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白眼狼(1 / 2)

191白眼狼

確認了明七等人的身份,賈平立即派人去傳信,然後率領一支二十艘船的船隊朝海賊追去。

明七說:“他們上岸的地點並非南越,而在南越以北一點的海域,東北那邊向來人煙稀少,恐怕也是他們一路無人發現的原因。”

船隊一路向北,在閩州碼頭遇到了寇驍率領的寇家軍,以及浩浩蕩蕩橫在碼頭上的上百艘大海船。

這裡麵有部分是征用的民船,其餘全是最新打造出來的戰艦,也是李煦一直藏著沒有拿出來的秘密武器之一。

避風島的探子混上岸,來來回回也隻知道順王組建了一支兩萬人的水師,還幾乎全是新兵,一點戰鬥意識都沒有,船隻有五十艘左右,看著挺大,但不足為懼。

“寇將軍!”賈平急忙登上寇驍的船,將明七帶到他麵前,仔細說明了對方的發現。

寇驍深深看了明七一眼,他不認識這個人,但他能分辨出死士與海賊的區彆,並未懷疑他的身份。

他望著大海想了一會兒,問賈平:“敵軍約莫還有三萬人,如果給你一萬人,可有把握將人拖上十日?”

賈平眉頭微蹙,“將軍明鑒,水師隻有一千人能用,其餘的那些新兵帶去也是送死,卑職……”

寇驍伸手打斷他,說:“不是水師,是一萬寇家軍,雖然也是新兵居多,但訓練了幾個月,還是能用一用的,而且無需你將海賊趕儘殺絕,隻要拖住他們的行程,彆讓他們回避風島就行。”

“將軍您是要?”賈平猜到他的打算,嚇了一跳:“避風島的情形尚未明確,島上有多少武力也不知,您這麼做太冒險了。”

“冒險是肯定的,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寇驍這次出征前帶上了秦祖新,他喬裝成一名親衛跟在寇驍身邊,來之前他寇驍經問過避風島的事情了,可惜秦祖新知道的也不多。

“將軍,既然末將才是水師統帥,那出海剿匪的事情就該由末將來承擔,還望將軍允許!”

寇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到底是羽林軍出來的人,底氣十足,信心同樣十足,可惜就是有些愣,“你以為你組建了一支水師隊伍,打海戰就一定比本將軍厲害了?”

寇驍可是土生土長的南越人,從小和水打交道的機會比賈平多多了,何況,他對海賊的了解遠非賈平可比。

這話懟的賈平無法反駁,無論是打什麼樣的戰,寇將軍肯定比他更有經驗,賈平隻是下意識地不想讓他冒險,但仔細想想,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南越的寇將軍又豈會折損在一群海賊手裡。

“賈平聽命!”

片刻後,近百艘船揚帆出海,而之前分散在沿海的巡邏隊也第一時間歸整,浩浩蕩蕩地往北出發。

烏昀的腹部被飛濺的石子擊中,深深陷進肉裡,又因為急著趕路一直沒處理傷口,回到船上後就發燒了,傷口也發炎了,因此沒能第一時間回航。

而且他也不敢就這麼灰溜溜地逃回去,他領著五萬人馬出來,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能將南越占為己有,結果出師不利,連續兩場敗仗不僅讓他們大傷元氣,更滅光了士氣,尤其是那要人命的黑球,士兵們談之色變,幾乎無法忘記那恐怖的殺人利器。

見大家無心戀戰,烏昀心裡自然不痛快,但也不敢出兵了,一切總要等士氣恢複了再說。

隨行的醫匠給他處理好傷口,又熬了藥喝了一碗,烏昀沉沉地睡了一覺,休息了兩日,才覺得自己疲憊的身體有了好轉。

也是這時,有去打探消息的士兵來報,說是寇驍領著三萬人出征,定然是來追繳他們的。

“怕他個鳥!他能否找到我們的位置還是未知數。”烏昀捂著肚子上的傷,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下屬,“之前千交代萬交代務必不能讓人發現我們的船隻,要不是那日本少主回來的及時,你們竟然被人摸上船了都不知道,一群廢物!”

下屬乖乖聽訓,知道自己沒有辯解的理由,要不是少主打了敗仗,自己估計早人頭落地了,他期期艾艾地說:“少主,屬下知罪,但他們還逃了十幾人,這地方不安全了,咱們不如先回去吧?”

烏昀伸手拽住他的衣領,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臉上,“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敢命令本少主!不過是兩次小失敗而已,竟然想叛逃,就這樣回去,你讓島主如何看待本少主?讓本少主顏麵何存?”

“是是,屬下錯了,但無論如何,這地方是不能呆了,寇驍一定會帶人追來的。”

烏昀推開他,下令道:“往北再行船三百裡,進入揚州府海域,如果寇驍敢越界追上來,就找人去揚州府報信,就說順王膽大包天,想造反起事,我就不信揚州府的那些大人們坐得住,順王可是有前科的人。”

“還是少主英明,屬下這就去辦。”

賈平一路追到北境海域,卻沒看到敵軍的船隊,明七再三確認過位置,頹喪地說:“肯定就是這兒,看來是早跑了。”

賈平有些擔心對方起航回避風島,到時候可真要把寇家軍前後夾擊了,若是在海上遇上了,也免不了一場惡戰。

但寇驍說過,如果領軍的是那位烏少主,一定不會甘心就此回去的,最大的可能是伺機埋伏在沿海,等待下一次出擊。

但茫茫大海,他該往哪個方向去找人呢?

寇驍留了一萬寇家軍下來,同時將曹吉留在賈平身邊協助,不知是真心想幫忙還是不信任他。

不過賈平和曹吉共事過一段時日,對他感官很好,知道這位話不多,但是個實乾型的將領。

他找到曹吉商量:“再往北就是揚州府的地界了,如果他們往北逃了,咱們追還是不追?”

曹吉搖搖頭:“往嚴重了講,軍隊越界視同造反,在沒有上報之前,我們最好還是彆往北邁一步。”

“聽你這麼說,我越發肯定那群賊人往北跑了,他們當初選這個落腳點恐怕就是打了這個主意,倒是不傻。”

“傻子是當不了將領的,何況這次領兵的人很可能是避風島的少島主,聽說是位狠辣的人物。”

賈平這一路也聽他說了海賊兩次進攻的事情,總結了一個結論,“狠是挺狠,聰明也許也有,但肯定不是個擅長領兵作戰的人,這倒是個好消息。”

曹吉笑笑,默認了他的看法,“不過還是要給王爺去封信,最好以郡守府的名義知會揚州府那邊一聲,讓他們密切留意沿海的安全,他們大老遠地來,糧食肯定緊缺,最可能朝沿海的百姓下手。”

賈平點頭,立即寫了封信讓人送去閩州。

李煦在大軍離開後也沒閒著,先是規劃著將新城牆建起來,然後選了一塊離王府不遠的空地準備建第一所公立小學。

南越各行各業都缺人,但最缺的還是有學問的人,但南越人民能有機會讀書的很少,大多數百姓從出生到死亡都沒機會上學,妥妥的文盲一個。

李煦也沒打算一次性完成義務教育,但希望有條件的孩子能在學校安安心心讀兩年書,沉澱一下自己,起碼將日常用字和基本算數學會。

從前掌管著一家跨國企業,他的員工大多數都是高材生,即使隨最底層的車間工人,也要求初中畢業,他還真沒接觸過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員工。

因此來到南越後,他就一直缺人用,彆看他手下能工巧匠多,房子一棟一棟地蓋起來,但這些匠人也多不識字,因此任何需要計數記賬的事情都需要單獨安排人去完成,這就大大增加了人工成本。

紀韓宇派人丈量土地,登記入冊,這麼一來,李煦選定的這塊空地就算有主了,誰也不能越界挖一培土走。

“明日正午前,你將閩州城內各個年歲的孩童人數報給本王,原先定了招收八歲到十歲的孩童作為第一批學生,也不知能有多少。”

紀韓宇沒他樂觀,但他覺得這是件好事,教育的普及也說明了一個地方的文明程度,南越之所以被認為蠻夷,不就是因為這邊的百姓不通教化不知禮數嗎?

