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新想法(2 / 2)

“喏。”那下屬前腳剛離開,就有人來彙報說,南越來人了,一起來的還有謝家的三爺。

雷駱是晚輩,親自去城門口迎接了這行人,他早接到王爺的信了,知道要在京城開家首飾鋪子,到時候還會把雜貨鋪裡的布料成衣生意也移過去。

他甚至已經找好了店麵,就等南越的人過來相看,京城這邊他是主事,即使再開幾家店,他也是有決策權的。

“謝三爺一路辛苦了。”雷駱上前和謝三爺寒暄道,順便向他打聽了自家父親的身體狀況,算算時間,他來京城也快兩年了,還未曾回去探親過。

謝三爺聽他提起雷陽,表情說不出的羨慕嫉妒,他來的路上就已經知道雷陽將會在郡守府為官,而且還是掌握財政大權,當真是一飛衝天。

他的年紀沒比雷陽小多少,到如今還一事無成,並且麵對一個晚輩還得點頭哈腰,要知道雷駱手中的權利可比他大多了。

雷陽不僅自己好命,連帶著生了三個好兒子,大兒子接管了他北地的生意,經營著王府的羊毛廠,二兒子一心一意在外頭推銷茶葉,幾乎壟斷了整個南越的茶園,走出去連官員都得給他三分臉麵。

而這小兒子更不用提,王爺有多看重他大家都清楚,小小年紀就到了京城來當掌櫃,據說還握著王府的暗線,替王爺辦私事的,將來王爺回到京城,這小子也必然要一飛衝天的。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兩年不見,賢侄越發沉穩了,看來這京城果然是鍛煉人的地方,瞧瞧這通身氣派,走出去誰相信你是個掌櫃啊,比大官也不差了。”

雷駱聽他如此奉承自己,心下笑笑,倒也沒給他難看,禮數周到地將人迎到客棧,又在福來酒樓定好了接風宴,給這行人接風洗塵。

王府派來的掌櫃是一個中年男人,雷駱沒見過他,但知道這麼個人,對他態度也比對謝三爺客氣些。

放在三年前,雷駱隻能仰仗雷鳴這個伯父郡守的身份讓人謙讓一二,如今他可以全靠自己讓這些年紀比他大的管事們俯首貼耳。

謝家在京城也有購置宅院,謝三爺不愁沒地方住,而那位中年管事則與雷駱他們一起住在彆院中。

李煦上輩子是做房地產的,因此對買房格外熱衷,雜貨鋪還沒開張時就買下了這座五進的大院子,彆說隻是安置幾名管事和小工,就是把整個王府搬過來也夠住了。

雷駱這一晚就又收到了寧家的消息,寧夫人果然向傅家提親了,同樣是為了寧二郎,這可就讓人稀奇了,難道寧二郎還能同時娶兩個進門?

安家雖然比不上傅家,但安小姐是嫡女,傅家那位隻是表姑娘,無論哪位都不可能給人做妾,真不知道這寧夫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雷駱想起庫存裡還有幾匹精美的大紅錦緞,配上首飾鋪開張時的鎮店之寶珍珠鳳冠,絕對能做出一套最精美最華麗的鳳冠霞帔,隻要是女人,絕對難逃這個誘惑。

雷駱自作主張提前了首飾鋪開業的日子,這鋪子原先也是賣首飾的,花幾天功夫重新整裝,然後雷駱就選了個黃道吉日開業了。

開業當天,雷駱讓一名身段妖嬈的女子穿著一身大紅嫁衣,長長的裙擺如花一般平鋪在寬敞的馬車上,她頭戴鳳冠,鳳冠額前垂著珍珠簾幕,半遮半掩,儘顯女子的嬌媚與誘惑。

這身大紅嫁衣是李煦為首飾鋪開業特彆定製的,與時下流行的深衣款式不同,看著極為華麗,風格更偏向幾百年後的宋明時期,也是李煦在電視劇上看到的比較常見的款式。

除了嫁衣與鳳冠,女子還戴了一整套的首飾,她跪坐在馬車上,嬌嫩的雙手輕輕放在膝前,寬鬆的袖口正好將一對鑲嵌著寶石的大金鐲露出來,十根手指上佩戴著不同款式的戒指,也是李煦大力推廣的產品。

