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醋缸(1 / 2)

242醋缸

小公主自己寫著寫著覺得沒意思,便拿著東西去了寇驍的書房,兩人一人占桌子的一邊,都在很努力地寫字。

小公主時不時地抬頭偷看一眼寇驍,現代有句話叫: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寇驍此時大概就能用上這句,他平時看著有些鋒芒畢露的感覺,讓人不太敢靠近,此時靜下心來埋頭寫字,身上多了點歲月靜好的溫潤感,襯著那張英俊到極致的臉龐很能吸引人。

小公主漸漸能明白他與自家父王是什麼關係了,她甚至偷偷問過她的小夫子,知道世上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成親的,隻是他們不會有小孩。

她聽到這個說法時心裡暗暗地想:如果寇叔叔和父王一直在一起,父王是否就不會有其他的孩子了?

到了她這個年齡,已經知道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之間並不會真正的血溶於水,她更想要父王的獨寵,隻是她也知道這不可能,父王的王位需要有兒子來繼承。

寇驍寫完最後一筆,自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覺得很不錯,抬頭問小公主:“姝兒來瞧瞧,寇叔叔這幅字寫的如何?”

小公主也是從小接觸過教育的人,見過許多大學士的筆跡,看完寇驍寫的,點頭稱讚道:“寇叔叔的字比姝兒見過的都好看,更氣勢磅礴。”

寇驍很受用,也去看了她寫的名字,見不是什麼園就是什麼苑,便問:“這是給哪個院子取名?”

“就是姝兒住的院子。”

“那你喜歡哪個名字?”

“芳菲苑如何?”小公主說完搖搖頭:“還是不要了,太古板了,少了點雅趣,流螢苑怎樣?”她大概並不需要參謀,自己又給否定了,“太俗氣了,叫什麼好呢?”

寇驍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覺得好玩極了,他沒怎麼與小孩相處過,家裡的妹妹們個個都怕他,也從來沒一起玩過,這會兒童心未泯,湊過去問:“要不寇叔叔幫你選一個?”

小公主用近乎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在置疑他的水平,她猶豫著說:“寇叔叔給個參考也行,但姝兒可能不會用你選的。”

寇驍心塞,但還是打趣地問:“那你想要誰選的?你父王嗎?”

小公主堅定地搖頭:“不不,父王的學識……”她搖搖頭,一言難儘地說:“還是算了,姝兒可以請紀夫子幫忙斟酌。”

寇驍樂了,“你不相信寇叔叔的眼光嗎?紀韓宇雖然是書生,但書生取名字無非就是蘅蕪苑、玉滕閣之類的,古板無趣,你不會喜歡的。”

“那你取的呢?”

寇驍還真認真想起來,但他水平也不高,想不出太出彩的名字,隨口說了個:“邀月樓怎樣?你想啊,你是公主身份,如天上皎月,高貴又清雅,這個名字與你很配。”

在門口站了不知多久的李煦探出腦袋來,反駁說:“姝兒,彆聽他的,他一個大老粗會想什麼名兒?不如父王給你取個,叫瑤光殿,好歹是王府呢,這才與你的身份相匹配。”

寇驍朝他瞪了一眼,嘴角含笑地說:“那王爺可能得重建一座王府才行,起碼得有座宮殿才好掛上這樣的牌匾啊。”

李煦聳聳肩,大步走進來,先看了看滿桌子的大字,都是寇驍寫的,每個字都那麼好看,發到微博絕對能有上千個讚的那種。

“寫好了嗎?我讓劉樹拿去雕刻裝裱。”

寇驍按住自己的大作,難得羞澀起來,“再等等,我得練兩天。”

“隨你。”李煦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的,又去小公主插科打諢,“姝兒,你聽父王的,瑤光殿這個名字多好聽啊,而且還寓意著祥瑞,如何?”