“王爺既然決定不收束脩費,想必所有人家都願意將適齡孩童送來的。”

李煦搖搖頭,“那可未必。”就算在二十一世紀,也不是沒有不讓孩子上學的情況,在貧窮人家,除了要考慮學費,還要考慮家裡少了一個勞動力,未必都願意把孩子送來。

而且李煦這次要招收的學生男女不限,男孩還好說,女孩怕是來不了幾個。

但任何事情都要一步步做,百姓的觀念也要一點點轉變,第一年就不計較太多了。

“那您可以下一道政令,凡是適齡孩童必須入學,否則父母會遭到一定的懲罰,如此一來,相信沒人願意接受懲罰的。”

“那豈不是本王花錢做好事非但沒得到美名還要承擔罵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本王不做,愛來不愛吧。”李煦開玩笑道。

紀韓宇揣著手望著前方的空地,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恩師,當年如果不是得恩師看重,收他為弟子,他也許也會成為愚昧百姓中的一員,每日掙紮在吃飽穿暖的生存線上。

也正因為此,他特彆能理解李煦創辦學校的心思,但凡這些平民子弟中能出幾個大才,將來就是順王最得力的助手,就是不知道世族那些老家夥會不會極力反對這件事。

“辦私塾給那些賤民的子女上學?荒唐!順王這是明目張膽地想提拔寒門士子了吧?”鐘家,病歪歪的老爺子躺在病床上大罵道:“枉費我鐘家極力協助他,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鐘家的大兒子沉默地站在一旁,頭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麼,鐘老大人看到長子這蠢笨的模樣就生氣,指著他罵道:“你難道就不會找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去鬨一鬨,既然王爺愛才,你去告訴他,咱們這些家裡的孩子多,也困難,問王爺願不願意免費接收教導,可彆都讓那些賤民占了便宜。”

鐘家長子抬起頭,淡淡地說:“父親,咱們家有族學,請的是最好的夫子,豈是那等私塾能比的,聽說隻要會寫字能算數的都能去應聘當夫子,咱們家的孩子送去也太埋汰人了,而且您要他們與貧民家的孩子坐在一起上學嗎?”

這當然不行!鐘老大人一口怒氣堵在胸口發不出來,猛烈地咳嗽幾聲,然後擺擺手說:“算了算了,隨他折騰吧,反正為父也沒幾天好活了,隻要你們乖乖聽話,順王也不會趕儘殺絕的。”

鐘家長子一直覺得他父親在杞人憂天,順王從來沒露出過要抹殺世族的念頭,隻是他心善,更加照顧貧民一些而已,這點蠅頭小利他們何必去爭呢?

紀韓宇連夜統計出了人數,一條條列明送到李煦麵前,然後問了一個和鐘老大人類似的問題:“您要招收的學生可否有家族限製?那些世族以及官員的子女收否?”

李煦不甚在意地回答:“隻要他們肯送來自然一起收。”如果他們自己都不介意讓子女上這樣的平民學校,李煦又怎麼會拒絕呢?

考慮到城東到城西的距離,李煦不得不在城西附近再建一所小學,並且劃定區域,讓學生擇近入學,這恐怕也是古代最早的學區概念了。

192救援

李煦看完賈平送來的信件,知道這事耽擱不得,當即就寫了好幾封信讓人分頭送去揚州府,除了給萬春林,他還給喬安和其餘幾位見過的官員也去了信,顯然是擔心萬春林收到他的信陽奉陰違。

但寄信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海賊行動的速度,就在第二天傍晚,三萬海賊衝進了餘杭縣沿海的一個小鎮,殺光了衙門的所有官員和衙役,以極快的速度掃蕩了整個小鎮。

一時間,人心惶惶,卻已經來不及逃跑了,這群海賊挨家挨戶地搜查,看到糧食就搶,看到金銀更是不放過,更有許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慘遭蹂躪,但凡家人敢有絲毫反抗,全都被海賊一刀砍了。

往日安寧的小鎮火光衝天,哀嚎遍野,猶如煉獄。

烏昀並不阻止手下人做出各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剛打了兩場敗仗,急需鼓舞士氣,而食物、錢財、女人就是最好的慰藉,這個小鎮本來就是打來犒勞大家的。

以前有老島主管著,他做事還會留幾分餘地,如今自己領兵在外,自然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他甚至覺得,要不是老島主膽小怕事,一直沒敢讓人上岸,他們避風島早富可敵國了。

喬安是在第二天午後才收到這個消息的,被海賊攻占的小鎮就隸屬餘杭,得知這個消息後怒不可遏,當即就組織了三千人的救援隊想衝去找海賊拚命,並且第一時間派人去揚州府搬救兵。

“大人,三思啊,區區三千人怎麼可能敵得過三萬人,您這是去送死啊!”師爺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而且海賊就在餘杭境內,保不齊下個目標就是縣城,您這一走,城中百姓怎麼辦?”

喬安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這樣做無事無補,非但救不了人還要搭進去這三千人的性命,唯一可行的就隻有等郡守府派兵。

但信寄去最快也要兩天到,等郡守府商議出方案,召集人馬再派兵過來,至少也要五天,五天時間,足夠三萬海賊掃蕩整個餘杭縣了。

多耽擱一天就得死多少人啊?喬安無力地坐著,將師爺扶起來,“就憑咱們縣城的防衛,肯定是守不住的,你即刻安排人去通知各家各戶,讓他們先往西邊或南邊避一避,他們從東麵登陸,一時半刻也走不遠,而且縣城是大目標,讓他們躲遠些。”

“大人……那您呢?”

喬安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地說:“本官乃是餘杭縣令,自然是要守著縣衙的,而且不可能全城百姓都逃得掉,是死是活,各安天命了。”

時間不等人,師爺立即安排衙役敲鑼打鼓去通知百姓,喬安回府後安排家仆護送母親妻子往南邊逃,自己則帶上佩劍去了縣城的城樓,餘杭縣的城樓去年才修過,堅固的很,但守城的兵將隻有區區一千人,寡不敵眾,再牢固的城樓也不頂用。

縣城亂成一鍋粥,到處都是拖家帶口往城外湧的百姓,他們見到喬縣令站在城樓上,紛紛停下腳步跪拜,“大人啊,真的要離開嗎?”

喬安大聲回道:“賊寇人數超三萬,郡守府未支援前這個縣城必然是守不住的,鄉親們先離開一陣子,待將賊寇趕走後再通知大家回來。”

家就是根,沒有人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家,但凡有一線生機,他們都不願意離開。

但海賊離縣城還不到一百裡,一天功夫就能打過來,他們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喬安安撫眾人,並且提議他們往南邊的深山裡躲一躲,活命的機會肯定會比去其他城鎮高。

他目送著鄉親們離開,直到落日後才從城樓下來,命守城的衛兵緊閉大門,並用巨石攔在門後,做完這些,他往城內走,然後就看到一群年輕人安靜地站在街道上。

“你們……”他剛才竟然沒有發現,離開的多數是老弱婦孺,年輕人遠遠比實際人數少。

“喬大人,我等也是餘杭子民,怎麼能完全拋棄這座縣城,何況我們的家就在這裡,要是連反抗都沒有,更加助長海賊的氣焰。”

“而且沒人守城,海賊很快就會發現這是一座空城,到時候,我們的家人也跑不遠,一樣是個死。”

“是啊,咱們餘杭的城牆那麼牢固,說不定我們能守到援兵到來,到時候再殺幾個賊寇,還能立功呢。”

大家說著說著都笑了起來,喬安卻眼眶發紅,鼻頭發酸,差點沒掉下眼淚,他大聲喊道:“好!本官與你們一同守城!一定能守到援軍來!”

