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將軍您出的是個餿主意啊(2 / 2)

從天亮到天黑,一整天的時間,李煦沒出過會議室,消息不間斷地送來,每一條消息都如巨石般沉重,讓人應接不暇。

“應該能確定了,東城門那才是敵軍主力,約莫兩萬人,虛虛實實晃了一整天,可真夠狡猾的,好在咱們有五萬兵馬,加上城內自發組織的民兵,暫時還能守得住。”

閩州的四個城門都有通道連通,他們想換陣地也容易,如果被動守城,恐怕要損耗相當長的時間和精力,戰士們疲憊,百姓們也焦慮,很容易出事。

“誰能想到,一支海賊的自建軍而已,竟然花樣百出,也不知對方是誰人在領軍,這兵法智謀不輸給薑軍師啊。”

“兵不厭詐,對方若沒有完全的準備,也不敢直取閩州,恐怕還有後招啊。”李煦不想坐以待斃,他讓人去借牛,“以本王的名義去借,告訴他們,有借有還,如果耕牛還不上就以現銀抵債,然後找幾個擅長養牛的人帶著這群牛去東城門,給每隻牛的尾巴上綁上炮竹,該怎麼用相信守門的將領會明白的。”

“好!好主意啊!”雷鳴擊掌大笑:“還是王爺機智過人!”

紀韓宇追問道:“那是否要在其他城門也放些畜生?牛不夠還有豬啊,羊啊,哦,據說那肥碩的大鵝攻擊力也非常強。”

李煦知道他是在開玩笑,笑罵道:“你這是嫌對方軍糧不夠給他們送點心去的嗎?還豬羊鵝,它們是敢撞人還是敢咬人?”

氣氛一時間輕鬆下來,李煦緊繃的弦也鬆了些,這時,又有傳信兵跑來,送來了最新的戰報:“報,南城門外的敵軍已撤退!”

“報,北城門外的敵軍已撤退!”

“報,西城門外的敵軍已撤退!”

三名傳信兵麵麵相覷,然後急忙往回跑,看來他們最初的猜測是對的,其他三個城門外的敵軍都是虛張聲勢,拖延時間,目的在聲東擊西。

李煦在桌上鋪了張南越地圖,這是岑堇家耗費數代人繪製出來的地圖,是目前最詳細的一份南越地圖。

“我記得往東就是一片平地了,他們選這邊是為了進可攻退可守,那他們的退路一定不會設定的太遠,讓人去查,查出他們的上岸地點,要是能看到他們的船,想儘一切方法燒了!”

但派誰去完成這個任務呢?這個任務艱巨,還不能人多,否則容易打草驚蛇。

賀遵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吭聲,他知道自己是最好的人選,但他一定不會離開順王,哪怕順王親自下令也不行。

但大家似乎並沒有考慮他,紀韓宇先說:“衙役中也有十幾名好手,是從寇家軍退伍下來的,有的是年紀大了,有些是想安穩度日,派他們去應該有幾分成功的機會。”

雷鳴倏地站起身,沉聲道:“這些人不行,請王爺給下官一個時辰,下官去去就來。”

185 夜襲

李煦等到足足三個小時才見到雷鳴回來,大冬天硬是出了一頭汗,被兩名隨從攙扶著跑進來,“王爺,紀大人,請隨雷某來。”

李煦和紀韓宇對視一眼,起身跟了上去,其餘官員留在會議室裡麵麵相覷,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雷鳴帶著他們出衙門,拐進了一條小弄子裡,推開一扇破的快要掉下來的木門,回頭對李煦說:“王爺請進,下官找了幾十名好手來。”

李煦好奇,走進這棟破敗的宅子,看到了雜草叢生的院子,顯然這裡已經荒廢許久了,然後隻聽雷鳴咳嗽一聲,從周圍的樹上、牆後、屋頂上分彆鑽出了不少人,這些人身著黑衣,戴著黑色麵巾,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

賀遵持刀立在李煦麵前,大有一股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

雷鳴小聲說:“不瞞王爺,這些乃是雷家與其他世家秘密培養的死士,人不多,隻有三十二人,他們可以去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李煦心情很複雜,眼前這群黑衣人高矮胖瘦都有,雖然隻露出一雙眼睛,但眼裡的凶煞氣怎麼遮都遮不住,這些人既然是雷鳴找來的,那身份肯定可靠,可死士是各大家族精心培養的秘密武器,尋常人根本接觸不到,沒想到竟然能被雷鳴借來。

“都是哪幾家的?”李煦問。

“雷家,鐘家,謝家,田家,隻有這些老牌的世族才有培養死士,我雷家也是近些年才找了些人,不成氣候。”

“你可知,這一去九死一生,也許你們花費大把精力和金錢培養出來的人就這麼葬送了?”

雷鳴嘴角微揚,笑起來和雷陽有幾分相似,但他脾氣明顯沒雷陽好,笑起來也沒讓人覺得親近,“王爺放心,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找他們來,官府的衙役去了就是送死。”

李煦沉默了片刻,看了眼紀韓宇,對方麵上還存著震驚,見李煦看他,微微搖了搖頭。

李煦明白他的意思,這些死士如果都是出自雷家,他肯定信任,但另外三的忠心度可是要打折扣的,尤其鐘家,目前都還不知是敵是友,萬一這些人反水,他們才真正是腹背受敵。

雷鳴像是知道他的顧慮,將李煦請到一邊解釋說:“王爺您放心,在大是大非麵前沒人敢耍小聰明,海賊於南越,那是不死不休的關係,無論哪個世族,都曾與海賊結下深仇大恨,這也是下官去借人能順利的原因。”

李煦歎了口氣,“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事後本王會登門道謝。”

“您言重了,對付海賊本就是南越人的義務,您這一年為南越做出的貢獻大家都看在眼裡,也許他們心裡有些抵觸和憂慮,但也不敢挑這種時候發作。”

“他們能如此明白事理真是百姓之福。”李煦不管那些人心裡怎麼想,這個節骨眼上能聯手抗敵就是好樣的。

但人命在李煦眼裡都是一樣的,眼前這批黑衣人個個無知無覺般悄然站立著,仿佛並不知道自己即將要去做的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李煦讓雷鳴去外麵等著,他有些話要交代這些人,紀韓宇見狀也跟了出去。

等人離開,李煦站在黑衣人前方,輕聲說:“把麵巾扯下來吧,本王想記住你們的樣子。”

眾人的眼神微微聚集了一點神采,他們一直以來被灌輸的思想都是要遠離人群,要躲要藏不能在外人眼前露麵,否則性命不保,很多時候,連他們的主家都不知道他們的樣子,死後也無人會將他們記住。

眾人陸續將麵巾扯開,露出一張張陌生的臉,李煦朝著第一排最左端的那個人說:“從你開始,說說自己的姓名年齡吧,如果你們能活著回來,本王承諾,你們會脫離現在的身份,成為寇家軍的一員。”

他沒說讓他們完成任務回來,而是說的活著回來,眾人心裡想法不一,但最後那句話的吸引力卻是無窮大的。

會被養成死士的幾乎都是孤兒,沒有身份沒有家人,他們如陰溝裡的老鼠,隻能活在陰暗裡,並且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能過了明路成為一名軍人,他們才能算是個正常人。

第一個人大聲說:“明七,十九歲。”旁邊的人緊接著傳遞下去,直到最後一個人報完姓名和年齡,李煦發現,這群人多數是二十歲左右,年紀最大的才二十五,而他們大多數人的名字都不是正經的姓名,而是一個代號。

目送著這群人在黑夜中離開,李煦站在雜草叢生的院子裡久久沒有言語。

賀遵替他披上鬥篷,輕聲說:“王爺對誰都很好,卻忘了,他們有各自的立場,等他們回來,他們也許會變成咱們的敵人。”

“沒有人天生喜歡過陰暗的日子,隻要他們為南越立功,本王就有權利賞賜他們,至於他們是選擇繼續效忠原主還是效忠百姓,就看他們自己了。”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全城的百姓也都在家中祈禱,祈禱寇家軍能將海賊攔在城門之外,祈禱他們的家人能平安度過此劫。

更多的消息湧入郡守府,李煦在辦公室裡坐了一夜,後半夜,劉樹抱著裹成球的小公主找了過來,無奈地說:“小公主見不到您睡不著覺,奴才隻好帶她來尋您了。”

李煦把閨女抱在懷裡哄著,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給她唱兒歌講故事,好不容易才將人哄睡著。

劉樹還帶來了幾樣宵夜,李煦自己吃了一些,其餘的讓他拿去分給還在加班的大人們。

劉樹分了一圈回來,兜裡多了十幾個荷包,往李煦麵前一擺,得意地說:“王爺快看,奴才終於又有點大內總管的樣子了。”

李煦不管他這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打趣道:“都存起來,以後養老用,彆成天想著養乾兒子。”

不知道是不是太監的特性,因為沒了子孫根,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後代,所以就特彆熱衷於收養孩子,劉樹之前去慈幼局就秘密觀察過那群孤兒,要不是沒一個能入眼的,他肯定已經長輩分了。

劉樹把荷包塞回兜裡,還悄悄分了兩個給賀遵,笑嘻嘻地說:“您說的對,有錢在手誰還怕沒人養老啊,而且奴才這輩子都跟定您的,有您一口吃的總忘不了奴才的。”