小公主大概聽多了這樣的名字,並不太喜歡,但她又不好拒絕,於是含含糊糊地說:“挺好的,但我想再參詳參詳。”

李煦失望地點頭:“行吧,說好了讓你自己取名的。”說完也不管這兩人了,徑直離開了。

書房裡又恢複了安靜,隻有落筆寫字的聲音。

李煦回了書房,正好劉樹送了一份書信來,是雷鳴他們寄回來的,劉樹眉開眼笑地說:“除了這份書信,還有一整箱的書籍呢,奴才讓人先理一理,弄乾淨了再送來給您過目。”

李煦也高興起來,拿起書信拆開看了,裡頭有兩份書信,一份是雷鳴親筆寫的,還有一份來自薑秋明,前者自然是畢恭畢敬地描述了他們離開南越後的見聞和所作所為,他們這趟會先往西走,然後往北,最後才會到江南,此時已經到了離水附近。

薑秋明的信就直白多了,寫了這段時日遇到的困難和解決的方案,還有對每個學徒的點評,這是李煦交代給他的任務,出門見人品,這十三個青年到底如何,這一趟出去就能見分曉了。

書是他們花錢從一個落魄貴族家買的,也是運氣好,他們在路上救了這家的大少爺,這位大少爺敗光了家業,眼看就要賣宅子度日了,然後遇到了雷鳴他們,知道他們是出門遊學的,便想到自家還有一箱藏書,那都是代代相傳的珍寶,這位大少爺眼睛眨都不眨就賣了,還賣了個低價。

劉樹也是看到這箱子書又舊又破,還生了蟲,才讓人先整理一番,免得臟了王爺的手。

“整理好後也不用給本王看了,都是古籍,讓紀韓宇派兩個文學士來修複,能抄錄的抄錄出來,不能的就存到書館的倉庫去,讓人多放點驅除蟲蟻的藥。”反正李煦八成也是看不懂的,就沒必要經手了。

“好的,您要不要派人再去當初那條河上找一找,您從宮裡帶出來的幾大箱書可都是瑰寶,說不定還沉在河底呢?”

“你隨便派個人,多給點錢,讓他找當地懂水性的人去找一找吧,低調些,就不大張旗鼓地尋找了,免得擾亂民心。”

“誒,奴才知道怎麼做了。”

夜裡,寇驍兩眼昏花的回房,洗了澡撲倒在床上,把手伸給李煦,“快,幫我揉揉,感覺手腕都要斷了。”

李煦握住他的手替他活絡活絡,笑著說:“不至於吧,你平日練拳練槍一整日都不喊累,這才寫了幾個大字就受不住了?”

“那怎麼能一樣?寫字胳膊得懸著,手腕要使勁,可比耍槍難多了。”

李煦深有體會,寫毛筆字真的太難了,那軟趴趴的毛要讓它在紙上一筆一劃寫出有筆鋒的字來,真是太難了。

寇驍的手掌上布滿了老繭,手腕硬邦邦的,李煦按了幾下就收手了,好奇地問:“姝兒想出名字來了?”

寇驍扭頭看他,挑眉笑道:“原來你還惦記著這事兒啊?不是說讓她自己想嗎?”

“咳……我就是多問問,也沒彆的意思。”

寇驍搖頭歎氣:“嘖嘖,有些人啊,天天說自己是全天下最民主的父親,結果還不是什麼事都想插一腳,一個院子的名字而已,你管這個作甚?”

“也不是管,就是好奇嘛。”李煦特彆喜歡小公主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像自己無所不能,是個非常偉大的父親。

他感慨道:“再過兩年,等姝兒再大些,可能就不會和當爹的走太近了,女孩子大了還要嫁人,萬一嫁的遠了,一年也難見到幾麵。”李煦說著說著自己都傷心起來了,他很能理解那些不想女兒遠嫁的父母了,這哪裡受得了這種分開的日子?