喬安讓人點了人數,發現留下來的青壯年竟然有六七千人,他急忙打開裝備庫,給他們發放武器,但縣衙的裝備庫好多年沒有打過新武器了,能找到的也都是破破爛爛的舊東西,到最後,有一半的人隻能拿著砍柴刀守在城門口。

喬安去看了糧倉,去年一整年風調雨順,餘杭也剩餘了不少糧食,萬郡守來要糧時,他以城中多了數千流民無田無地為由,拒絕上交糧食,本來沒鬨出海賊這回事的話,萬郡守就該派人來問罪了。

他告訴留下來的人:“糧倉裡的糧食足夠我們守城一個月,你們大可不必擔心餓肚子。”

眾人爆發出歡呼聲,仿佛勝利在即是的,可喬安知道,這個城要守住有多難。

李煦把信寄出去後還是覺得不安,如果海賊真往北去了,那揚州府沿海的百姓可就得遭殃了,最好的辦法是讓賈平帶兵繼續追剿,讓他們自顧不暇,沒有時間上岸。

他找來郡守府的官員開會,說出了派兵追擊的利弊,等著這群人給他出主意。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李煦還是很信任古人的智慧的。

“王爺不可,府兵越界可是大忌,要是皇上誤以為您……那就不好了。”

“而且揚州府向來視南越為窮鄰居,一向懶得搭理我們,我們若是派兵去,萬郡守可能會以為咱們想奪權。”

李煦點頭,就萬春林那個尿性,還真有可能乾的出這種事,這可是送上門的把柄,他肯定會牢牢抓住的。

他看向紀韓宇,對方知道他想聽的是什麼,仔細想了想,才說:“如果非要找個合理的理由,隻能說我們的府兵一路追擊海賊,深怕他們禍害百姓不敢撤兵,等兩兵交接時,對方若不歡迎我們,我們再撤離不遲。”

“但他們還是有理由狀告我們越界。”雷鳴提醒道,他佛性的很,覺得那是揚州府的百姓,與他們南越何乾呢?南越年年鬨災,也沒見揚州府送來一粒糧食。

“王爺的意思呢?”眾人看向李煦,想知道他的立場是怎樣的,不過他們心中已經有了猜測,紀大人是王爺的心腹,他都開口了,肯定說明王爺也想出兵的。

李煦皺著眉頭說:“一切還是要以百姓安危為主,同是大燕子民,本王不想看到有人遇難。”

眾人心中感慨:是啊,王爺是帝王之子,心係天下百姓,又豈會同他們這般心胸狹隘?

雷鳴更是直言誇讚道:“王爺宅心仁厚,心係百姓,是我等狹隘了,如果您想出兵,我們必定全力支持,大不了事後與朝廷扯皮就是了,本來就是為了追擊海賊。”

鐘水清也坐在會議室裡,但他是搞農業的,一般不參與這種發言,聽到這忍不住提醒他們:“如果海賊沒有上岸,我們的府兵追過去還好說,但如果他們已經上岸,我們再去參一腳,這就不合適了,除非我們收到了對方的求救信。”

“餘杭與南越接壤,餘杭縣令喬安本王認得,是個不錯的年輕人,讓船隊停靠在餘杭沿海,派人去和喬安說一聲,以他的名義寫一封求救信,同時也給揚州郡守多寫幾分,到時候就說,他萬無奈下隻好向多方求救,沒想到我們的水師正好追擊海賊在附近,便義不容辭地去幫忙了。”

眾人合計一番,雖然漏洞不少,但解釋的過去,他們一沒殺人而沒搶劫,做好事也不求回報,傻瓜才會拒絕他們的支援。

賈平收到回信後立即開船向北航行,一路小心翼翼地前進,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派兵上岸查看蹤跡,最後果然讓他找到了海賊的落腳點。

但為時已晚,被海賊占領三天的小鎮麵目全非,滿目瘡痍,活人全被羈押在小鎮的廣場上,不給吃不給喝,還得承受時不時的報複,偷偷溜進去又溜出來的斥候兵把情況傳回去的時候,眾人都沉默了。

賈平沒有輕舉妄動,他手下這些士兵對上海賊並沒多少勝算,寇驍給他的任務是拖住海賊的腳步,如果冒然動手,可能一天就能分出勝負。

“派幾個人去找喬縣令,已經三天了,他們肯定知道消息了,讓附近的百姓先撤離。”賈平有條不紊地安排著,“還有,派幾個人嚴密蹲守著他們的動靜,離遠一些彆讓發現了,隻要他們沒打算離開這個小鎮,就先按兵不動。”

曹吉焦急地問:“那鎮上的百姓怎麼辦?就這麼不管了?”

“管當然要管,但怎麼管總要想清楚,貿然動手我們勝算不大。”

曹吉苦笑一聲,望著身後的士兵,“不,一對一,咱們基本沒有勝算。”

賈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我們就想個不用打的辦法,最好將他們引出來。”

曹吉心下一動,提議說:“想殺光他們很難,但引出來應該不難,他們的船隻不都停在前頭嗎?估計船上沒留幾個人看船。”

賈平趕緊派人去前麵摸清情況,一條孤零零的小木船載著四個人慢慢往前劃,在大海裡根本不會引起注意,他們趁著夜色靠近海賊的船隊,就停在大船底下,聽著上頭的動靜,呆了大半夜後又慢慢往回劃。

“將軍,他們船上留守的人果然不多,聽說還是輪班的,每天換一次班,一次不會超過一千人。”

賈平看看天色,此時黎明初現,東邊已經有些光亮了,但海上起了霧,簡直是天助我也,他下令道:“全速前進,在太陽出來前務必拿下對方的船。”

明七一直跟在賈平身邊,他們沒有完成任務沒臉回去,聽到這話立即問道:“要多帶些火油燒船嗎?”

賈平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們的目的是製造動亂,將海賊引出來,如果船隻被毀,斷了後路的海賊隻會更加暴怒,那麼鎮上的百姓可能會慘遭屠戮。”

明七愣了一下,繼而臉色發紅,他並沒有想太多,“是在下考慮不周。”

賈平知道他們的身份和任務後,對這群死士態度極好,要知道,他們可是明知去送死還義無反顧地來了,這可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雖然不能全部毀了對方的船隻,但燒掉幾條還是可以的,你若願意,可以由你帶人去燒船。”

明七尷尬地摸了下鼻子,“其實……在下也不是非要燒船不可。”

賈平盯著他的臉和脖子,心裡暗暗詫異,這到底是哪家培養出來的死士,居然如此單純的性子,這種性格當真能做好一個死士嗎?

“就當是幫個忙吧,明公子帶的人是我們這些人裡身手最好的,就拜托你們了。”

被稱呼“明公子”的明七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答應下來,再三強調:“將軍叫我明七即可。”

小鎮上並沒有長相出色的女子,但一群憋久的男人連看頭母豬都眉清目秀,鎮上適齡的女孩幾乎都遭了難,甚至有些畜生連十歲以下的幼童也不放過。

不少女子見逃不了,乾脆自儘了,一了百了,做個清白鬼總比做個肮臟鬼強。

小蕊兒今年十三歲,正是花一樣的年齡,長相在鎮上算是出眾的,原本父母已經給她相看人家了,不出意外,她明年就能出嫁了,沒想到小鎮卻遭遇了海賊洗劫,賊人衝進來前,她父母將他塞進了水井的木桶裡,吊在水井半空,然後給她塞了點水和糧食,叮囑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發出聲音。

小蕊兒縮在水桶裡三天了,水和食物已經吃完,外頭永遠是各種慘叫和淫邪的笑聲,她幾乎能想象到出去以後會遭遇什麼,而且她的父母和唯一的兄長已經死了,她聽到了,很多次她都想跳進下方的水井裡,一家人去地下團聚,但她還是妄想著能給父母報仇,想看到這群畜生千刀萬剮。

天亮了,陽光從頭頂照下來,她卻感受不到一點溫暖,縮了三天,她覺得自己的雙腿快要斷了,即使出去了也走不了路。

要不算了吧,仇下輩子再報,現在跳下去,說不定還能見到父母兄長,一家人在陰間團聚總比一個人獨活強,小蕊兒的信念越來越模糊,想死的心越來越強烈,她伸手握住了水桶上的繩子,想站起來,她家後院的水井很深,跳下去肯定會被淹死,隻是這個季節的井水太冰冷了,一定很不好受,但她現在全身麻木,恐怕也感受不到溫度了。

就在她即將跳下去之前,她突然聽到了外頭有海賊的怒吼聲,雖然聽不清發生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好事。

她心想:一定是援軍到了!