“知道就好。”

“王爺,外頭情況如何了?奴才來的路上都聽到打殺聲了。”這是他們離戰爭距離最近的一次,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一整天耳朵裡都充斥著鼓聲號角聲和呐喊聲,李煦身體還不覺得疲憊,腦子卻被這些聲音搞大了。

“最新的消息,海賊約莫四萬人,集結在東城門外,但並未進攻,隻是時不時分出一批人到城門下喊話,你聽到的打殺聲應該隻是喊出來的。”

“這班天殺的賤民,好好的一個年都被破壞乾淨了。”

李煦不關心年不年的,他關心的是這場戰役的結果,四萬人當真是對方的全部實力嗎?他們能悄無聲息地衝到閩州城下,說明對方不是隻會蠻乾的賊寇,不怕敵人蠻乾,就怕敵人有頭腦啊。

“王爺,您去睡一會兒吧,有事奴才叫您起來。”劉樹心疼地看著李煦,他家王爺自從出了京城就沒過一天悠閒日子,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啊。

“本王隻是坐在這屋裡動動眼睛和嘴巴,能有多累,一般攻城都會選擇夜間,還是再等等吧。”

李煦沒等多久,聽到了遠處傳來密集的炮竹聲,這種時候肯定是沒有百姓家裡乾放鞭炮的,能被點燃的隻有那幾百頭牛尾巴上的鞭炮了。

東城門大開,受到驚嚇的牛群撒開腿衝出去,徑直往前衝,根本不管前方是人還是什麼,在它們眼中,沒有什麼是撞不開的。

而人類與奔跑的牛群相比確實太弱了,很快對方的陣型就被衝散了,無數敵軍被牛蹄踐踏,鮮血染紅了土地,慘叫聲綿綿不絕。

寇驍站在城樓上,聽著這淒厲的聲音,超後方豎起大拇指,然後親自敲響戰鼓,大聲吼道:“進攻!”

一隊一萬人的騎兵從城門處馳騁而出,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衝過去,海賊最大的劣勢在於他們都是步兵,沒有坐騎,光靠兩條腿能跑得過騎兵嗎?

長槍一進一出,鮮血噴濺出來,即使人數懸殊,一萬騎兵也很快呈現出優勢,將敵軍攪成了一團亂麻。

寇家軍的騎兵並不是多麼勇猛,隊伍的戰馬甚至大部分都是矮腳馬,李煦一年到頭千方百計從北方買馬,也不過湊足了一千而已,這些馬匹平日被精心照顧,吃的比人還好,一匹匹膘肥馬壯,衝出去的氣勢都非常不一樣。

這一戰,寇家軍收割了近萬人的頭顱,不少敵軍被踩成肉泥,連頭顱都撿不起來,剩餘的則分散著逃走了。

寇驍下令收拾戰場,然後騎兵撤回城裡,城門緊閉,夜風將鮮血的腥味吹進了城裡,聽到鳴金收兵的鼓聲,百姓們終於忍不住倒頭睡下了。

李煦按捺不住去了城門處,這裡遍地躺著累及的士兵,他們倒地而眠,有的嘴裡還啃著一塊餅,有的武器還握在手裡。

李煦這次沒有喬裝,被人小心翼翼地護著上了城樓,城樓上寒風凜冽,刮的人骨頭發疼,他一眼就看到了寇驍,大紅色的鬥篷被風吹得高揚,銀色頭盔在火光中泛著冷光。

李煦眺望著遠處,黎明乍現,那座屍體堆積的小山驀地衝入眼裡,他轉個身吐了,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吸引了周圍將士們的目光。

李煦無心分辨這些目標中是否有嘲笑,他接過遞來的水壺,漱了口,然後小口喝了兩口冰冷的水,才覺得好受些。

耳邊有輕輕的歎息,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將他扶起來,“何必呢,您在後方坐鎮就行,這場麵太汙您的眼了。”

李煦反問道:“不燒了嗎?”

寇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解釋說:“現在溫度太低,風太大,不好燒,等天明再說,您回去吧。”

“他們還會再來嗎?”

“肯定會,才死了一萬人,如果這樣就逃走了,也太對不起他們多年的準備了,而且我有預感,他們還有後招。”

李煦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聽過的一件事,問寇驍:“如果敵軍拿著成千上萬百姓的性命要挾你,讓你開城門,你開嗎?”

寇驍沉默了,然後搖搖頭,“不知,遇到了再想,開與不開並非一定是對的。”

李煦這會兒特彆想親一親他,他知道寇驍太難了,數萬人的性命壓在他肩膀上,他輸不起。

李煦偷偷將懷裡藏著的小蛋糕遞給他,笑著說:“本來想給你帶點甜點獎勵一下的,但這城樓上的味道也太臭了,你留著等會兒吃吧。”

寇驍欣喜地接過,手指悄悄撓了撓李煦的掌心,幾口就把蛋糕吃了,他是從屍山火海裡走過來的人,這點味道算不了什麼。

很快,後勤就推著車子來送吃食了,食物的香味喚醒了許多人,但這濃濃的米香和肉香夾雜著血腥味隻會讓李煦食不下咽。

寇驍再一次趕他離開,“您快走吧,您一尊大佛杵在這兒,士兵們都不敢大口吃飯了。”

李煦見大家確實放不開手腳,也就不在這裡製造麻煩了,臨走前,寇驍將他拉到牆體的另一側,用力吻了他,低聲說:“回去好好睡一覺,這一次夜襲,他們輸得徹底,至少兩天內不會再來了。”

李煦摸著他下巴的胡渣,心裡似乎有無數話語想說,但最終也隻說了一句話:“那你也抓緊時間休息。”

“放心,我這條命可值錢著呢,不會輕易丟掉的,更不會讓您年紀輕輕就當鰥夫。”

李煦瞪了他一眼,“你也說本王年紀輕輕了,你要是死了,我再找十個八個不要太容易!”說完他轉身下了城樓,看到席地而坐的士兵們,回去後讓人送來了一批帳篷,這是他當初為災民準備的,用了一部分,雖然杯水車薪,但至少能讓傷員有個暫時休息的地方。

186準備

接下來的三天風平浪靜,城外的屍體已經燒乾淨了,骨頭灰也被埋了,要不是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實在看不出三天前這裡發生過什麼。

三天的時間給百姓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他們都以為海賊被徹底擊退了,鞭炮重新點起來,春節重新過起來,走親訪友的也拉上了日程。

李煦卻還是住在外麵,寇驍帶人去王府看過,完好無損,並沒有人闖入的痕跡,這塊地當時是李煦選的,離軍營很近,來的那批海賊也是最弱的,虛晃一槍就跑了,根本無心搞破壞。

天氣放晴了,陽光曬的人懶洋洋的,李煦在看過城裡的儲備物資後就開始天天泡在西郊的工廠裡,他收購了許多農具和鐵器,用高爐煉製更多的武器,每天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欠下的債務,李煦都覺得人生灰暗了很多。

然後某一天,他突然把自己關進了實驗室裡,一個人,連賀遵都隻能守在門外,沒人知道他在裡麵搗鼓什麼,隻知道兩天後他走出實驗室時,滿臉黑灰,一身濃濃的硫磺味道,但眼神卻亮的出奇。

他把實驗室用三把鎖鎖上了,調了二十人輪流看守,比他的辦公室還慎重。

原本應該放到元宵的長假也提前結束了,工人們大半都返回了工廠,加班加點地生產武器和水泥。

要不是時間不夠,李煦甚至想將四麵城牆全都糊上水泥,再在水泥上插入碎玻璃,讓想攀爬的人無處下手。

閩州城內氣氛與往常無異,但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海賊們有沒有跑到其他地方去作惡誰也不知道,這群家夥撤退後仿佛就憑空消失了。

寇驍沒讓大軍追殺,但還是派了幾名斥候小心翼翼地跟上去,但才第二天就回來說跟丟了,跟丟的地方還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山穀,幾萬人說沒就沒了。

李煦第一個想法是那座山穀裡有密道,如果是這樣,就能解釋他們的到來為什麼又快又準又能避過官府的耳目。

“那座山不高,百米左右,山上也沒什麼稀奇,裡閩州也不遠,大家來來往往都有經過,如果有密道,不可能沒人發現吧?”紀韓宇拿著地圖眉頭皺成了“川”字。

“更重要的是,寇家軍還經常會在那座山附近操練,沒有人發現異常。”

“見鬼了,難道是他們臨時挖出來的?”

劉樹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紀大人這話還不如見鬼了可信度高,山是那麼容易挖通的嗎?您以為挖地窖呢。”

紀韓宇還有點慫劉樹,這位劉公公的氣勢他怕是做一輩子官都比不上。

李煦困極了,回到臨時落腳的宅子裡,洗澡洗到一半就呼呼大睡了,等一覺醒來,外頭靜悄悄的,屋裡漆黑一片,竟然連盞油燈都沒有。

李煦腦子裡靈光一閃,從床上跳下來,發現自己身上一片布都沒有,而且胸口和肚皮下方竟然有不少被啃咬的痕跡。

會對他做出這種事情的隻有一個人,李煦急忙穿上衣服,跑出門外,見天空飄起了小雨,冷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個抖。

劉樹披著外衣從隔壁鑽出來,“王爺,您醒了,要吃點東西麼,廚房裡還有熱粥。”

李煦確實餓的不行,點點頭,“來點吧,寇……將軍回來過?”