而且這還是交通不便的古代,又沒電話又沒網絡,想知道她過的怎樣都不容易,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

寇驍把手放在他後背上,替他揉肩膀揉腰,說:“那就不嫁出去,招婿啊。”

“算了,入贅的男人有幾個好的,你瞧你六妹妹招的那個,精明是精明,但心術有些不正,以後還不知道降不降得住,你不知道,這男人啊,但凡有點心氣的都不願意入贅,總覺得低人一等,就算剛開始為了感情可以委屈自己,時間久了,心是會變的。”

“你還擔心這個?哪個男人敢對姝兒不好,以後我宰了他,一個不行就找過另一個,全天下的男人隨她挑,總能挑到個好的,至於你說的那個誰,管他心術正不正,他隻要安安分分地在寇家,替寇家繁衍子嗣就行,太出格了完全可以休了他。”

李煦白了他一眼,這話道理不假,但婚姻豈能兒戲,他當然是希望女兒能找個兩情相悅的男人幸福地過一輩子,天下男人再多,哪能一個個都試用一遍?

“行了,都好久以後的事情,而且你是沒瞧見小公主的箭術,青出於藍,拳腳功夫也不差,比你強多了,你還是擔心擔心她以後的丈夫吧。”

李煦沒怎麼關注過女兒的學習,也從不考校她學的東西,因此真不知道她水平如何,竟然能從寇驍嘴中聽到這句誇讚,那看來是真不錯。

“拳腳功夫比我強的人太多了,也說明不了什麼,不過她年紀還小,可以繼續努力。”

寇驍想到了什麼,突然樂得大笑起來,在床上滾了一圈,撲到李煦身上說:“你家小公主與我說過,她長大以後要做女將軍的。”

“是……是嗎?”李煦嘴角抽了抽,這個誌向是不是有點脫離現實?不過倒是可以給她配一支女子護衛隊,隨她折騰就是了。

“說來,每位封王還可以組建自己的護衛軍隊,人數在五千到兩萬不等,你說,本王要是招募兩萬護衛,朝廷上的那些人會不會以為我有異心?”

寇驍想了想,正色道:“先不急著招兩萬,可以從五千開始,以後有機會慢慢加就是了,或者多出來的人以其他名義招收進來,隻要不上軍籍,誰還管順王府名下有多少奴仆,多少佃農?”

李煦拍著他的胸口,點點頭:“那這事就交給你了,你替本王招人吧,再把人訓好了送來,不需要是精銳,比普通人強一些就行了,再挑些長相出眾的,組個儀仗隊吧,以後拉出去當門麵。”

寇驍目瞪口呆,這都什麼思想?“王府的護衛隊是為了保護您安全的,不是精銳怎麼行?讓普通人來吃白飯嗎?遇到危險自己跑了,那還要他們乾嘛?而且什麼叫長相出眾的?您當選美嗎?”

李煦十分覺得寇驍在意的是這最後一句,他抬頭望天花板,小聲說:“長的好的走出去比較吸引人啊,你要知道,大多數人還是看臉的,至於真才實學,你多操練操練就可以了。”

寇驍沉悶不語,翻個身用被子蓋住自己,聲音從被子裡傳來,“不乾,王爺自己選美去吧。”

李煦也鑽進去,趴在他胸口笑著說:“吃醋了?這有什麼,本王見過各種俊男美女,你瞧我什麼時候動過真心?”

這話不假,基因一代一代優化下去,二十一世紀的人肯定長的比這時期的好看,加上高超的化妝技術,李煦見過的美人不知多少,不提他,就是原主,從小在宮裡長大,看到的都是全國篩選出來的美人,眼光高著呢。

寇驍親著他的發頂,胳膊將人環住,“就算逢場作戲也不行,真心假心都隻能為我而動。”

李煦知道自己這輩子都被套牢了,卻一點也不反感,反而有種被人珍視的喜悅感,狀似無奈地說:“行吧,都聽你的,誰叫本王找了個醋缸做王妃呢。”