戒指相對手鐲來說沒那麼昂貴,中產以上的人家都消費的起,款式又多又新穎,甚至還接受定製,想必會比項鏈手鐲來的歡迎。

載著女子的馬車是一輛四馬齊驅的寬敞平板車,毫無遮攔,平穩緩慢地駛過京城的所有大街,引得路人爭相圍觀。

“這是哪家嫁閨女?怎麼讓新娘子袒露在外?不過她打扮的好奇特啊,真是華麗。”

“你沒瞧見那些棋子上寫的麼?不是嫁娶,是有家首飾鋪開業了,這女子身上穿的應該就是給客人看的樣品吧,瞧著是有些怪異,不過真好看啊,要是我家閨女出嫁,也想讓她穿成這樣。”

“彆做夢了,你也不看看她身上那嫁衣是用什麼布匹裁製而成的,還有那滿身金燦燦的飾品,哪個是咱們買得起的。”

“說的也是,這首飾鋪肯定又是為富貴人家開的,咱們去了也是被轟出來的份。”

“哈哈哈……就是就是……”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那些終日與首飾打交道的貴婦人們一眼就能看出這嫁衣上的繡技極其出眾,首飾也格外精美獨特,珍珠顆顆圓潤,光彩照人,黃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更是耀眼。

雷駱不僅讓馬車載著模特大張旗鼓地繞大街,還在鋪子外頭搭了台子,請了十幾位貌美的清倌來走秀,她們臉戴花譜麵具,沒有露出真容,誰也不知她們是誰,免得因為她們的身份而鬨出事來。

聞風而來的貴婦小姐們在沿街的茶樓酒肆裡探著腦袋往外看,對於衣裳首飾,沒有人比她們更感興趣了。

寧夫人此時坐在鋪子正對麵的茶樓上,這是視野最好的一間包廂,也是謝三爺親自給她安排好的,說是這家鋪子有謝家的股份,他請姑母來湊個熱鬨,當然,為此他也送上了一套價值不菲的首飾。

寧夫人不是獨自來的,她請了安家母女作陪,指著下方色彩豔麗的衣裳說:“沒想到我這外甥小時候看著呆,竟然還有如此眼光,這些衣裳風格各異,若是我再年輕十歲,定要全部做一套,天天換著穿。”

安夫人也看迷了眼,不僅是衣裳好看,這些秀娘身上佩戴的首飾也非同凡響,每一樣都格外有新意。

“沒想到這是寧姐姐你娘家人開的鋪子,能有如此手藝,你娘家的匠人定然技藝高超。”

寧夫人略有得意地說:“我父親在時,是不準子女經商的,這些都是底下的管事操辦的,我那外甥排行第三,估計是沒什麼本事才被派來管這些。”

哪個權貴人家沒有一點產業?靠那點俸祿一家子早喝西北風了,因此家族中混的不好的子弟一般都管著這些庶務,安夫人也沒覺得詫異。

“怡然,你看到剛才那套嫁衣了嗎?我聽外甥說,那套嫁衣全大燕僅此一套,以後也不會有同樣的,還有那鳳冠,足足用了九百九十九顆珍珠,你可喜歡?”

安小姐覺得自己心跳加速了,她一臉嬌羞地看著寧夫人,問:“姨母,您……喜歡是喜歡,但太貴重了,我配不上。”

寧夫人將她拉到身邊,摸了摸她的臉,稱讚道:“我們怡然可是連皇上都誇讚的人物,怎麼會配不上?我寧家雖然家底不豐,但給兒媳買一套鳳冠霞帔還是有的,若你喜歡,我就讓你表兄把這套留下,都是自己人,說不定他還會給點優惠。”

寧夫人在謝三郎初次登門時確實將人拒之門外了,但今時今日,她覺得有個闊綽的娘家沒什麼不好,許多讓人惦記的東西都需要高價購買,有錢當然比沒錢好。

“寧姐姐,賜婚那件事……”安夫人有口難開,寧夫人一直向他們透露能讓她女兒取消賜婚的消息,可到今日也沒個確信,她們這樣來往,若是最後沒成,消息傳到順王耳中,她女兒可就真的不要做人了。