她慢慢又蹲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生機。

193士氣

烏昀氣炸了,他以為寇家軍不敢追上來,沒想到低估了對方,看著濃煙滾滾的方向,他片刻也不敢耽擱,召集士兵立即趕過去。

沒有船,他們就沒了退路,哪怕在岸上搶的再多,過的再好,總有被圍剿的一天,因此,船一定不能有失。

這群海賊來的快,去的也快,被羈押在廣場上的百姓麻木地看著他們遠去,一點也沒覺得高興,身邊的親人死的死殘的殘,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哭聲越來越大,不管男女老少,此事都放縱地哭了起來,發泄過後,他們相互鬆了綁,有的立即撲向親人的屍體,有的立即去尋找被拖走的閨女,看到親人慘狀的那一刻,他們恨不得生吞了那群海賊的肉。

“我可憐的閨女啊……那群殺千刀的賊子,老娘跟你們拚了!”一名大娘衝進屋裡拿了一把菜刀,然後追著海賊的方向去了,屋內是她唯一的女兒,此時正吊在屋簷下,全身**,身上的傷痕刺激著這位母親最後一點理智。

與她一樣衝出去的人還有很多,在親人沒死前,他們畏懼海賊的武力不敢反抗,被束縛了手腳時,他們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如今,憤怒和恨意充斥著他們的頭腦,隻要海賊在場,他們絕對敢上前拚命。

賈平派了一支百人的隊伍偷偷溜進小鎮,想帶百姓撤退,沒想到還沒入鎮就遇上了一群紅了眼的百姓,個個拿著菜刀往前衝,氣勢如虹。

看到穿著異樣的南越士兵,百姓們一開始還以為是海賊回來了,更加憤怒地舉刀衝過去,一副要拚命的樣子。

“住手!我們乃是大燕士兵,特地來救你們的。”

不知道是哪個字觸動了這群人的心坎,隻見他們動作一頓,緊接著丟下武器蹲在地上大哭起來,就像一群被人拋棄的孩子突然找到了父母。

南越士兵們麵麵相覷,但還是派了人上前安慰:“你們先彆忙著哭,海賊還沒走遠呢,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東西隨我等逃命去吧。”

“那我們死去的家人怎麼辦?”

南越士兵聽到這話冷淡地笑了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海賊一天不除,自然是會死人的,我家中兄弟隻剩我一個了,其餘都死在了海賊手中,能怎麼辦呢?活著的人好好的活著,爭取為他們報仇就是了。”

百姓們聽他這麼說,頓時有了同命相連的感慨,也不忙著哭了,轉身往回跑,大難臨頭,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帶上微薄的家產跟著這群士兵往西邊撤退。

小蕊兒聽到外頭有熟悉的鄉音,猜到可能是海賊走了,她大聲喊救命,可惜他家的水井在後院,和前街隔了很遠,外頭吵吵鬨鬨的根本聽不見。

也有鄰居進來看了一眼,見地上躺著三具屍體也沒敢再往裡走了,哭哭戚戚地離開了。

這支百人小隊的領頭人是鐘文,他在上兩次的戰役中表現突出,很快就升職了,他原本是想跟著寇將軍出海的,可他的頂頭上司曹吉被留了下來,他也隻能留下了。

看著被掃蕩過的小鎮,鐘文胸口的怒氣愈發高漲,他是漳宜縣令之子,從小是經曆過這種事的,但看到街上還沒收斂的屍體依舊眼眶發紅。

“這些該死的畜生!”鐘文脫了外衣披在一具**女屍身上,命令屬下趕緊組織百姓將屍體抬去義莊,否則等他們避難回來,這個小鎮也無法住人了,甚至可能鬨出瘟疫。

“可是隊長,海賊隨時都可能回來,咱們時間不多了。”

“那邊一時半刻打不完,抓緊時間,先把屍體歸攏到一處,強行焚燒,告訴鄉親們,非常時期非常處理,望他們諒解。”

“諾。”

鐘文也在幫忙收斂屍體,他踏進一戶人家,見院子裡躺著一具成年男屍,男人手裡握著一根木棍,顯然是想與海賊拚搏的,可惜他哪裡是海賊的對手,往裡走,正堂裡躺著一隊中年夫妻,臉上是又驚又怒的表情,其中那婦人的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後院。

小蕊兒喊了半天都沒人答應,知道怕是出不去了,而且她也沒力氣喊了,又餓又冷,隻能小聲哭起來。

隨著鐘文一起進來的小兵聽到似有似無的哭聲搓著胳膊問:“這還沒入夜呢,就開始就鬼哭了?”他朝屋裡拜了拜,“這位……鄉親,我們是南越來的士兵,是來救你們的,不是壞人,還請你冤有頭債有主找那些海賊報仇去。”

鐘文聽出不對勁,循著聲音往裡走,身後的小士兵見狀急忙大步跟上,他可不想一個人站在有鬼哭的院子裡。

來到後院,那哭聲更加清晰了,鐘文跑到水井上方一看,就見水井裡吊著一個小姑娘,急忙將人拉上來。

小蕊兒見終於有人來救自己了,哭的更加不能自已,等水桶落地,她發現自己根本站不起來,兩條腿腫脹的厲害,一動就像針紮一樣痛。

“你躲在這裡多久了?”鐘文問道。

“三……三天,你們是……?”

“我們是官府士兵,聽到有海賊作亂特意來剿匪的。”

小蕊兒抽抽噎噎地看著他,眼淚依舊流個不停,她抱著一點點希望問:“我的父母與兄長……他們……他們還在嗎?”

鐘文抿著嘴唇不敢回答,這宅子裡的三具屍體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小蕊兒眼皮一抽,人暈了過去,鐘文無法,隻能將人抱出來,然後大步跑出去。

他們沒帶醫匠,這鎮上人人自顧不暇也找不到人照顧這個小丫頭,最後還是一名婦人認出了蕊兒,將她從鐘文手上接了過去。

聽到她的父母兄長已逝,婦人想起自己死去的兒子,強壓著悲痛說:“原本兩家打算議親的,沒想到……以後就讓她做我閨女吧。”

這種事鐘文肯定不會插手,處理好屍體就帶著剩餘地百姓轉移了。

喬安兩日沒合眼了,今天一早,他收到了順王的信,信中道明有一夥海賊攻南越沒成功,很可能往北逃了,讓他密切注意沿海的動向,以及做好緊急應戰的準備。

他揉了揉眉心,對師爺說:“當年本官離開南越時,寇家軍隻剩下幾千人,沒想到如今竟然能抵禦幾萬敵軍的入侵,王爺確實本事不小。”

那年流民奔來餘杭,是順王順手救了的,如今這些人大部分都留在餘杭生活,師爺有個好友就是其中一員,對當初順王的所作所為甚為感激。

“王爺從小是按儲君培養的,管理區區一個南越不在話下,不知南越如今變成什麼樣了。”

喬安神色微怔,南越啊,那地方就那樣啊,還能變成什麼樣呢?他雖然在南越長大,但並非南越人,因此沒有太深的感情,但想到那位王爺如今就在南越,他居然想回去看看。

可惜啊,他怕是沒機會了,海賊如果攻來,他勢必要與這座城一起死的。

“來送信的人還在嗎?”喬安突然捏著信紙問。

“在的。”

“去請他進來。”

很快,一名穿著隨意的年輕人低著頭進來,對喬安行了禮,不卑不亢地問:“不知喬大人有何吩咐?”