“是的,在您睡著的時候,回來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就離開了,離開前讓把奴才罵了一頓,說奴才沒將您伺候好,害您瘦了。”

李煦無語,“我瘦了跟你什麼關係。”他這幾天吃得少睡得少,會瘦太正常了,隻是想到自己身上的痕跡,李煦又有些惱怒,這該死的寇驍,占完便宜就跑,難道不會留下隻言片語嗎?

吃了三碗粥,李煦精神百倍,將自己之前的思維拿出來理一理,又在地圖上寫寫畫畫,最終得到了一個答案,他迫不及待地想將答案告訴寇驍,連一刻也等不了。

他帶著賀遵和老七出門,馬車動靜太大,他便用走路走到東城門,一路遇到好幾股巡邏的衙役,差點沒被人當奸細射殺了。

城門口燈光大亮,值夜的士兵看到李煦過來急忙將人領到寇驍的帳前,不等他通報,裡頭就傳來寇驍的聲音:“進來吧。”

李煦把賀遵和老七留在門外,自己獨身進去,這個營帳是臨時搭建的,薄薄的一層油布,能擋雨卻擋不了多少風。

寇驍將他抱在懷裡暖著,“王爺深夜前來難道是想報仇的?”

李煦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寇驍的懷抱太溫暖太結實了,讓他舍不得推開,但他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時間談情說愛。

“來看看,本王有個設想不知對不對。”李煦把地圖拿出來鋪在床板上,指著一個地方說:“這裡就是他們消失的地方吧?”

寇驍皺著眉頭,點頭:“對,那地方離閩州不足百裡,我對那裡的地形很熟悉,沒有能藏上萬人的地方。”

李煦指著那山陵的一角問:“這裡是不是有個湖?”

“是,難道他們藏湖裡?不可能,幾萬人藏水裡都不用呼吸的嗎?又不是魚。”

李煦又在另外一側也畫了個圈,“這裡是不是還有一個湖?”

寇驍平時還真沒注意湖的位置,更沒發現這兩個湖居然隻隔了一座山,當然,地圖上畫的不直觀,是李煦手動加上去的圖。

“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這兩個湖是相通的,如果他們從這個湖底遊過去,完全可以甩掉追蹤的人。”

“就算這條假設成立,那他們又是怎麼悄無聲息到那邊的呢?兩個湖也隻是跨越了一座山而已,又不是跨越千山萬水。”

“那就是另外一個命題了,本王也沒想明白,最好的辦法是讓人從那個位置往四麵八方搜過去看看,總能找到一條正確的路,但咱們沒時間了。”

“是,最遲明晚,他們肯定還會來,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那是不是說,咱們可以在這個湖邊布置防線?”

李煦也不敢保證,畢竟隻是猜測而已,幾萬人從湖底遊過來,動靜肯定不小,“你確定他們下次來還走這條路線嗎?”

“這麼好的路線為什麼不用?我敢打賭,他們一定以為這個秘密一輩子沒人發現,所以不如試試。”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彆如此悲觀,說不定是最好的結果呢?”寇驍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作為一名統帥,遇到戰事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每一種策略會得出什麼樣的結果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舔了下李煦的嘴唇,小聲說:“最壞的結果就是咱們預計錯了,他們有其他更隱秘的通道,等末將領著大部隊守候在湖邊時,他們卻從其他地方打到城外,因為防守薄弱,很容易就會破城,到時候……”寇驍嘴角車出一抹冷酷的微笑:“到時候,等末將再帶人回來,看到的也許就是一座空城了。”

李煦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麵,忍住心悸說:“也可能是寇將軍率大軍回援,與城中守衛將敵軍包圍,前後夾擊,全殲敵人。”

寇驍哈哈大笑起來,拍掌道:“對,您說的對,隻要城裡能阻止起有效的反抗,確實能等到援軍到來。”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時間緊迫,他們抽不出一點時間來溫存,李煦忙著去郡守府發布命令,他從城中青壯年中征調了一萬民夫到附近運沙土和石頭,又組織起了近三萬人的民兵隊伍,他們舉著削尖的木棍或是削薄的竹刀分散在四個城門口。

李煦還下令讓離城門一公裡範圍內的百姓全部撤離,免得敵軍衝入城內時傷及百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城門被攻破,他們就必須抵死反抗,否則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必死無疑。

海賊的殘忍手段他們都聽過不少,誰都不希望自己與家人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因此,家家戶戶隻要是能提能抗的人手裡都拿著武器,有的是掃把,有的是鍋鏟,還有幾個屠夫在身上綁了四五把菜刀,那是他們的命根子。

每家每戶都把過年買來的食材全做熟了,家裡人人分了一點帶在身上,這是王爺交代的,如果敵軍破城,他們也許會被迫躲藏起來,有食物在身邊也能多活幾天。

郡守府裡的文官們也不全是書呆子,李煦注意到,不少官員都換上了輕便的短褐或胡服,腰間掛著寶劍或長刀,隻是不少人的武器觀賞性十足但未必實用。

紀韓宇腳步匆匆的走進辦公室,身後跟著兩名護衛,進門後立即將一封信交給李煦:“王爺,這是剛收到的漳宜那邊送來的急報。”

說是信,其實是一粒蠟丸子,這種蠟丸子一般會藏在送信之人的頭發裡,如果被人抓住,會第一時間將蠟丸吞下肚,確保信件不會丟失。

信是賈平寄來的,信中寥寥數語,寫了最近海上的情況,總結完一句話:海上風平浪靜,並無發現異樣,晨曦島的建設已經接近完工,俘虜們乾活很賣力,鹽田產量持續降低,但都在預測之中。

“果然是避開了晨曦島和漳宜,這說明對方已經知道了晨曦島是我們的地盤了,原以為他們會第一個把晨曦島打下來據為己有,看來是本王錯估他們了。”

紀韓宇看完信件就燒了,對李煦說:“閩州離海不遠,對方選擇進攻閩州也許也是出於位置的考慮,如果閩州在南越腹地,他們可能就不來了。”

“那幸好是來閩州,否則其他地方哪有抵抗之力?”

紀韓宇聽到這話頓時失笑,“您說的對,不過您有沒有考慮過遷都?把郡守府和王府搬到南越中心的位置,如此一來,無論從哪邊進來的人都得先過好多地方才能到,不至於如此被動。”

李煦卻不想搬,沿海地方的交通肯定比內陸好,郡守府設在閩州,作為海賊上岸的第一道防線,對整個南越都是有利的。

李煦在屋子裡走了幾圈,然後吩咐賀遵:“你去寇將軍那要個人,要身手好的,機靈一點的,重點是絕對忠心不二的。”

賀遵去了沒多久就帶了個人回來,老熟人了,郭孚,笑起來像個鄰家大男孩。

李煦把他帶去西郊工廠,親自打開了實驗室,將裡頭一筐足球大小的黑球指給他看,“這東西威力巨大,但本王沒有檢測過,不保證一定會成功,你將這些帶去,用法我告訴你,你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記住,否則寧願丟掉這些東西也不能用它,明白嗎?”

郭孚不知道自己要接手的東西是什麼,聽著特彆厲害的樣子,他保證道:“您放心,卑職記性不錯的,而且……我可以記下來。”

李煦見他從懷裡掏出紙張和鵝毛筆,頓時不說話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麼做確實沒錯。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把這幾枚土炸彈的使用方法和禁忌告訴他,讓他背誦了好幾遍一字不差才讓人把東西帶走了。

187有埋伏

郭孚背著個大竹筐回去,裡外蓋了三層,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裡麵,一路引起了眾人的圍觀。

“郭副將,您帶來了什麼寶貝兒?”

“王爺給的好東西,晚上給大家加餐哈。”聽他這麼說眾人以為他帶來的是肉食,雖然覺得一竹筐肉不夠分,但戰時,大家都知道情況不同,能吃飽就很好了,以前沒有王爺的時候,他們打起仗來吃的那叫一個慘,餓狠了看到人肉都想啃兩口,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郭孚把東西背去找寇驍,他沒將東西放下來,隻是告訴寇驍,順王交給他一樣秘密武器,說是殺傷力很大,這種殺傷力不分敵我,用不好很可能死的是自己人,所以從即刻起,郭孚要把自己隔離了,直到敵軍出現。

寇驍掀開油布看了一眼,見是一粒粒黑色的大圓球,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能聞到硫磺的味道,還有一根長長的線,既然李煦要求保密,那他也就不多問了。

“既然是秘密武器,不如你留在這裡守城,萬一預估錯誤,敵人繞過防線來襲,你守在這裡也能護衛內城安全。”

郭孚猛烈地搖頭,“不不,王爺交代過,這東西最好不要在閩州附近使用,最好不要讓百姓們看到,而且也不夠安全,一個不小心可能把自己的城牆給炸毀了。”

寇驍越發好奇這是個什麼東西了,但也更加謹慎,連碰都不敢碰一下,“那你自己小心,準備一下,今日入夜後就啟程,這次會帶兩萬人馬出行。”