“你放心,一定能成!”寧夫人斬釘截鐵地說。

其實這事並不難,賜婚的雙方都不滿意,尤其順王還有了心上人,寧夫人隻需要有人在皇帝麵前多說點順王的好話,就能讓皇帝的心思動搖起來。

順王在南越娶誰都沒差彆,但如果取了郎中令的女兒,就等於又和京城接觸上了,而且郎中令掌握著皇宮禁衛,是最貼近皇帝的一群武人,若順王有反心,皇帝可就怎麼死都不知道了。

心思動搖後,寧夫人又讓人在京城散播順王勢力大漲的傳言,寇家軍由八千增到五萬是事實,隻是許多百姓不知道而已,彆小看這點人數的兵馬,要養五萬軍隊,花費可不是個小數目。

南越那麼個窮地方,之前聽說每年要餓死不少人的,如今順王去了,竟然兵力大漲,明眼人自然會把功勞算在順王頭上。

那順王哪來的錢養軍隊呢?

是否是前皇後給他留了一大筆的遺產?又或者是韓家人事先給他存了寶藏?也許還有韓家人沒有死絕繼續為他效勞呢。

反正這種聽風就是雨的消息本來就捉摸不透,隨口議論幾句而已,但足以讓皇帝對順王忌憚起來的。

賜婚的事一拖再拖,皇帝明顯也是不想讓這門親事繼續下去的,此時,寧夫人隻要讓她夫君去皇帝麵前哭求一番,定能讓皇帝改變心意。

皇帝甚至會想,寧俊之一定是為了報複李煦才來這一出,但這有什麼關係,不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嗎?看到順王和寧家交惡,皇帝該高興才是。

寧夫人保證道:“隻要安家點頭,我寧家就是拚了不要這張臉,也一定讓皇上取消賜婚!”

安家母女都很動容,她們深深覺得寧夫人對她們的重視,有這樣的婆家,安小姐嫁過去後日子應該會很好過吧?

比起讓女兒去南越吃苦,安夫人自然是樂意將女兒嫁給知根知底的寧家的。

安小姐更是願意,那套鳳冠霞帔還在腦海中消散不去,她幻想著自己穿上這套嫁衣出嫁的情景,一定能成最美的新娘。

母女兩對視一眼,決定回去就和安大人商量,她們卻沒看到,寧夫人此時低頭看向大街時那冷漠狠戾的眼神,哪有半點剛才的親近和溫柔。

雷駱坐在她們隔壁廂房裡,透過牆壁上的小孔將她們的對話和神態一一收入眼中耳中,若是沒有看到寧夫人撇過頭時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他一定會以為這兩家是情投意合。

他拍了拍受驚的小心臟,暗忖:“難怪說最毒婦人心,這寧夫人報複順王的手段果真奇特!但她難道不知道順王另有所愛?搶走安小姐能有什麼用?”

“算了算了,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她怎麼想的。”雷駱立即將這件事寫信送給李煦,讓他在南越安心等候消息,不出意外,取消賜婚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回南越了。

252憤怒

賜婚取消的消息還未傳回南越,李煦已經先知道了安寧兩家的婚事,雷駱在信中將事情始末寫的很詳細,寧夫人除了在麵對安家母女時提過寧二郎,對外一律隻說是要給兒子娶妻,並沒有說是給二兒子,就連寧大人向皇帝求親時,也隻提了是給自家兒子提親,兩人在外一點把柄也沒落下。

為了儘快塵埃落定,寧家很快就派人送去了聘書,連迎親的日子也定的非常近,好在安小姐的嫁妝早就準備妥當了,原本以為要嫁給順王,嫁妝都按最好的辦,如今隻嫁寧家,反而富餘了不少。

不過在見到寧夫人果真將那套鳳冠霞帔送來後,安家就沒刪減嫁妝,反正都是女兒的,多點嫁妝她日子也好過些。

與此同時,傅家也同意了這門親事,傅家的人較少外出,直到親事定下來了才聽說安小姐也要嫁入寧家的消息,安家對外透露是要嫁給寧二郎,這怎麼可能?傅家不敢大意,連夜派人去寧家問了話,得知安小姐要嫁的是寧三郎,可能是怕麵子不好看,因此沒說真話。