“你是王府的仆從嗎?”喬安打量著眼前的人,並不認識。

“不是,小人是郡守府的差役,奉命來給喬大人送信的。”

“哦,那……你可否替本官帶一封信回去交給順王?”

年輕人笑著點頭:“自然是可以的,王爺許是就等著您的回信呢。”

喬安多看了這年輕人一眼,他沒想到這麼一個普通的小年輕竟然口齒伶俐,站在他麵前絲毫不拘謹,提起順王也是親切的語氣,顯然是見過世麵的,根本不像個小差役。

“請稍等片刻。”喬安立即去寫了回信,寫完連著一包糕點以及賞銀一共遞給小差役,對方大方地收下了,臨走前告訴喬安:“王爺有句話讓小人帶給您,他說,您要是不喜歡這裡,隨時可以換個地方。”

喬安心情複雜,他沒想到順王還記得他,並且在危難時刻還記得提醒他,他眼中閃過一抹光彩,暗暗決定:如果這次能順利度過難關,他一定好好謝過順王。

沒想到當天夜裡,他又見到了那名小差役,縣城已經戒嚴了,城裡冷冷清清的,所有人都守在城門口,以防海賊進攻應對不及時。

小差役一身塵土,見到喬安後焦急地說:“海賊如今就在離縣城一百裡外的小鎮上,人數眾多,大人快逃吧。”

喬安沒想到他去而複返是為了說這個消息,“多謝提醒,但本官已經知道了,城裡的百姓也已經撤離,本官是萬萬不能走的。”

小差役讓喬安屏退左右,悄聲說:“王爺想派兵剿匪,但此處不屬南越,希望喬大人能寫封求救信,小人一並帶回去。”

喬安隻需稍微一想就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南越的兵想越界進入揚州府地界,這是萬萬行不通的,但想到被海賊俘虜的百姓,喬安又不能拒絕,他送去揚州府的信肯定已經到了,隻要撐住兩三天,揚州府的救兵就到了,但萬一他們沒能及時來呢?

他嚴肅地看著對方,問道:“南越與餘杭雖然相接,但隔著崇山萬嶺,就算本官寫了求救信,你們最快多久能到?”

“實不相瞞,南越水師追著這群海賊到了海域邊界,隻需要一個指示,半天就能抵達,速度絕對比揚州府兵快。”

喬安心跳加速,“水師?南越有水師船隊?”

“是的,王爺建了一支水師隊伍,並且一直在打造新船。”

喬安立即轉身去寫信,寥寥數筆加上簽名,蓋上公章遞給小差役,“拜托了,請務必以最快的速度交給王爺,此事若了,下官一定不會忘記王爺的恩情。”

等小差役離開,喬安把師爺叫來,關在屋裡密談了許久,出來時兩人臉色好看了許多,不像之前那麼憂心忡忡了。

明七一連燒了五條海賊的船,船上的敵人全被他丟進海裡喂了魚,點燃船隻後,他迅速撤離,帶著剩餘的死士上了岸,悄悄摸到海賊的後方。

烏昀帶著人回到海邊,看到那幾艘正熊熊燃燒的船,狠狠呸了一口,“沒想到南越士兵真有膽量追來,快去看看,其餘船上是否有人。”

幾十艘大船鋪陳開來,將視線都阻隔了,等他們上到船,才看到遠處呈包圍之勢的南越戰船,數量不比他們多,但每一艘都比他們大。

烏昀從秦祖新那裡了解到,南越近一年來一直在造船,他父親就是最受重用的工匠,一年時間約莫造了二十條海船。

這個數字在烏昀眼裡不算多,而且南越的水師才剛建起來,一群新兵蛋子,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唯一顧忌的也隻有寇家軍而已。

此時看到南越的戰船橫在他們對麵,烏昀冷笑道:“來的正好,正好打的他們哭爹喊娘。”

他以為,在陸地上打仗他輸給了寇驍,在海上必定會贏回來,他們也急需一場勝仗來鼓舞人心。

“少主,檢查過了,他們隻來得及燒毀五條船,其餘都是好的,不過對方動作太快,被他們跑了。”

“隻燒了五條船不算什麼,不夠就去搶,對麵二十艘新船呢,全都給我打下來。”

海賊們歡呼雀躍,敲響戰鼓,朝南越水師追過去。

賈平用望遠鏡看到他們的動靜,確定了烏昀所在的位置,下令往後撤退,並不打算與對方交鋒。

烏昀見他們開始撤退自然不肯放過,“快點,快追上他們!現在知道怕了,來不及了!嘿嘿!”

他命人站在甲板上大聲喊:“寇驍,你就是個縮頭烏龜,有種站著彆跑啊,哈哈哈……怕死的就趕緊投降!”

一遍又一遍,呐喊聲順著海風吹到南越士兵的耳中,令他們憤怒無比,尤其是曹吉手下的寇家軍,更是亮出武器想與對方決一死戰。

曹吉命他們稍安勿躁,寇將軍都不在這裡,對方喊的再大聲也是喊給聾子聽的,等來日他們知道寇驍要去滅了他們的老巢,看他們還笑得出來不。

賈平撫摸著手裡的望遠鏡,這東西真是個奇跡,居然能看得到更遠的人和物,如果對方手中也有這個,很快就能發現寇驍並不在船上,甚至寇驍身邊的幾員大將也都不在,站在船頭指揮的是個生麵孔。

但他對此一無所知,追著南越的船隻越跑越遠,直到烏昀發現,無論他們怎麼加速,都追不上南越的船,對方像是吊著他們似的,距離不遠不近,卻不動手。

他皺著眉頭問:“他們這是想乾什麼?海上不比陸地,不可能在海上設伏,他們能跑到哪去?”

有下屬靈機一動,回答說:“也許他們隻是想把我們引出來,救那些老百姓。”

“嗤,那又不是南越的百姓,他們管哪門子閒事?不管了,先追上再說,改變隊形,包抄過去,隻要能攔下一兩艘船,我就不信他們還敢放棄同伴跑了。”

“將軍,現在是順風,對方的船很快會追上來的。”船舵手跑來彙報說。

賈平抬頭,海風吹得軍旗飄揚,他們的海船優勢在於逆風跑比其他船隻快,順風的優勢並不明顯,他見對方改變了陣型,就知道光跑是跑不走了。

下屬大聲請命:“將軍,打吧,咱們武器充沛,士氣高昂,不打一次怎麼知道必輸無疑?”

賈平訓斥道:“你當這些士兵的命不值錢嗎?咱們一選再選,選出了這些人,連最基本的訓練都沒開展就送他們上戰場,你覺得他們能贏?”

那下屬低下頭不敢回話,一群沒上過戰場的新兵確實很有士氣,因為他們無畏無懼,隻想著能殺敵賺軍功,哪裡知道,對麵那些訓練有素的海賊個個驍勇善戰,彆說一對一,就是二對一也未必是對手。

“可是他們快要追上來了。”下屬急切地說。

賈平鎮定地給旗手下命令,“讓一號船二號船掉頭,其餘船隻加速往南撤退,等對方靠近,一二號船隻直接撞上去,撞完就跑,分開跑。”

他們的船前沿都是用鐵包住的,又尖又翹,海賊的船多數是舊船,而且比他們的船隻小,兩廂對撞,絕對是他們贏,這麼一來,也能稍微贏取一些時間。

烏昀見對方竟然留下兩艘船與他們對抗,護著剩餘的船隻逃跑,冷笑道:“真是大義,那就先滅了這兩條船再追,在海上,我們就是霸主!”

“吼吼!滅了他們!”

烏昀聽到這高昂的士氣,心中鬱氣消散,他想:寇驍真是愚蠢,竟然敢和他在海上交鋒,這不是找死麼?

就在烏昀下令要包圍那兩艘船時,隻見對方突然加速衝過來,選擇了最外圍的兩艘船,狠狠撞了上去,這一幕其實非常緩慢,但大船在海上很難迅速調轉方向,眾人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四艘船兩兩碰撞。

“碰”的兩聲巨響,南越的船隻被向後推出數百米,而海賊的船隻被撞出了個大洞,船體搖搖擺擺了許久但並沒有側翻。

“不好,船進水了……船在下沉!”