郭孚沒什麼要準備的,他在身上藏了個火折子,然後穿上厚厚的棉服,戴著厚厚的棉帽子和圍巾,希望自己被炸翻的時候能滾的遠一點。

夜幕降臨,將士們享用了一頓不錯的晚餐,李煦確實送了幾十頭羊來,像是知道他們今夜要行動似的。

吃完晚飯,天已經全黑了,城中的婦人自發地來收拾碗筷,有的還會給士兵們縫縫補補,送幾雙自己納的鞋子之類的,每到戰時,百姓們似乎都開始念著寇家軍的好了,也不罵寇驍是煞神了,給寇驍送東西的人是最多的,場景堪比順王喬遷。

寇驍帶著兩萬人馬與一萬民夫趕赴那座山腳,夜太黑,一行人連火把都沒敢點,走的格外慢,尤其是後頭的一萬民夫,全都挑著擔子,擔子裡放著石頭或者磚塊,每一擔都非常有分量。

等到了山腳下的那個湖邊,寇驍讓人在原地休息,自己帶著人在附近勘察地形,這地方他一點不陌生,但從前也沒一寸一寸搜尋過,從路麵上確實看不出異常。

他再看那座山,百來米的高度,山坡很緩,兩側都沒有懸崖峭壁,不存在天險一說,山上的植被也是最普通的茶樹加灌木,很矮,想藏人都不容易,更彆說幾萬人同時上山後藏起來了,根本藏不住。

所以最後寇驍還是把目光放在水裡,這個湖他們不是沒下去過,洗澡撈魚的都有過,但沒人去過湖底,更沒遊到對岸,不知道是否像李煦猜測的那樣湖底通向山的另一邊。

夜太黑了,寇驍也不敢讓人下水,下去了也什麼都看不到,隻能等天明。

他派了一隊人爬到山頂,然後這群人很快返回來告訴他,從山頂上根本看不到山那一邊的情況,山下那片湖很大,而且晚上視野也不好。

寇驍一時不知這道防線該怎麼布置才能最有效的打擊敵人,既要隱秘又要有殺傷力,但以目前這地形來看非常難,如果隻是在湖邊築一道牆,那對方一露水麵就能看到,完全有時間往回遊。

如果要在山坡上做文章,對方從湖這邊上岸,他們的射程不一定夠。

寇驍也不到處轉圈了,閉上眼睛一點一點的回憶這附近的地形,模擬了數種情形,最終還是選擇在山上設伏,雖然效果會差一些,但能最大程度的保障己方的安全。

很快,民夫們就挑著石頭上山了,一整夜沒有停歇的勞動,終於在天亮前弄出了一條長長的防線。

休息夠了的寇家軍開始捯飭自己,身上穿著迷彩服,頭戴迷彩帽,還弄了樹枝樹葉掛在頭上和身上,將自己打扮成一棵樹苗,就是在一群灌木中顯得有些高壯,不過等他們潛伏下來後,又與四周融為一體,除了讓山上的樹木顯得更茂盛些外,並不突兀。

寇驍看著這一幕暗暗點頭,這個偽裝可以給滿分了,換個外行來看,肯定看不出一點端倪。

清晨,大家期待的陽光並沒有出現,反而是大雨淅淅瀝瀝地下下來,寇驍咒罵了一句賊老天,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讓大家借著雨水用點乾糧,他們這一等,並不知道要等多久,以寇驍的推測不會超過兩天,但這也隻是他的猜測而已。

天亮後,寇驍還是派了兩名水性很好的士兵下到湖底,試著往山那邊鑽,如果能成功,那他們這一夜的勞動就不算白費,如果是死路,他可能就要收拾包袱滾回城裡去了。

沒等那兩名士兵回來,寇驍先收到了山頂斥候兵的消息,山的那一邊有動靜,太遠看不清楚,但肯定是有大隊人群靠近。

寇驍忍不住激動起來,“本將軍親自上去看看。”他快速跑到山頂,用簡陋的望遠鏡看那群人,一群黑壓壓的腦袋和看似緩慢的移動速度,除了海賊不做其他想,而且這群人有個特點,都穿著緊身衣,沒有車隊,意味著沒有輜重,也就是說,他們是帶著必勝的信念來的。

寇驍聽李煦說過,他派了死士去尋找他們的船隻,如果能找到便一把火燒了,絕了他們的後路,現在想想,這樣的安排無疑是最好的,他們的糧食肯定都儲備在船上,燒了船不僅是斷了他們的後路,而是斷了他們的生路啊。

寇驍悄悄地下山,讓人去試著將水裡的人呼喚上來,可彆在水裡頭碰頭遇上了,那可就打草驚蛇了。

水深的地方很難聽到岸上的動靜,加上雨聲的覆蓋,哪怕在湖邊喊破喉嚨水裡的人也聽不見。

有人找來了幾根長長的竹竿,接在一起往水裡捅,就算捅不著人也能讓對方看出異樣。

果然,沒過多久,湖中心就露出了兩顆腦袋,兩人朝岸上的人豎起中指,然後奮力遊上岸。

這豎中指的習慣還是跟順王學的,一開始聽說是讚揚人的手勢,大家都紛紛學去了,等李煦發現時已經無法挽回這個錯誤的認知了,於是他隻能將錯就錯,反正古人永遠不會知道正確答案。

來人爬上岸,身上濕漉漉的滴著水,“他娘的,這湖真是深啊,太深的地方根本看不到路,我們遊的很慢,時不時還要露出水麵換氣,這條湖就算和對麵相通,也沒幾個人能遊過去吧。”

“噓……他們來了。”

“……”兩人無語極了,他們一定要親眼看著對方冒頭,否則實在不敢相信對方的水性如此之好,和那群海賊相比,他們的水性差太多了。

“聽說水師那邊天天練潛水,這個方法還是王爺提出來的,王爺還真是明智啊,難怪咱們以前打海賊總是那麼吃力。”

時間仿佛變慢了,寇家軍在山中等了許久,才接到對方下水的消息,但這個消息一落實,大家自信心就漲起來了,沒有什麼比預知敵軍動向更有利的了,他們隻等那群海賊在湖裡冒頭,便能砸的他們哭爹喊娘。

寇驍讓郭孚去山的那一邊守著,如果有大部隊往後撤,就讓他祭出秘密武器,用這群海賊來實驗王爺的研究成果,反正山的那一側沒有村莊,就算把湖水抽乾了也影響不到他們,隔著那麼遠,閩州的百姓也聽不到這裡的動靜。

郭孚笑眯眯地說好,“嘿嘿,您就等著瞧吧,反正聽王爺的描述,卑職覺得這東西會把海賊嚇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踏上南越的土地半步。”

寇驍聽了卻覺得不放心,當時李煦讓他推薦一個機靈且忠心的人,他想也不想就把郭孚介紹過去了,但聽到郭孚傳回來的話,他深知這個任務有多危險。

“你……”

他剛開口郭孚就製止了他,“將軍,您彆說了,什麼後果卑職心裡有數,咱們當兵的人,每日過的不就是把腦袋掛在褲腰上的生活麼,如果能用卑職一條命換一場戰事的結束,那是多麼偉大多麼光榮的事情啊,到時候王爺一定會把卑職的名字刻在英雄紀念碑上,能流芳百世呢。”

寇驍扶額,“你又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哪來的英雄紀念碑?”

“肯定有的,您忘了,連那群老扣扣捐錢修個路王爺都給他們立碑了,咱們將士們沙場拚殺,以性命換取老百姓的安穩生活,這貢獻不比修路小吧?王爺肯定會立碑的。”

“立不立碑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要是死了,連個後代都沒有,清明沒人給你掃墓,中元節沒人給你燒紙錢,你那剛到手的磚瓦房立馬就會易主……”

“將軍,求您善良!”郭孚擼了一把臉,覺得這話題沒辦法繼續下去了,否則他肯定撂挑子不乾了,哪有人明知道要死要往前衝的。

寇驍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所以,你記得要活著回來,如果能活著回來,你就是此次最大的功臣,王爺的大方你是見識過的,獎勵什麼的不用我說吧,你的後半輩子過什麼樣的生活就取決於這次了。”

郭孚立即信心高漲,“諾,卑職一定順順利利完成任務,活著回來領賞!”

說話間,那邊已經陸續下水了,幾萬人跟下餃子似的潛入水中,水麵起初還有些波動,但等這群人潛入深水中,湖麵就恢複平靜了。

山頂監視著的斥候兵們拿著望遠鏡都看呆了,好家夥,這群人真不愧是海裡生海裡長的,這水性好的令人嫉妒,要不是他們有這望遠鏡,光靠肉眼根本看不出異常來。

難怪對方敢走這條老路,這是篤定他們發現不了。

寇驍默默地算著時間,從山的那一邊遊過來肯定不會太容易,水性再好能在水裡憋氣多久呢?所以他們一旦到了這邊第一件事肯定是露出水麵換氣。

不用他吩咐,寇家軍們紛紛瞪大眼睛盯著下方的水麵,心跳聲此時都比呼吸聲大,還有血液裡流淌著的野蠻因子,仿佛立即就要爆出來。

寇家軍靠人頭計算軍功,殺的敵人越多軍功累積越多,升遷的越快,但凡想往上爬的,都恨不得自己長了三頭六臂,能在戰場上多殺幾個人。

水麵似乎有了動靜,最下排的士兵都準備好了石頭,手心緊張的冒汗,石頭差點從手裡滑脫。

“穩住,一切聽將軍號令!”每位小隊長都如此提醒著身邊的小兵。

這次帶來的士兵中有一大半是新兵,與之前的剿匪不同,這是實打實的戰爭,所以大部分人都緊張的要命,這種情況下,還真有可能看到下方有個腦袋冒出來就尖叫著把石頭砸下去。

這可不是件好事,寇驍肯定要等敵軍半數抵達這邊才會下手,否則砸中一顆腦袋,其餘腦袋都縮回去了怎麼辦?