寧夫人一派真誠地說:“回去讓你家娘子安心備嫁,我寧家必定不會虧待她的。”

傅家得了準話,雖然摸不透這安家人怎麼想的,以為是因為聖旨退婚的事情讓安小姐損了清譽,才走了這下策,但也沒在意。

迎親的日子安排在同一天,寧二郎先代表自己去傅家迎娶了妻子,又換了身新衣去安家迎娶安小姐,如此詭異的事情自然一下子就在民間傳開了,大家都以為寧二郎是要同時娶兩位妻子,這種事雖然罕見,但平妻也不是沒有。

還有好事者將寧二郎中意安小姐的事情宣揚出去,百姓們自以為是地想:一定是寧二郎非要娶安小姐,寧夫人又隻中意傅家的表姑娘,因此兩人誰也不讓誰,乾脆一起娶了。

也有聰明的人看出這其中有問題,這兩家都不是小家小戶,怎麼可能同時嫁給寧二郎,那寧二郎又不是多出色的人物。

李煦看完信中內容,心頭火起,他是不喜歡什麼安小姐,但寧夫人這種做法就是騙婚,還是惡意的,這種惡毒婦人比他後媽還讓人惡心。

信裡隻寫到成親那天的事,但李煦知道,等安小姐得知自己要嫁給一個死人後又怎麼可能不鬨?寧家家宅不寧是注定的了。

李煦深深吸了口氣,立即提筆給雷駱寫了回信,如果是他在京城,羽希讀佳他一定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無論是安家還是傅家,都不應該踏入寧家的渾水中,尤其傅大人還是少數幾個對他表達過善意的人。

但他無法責怪雷駱,他隻是按吩咐辦事,而且這件事中他隻是袖手旁觀了,而沒有做任何推波助瀾的事,李煦再生氣也不好責怪他,但他還是一口氣扣掉了雷駱一整年的獎金,理由是年輕氣盛,遇事不夠沉穩周到。

寇驍回來,看到的就是一隻被氣成河豚的順王,正在對劉樹發發火,“下人做不好事,該罰就罰,該打就打,再不濟攆出去就是了,怎麼還對罵起來了,你是什麼身份的人物?”

劉樹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挨訓,小聲辯解道:“沒對罵,就是說了他幾句,就是小事,沒到要攆出去的地步。”

他看出李煦心氣不順,又急忙道歉說:“王爺息怒,是奴才做錯了,下回一定不會了,一定改正!”

李煦摸了他腦袋一把,看到寇驍進來頓時轉移了火力,“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才回來?”

寇驍轉頭看著西邊還掛著的夕陽,不明所以地問:“什麼時辰了?”

劉樹在李煦背後朝寇驍擠眉弄眼,可兩人全無默契,寇驍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暗示,還火上加油地說:“王爺是想我了麼?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見我?”

李煦陰測測地說:“想你什麼時候能穿上嫁衣嫁給本王,你決定好了麼?”

寇驍腳步一頓,小心翼翼地問:“什麼嫁衣?不是說好了不穿嫁衣麼?”

“有嗎?本王什麼時候說過?”

寇驍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牽連了,瞪了劉樹一眼,然後找了個由頭跑了,出了院子隨手拽了個人問:“王爺今日見過誰?可有與人爭吵?”

那下人畢恭畢敬地回答:“王爺今晨見過紀大人和雷大人,午後接見了幾名管事,之後收到了京城來信,沒與人爭吵。”

寇驍深知,南越這些官員和王府管事們斷沒有敢和李煦爭吵的,李煦也不是壞脾氣的人,會生氣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他能想到的就是那封京城來信了。

“難道賜婚的事情又出波折了?”寇驍摸了摸腦袋,重新邁進了院子。

劉樹被趕出書房了,站在院子裡默默流眼淚,看到寇驍才破涕為笑,“寇將軍啦,奴才剛才不都提醒您彆往槍口上撞了麼,您怎麼還如此直率?哎,都怪奴才沒拉住王爺。”

寇驍站到他麵前,斜著眼看他,這小太監從來都是不安好心的,瞧瞧這幸災樂禍的樣子,“也不知道誰被罵的更慘,他不是連你都趕出來了嗎?”