“跳水!快!”

如同下餃子般,船上的海賊紛紛跳入水中,然後爬到周邊的船上,他們之前就損失了五條船,如今又沉了兩條,雖然不算多,但還是令烏昀火冒三丈。

“少主,追嗎?”

“當然追,剛才是我們大意了,沒料到他們會采取這種自殺式的撞法,快追上去,彆讓他們有機會掉頭!”

“少主,那兩艘船朝其他方向跑了。”有人指著一東一北兩條船說。

“彆管他們,先抓大魚!誰要是能拿下寇驍的腦袋,本少主必定重重有賞!”

“吼吼!追啊!”

194周旋

齊王最近確實過得很滋潤,得了親王封號,娶了妻妾,如今有兩位妾室懷了身孕,隻要能生下一個兒子,他就更有希望被封為太子了,畢竟順王如今也隻有一個女兒。

回到宮外的王府,齊王先去後院看了兩名孕婦,各種賞賜送到位,噓寒問暖,顯然一個好丈夫模樣。

“王爺,您對妾真好,可是王妃肚子還沒動靜,您讓妾先生下庶長子真的好嗎?”一名精致貴氣的女子倚在齊王胸口問。

齊王摸著她剛顯懷的肚皮,笑著說:“有何不好?這可是本王的骨肉,本王說好就是好的。”

那側妃嬌聲笑了起來,她心裡其實很清楚,王爺一點都不喜歡王妃,除了必要時去她房子坐一坐,根本不進她的房間,能懷孕才怪呢,不過誰讓她是個傻子呢,活該被冷落。

如果自己能生下王爺的長子,那王妃這個位置還是有希望搏一搏的,隻是王妃出身名門,自己的娘家落後一截,否則王爺豈會看她一眼?

“不必提她,好好養好身體才是關鍵。”

“是!……王爺,聽說那頭聖獸是您親自找回來的,您可以不可以帶妾身去看看,沾沾福瑞之氣,給咱們的孩兒積點福?”

三皇子臉色怪異地抽了抽,然後不客氣地拒絕了:“父王甚是看中那頭聖獸,平日裡不許彆人靠近,你死了這條心吧,何況你肚子裡懷著皇家子嗣,本來就自帶福氣,無需多生是非。”

三皇子也沒興致哄人了,交代她好好養著就離開了,他剛走出院子,就見大太監急匆匆地跑來:“王爺,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張?”

“王爺,那頭聖獸不太好了,今日爬都爬不起來,也不吃不喝,看著很虛弱的樣子。”

“這事你與本王說有什麼用,趕緊找會醫治的匠人去看看,若是它有個好歹,你們一個個都難辭其咎!”

齊王將人趕走,想了想還是更衣去了皇宮,自從皇帝得到了這頭聖獸,自以為得到上天的厚愛,以為自己能長命百歲,於是網羅天下的奇人異士,想為他尋來長生不老丹。

齊王自然樂意看著他作死,甚至主動獻上了兩名道士,如今其中一位深得皇帝信任,一日也離不開他。

齊王美滋滋地想:如果皇帝現在死了,他絕對是最有希望的哪個,什麼順王,鎮北王都是狗屁!

到了皇宮,齊王去了禦獸園,原本這裡養著不少豺狼虎豹,如今隻剩下一頭白到發光的獨角獸了,齊王看著它奄奄一息的模樣,心裡也沒什麼好辦法,他當初找到這畜生的時候它就是病著的,能活到今天已經不容易了。

三皇子目光沉沉地盯著那頭聖獸,彆人都以為這是神跡,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不過是一匹生了病的馬兒罷了,額頭上的角也是他想方設法弄上去的,根本不是什麼聖獸。

“父皇來看過嗎?”

“未曾,皇上隻命人好好醫治。”

此時,皇帝剛吃完一粒仙丹,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不僅臨幸了一名宮女,還批閱了一大疊的奏折,身體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來人,賞賜悟心真人百畝良田,賞金百兩,玉器若乾。”皇帝從未有過這樣的好體驗,因此聽到聖獸不吃不喝也沒覺得難過,隻派人去好好醫治。

但醫治的人心理不清楚這個,以為這畜生死他們也得一起陪葬,於是急忙找到皇帝,將事情倒出來。

“皇上,實不相瞞,這聖獸自來的那天起就身患重病,卑職們也無能為力啊。”

“什麼叫本來就患病了,什麼病?”皇帝皺眉問道。

“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病,病了的人和畜生會使毛發變白,當初卑職就懷疑這聖獸隻是一匹馬而已。”

皇帝拍案而起,“那你們說說,它額頭的角又是什麼?如果不是聖獸,那它是什麼。”

“這……也許隻是人為做上去的。”想起昨夜在福來酒樓聽到的隻言片語,這位醫匠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他不是沒見過得病後毛發全變白的情況,隻是沒敢往這上麵想,那可是聖獸啊,誰敢去觸這個黴頭。

“嗬,證據呢?光憑你三言兩語就想逃過一死嗎?”皇帝今天心情好,但聽到這番話,還是免不了動怒了。

“皇上息怒,卑職句句屬實,證據……卑職可以去找。”

皇帝擺擺手,“朕給你一日時間,若查不出來,你知道後果的。”他揮手讓這名醫匠離開,看著眼前的奏折眼神漸冷。

最近上奏要求立儲的官員越來越多了,提起要讓齊王參政的折子也如雪花一樣飄到他麵前,儼然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但皇帝最討厭被人威脅,前有李煦,後有李賢,這些兒子一個個就隻惦記著他什麼時候死,好謀奪皇位。

當然,在皇帝眼中,李煦已經沒有威脅了,重要的是李賢,他這個三兒子從小就詭詐的很,如今又是獨寵,自信膨脹到眼睛長在頭頂上了。

那名醫匠去到禦獸園,搓著手靠近那匹純白色的“獨角獸”,對它拜了拜,“得罪了,我隻是想活命而已。”

他慢慢靠近對方,一隻手已經摸上了它的腦袋,但它也隻是睜開眼皮看了自己一眼就又爬下來了。

醫匠的手慢慢往下移,握住了那根被譽為聖獸象征的獨角,角的觸感和其他羊角牛角沒什麼不同的感覺,都是冷冰冰的,他輕輕動了動,這根角似乎並不是從肉裡長出來的,他手指摸到角的根部,果然摸到了一點疤痕一樣的凸起。

他扒開它額頭上的毛仔細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圈疤痕,就像是有人將這個角縫上去的一樣,他打了個抖索,不明白怎麼會有人想到做這樣的事情,而且居然還讓他做成功了。

這個發現讓醫匠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說實話吧,齊王那邊肯定恨死他了,不說實話吧,自己的小命可能隨時都要交代了。

第二天早朝,一份急報被送進大殿,揚州府遭遇海賊的事情已經傳進了京都,傳入皇帝與大臣的耳中。

皇帝聽到對方的人數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卻也沒多緊張,和北方的敵人相比,海賊不算什麼,每年總要上岸那麼幾回,每回搶搶殺殺,等人過去了,他們又逃回海上了,真是滑不溜秋。

皇帝本來隻想隨便給個批示就送回去,揚州府有府兵五萬,還有各地的駐軍,加起來六七萬的士兵,沒理由連三萬人都打不敗,但他突然想到了那頭聖獸,目光從齊王身上掃過,淡淡地開口:“老三也封王一段時間了,也該出去見見世麵了,傳令,命齊王率京畿衛兩萬,赴揚州府剿匪。”

眾大臣驚訝無比,緊接著紛紛表示,戰場太危險了,齊王不能冒這個險啊,而且區區三萬海賊,哪裡需要王爺親自動手。

“就是因為危險,才要好好磨礪磨礪好,免費他將來吃虧,他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出去見見世麵了。”皇帝一意孤行,誰的話也不聽,命齊王當日就領軍啟程,片刻不得耽擱。