水麵陸陸續續有波紋產生,最初冒頭的是十個人,這十個人大大地吸了口氣後就在原處飄著,轉動著腦袋四處看,許久之後才見他們潛入水下,估計是報信去了。

“還挺謹慎!”寇驍暗暗點頭。

謹慎之後,水麵徹底沸騰起來,一顆顆腦袋從水裡鑽出來,估計是在水底憋得狠了,這時候每個人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狠狠地呼吸新鮮空氣。

寇驍等到水裡的腦袋足夠多了才一聲令下,“動手!”

刹那間,一顆顆石頭從山坡上砸入水中,剛開始人太密集了,哪怕隨手一扔,石頭也能砸到一個人。

同一時間,上萬顆石頭同時砸下來,立馬就有大幾千人哀嚎著沉入水中,幾乎很快就變成了一具屍體。

“不好,有埋伏!”海賊們紛紛大叫起來,然後幸運躲過石頭攻擊的立即往水裡躲。

雖然石頭入水後還有一定的攻擊力,但有了水的阻力,效果大打折扣,隻要潛的夠深,石頭根本對水裡的人發揮不了作用。

寇驍一輪石頭攻擊後立即下令:“換弓箭!”

頓時,一排排箭雨戳入水中,很快就有鮮血飄上來,染紅了這一片湖水。

寇驍不知道這一次攻擊重傷了多少敵軍,隻能憑著感覺走,“迅速下移,包圍湖邊,彆讓任何一個海賊逃上岸。”

寇家軍手持弓箭迅速跑下山,然後在湖邊圍成一個圈,這期間,有受傷的海賊忍不住浮出水麵換氣,都被一箭射中眉心掛了,再之後,很久都沒人敢冒頭了。

寇驍不悅地抿著嘴唇,這麼一來,敵軍肯定是不敢過來了,最大的可能是往回遊,山的那一邊地形太緩,根本不適合再來一波攻擊,隻能靠郭孚了。

188來抓我們呀

郭孚緊張極了,他上過無數次戰場,殺過不知道多少敵人,但還沒哪一次像現在這樣緊張的。

身邊的兩名親衛還在開玩笑,“副將大人,您聽,山的那邊傳來了石頭落水的聲音,應該是已經開始行動了。”

郭孚看了他們一眼,沉聲說:“都注意點,那邊聲音停了就死死盯著下麵的湖水,一旦有人過來就提醒我。”

“大人,咱們到底是什麼任務啊?光靠咱們三個人也殺不了幾個人啊。”

“屁話,等著看好戲吧!”郭孚幾乎是抱著必死的心態蹲守在這裡的,但他覺得自己一個人犧牲就夠了,“你們兩退回去,去看看那邊什麼情況再來彙報。”

左右親衛“嗬嗬”笑了起來,一人一邊摟住郭孚的肩膀,“您就彆趕我們走了,我們知道這次任務危險,否則將軍不會給我們二人下死命令,您放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就是就是,哪有上了戰場還臨陣脫逃的,您放心吧,將軍說了,後事一定給我們辦的風風光光的,家裡也都會照顧的妥妥當當的。”

郭孚冷著臉想:將軍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男人的嘴果然是騙人的鬼。

“快看,有動靜了。”湖麵的動靜比想象的來的快一些,應該是那些還未抵達對麵就知道被埋伏的海賊退了回來,這座山雖然不高,但直徑很長,湖底的通道不知道有多寬,幾萬人一起行動,想必也得排很長的隊伍。

水麵汩汩的冒出氣泡,郭孚他們就藏在湖邊不遠的灌木叢裡,原以為這些海賊會原路返回,沒想到他們露出水麵後竟然直接爬上岸。

“怎麼辦?他們上來了。”

郭孚盯著水麵,過來的人還很少,不宜動手,“再等等。”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越來越多的敵軍爬上岸,他們有的躺在岸邊急促地呼吸,有的跪在地上拚命咳嗽,這個時候,如果郭孚帶了兵過來,肯定就衝上去一刀結果他們了,哪還用得上秘密武器。

不過郭孚低估了這群人的耐性,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吹了聲口哨,原本還癱軟在地的海賊們立即跳躍起來,一個個生龍活虎,哪還有半點疲憊的樣子。

郭孚盯著那男子看了好久,確定他至少是一名將領級彆的人物,他將背上的竹筐放在麵前,輕輕掀開包裹,猶豫著看向裡頭的黑球。

“大人,他們要上來了!”親衛激動地喊道。

郭孚咬咬牙,抱著一枚黑球出來,將長長的引線扒拉到麵前,思考著李煦交代的每一句話,再看到底下聚集的海賊,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引線。

旁邊兩人還好奇地探頭過來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郭孚一腳踹開一個,“滾遠點。”然後死死盯著不斷變短的引線,直到它剩一條胳膊的長度時猛地將黑球丟向下方,直直地往那男子頭上砸去。

那男子意識到有東西破空飛來,下意識地反手一打,直接將黑球打入水中,郭孚眼睜睜看著那東西沉入水中,想著引線肯定被撲滅了,也就意味著這東西肯定失去作用了。

他暗道可惜,而且這一下已經暴露了他們的方位,海賊們以為又遭遇了埋伏,紛紛拿出武器分散著躲開,郭孚沒敢耽擱,拿出第二顆黑球點燃,引線剛開始燃燒,他就聽到底下的湖麵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悶響,緊接著,平靜的水麵掀起了巨大的水柱,高高升起又重重落下,無數人體被水流衝擊著上上下下,發出驚恐與淒厲的慘叫。

一枚東西落到郭孚麵前,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條胳膊,手指還顫動了兩下,甚是嚇人。

“這……這東西……”

“剛才是地動山搖了嗎?我怎麼感覺我搖晃了。”

“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聽不見?我耳朵聾了嗎?”

郭孚也覺得自己耳朵聾了,被嚇呆的他差點忘了自己手裡還拿著一枚黑球,而且還是一枚正在燃燒的黑球。

等他意識回籠,引線已經快燒到手指了,他嚇得把球丟出去,這一次,正中正下方,也讓他們親眼看到了這東西爆炸後的威力,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支離破碎的屍體,無數人淒厲的慘叫,原本還站在岸邊的海賊紛紛跳入水中,可水麵上漂浮著無數殘肢斷臂,更是嚇人。

“娘呀,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郭孚不知道,也沒有時間去想,對方雖然被炸怕了,但還活著的海賊除了掉進水裡的一部分,還有另外一部分由著那男子帶領朝郭孚他們這地方衝上來。

顯然,這男子已經發現偷襲他們的人數不多,而且位置非常明確,隻要能抓住這個偷襲者,對方就丟不出那可怕的黑球了。

“大人,他們上來了!”

郭孚拿了兩枚黑球一左一右遞給他們,“都點燃,丟下去。”

這個操作太容易了,他們剛才也看到郭孚的做法了,立即取出火折子將引線點燃,但他們不知道這引線要燒多久,剛發出“呲呲”的聲響就嚇得丟了出去,黑球在山坡上滾了幾圈,一個引線被土壤蹭滅了,還有一個滾到湖邊的位置被樹枝卡住了,但引線燒完後也沒見它爆炸開,像是臨時發了脾氣一樣。

郭孚自己手裡還捧了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海賊已經近在眼前,郭孚轉身向山上跑,高舉著黑球對海賊吼道:“你們最好彆過來!否則大家共歸於儘!”

這句警告非常有力,海賊們紛紛停下腳步,麵露驚嚇地看著他……手裡的黑球,那呲呲呲的聲音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刻在眾人的腦海裡。

“少主,怎麼辦?那東西威力太強了,咱們先撤吧?”有人害怕地問。

那名少主握緊拳頭,看向郭孚惡狠狠地說:“他們隻有三個人!而且你們難道不想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麼武器嗎?”這東西太恐怖了,如果南越的士兵都有這樣的武器,那他們根本毫無勝算,這場仗根本沒法打。

少主踢開了腳邊的竹筐,又看了眼郭孚三個人,見他們手裡除了一個黑球什麼都沒有,心裡有了推測,“彆怕,這是他們最後一個了,都警醒些,隻要避開十米範圍就是安全的。”

這個男人無疑是謹慎且果斷的,從剛才那個黑球就能推斷出,這東西的殺傷麵積有多大。

郭孚一退再退,手上的黑球已經快燒到了儘頭,他無法,先做出一個拋擲的動作,看著那群人急忙退避開來,然後迅速將黑球砸到那名首領的身後,他不傻,知道要想正中目標太難,而且距離太近還容易被對方反攻,最重要的是,丟的近了他怕自己被殃及池魚。

“轟……”一聲刺耳的爆炸聲,裹著泥土和石塊飛濺開來,不少海賊被爆炸的氣流掀飛了出去,還有不少被尖銳的石塊擊中,負傷累累。

郭孚邁開雙腿往山上跑,在水裡,他們的速度不如海賊,但上了山,可就是他們寇家軍的天下了。

三人急速跑到山頂,看到山的那邊來接應的寇家軍,站在山頭朝下方搖旗呐喊:“來呀來呀,來抓我們呀……”

“少主,快撤吧,應該是寇家軍追來了。”

烏昀看著身邊早被嚇破膽的士兵,知道這一戰肯定是沒希望贏了,立即下令撤退!