243書館

靳管事在王府住了兩天就離開了,他在閩州城沒有固定住所,他的家依然在避風島上。

避風島上有金礦,有數萬島民,每個月都有船往返兩趟,運送物資過去,也會將島上剩餘的農產品運回來。

島民們靠著種植也能收獲不少錢財,然後用這些錢財購買南越運來的生活用品,價錢甚至比市場價還低一些,以前烏島主在時候,高層們有享用不儘的奢侈品,但普通島民卻隻能得個溫飽,其餘東西是想也不要想的。

靳管事許久沒回來了,一下船登陸到碼頭時就能親身感受到這裡的變化,碼頭上的人流量是最大的,因為正好是船隻交接的時候,船上的物資要卸貨,島上的物資要裝船,這些全靠勞動力完成。

靳管事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發現人們臉上的表情不再是麻木和愁苦,而是帶著一點歡愉,甚至幾個勞作的苦工還會邊走邊說笑,周圍的管事也不會管。

“等今年做完,我就能存到足夠的錢去南越生活了,我自小在避風島長大,還未曾看過外麵的世界呢。”一名少年從靳管事麵前走過,他停下腳步,歪頭看了眼靳管事,大概是看他的氣質和穿著不像普通管事,微微行了個禮,又背著貨物往前走了。

他的同伴羨慕地說:“你就孤身一人,一人吃飽全家不愁,肯定能攢下錢的,我還有老母妻兒,這輩子怕是不可能了,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的,避風島這麼大,以前我們隻能在一小塊區域走動,如今整座島除了礦山都能自由活動,我到了休息日就帶著家人到處走走,也挺自在的。”

“你還真彆說,離島中心不遠的地方有一片湖,周圍是灌木林,月亮出來的時候,那湖水會發出熒光,可漂亮了,你去看過沒?”

“你是說碧月湖吧?聽過但還沒去過,下次去,不過從小看水看怕了,我不覺得會好看。”

“那得你看過才知道。”

兩人漸漸遠去,靳管事已經聽不到他們的交談,卻舒心極了,王爺沒把島上的居民當罪民對待,而是讓他們如普通百姓一般生活,這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

靳管事在島上的住所很豪華,他畢竟是大管事之一,島上的資源優先供他們使用,如果不出去,他在島上也能過得奢華舒心,隻是這種舒心少了份自由和期待,就不那麼吸引人了。

往回走的路上,靳管事斷斷續續遇到了一些熟人,他們看到自己會停下來行禮,但並不打招呼,也對,其實他與島上的人關係都很淡,並沒有深交之人。

又走了一段,他停下腳步轉身喊道:“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護衛拔刀相向,要去將躲在路邊大樹後的跟蹤者揪出來,那人嚇了一跳,沒等護衛靠近,自己先走了出來,站在離他遠遠的地方,發顫地問:“對不起,大管事,我……小人隻是想問問,您在島外可曾見過蔣林和吳倉?”

“你是他們什麼人?”

“沒什麼人……就是小時候的玩伴,我聽說他們沒死,如今在南越生活,不知真假。”那人長的賊眉鼠眼,膽小怕事的模樣,年紀也不大,靳管事皺著眉頭問:“你如果有事找他們,可寫封信讓碼頭的船隻幫你帶出去,隻要交到驛館,會有人幫你送信的。”

“謝謝管事大人……”那人聽了這話,臉上浮出笑容,磕了個頭就轉身跑了。

靳管事沒當回事,蔣林和吳倉他聽過,據說入了寇家軍,如今是水師中的老兵了,吳倉人機靈,擅長結交朋友,蔣林能讀會寫,兩人的前景都很不錯。

不過這些與靳管事關係不大,這島上的人出去後是什麼情景他管不著,多數時候,靳管事還是很佛係的。

他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徑直去了礦山,這是他工作了十幾年的地方,以前為了保密,四周都不許百姓靠近,如今也差不多,山下就有值守的士兵,但山上的情景有些出乎意料。