齊王走出皇宮時還以為皇帝這是給自己的考驗,以為自己馬上就能手握兵權,高興的很,但等他一路抵達揚州境內,又親臨戰場,才知道事實和想象不是同一回事。

宮裡,醫匠為了保命把秘密告訴皇帝,皇帝派人去查,果然輕易地看到了一圈疤痕,因為之前誰也不會扒開它額頭的毛發查看,因此一直沒人發現。

皇帝冷笑起來,這個好兒子果真聰明,真是算無遺策啊,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一刻,皇帝有些思念順王了,想起他送的那些樸實無華的賀禮,皇帝內心升起了一點愧疚感。

因為這點愧疚感,他又給李煦送了好幾車的東西,全都是很實用的東西,希望能緩和一下父子關係。

李煦身在南越,消息傳遞再快一來一回也要一個月,因此等他知道齊王帥軍抵達揚州時,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

這一個月,賈平帶著人與烏昀在海上周旋,你追我趕的遊戲每天都在上演,但真正交手的還沒有過一次。

烏昀都被這群人弄的沒脾氣了,就跟狗皮膏藥似的黏在身上怎麼也撕不掉,令他們寸步難行。

但他們不得不上岸去找食物,海裡的食物也很豐富,但前提是做的好吃,否則天天啃海魚誰也受不了。

“少主,不如趁他們都在船上,咱們繞到南越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有海賊提議道。

這方法無疑是個好方法,但烏昀被打怕了,不知道順王和寇驍又會準備些什麼陷阱等著他。

他咬咬牙說:“隻要能打掉這二十艘船,寇驍就像是被人拔了牙的老虎,凶不起來。”

“還是少主高見!但要如何打?”他們被牽著鼻子繞了好幾圈,如今早麻木了,根本不理會。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去鎮上抓幾百人來,他們若是敢無視百姓的死活,正好給彆人攻訐的借口。”

“可是少主,岸上到處都是大燕士兵,咱們想悄無聲息地擄走幾百人不太可能啊。”

烏昀煩躁地問:“那你們還有什麼好法子麼?”

“好法子沒有,但有個餿主意。”

“有屁快放!”

“咱們可以引著南越的船回避風島啊,隻要他們敢跟來,進了咱們的地盤,還不是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烏昀差點想一巴掌蓋過去,這果真是個餿主意,他強壓著下屬不回去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怕丟人嘛,現在老調重提,他依舊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但大家出來久了,這一個月來都在船上度過的,又餓又困又累,哪裡還有戰鬥的激情?隻想回家好好吃一餐睡一覺。

烏昀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一個月來對方的船隊一直都在釣著我們,你們說,他們真的隻是怕我們上岸傷人嗎?”

有機靈的海賊立即反應過來,驚嚇道:“難道他們是要拖住我們不讓我們回避風島?”

烏昀狠狠點頭,“還真有這種可能,這一個月你們看到寇驍露過麵嗎?你們聽過他的聲音嗎?”

見大家搖頭,他咬碎了一口白牙說:“這個混蛋一定是偷偷找咱們的老巢去了!以他的個性,怎麼可能龜縮一個月不露麵!”

“那還等什麼,咱們快回去吧?”

烏昀呸了一口,一拳頭砸在柱子上,“那也得咱們走得了才行。”

195用計

李煦幾乎每隔兩天都會收到一封喬安寄來的信,與喬安來往的差役也多到了三個,每日來往在餘杭和閩州之間。

“揚州府的府兵還沒撤退?這應該啊,海賊已經退走一個月了,萬春林還不放心?”

提起萬春林,劉樹嘴角一撇,露出個譏諷的笑容:“此等小人就是膽子小啊,鼠膽小輩還敢害您,真該剁了他!”

李煦擺擺手:“萬春林不足為懼,要收拾他隨時都可以,不過與其讓揚州府換個陌生的人來,不如先讓萬春林占著位置,本王想幫喬安升一升職位。”

“王爺很看重這個喬安,可是奴才記得您當初並不是很喜歡他。”劉樹對喬安的印象還停留在對方是個有點迂腐有點耿直的年輕人上。

“看重談不上,不過確實有點欣賞,他的性格雖然過於耿直了些,但這不失為一種品德,這樣的官員多一些也不是壞事,至少百姓們在他手下不會被拋棄。”

“可您想怎麼幫他升官呢?萬春林如今也不買您的賬了。”劉樹說完自打了一下嘴巴,訕訕地笑道:“您彆生氣,姓萬的太沒眼光了,將來有他後悔的時候。”

李煦壓根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他又不是金子,不可能人人喜歡他,“要幫喬安升官,用金子就能打通官路了,沒必要動本王的麵子。”

“您說的對,此等小事交給奴才去辦就行了,您靜候佳音。”

李煦點點頭,論處理官場人際關係,劉樹這個小少年可許多老官都老道。

“一個月零三天了吧?”李煦突然問了一句。

劉樹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說:“是啊,寇將軍已經出征一個月零三天了,殿下,您……要不到碼頭瞧瞧去?

“瞧什麼?”

“就……看看風景啊,吹吹海風什麼的,嗬嗬。”劉樹心想:您不就是想寇將軍了嗎?去碼頭看看大海聊表一點相思之意也是好的呀。

李煦當然不會閒到去看海景,他收到了葉長青的來信,聽說皇帝派齊王到揚州府剿匪,心裡便知,那件事成了,隻是沒想到比預計的簡單的多。

“齊王離開京城到了揚州府,你說,本王要不要送點禮物給他?”

劉樹一時沒意會,驚叫道:“三皇子害您好幾次了,您可不可能如此大度……”見李煦無語地看著他,他才反應過來,轉而笑道:“您說的對,禮物一定要送的,最好是讓他回不去。”

“那不至於,皇帝老兒派他來,說好聽點是曆練鍍金的,說難聽點就是想讓他吃點苦頭,但肯定不會想要他的命,現在讓齊王死,麻煩不少。

他寫了信給葉長青,讓他留在揚州府,替他做幾件事情,除了喬安,他在揚州府還得有幾個人才行,如果將來和萬春林對峙,必須得站在他這邊的人,這樣的人不需要多能乾,能為金錢所動就行。

至於齊王李賢,總得讓他真吃到苦頭才行。

得到海賊退回海上的消息後,餘杭的警報就暫時解除了,百姓們也漸漸回到家裡,原以為會有一場死戰結果是虛驚一場,大家深深鬆了口氣。

但喬安知道這不是虛驚一場,而是南越水師拖住了海賊的腳步,沒讓他們繼續在境內燒殺搶掠而已,郡守府的府兵也在三天後到了,足足五萬,完全出乎喬安的意料,而這五萬府兵的存在,也徹底讓百姓安了心,餘杭縣很快便恢複了常態。

喬安第一時間去了那座被海賊光顧過的小鎮,戰後修複和安撫也是一項非常麻煩的事情,滿目瘡痍的小鎮家家都安了靈堂,戶戶都掛著白燈籠,處處都能聽到悲痛的哭聲。

喬安離開的那天,一名婦人追著他出來,猶猶豫豫地似乎有所求。

“大娘有話不妨直說。”

“是……是這樣的,小婦人前些天收留了林家的閨女林蕊兒,本是想收她做乾女兒的,誰知道兩天後她居然失蹤了,整個鎮子都找遍了也沒找著人,她家人都遇害了,我們都擔心她是不是做了傻事,大人,您可否派人幫忙找人?”