他們跳入水中,也帶走了受傷的同伴,在一片殘肢斷臂中下潛,很快,湖水就恢複了平靜,除了那些破碎的屍體,仿佛沒有人來過一般。

寇驍帶著人繞過來接應,郭孚擦了把腦門上的汗水,顫抖著雙手說:“將軍,幸不辱命!王爺他……他真是奇人!”

山這邊的動靜寇驍也聽到了,雖然無法想象是什麼樣的畫麵,但造成的動靜太大了,他們也被驚了一下。

寇驍命令一小隊士兵去處理湖水裡的屍體,總不能讓屍體就這麼飄在水上,太惡心人了,然後抓著郭孚到一旁打聽細節。

郭孚雙眼亮如星辰,邊說邊比劃著,“您是沒瞧見,火折子一點,那引線呲呲燒到儘頭,然後”嘣”的一聲,天崩地裂,什麼都炸成渣了,要是人群密集,這樣一顆黑球下去就能死傷好幾百,實在是太厲害了!”

寇驍去查看了爆炸現場,被炸過的地方呈現出黑色燒焦的模樣,也殘留著燒焦味和硫磺味,那揮之不去的煙霧還帶著屍臭,聞之作嘔。

“對了,還有兩個沒爆炸。”郭孚指著那兩個安好的黑球說:“也是卑職失誤了,不該將這東西給旁人,結果點燃了並沒有爆炸,您說,是不是王爺隻賦予了卑職這項能力,旁人接手則不行?”

身旁兩名親衛臊得臉紅,如果剛才他們沒把事情辦砸,一定能多殺一些海賊,說不定運氣好連對方的首領也能炸翻了,結果東西到了他們手上居然失效了。

寇驍用長槍撥弄了一下那兩枚黑球,見其中一個還掛著引線,就取了火折子點燃它,然後用力一拋,將黑球遠遠地丟開,幾息之後,所有寇家軍都目睹了黑球爆炸的過程,濃煙滾滾,聲勢浩蕩,確實有地動山搖之感。

郭孚嘴巴張大,小聲吸了口氣,“原來隻是引線熄滅了呀,太浪費了。”

是的,太浪費了,好好的一枚炸彈,居然就這麼聽了個空響,至於另外一枚,寇驍沒有看到引線,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這東西威力這麼大,他也不敢讓人帶回去,否則半路突然炸開了,死的就是他們,於是槍頭一勾,將東西拋入水中,直到它沉到底才下令撤退。

180元宵佳節

第二場戰役打的依舊漂亮,百姓們不知道其中曲折,隻知道閩州暫時安全了,按照寇將軍傳出的話語判斷,短期內海賊是不會再來了。

春節還未過去,元宵也沒到,李煦為了安撫大眾,請了幾個戲班子每天在城裡的廣場免費唱戲,還讓人去做無數個燈籠,準備過個熱熱鬨鬨的元宵節。

李煦也接女兒搬回了王府,狠狠睡了一覺,然後精神抖擻地拿了材料來準備給小公主糊個最特彆的燈籠。

父女倆頭碰頭聚在一起,一個在用漿糊粘紙殼,一個拿著小刀削竹片,但兩人都是生手,做出來的東西隻勉強能看。

寇驍安排好了軍務趕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悠然自得的畫麵,他想,就為了守護這片安寧,他也願意儘全力去與敵人抗爭。

寇驍走過去,看到李煦削出來的竹片,厚薄不均,粗細不同,忍不住搶了他的活,“王爺這雙手太嫩了,小心被竹片割傷,還是讓末將來吧。”

李煦把目光移到他臉上,見他下巴又長滿了胡渣,臉龐消瘦了不少,眼睛賊亮賊亮地看著他,同時手上的動作還沒有停,幾刀子就削出了一條漂亮的竹片。

小公主拿著寇驍做的竹片和李煦做的放在一起比了比,樂嗬嗬地笑道:“還是寇叔叔厲害些,父王削的竹片太醜了。”

李煦敲了她一記,假裝生氣道:“醜是醜了點,但你寇叔叔除了會削竹片什麼都不會,你問他會做燈籠嗎?”

小公主果然歪著腦袋問:“寇叔叔會做漂亮的燈籠嗎?”

寇驍確實沒自己做過,但他覺得這點小事肯定難不倒他,極自信地回答:“會啊,寇叔叔做一個送給你。”

小公主拍著手說:“好啊好啊,你和父王一人送我一個,這樣我就有兩個了。”

李煦摸著她的腦袋,“人可不能貪心,如果隻能要一個,你要父王做的,還是寇叔叔做的?”

小公主為難地看著他,想說兩個都要,還是寇驍替她解了圍,“不如這樣,我與王爺各做一個,小公主喜歡哪個就要哪個,剩下的那個就送給對方好了。”

寇驍存著私心,想要李煦做的燈籠屬於自己,李煦聽他這麼說也沒拒絕,反正都是自家人手裡拿著,給誰都一樣。

但有了可比性,兩人就不敢做的太隨便了,而且起了好勝心,力求做的比對方好。

寇驍削竹片有一手,很快就做好了骨架,但之後的事情他就不太會了,糊紙的時候弄的到處都是漿糊,粘的坑坑窪窪,小公主捂住眼睛不忍直視。

反觀李煦,竹片雖然削的不怎麼樣,但糊紙還是糊的很平整的,而且他做的不是普通的圓形燈籠,而是一個可愛的小鴨子,雖然最後做出來這隻鴨子離“可愛”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但總歸是充滿童趣的,尤其李煦還將整個燈籠塗上了顏色,畫上翅膀,遠遠看相當吸引小孩子。

小公主不等寇驍做好就先選了李煦做的鴨子燈,很抱歉地看著寇驍,“寇叔叔,雖然您做的很辛苦,但姝兒還是喜歡父王做的,要不姝兒也給您送個禮物做補償吧?”

寇驍正致力於將手上的燈籠粘成球形,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我這個做好了送給王爺,沒白做。”

李煦連忙拒絕,“我不要!”說真的,那燈籠真是太醜了,醜的沒邊,他絕對不會提著這樣的燈籠出門的,否則全城百姓要以為王府破產了。

寇驍抬頭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忙活,李煦乾咳了兩聲,安慰道:“那個,要不就留在家裡看看也行,總歸是一片心意嘛。”

寇驍忙到晚上才把燈籠做好,為了美觀一些,他做好造型後又在外麵糊了一層紙,至少不再是坑坑窪窪的了,但依舊醜,李煦把燈籠點燃的時候甚至希望來一股妖風,把這燈籠燒了得了。

寇驍幽幽地問道:“王爺,您這表情看著不太得勁啊,要是不喜歡您燒了就是了。”

李煦勉為其難地把燈籠抬起來,違心地讚美道:“還是不錯的,第一次能做成這樣不容易了。”他想起之前收到寇驍送的紙船,水平同樣一言難儘,可見寇將軍這雙手隻適合拿槍殺人,確實不適合做手工活。

到了元宵那一天,兩條水泥大馬路兩側都掛上了各式各樣的燈籠,這些燈籠大部分都是出自巧匠之手,美觀極了,小公主的鴨子燈剛那出門,就被比下去了,然後撅著小嘴把等遞給小丫鬟,自己去買了個漂亮的兔子燈提著。

小公主身份尊貴,平日很少出門,認識她的人不多,因此她帶著幾個丫頭和護衛逛街也沒引起太大的轟動。

一片燈海中,紀韓宇和薑秋明也一起走著,兩人如今是鄰居,今夜出門時在門口遇上了,薑秋明隨口約了一句一起逛逛,對方竟然沒拒絕。

一路上都有百姓給二人行禮問安,薑秋明在閩州生活了二十幾年,認識他的人肯定多,紀韓宇則是官場新秀,幾乎人人傳頌的有為青年,認識他的人也不少。

薑秋明望著長而明亮的街道說:“許久未曾見過如此美麗的夜景了,王爺總是能讓百姓們活的更快樂。”

“因為他能體會到百姓苦,也能找到讓他們快樂的點子。”就像這次的元宵燈會,在大戰過後,百姓們的心態多少有些恐慌和疲憊,這麼鬨一鬨,正好驅散他們的陰霾。

而且做燈籠花費不了多少錢,工匠都是自家的,材料都是現成的,無非是多耗一點油而已。

“此次能大敗海賊,還多虧了王爺做出的秘密武器,你可知道那是什麼?”

