先鋒被先滅乾淨了?

那小兵走後,李煦問了自己的疑惑,賀遵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對方用這三千人來打探虛實的,一種則是用來迷惑我們的,想借此拖延時間。”

前方傳來騷動,李煦不用望遠鏡都能看到城門緩緩打開,一隊騎兵策馬衝出,待他們出城後,城門又被關上了。

李煦急忙往城樓上看了一眼,果然已經沒看到寇驍的身影了,他眉頭皺了一下,倒也沒說什麼。

雖然他更希望寇驍在後方運籌帷幄,但他的帶兵風格向來是衝鋒陷陣,與士兵同進同出,而且李煦居然覺得自己並不是很擔心,也許是因為敵人不夠多?

很快,廝殺聲從城外傳來,李煦坐不住了,大步衝向城牆,這裡如今被寇家軍接管了,但守城的小吏與郡守府的官員也在。

李煦喬裝的太成功了,沒人認出他來,身邊跟著一個貌醜高大的護衛,很快就被人攔下來了。

“這位公子,您想啥呢,外頭都打起來了,您是來散步的嗎?”

李煦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指了指城樓,問:“我可以上去看了一眼嗎?你放心,保證不誤事。”

對方拔刀,瞪著眼威脅道:“快走快走,搗什麼亂呢,這城樓是普通百姓能上的嗎?”

趙剛正指揮著士兵抬著重弩和投石車上城樓,見到這一麵吼道:“廢什麼話呢,趕不走就殺了!誰知道他是不是奸細?”

感覺到對方眼裡透出殺意,賀遵已經拔刀了,李煦按住他的手,搖搖頭:“算了,回去吧。”他轉身離開了,趙剛瞅了一眼兩人的背影,突然皺起眉頭,嘀咕道:“這兩人挺眼熟的啊,難道是認識的?”

李煦徑直去了郡守府,大年初一本該是最清閒的時候,但此時所有官員都聚集在衙門裡,他們神色緊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傳喚。

打仗並非隻是將士們的事情,從官到民都需要極力配合,否則隻能是一場孤注一擲的戰役。

李煦要了水來洗去偽裝,召集了幾位大人開會,“辛苦大家了,就按照之前定下的程序走吧,派一隊身體強壯的民夫去城門外接應,一有傷者立即抬到醫署,再燒幾大桶熱水和肉粥送去,他們很多人應該還沒來得及用早膳。”

這邊命令一下,外頭的官員立即就動起來了,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外頭已經打起來了嗎?”紀韓宇問道。

“應該是吧,寇驍帶兵出城了。”

雷鳴驚呼道:“這是守城戰,寇將軍為何主動出擊?對方難道來勢凶猛?”

李煦知道的也不多,搖搖頭回答不了他的問題,但很快,他們就收到了最前方傳來的消息。

南城門外果然隻有三千人,而且是烏合之眾,被一隊騎兵一次衝鋒就衝散了,寇驍見狀心知不對勁,沒敢戀戰,打殺了一夥人就帶兵退回城內了。

而就在此時,另外三個城門同時告急,鼓聲一聲高過一聲,那是敵襲時才該有的鼓聲。

“怎麼回事?他們分兵進攻四個城門?怎麼可能?他們哪來那麼多人?”

李煦猜測:“也許,他們主攻的是其中一個城門,另外三處可能隻是煙霧彈。”否則難以理解南城門那三千人的用處。

既然寇驍覺得那是一群烏合之眾,肯定就不會是對方的主力,對方這是蓄謀已久並且對閩州了解甚深啊。

“我很好奇,他們是怎麼悄無聲息摸到閩州城外的,海上的防線雖然很長不好監控,但他們上岸後難道都不需要經過村鎮嗎?”紀韓宇說完打了個激靈,恐懼地說:“他們……他們不會是一路清場過來的吧?”

李煦光是想到那畫麵就不寒而栗,他捏住自己的大腿,讓自己勉強鎮定,“可能性大不大?閩州碼頭每天都有一千水師巡邏,那邊離得近,對方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把人全滅了,再悄無聲息地分兵四個方位,那他們會是從哪裡上岸的?”

雷鳴到底是南越土生土長的人,對海賊入侵更有經驗些,“一般說來,賊寇都會挑選偏僻無人煙的海域停船,為的是不被斷了後路,如果他們的目標一開始就是閩州城,那一定也會挑選荒無人煙的地方走,清場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容易耽擱時間。”

紀韓宇拍拍胸口,發現自己出了一頭冷汗,“下官年紀輕閱曆淺,雷大人經驗豐富,此次還望雷大人能多指點一二。”

雷鳴看了李煦一眼,他上回提的事情王爺並未給與明示,不知道是想讓他繼續占著這郡守的職位還是有其他顧慮。

李煦朝他點個頭,“雷大人多辛苦些,等這次事情平息下去,你再辭官不遲,本王也有些想法想與雷大人溝通,到時候找個時間聚一聚。”

雷大人起身做了個揖,“多謝王爺體驗,您放心,閩州城乃南越的首府,我們斷不能容許敵人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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