喬安自然答應,留了十名衙役在小鎮附近找人,他則去了揚州府,萬郡守送來消息,齊王即將抵達揚州府,所有官員,無論品級必須集體去迎接。

這讓他想起了當初順王途經揚州府時的情景,雖然萬郡守也派人迎接了,做足了場麵,但大家看得出來,場麵隻是場麵而已,不知這次齊王來會有何不同。

遠在海上的船隊,戰鼓雷雷,戰事一觸即發,而在此時,卻有人突然在船上發現了一個女人。

“將軍,發現一名女子躲在船艙底下。”兩名寇家軍押著一個少女過來,她低著頭,渾身打著顫,實在不像一個細作的樣子。

“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艘船上?”曹吉嚇了一跳,他的船上出現了一名陌生女子,往壞了想,可是違反軍規的大事。

“我……我……”少女趴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直到曹吉下令動刑,她才哭著喊道:“彆打我,我是大燕子民。”

曹吉讓人抬高她的腦袋,看到一張哭花的臉,而且這女子瘦瘦弱弱的模樣,胳膊細的一隻手就能捏斷,確實不像壞人。

“說吧,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艘船上?何時上來的?”

“民女林蕊兒,乃是餘杭西郵鎮人,民女……民女是跟著那位將軍上船來的,民女想替家人報仇。”

曹吉眉頭皺了皺,吩咐人去把鐘文喊來。

等人來了,他指著那個女人問:“認認,可認識?她說她是跟著你上來的。”

鐘文嚇了一跳,“你……你是那個……”鐘文叫不出她的名字,但確實是他救下的那名少女,但她到底什麼時候跟著自己的,而且還混上了船,太不可思議了。

“對不起將軍,民女也是逼不得已,民女想報仇!”她抬頭直視著曹吉,眼底燃燒著熊熊的怒火,這一刻,她又似乎格外強大。

“胡鬨!”曹吉怒斥一聲,“你一個姑娘家,平民百姓,卻混上戰船,此乃死罪!再說報仇,就憑你,你能殺人還是能打人?憑什麼報仇?”

“我……我可以學!”少女腰板挺直,一副誓死方休的決心。

“勇氣可嘉,但不可取,鐘文……”曹吉吩咐一聲:“既然是你帶上來的人,你負責看著她,讓她呆在船艙裡彆亂跑,要是出了事唯你是問!”

鐘文硬著頭皮應下來,然後把人帶回自己的船艙。

他隻是一名小隊長,在船上並沒有單獨的臥房,為了安置這個女人,不得不舍友趕到其他房間,把這裡空出來。

他扶著額,頭疼地問:“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混上來的?”他們雖然不是什麼高手,但也是武人,怎麼會讓一名弱不禁風的少女跟蹤而沒察覺呢。

林蕊兒咬著嘴唇,低聲說:“我一直偷偷跟在你們後麵,你們上船的時候船在海邊停靠了一夜,我從水裡爬上來的。”

“就這麼簡單?”鐘文有些尷尬,他們一船的大老爺們正規軍,居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鑽了空子,這事傳出去,寇將軍恐怕會一手撕了他們。

寇驍此時還不知道這回事,他用望遠鏡看著避風島的瞭望塔,心裡想著有什麼辦法能不驚動島上的人把上麵的人滅了。

“將軍,咱們都試過三回了,這島防禦太嚴了,想偷偷摸上去太難了。”

寇驍放下望遠鏡,他們停留的地方離避風島還有些距離,是一座石頭島,很小,但好歹能容他們棲身,隻是那島上每天都有人出海巡邏,這座島是必經之地,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寇驍每天都讓人將船隊開出很遠,等巡邏的船回去才回來。

“秦祖新說過,他當時上岸就是從這個碼頭,也就是說,這邊應該是他們開放的碼頭,可惜海上毫無遮掩,咱們想靠近一探究竟都難。

“要不強攻得了,他們派出了五萬精兵出海,留守在島上的武力應該不會太多了,拚一把總比這麼等下去好。”

寇驍瞪了他一眼,搓了搓手指腹,說道:“今夜本將軍帶一百人偷偷上島,先看看情況再說,你們做足準備,一旦看到信號立即發起進攻。”

“將軍,您彆開玩笑,怎麼能讓您冒險呢?要去也是卑職帶人去。”趙剛拍拍胸口,笑嘻嘻地說:“這種衝鋒陷陣的事情就該讓屬下來,您還是坐鎮後方好。”

“嗤,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安排任務了?就你那腦子,要是遇到情況你應付得了嗎?難道摸上島是為了和他們硬拚的嗎?”

趙剛摸著腦袋問:“屬下真有這麼蠢嗎?”寇驍用一個白眼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您也不能去,此事大家不會同意的。”

寇驍看著一群拚命點頭的下屬,冷哼道:“我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嗎?”

眾人無法反駁,寇將軍說一不二,他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性格,但這事情他們怎麼敢點頭。

薑秋明給了個提議說:“將軍,不如明日讓秦祖新帶您上島,您可以打扮成他的隨從,等上了島,您再伺機行動。”

“有我如此帥氣的隨從嗎?而且你沒聽蔣林他們說過嗎,海賊手中有本將軍的肖像,萬一還有人認識我呢?”

“所以啊,您不適合去,不如讓趙副將或者郭副將去吧。”

“是啊是啊。”大家齊齊點頭,並且自告奮勇。

寇驍掃視著他們,嘖了一聲,“又不是搶功勞,一個個爭什麼爭,本將軍去有七八成的把握,

放心,我惜命的很,但凡有一點危險立即撤退,你們彆這麼看著我,好像我去送死似的。”

寇驍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今夜本將軍帶五十人上島,明日一早,秦祖新再帶一百隨從上去,南越與避風島正在打仗,他們肯定會防著秦祖新的,去把他叫來,本將軍有事交代。”

秦祖新這次跟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給寇家軍打掩護的,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寇驍麵前,等著他吩咐。

“你怕死嗎?”寇驍直視著他問。

秦祖新精神一振,回望著他,嘴角帶著一點釋然的笑,“沒人不怕死的,但小人怕慣了,反而不是很怕,您想讓小人做什麼?”

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日日出海都是提心吊膽的,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他們膽子反而比一般人大,畢竟怕著怕著就不怕了。

“你明日帶人上島,能見到那位島主嗎?”

“不好說,上回去是烏昀接待的,聽說島主身體有恙,除非大事,一般不見外人了。”

“這就有些難了……這樣,你明日帶人上島,就說有個秘密要獻給烏島主,若是能見到人,你隻需要轉交他一樣東西即可,若是見不到人,那樣東西你就無需拿出來了。”

“是什麼?”

寇驍從懷裡拿出一塊羊皮遞給他,秦祖新接過仔細看了一眼,第一眼沒看出什麼,直到寇驍提醒了兩個字,他才驚覺,這是一張很詳細的海圖。

“這……將軍,這是真的?”

寇驍撇撇嘴,“你想什麼呢,怎麼可能是真的?真要有寶藏,我們自己去尋不好嗎?這是假的,圖上標出來的地方都是近一年大家出海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王爺親自繪製的海圖,瞧著很真對吧?”

“對,非常真,小人在海上常來常往,也看不出一點異樣。”

“那你說,烏島主會信嗎?”

“他大概不會信任小人,無緣無故地,小人獻上一份藏寶圖,動機何在?”

“簡單,你就說,你想借用避風島的勢力幫忙尋寶,事後寶藏五五分,如果他不同意,你就找順王合作。”

“到了島上,我為魚肉他為刀俎,他想搶圖輕而易舉。”

“給他們看一眼就把圖毀了。”寇驍指著腦袋說:“把圖記在腦子裡,沒有比腦子更好用的地方了,他們想殺你也得掂量掂量。”

“那您最終的意圖是什麼?”秦祖新有點暈,不太明白寇將軍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是想做什麼部署。

寇驍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過去,“費那麼大的勁周旋,不過是為了讓那位島主相信,你是有誠意的人,對待有誠意的人,他的防備之心就會減弱,這時候,你再遞給他的東西,他才肯親手接。”

秦祖新親眼看著寇驍將瓷瓶裡的藥水倒入墨水瓶裡,而這個墨水瓶是他隨身攜帶的,出門在外,他也習慣了用鵝毛筆,並且島上的人也見過這個,想必不會起疑。

“將軍,這點毒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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