紀韓宇對這是略有耳聞,但並沒有去打探什麼,王爺也從沒有提過什麼,“不知,王爺既然沒說出來,想必不是什麼好東西,軍師大人還是不要打聽為好。”

“寇將軍也是如此交代的,隻是如今軍中略有傳言,說王爺是隱藏的戰神轉世,隻是顧忌著寇將軍的權威,沒敢太出頭而已。”

紀韓宇眉頭皺了皺,“誰會說出這種話來?這不是離間王爺和將軍的感情麼?”

“是啊。”薑秋明深深歎了口氣,作為知道那二人關係的知情者,他覺得這背後的人可悲又可笑,那兩位的感情是能隨便離間的嗎?

紀韓宇卻誤以為他在為寇驍的擔心,勸解說:“軍師還是把幕後之人查出來嚴處才好,雖然隻是流言蜚語,但日子久了,難免生出事端來,寇家軍是姓寇的,這一點王爺從未想過改變它。”

“我明白,隻是那東西一出,嚇破膽的又何止是敵人,膽小怕事的人總是特彆容易被人鑽空子。”

“那就借此機會清洗清洗,寇家軍貴精不貴多,真正的精銳不該被一點流言蜚語帶動情緒,南越是順王的封地,王爺對寇家軍擁有最高的支配權利,但大家心知肚明,這兵權是屬於寇將軍的。”

薑秋明嘴角扯了一下,似乎不置可否,但也沒有反駁,隻要那二位親如一家,管他姓寇還是姓李。

但將來到了分道揚鑣的那一天,雙方能否心平氣和的劃分開來就不好說了。

“快看,那是王爺和將軍嗎?”薑秋明突然指著前方的二人問道。

紀韓宇順著他的手看去,果然看到了兩個背影相似的人,他們一行七八個人,個個戴著麵具,看不出麵容,但從身段和氣勢不難認出李煦和寇驍。

“聽說中原的百姓們都喜歡過元宵佳節,燈下會美人也是一種習俗,就不知今夜能否抱得美人歸。”寇驍從小販子手裡買了一盞蓮花燈,硬塞進了李煦手裡,“補償你的,回頭就把家裡那個破燈燒了吧。”

李煦無奈地看著他,出門前他因為死活不願意提著寇驍做的燈出門把對方惹毛了,雖然對方最後妥協了,但看看手裡這盞燈,這火氣顯然還沒散呢。

其實他也不是不能提著醜燈出門,隻是那盞燈恐怕持續不了多久肯定就散架了,還不如作為藝術品供起來,起碼能多存活幾天。

當然,這話他不會告訴寇驍,手裡的蓮花燈精致極了,燈芯即花心,嫩黃色的,粉色漸變的花瓣在燈光照耀下晶瑩剔透,上頭還能看到滑動的水珠。

李煦也挑了個獅子燈送給寇驍,低頭在他耳邊說:“你現在的模樣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毛都炸開了。”

兩人在街上交頭接耳,態度親密,一看就是感情深厚的朋友,他們氣質非凡,即使戴著麵具也不難猜出身份,隻是大家沒有明說而已。

紀韓宇是知道李煦和寇驍的關係的,但他以為薑秋明不知道,立即拉著人轉頭就走,“王爺一定不想讓人打擾,咱們換條路吧。”

薑秋明被拉著走了一段,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突然覺得掌心火辣辣的,像是被燙著了一樣。

等紀韓宇鬆手,他搓了一下手掌問:“你怎麼知道王爺不想讓人打擾?說不定咱們還能結伴一遊呢?”

紀韓宇沒有錯過剛才那兩人對視的目光,那眼神那表情,眼裡哪裡還容得下其他人啊,要是硬湊到一起肯定也是不自在的。

紀韓宇心裡有淡淡的失落,他知道自己是喜歡順王的,但他也知道,就算沒有寇驍,王爺也看不上他,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不說這個了,前麵有個攤子的餛飩做的不錯,我請軍師大人去吃一碗吧?”

“我知道,那是老楊家的大肉餛飩,皮薄餡大,在閩州城賣了幾十年來,味道很是一絕。”

結果兩人剛到攤子那坐下,隔壁桌也坐下了兩個人,扭頭一看,好巧不巧正好是寇驍和李煦。

雙方對視一眼都有些局促,紀韓宇和薑秋明是因為不知道要不要當沒看見,這招呼是打還是不打,李煦則是因為約會撞見熟人,有些不好意思,隻有寇驍非常自在地給李煦洗了筷子和調羹,還給抹了桌子,殷勤備至的讓人起雞皮疙瘩。

薑秋明還是第一次見他們私下的相處模式,沒想到是這樣的,他家將軍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溫柔可親,細心周到,哪還有半點煞神的模樣?

“老板,餛飩兩碗。”一聲高喝打斷了他們的思路,眾人齊齊回頭,就看見兩個熟人在剩下的那張桌子旁坐下了。

190出發

李煦摘下麵具,讓老板把三張桌子拚在一起,“真是有緣了,吃個餛飩竟然還能湊一大桌。”

紀韓宇表示自己並不想要這樣的緣分,他和薑秋明本來是想避開走的,兜兜轉轉又遇上了。

另外二人也是暗暗苦笑,早知道會在這兒遇上這麼多位菩薩,說什麼也不貪這一口了,餛飩哪天吃不得?

最不得勁的是寇驍,本以為是兩個人的約會,結果剛出來沒多久就湊了這麼一大桌人,礙眼的很。

他看向薑秋明,用眼神詢問他為何會和紀韓宇湊到一起,這兩人分屬不同陣營,按理應該保持距離才是,他早忘了自己當初讓薑秋明拉攏紀韓宇的事情。

郭孚低著頭看著斑駁的木桌麵,數著上頭一條條凹凸不平的痕跡,希望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他上次任務完成的不錯,加上受了不小的驚嚇,這才特批了三天假期,給他緩和心境用的,其他幾位副將可都還苦哈哈地守在城門口呢。

他身邊坐著張朔,王府的重要管事之一,是非常得李煦看重的大師傅,要不是工部沒能成立,張朔可能已經是個品級不低的工部官員了。

寇驍再往這邊看一眼,特彆不能理解為什麼他的人都和王爺的人攪合一起去了,難道是他榜樣做的太好?

攤主是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家,腿腳不便,眼睛還不好使,先端了兩碗餛飩上來擺在紀韓宇和薑秋明麵前。

二人急忙將碗推到上峰麵前,恭恭敬敬地說:“您先請用。”

李煦輕輕吹了吹熱湯,嘗了口味道,然後朝碗裡加了點醋,也給寇驍加了點,無視對方微皺的眉頭。

其他四人的餛飩很快也端來了,大家沉默地吃著,一碗並不大份的餛飩仿佛要吃到天荒地老,連最後一滴湯都要喝光了才算完。

吃完後,大家也不敢提出要走,因為兩位大佬並沒有想走的意思,於是端正地坐著等大佬訓斥。

李煦朝郭孚笑了笑,和悅地說:“這次任務確實完成的不錯,郭副將想要什麼樣的獎賞?”

郭孚愣了下,激動地站起來,“卑職不需要獎賞,這乃卑職分內之事,何況都是王爺的武器厲害,其實卑職根本沒費什麼力,不敢要獎賞。”

“話不是這麼說,這東西危險,傷人傷己,又是試驗品,郭副將也是冒著生命危險的。”

他神色肅然地說:“上陣殺敵本就是鋌而走險的事,王爺您幫南越度過了一次難關,卑職這點功勞不算什麼。”

李煦轉頭問張朔:“張管事怎麼和郭副將走到了一起?”

張朔有些緊張,他看到李煦還是有一種天生的畏懼感,加上對李煦的崇敬之心,讓他不敢有絲毫怠慢,一五一十地交代:“回稟王爺,是郭副將找在下做幾樣家具,事情說了挺長一段時間,一直沒得空,今日遇上了便說起了這事。”

李煦這才想起來,他當初建了十棟新宅子送給軍中副將,因為早就交付了才對,沒想到郭孚連家具都沒做完。

“這點小事你讓手下的木匠去做就是了,多少費用都算本王的,就當本王送給郭副將的喬遷禮。”

郭孚瞪了張朔一眼,這事情他們私下講講也就算了,怎麼能說給王爺聽了,這不是讓王爺誤以為自己要占他的便宜嗎?

他訕訕地笑道:“不用不用,也就差幾樣小家具了,回頭隨便找個木匠就能做,不敢勞煩張管事他們。”

其實他是想要做幾樣與新王府樣式的家具,聽說床是軟的,椅子是軟的,地板是熱的,衣櫃也格外彆致,外頭可做不出這些來,隻能找張朔幫忙。

反正他平日住軍營,新家不急著搬,也就拖到現在。

李煦笑笑不說話,既然已經決定了,那肯定是要送的,何況郭孚和寇驍的關係不一般,他送幾樣家具也不算收買人。

他輕輕捅了寇驍一樣,“寇將軍不如也送幾樣喬遷禮,郭副將無依無靠的,你這個主帥也該幫忙張羅一點生活上的事吧?”