這裡並沒有熱火朝天挖礦的景象,問了如今的管事才知,這礦山如今一個月隻開工二十日,礦工們每工作五天能休息兩天,夜班也停了,因為王爺找人來探查過存量,推測這礦山能開采的年限不多了,反正暫時沒有急著用錢的地方,李煦便不急著把金礦掏空。

而且這裡挖出來的金礦要冶煉,提純,再製作成首飾,這些都需要一個比較長的周期,礦挖出來太多還要找地方存儲,不如放在山裡安全。

而且礦工是一項非常危險和勞累的工種,除了服勞役的罪人,普通礦工的待遇還是很好的。

花了整整一個月,李煦才將捐贈的書籍整理妥當,該抄錄的抄錄,該存儲的存儲,一個月後,書館的書架開始陸陸續續上書了,按不同科目分成不同區域,方便進來的人找書。

三月的某個豔陽天,四支舞獅子的隊伍從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同時向書館的位置出發,沿街敲鑼打鼓,將全城的百姓都吸引出來了。

“聽說是南越書館開門迎客了,咱們也去瞧瞧吧?”

“我沒聽錯吧,你大字不識一個,去書館做什麼?那裡都是書生官老爺們去的地方。”

“放屁,我可聽說了,那邊會書生接一些讀書的活,就是你想看哪方麵的書,但又不識字,可以花兩文錢請他們給你讀,遇上好的,可能會給你把書講解一遍,還有還有,如果肯多花點錢,他們還會幫你抄一本帶出來,隻要是自己抄的書,是可以免費帶出來的。”

“我不信,哪裡有這種事?而且我們這等賤民要書何用?聽了也聽不懂,白費這個錢做什麼?”

“管他聽不聽得懂,你不覺得能使動文人給咱們讀書是件非常光彩的事情嗎?你想想,平日他們高高在上,看都不看咱們一眼,如今兩文錢就能讓他們低頭,多好啊。”

那人想著想著都能笑出聲,不管同伴樂不樂意,拽著他就跟著舞獅子的隊伍跑了。

這個讀書抄書的崗位是李煦為寒門學子設置的,隻要肯舍下臉麵,一天接待幾十個客人不成問題,這可比在書局抄書賣賺得多。

而且李煦一直覺得這個時代的文人清高的脫離了現實,許多普通人家為了供出一個讀書人,全家吃糠咽菜,縮衣節食,而讀書的那位什麼都不用做還高高在上,為了他拖累了一整個家庭,哪來的優越感?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春日的太陽並不灼熱,反而能驅散寒氣和潮氣,舒服的很,李煦此時站在書館裡,抬頭望著二米多高的書架,鐘家的人正在做最後一遍的核對,鐘家捐出了數量最多的書,因此李煦給了他們家一年的管理權,是的,隻有一年,李煦可不是什麼大方的人。

不過他立了規矩,管理權可以輪換,若乾年後,鐘家還能輪到,如果那時候他們不得罪順王的話。

鐘老大人穿著一身官服,被兩個兒子攙扶著站在大門口,眼睛含淚地看著這座書館,比起鐘家的藏書閣,這座書館顯然更壯闊,更磅礴,甚至連門口的石獅子都更雄壯,而這裡,未來一年就屬於鐘家了。

今天是揭牌的日子,李煦不愛出風頭,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鐘老大人,因此這位據說一直躺在床上養病的老大人今天也躺不住了,洗漱乾淨,換了全新的官服,連下巴的白胡須都一根一根梳理過了,全身上下看不出一點病氣。

寇驍跟在李煦身邊,歎氣道:“便宜他了,那可是親筆寫的牌匾,多想經你的手揭開那層紅布啊。”

李煦見他臉上蕩漾,不知道他想到哪裡去了,乾咳一聲,提醒他:“彆亂說話,這點小事讓出去也就讓出去了,你題的字不還是我挑出來的,揭牌不揭牌有什麼關係?”