寇驍點點頭,“等明日讓寇府管事過去瞧瞧,缺什麼補什麼,爭取正月就能住進新房。”

郭孚再三道謝,覺得今天這趟出來的太值了,剛才的拘謹一掃而空,給李煦和寇驍各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敬了他們一杯。

張朔看著他一係列的操作佩服極了,他知道郭孚也是家奴出身,幸運的是他得到了寇將軍的重用,一躍成為軍中將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果然是個有本事的。

張朔知道王爺欣賞自己的木工,他也一直不遺餘力地替王爺辦事,但總覺得自己還差了點什麼,同為管事,像雷駱雷管事就格外風光,受人追捧,但他卻寂寂無名,追根究底,還是自己嘴巴不夠活絡。

他試著張開嘴,想說幾句奉承話,但話到嘴巴怎麼也出不了口,反而更加尷尬。

李煦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朝他點點頭說:“前幾日多虧了你與岑老帶著人沒日沒夜地趕工,城牆加固了許多,城門也修的不錯。”

這幾日,四麵城牆全都用水泥加固了一遍,城門也重修了一遍,哪怕是攻城器,也彆想輕易破開閩州的城牆和城門。

張朔臉色微紅,是被誇讚後的激動和感動,他急忙說:“這是屬下應該做的,而且都是王爺提供的東西齊備,否則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話確實不假,曆朝曆代,不是缺少想乾活的人,而是缺少足夠的物資以及英明的領導。

就像黃河發大水,民夫們哪個不想築起高高的堤壩將洪水阻攔在河道裡,奈何他們空有一雙手一身力氣,朝廷撥下來的公款,一層層盤剝下來,隻剩了一點點,各路官員中飽私囊,以次充好,修出來的堤壩隻能是豆腐渣一樣的脆弱。

貪是人類的天性,李煦也無法保證所有的官員不貪,但他可以適當的提高官員的待遇,對他們恩威並施,賞罰分明,加上更嚴謹的監管製度,讓這種情況更少的發生。

尤其在閩州城內,誰也不敢在老虎眼皮子底下作妖,要知道當初修路,也不是沒人從中揩油,結果最後調任的調任,離職的離職,這事雖然沒明著辦,但機靈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也是你們的功勞,將士們在前方拚殺是功勞,你們在後方保障後勤也是功勞,沒必要謙虛。”

張朔整張臉都通紅通紅的,看得出來很高興,眉眼帶笑地點頭:“多謝王爺肯定。”

“起風了……”李煦伸手讓風吹過掌心,輕輕握了握,“時機正好,明日眾將士該啟程了。”

元宵的熱鬨氣氛還未散儘,街上的花燈還掛著,但十六這天早上,所有百姓都看到了軍容齊整的寇家軍在城外整裝待發,寫著“寇”字的軍旗在風中飄揚,順王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為即將出發的將士們踐行。

他沒有說太多的話,隻是簡單的幾句,他讓眾將士們保重身體,讓他們多想想家中的父母妻兒,想想南越這一年的平穩安逸,以及他們的光輝未來。

他說:“大好男兒,誌在四方,今日,隻是你們人生的起點,為自己而戰,為家人而戰,為家國而戰,你們是英雄,英雄將會有英雄的待遇,本王期待著你們凱旋而歸的日子。”

旌旗獵獵,鼓聲陣陣,震天的呐喊聲傳遍全城,寇驍手中的長槍朝天一指,聲音戛然而止,他深深地和城樓上的人對望了一眼,吼道:“出發!”

李煦在城樓上站了許久,直到看不到隊伍的身影才下來,周圍圍觀的百姓也久久不肯散去,他們相互慰藉著,鼓勵著,滿懷期待地等著他們的英雄凱旋歸來。

“不是說將海賊打退了嗎?為何還要出兵?”有不明所以的百姓問。

“你也說隻是打退了而已,誰知道他們哪日又卷土重來,寇家軍主動出擊也好,最好殺光那群海賊,讓他們永生永世都不能再來搗亂。”

“原來如此,是該主動出擊,隻是海賊一旦退回海上,根本追不上吧?”

“以前不行,現在有順王在呢,聽說船塢那邊每幾日就能造出一艘新船,有船有兵,肯定能追上海賊,讓他們無處可逃。”

“說起這個,你們可知船塢那邊有個姓秦的管事?”

“不知,為何提起這人?”

說話的人看看左右,壓低聲音說:“我有個親戚是秦村的,就是秦管事的家鄉,聽說他家大兒子打著他的名號在村子作威作福呢,而且還建了個商隊,不知上哪掙了許多錢回來,那銀子一箱一箱地搬回老宅。”

“秦村我知曉,以前就是個小漁村啊,秦管事……呀,是那位會造船的秦老爺。”

“正是他。”

“可他的長子不是漁夫嗎?他家的船就是他繼承了去,聽說這小子挺能乾呀。”

“能乾是能乾,就是有點那個……哎,不說了,人家如今發家致富了,與以往不同了,聽說他在秦村霸占了不少土地呢,還大肆招收新人,不少人衝著他給的銀子都自願為他賣命呢。”

“那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噓……我也是聽說啊,這秦家長子是在海上撈的金,指不定啊就和那群海賊同流合汙了呢。”

“不可能吧,他爹能答應?百姓們能答應?”

“他爹在閩州碼頭那閉關造船,哪裡知道家裡的事?至於百姓,嗬,秦村靠著他都發達了,哪裡會說他不好?”

“這麼說來,還真得防著點,要不要去給王爺寫封匿名信,讓他小心被自己人捅了刀子?你說,這群海賊來的這麼突然會不會就和秦家那小子有關係?”

李煦此時坐在郡守府的會議室裡,同樣聽到了這樣的疑問,一名官員沉著臉說:“王爺,這秦祖新若真與海賊有生意往來,必定會受海賊驅使,說不定就是他將人帶上岸的。”

李煦安撫道:“沒憑沒據的事情先不提了,本王已經讓人去秦村監視著他了,如果真是他所為,肯定會給百姓一個交代的。”

李煦派去的那幾十名死士渺無音訊,也不知是生是死,要是能傳回隻言片語就好了。

寇驍領著三萬寇家軍出征,目的地是避風島,如果那群海賊沒有返回避風島,這一次,他們很有機會能直搗對方老巢,但這一戰其實並沒多少勝算。

出海遠征,對寇家軍還說是第一次,那避風島上不知還留有多少戰鬥力,何況還有個睿智的老島主看守大本營,寇驍他們想攻島沒那麼容易。

賈平收到各方來信,也知道了海賊上岸的事情,而且直取閩州,兵臨城下,他認為這是他的失職,給李煦寫了一封很長的請罪書,差點就想引咎辭職了。

兩萬水師人手剛召齊還來不及訓練,賈平沒敢帶著這群新兵去救援,否則遇上了也是個死,收到李煦的指示後,他才分批將士兵送上船,讓他們輪流在海上巡邏,一遇到海賊立即拉響警報,並且退回岸上。

這半個月來,賈平天天住在船上,南北來回訓了幾遍,依舊沒找到敵軍船隻停靠的地方,這讓他沮喪萬分。

直到某一日,有支巡邏的船隊在海裡打撈上來了幾具屍體,這些人身上穿著黑衣黑褲,剛死不久的樣子,船隊沿著上遊追蹤過去,在海邊發現了十幾名形跡可疑的黑衣人,對方看到他們不僅沒逃反而主動找上門來。

雙方亮明身份,巡邏的將領知道事關重大,立即報給了賈平。

這十幾名黑衣人正是李煦派遣出去的死士,他們一路尋找海賊的蹤跡,好不容易找到了,卻正好遇到了退回來的烏昀等人,要不是對方餓的沒力氣追趕,他們也不可能逃出十幾人。

賈平匆匆趕來,看見這群黑衣人就皺起了眉頭,他見識比手下廣,一眼就看出這群人不是普通的家將或士兵,他不動聲色地問:“我乃水師副將,姓賈,不知爾等是何身份?又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賈平沒在閩州出現過,認識他的人很少,但他們都知道水師是順王創建的,那水師副將必然也是順王的心腹。

這一路,黑衣人都以明七為首,明七站出來說:“我等受順王派遣,前來尋找海賊的船隻,並且儘可量燒毀對方的船隻,但我等剛發現就遇上了他們回撤的大部隊,死傷了二十幾人,隻有我們十幾人逃了出來,我觀那群海賊形容狼狽,氣勢低迷,不如賈副將乘勝追擊,彆讓他們逃了。”

賈平並不信任他們,問道:“你們可有證據證明自己的身份?”

明七無奈地說:“不瞞將軍,我等乃各家死士,無法驗明身份。”

賈平深深打量著麵前這群人,他們中隨便一個人走出來都像海賊,實在很難取信於他。

可偏偏他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是真的,他很可能會失去一個擊潰敵軍的機會,如果是對方的誘敵之計,自己盲目出擊,可能就正中圈套了。

可他沒時間給李煦寫信問清這件事,時間不等人。

他又問明七:“你等見過王爺嗎?”

明七愣了一下,點頭,“見過。”哪怕隻是一麵,他也無法忘記順王的音容相貌。

“那你說說看,王爺當時是怎麼與你們說話的,一字不漏地告知本將軍。”

明七知道他這是想測試自己,便將順王那日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賈平,後者越聽越發肯定,這些人確實是王爺派來的。

海賊就算能查到王爺的性格與長相,但很難模仿出他說的話,王爺說話很獨特,不僅是語氣和用詞,包括他的良苦用心一般人也揣測不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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