寇驍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多像揭蓋頭啊,以後咱們成親要揭蓋頭嗎?如果是讓我嫁給你,我可不穿新娘嫁衣,更不蓋蓋頭。”

李煦聞言笑了起來,趁周圍人不注意,偷偷在他腰上擰了一把,“這種事咱們以後慢慢商量,本王很期待你穿嫁衣的。”

光是想想寇驍這魁梧的身材穿上女式的嫁衣,再戴上喜冠,蓋上蓋頭,那畫麵要是能拍成照片或視頻,自己肯定能笑一輩子。

舞獅子的隊伍已經帶著人流來了,外頭響起了鞭炮聲,喜氣洋洋的真跟辦親事差不多,他在裡頭都聽到了百姓的歡呼聲。

鐘家今天也是大出血,抬了兩籮筐的銅錢擺在門口,隻要是來祝賀的,每人抓幾個,消息傳出去後,更是萬人空巷,書館這條街被擠得水泄不通。

吉時到,鐘老大人被人扶著站上高台,用嘶啞的聲音說了一長串開場詞,群眾嘈雜,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但這並不妨礙這位老大人的演說欲望,李煦心想:要不是這位年紀實在太大,身體也不好,出門遊學應該讓他帶隊的,比起雷鳴,鐘老大人才是南越文學界的泰鬥。

書館的大門前是一片弧形的空地,可以供人停車馬,如今擠了滿滿的人,大門外側是鐵門,鐵門隻在夜裡落鎖時才關上,鐵門後是一扇玻璃門,全透明的玻璃門往兩側推開,就是一條五米長的通道,兩側的牆上貼著書館的管理製度,包括怎麼借閱、愛護書籍以及損壞後的賠償問題。

劉樹把規則寫的很詳細,他把這個書館當初王府的產業,這裡將來會囤積上萬本書籍,這可比王府任何一項產業都貴重,因此他不允許任何人搞破壞,最初的一稿製度定的極為嚴苛,什麼汙損書籍者杖十下,偷竊書籍者牢獄三年,等等,看得李煦以為對方偷的不是書,而是金子。

通道儘頭,左側是入口,登記借閱的書籍,然後會有管理員將書找出來給他,右側是拐入閱覽室通道,每個來借閱的人從左側入,拿到書後從右側轉入閱覽室,看完再把書還到管理台,還的書和借的書對上了才能離開。

這與李煦原先設想的不同,但劉樹提醒他,普通民眾進去找書,對位置不熟悉,得花上許多時間,不如由管理員代勞,一來省事,二來也免得人多手雜,弄亂了書架。

不過這麼一來,人流量就不可能太大,李煦事後想想,也覺得是自己想岔了,這年頭能來借書的人絕對不會太多,不識字的人開始來體驗一把樂趣就得了,哪能天天花錢請人讀書?

於是他就同意了這種管理模式,等將來人流量大了,再改就是了。

鑼鼓喧天,鐘老大人讀完了開場詞,又將李煦請出來露個臉,然後就被人攙扶著走到大門口,輕輕一扯,將牌匾上的紅布揭開,露出了寇驍那手龍飛鳳舞氣勢磅礴的字。

有人認出了寇驍的字,口口相傳,也讓寇驍莫名紅了一把,畢竟不少人都以為他是大字不識的大老粗,哪裡知道,寇將軍是位文武兼備的全才。

第一撥被放進去的肯定是期待已久的學子們,他們從書館動工到今天,不知道幫了多少忙,因此李煦越過那些文官,把他們列為第一批來客。

書館建成後,他們還沒到過裡麵,如今看著寬敞的書庫裡擺滿了書架,有些書架還是空的,有些書架上的書不多,也有的排的滿滿當當的,看著就格外令人眼紅。

“這些要都是我家的書可多好啊!”

“那你就勤快點,把所有的書都抄一遍,他不就是你的了?我都想過了,一天能抄三本書左右,三千多本也就三年多吧,也不是很久,值得!”

“你想得美,我可聽說了,雷大人每到一處都會搜羅新書回來,以後這書館裡的書隻會越來越多,這輩子恐怕都抄不完。”

“哈哈,那不更好,以前咱們想看書都愁找不到,如今有這麼個寶庫在,這輩子都不用為書發愁了,這能省下多少錢啊?”

“王爺大義啊,這輩子能為王爺建功立業,報答一點恩情,死得其所也。”

書生們感慨完,然後就去一旁看書單,然後找到自己想要的書報給管理員,等候片刻後拿到書,迫不及待地去閱覽室坐著看了。

閱覽室極大極寬敞,目測有上千個座位,裡頭有桌有椅,窗台明鏡,陽光灑進來,讓人來了就不想走。

如果想抄書,隻要找管理員討要筆墨紙硯,花費很少的錢就能使用,起初,李煦是想免費供應,但考慮到成本,還是收了一點錢,他給了包月和包年兩種優惠價,一個月十文,一年隻要一兩銀子,你想抄幾本書就抄幾本書。

實在沒銀子也行,在書館當義工,每個月抽幾天來幫忙就能免費使用了。

後來進來了許多普通百姓,他們有些能識幾個字,有些一個字不識,走進來整個人都拘束極了,畢竟身份有彆,與這些書生坐一起,他們覺得彆扭極了,總覺得低人一等。

不少人腳都沒邁進來就轉身跑了,太尷尬了。

也有膽大的,詢問可否找人讀書,結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還真有人為他們讀書,雖然他們一點也沒聽懂。

後來,漸漸的有人發現這裡頭有些農書、算數的書,都是一些實用的書,他們聽到了便會厚著臉皮來雇人抄一本回去,說來,還能當傳家寶呢。

244風波起

等書館的熱鬨勁過去,今年的春天也悄然走了,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大家換上了單薄的衣裳,各種色彩的棉布剪裁製成的夏裳在南越流行起來,穿著舒服又好看,就連以往愛穿綾羅綢緞的富貴人家也喜歡用這種棉布。

李煦算了算棉布的產量,知道隻靠南越和嶺南種植棉花遠遠不夠,畢竟這兩個地方都不是最適合種植棉花的,產量有限。

他又想到了大皇子,偌大的西北如果能種植棉花才真正是最大的供應產地,可他與大皇子已經簽訂了建羊毛廠的契約,還要把棉花也送過去嗎?

隻猶豫了一會兒,李煦就決定這麼做了,雖然這樣會讓西北更加壯大,但也能讓西北百姓與鎮北軍在冬天的日子更好過些。

羊毛畢竟更貴,而且全靠外族供應,哪天斷貨了就得停產,自己種棉花就不一樣,而且棉花被和棉襖比羊毛製成的更舒服,雖然保暖度低一點。

這次還是靳管事帶隊出馬,李煦讓他帶上一車棉花種子和棉花製品,一路直接往西北去,隊伍中還有一整支施工隊伍,他們將會在西北選址建設羊毛廠。

不過這個羊毛廠的規模比李煦原先預計的小了一半,顯然是做好隨時撤退的打算了。

大皇子也許心思不純,想打這座工廠的主意,但李煦也不是全無目的,人去了西北,總能打探到那邊的情報,比起三皇子,李煦對這位擁兵自重的大皇子更忌憚些。

靳管事離開後,京城那邊的消息也一個接一個地傳到了南越,寧允的屍體已經運到了京城寧府,寧府從上到下徹底亂了,據說老夫人和寧夫人一聽到消息就暈過去了,悲痛之情可想而知。

而謝思明絲毫沒隱瞞寧允在南越的所作所為,將他的死因一五一十地寫在了信上,原本他還打算偽造死因,將順王和寇將軍折出來,但李煦沒答應,這人是怎麼死的就是怎麼死的,他們承擔得起這後果,而且寧允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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