“那是奴才知道王爺要點時間清淨,所以自動退出來的。”

“是麼?王爺為何生氣?”

劉樹也沒打算瞞他,便把京城寧家做的事情說了,最後還歎氣道:“哎,本來賜婚的事情解決了,王爺是挺高興的,沒料到寧夫人居然如此惡毒,擺明了要害安小姐,還連累傅家的表小姐受牽連。”

寇驍不明所以地問:“這與你家王爺有什麼關係?那女人是因為要報複王爺才要娶安小姐的?未必吧?”

劉樹摸著良心說:“一半一半吧,如果她不是準王妃,寧夫人未必會如此瘋癲,不過王爺氣的不是這個,他隻是不喜歡寧夫人這樣的毒婦,覺得她機關算儘去害人,不恥罷了。”

“那他應該也氣雷駱沒能及時阻止這件事吧?王爺就是太善良了。”

劉樹頻頻點頭,可不是,他家王爺那顆心大概就是為了天下蒼生而動的,哪有人為了兩個不相乾的女子而生氣的,可彆氣壞了身體。

李煦也就是一時憤怒,氣過了也就算了,可能是前世李夫人給他留下的印象比較深,他對心機深沉的女人特彆不待見,由此可見,他會愛上寇驍也不算突然,也許他隱性裡就是排斥女人的。

他打開書房的門,看到寇驍和劉樹站在院子裡聊天,便喊道:“晚上吃烤肉吧,快去準備準備。”

李煦所謂的烤肉可不是時下的烤肉,而是要準備幾十種菜,用竹簽串起來的,起初大家都覺得這樣很費事,而且蔬菜水果也能烤,太詭異了,不過次數多了,也吃出樂趣來了。

兩人見他還知道惦記吃,就猜到他不生氣了,寇驍大步衝過去,抱著李煦膩歪道:“王爺,咱們再來聊聊成親的事情啊,定了哪天?我覺得這個月十五日子就很不錯,你看呢?”

“十五?那不是後天?”

“對啊,十五月亮圓,日子多好啊。”

“滾滾,兩天時間能做什麼?酒席都來不及準備。”

“怎麼可能?王爺一聲令下,彆說兩天,半天也能置辦妥當,賓客也不用多想,能來的都來,咱們在門口搞流水席,怎樣?”

寇驍把該想的都想了,李煦還能說什麼,不過十五成親是不可能,再怎麼隨便也不可能真的用兩天時間準備。

“成婚的事還得上報給父皇,他同意了才行,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寇驍抱著他說:“我是等得,可是我妹肚子裡的娃等不了,那娃幾個月了?”

李煦掰著手指算了算,“快七個月了吧?看來是得出生後才能成親了,否則七個月大的肚子怎麼也遮不住了。”

李煦說完撇了寇驍的肚皮一眼,這八塊腹肌要偽裝成七個月的孕肚,得塞多少棉花進去啊?

寇驍被他看得渾身一涼,趕緊問:“娃呢?還沒找到嗎?”

“根本就沒找,你想剛結婚就進入帶孩子的生活嗎?”李煦已經有閨女了,而且這個閨女能跑能跳會說會唱,再弄個小嬰兒來,誰受得了。

而且畢竟是彆人的孩子,要怎麼養才能變成自己的,這也是門學問。

寇驍無所謂有沒有孩子,就算有,也有一堆下人伺候著,跟他有什麼關係?不過他依然不希望李煦多個不是親生的兒子,這後果有點嚴重。

兩人再一次避開這個話題,說起了另外一件讓李煦在意的事。

“三皇子在滄州失蹤了,或者說是他有心藏起來了,反正我們的人已經一個月沒有他的消息了。”

李煦之前從靳管事那得知三皇子離開皇陵去了滄州後,就派人去滄州尋找三皇子,他要弄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否則哪天變天了他都不知道。

滄州郡守是趙家人,李煦斷定他會去找趙郡守,因此讓人監視著郡守府。

果然,沒多久就發現了三皇子的行蹤,他住在一家破舊的農家小院裡,周圍都是府兵偽裝的百姓,趙郡守時常會在夜裡去找三皇子,至於他們密謀什麼,探子無法靠近不得而知。

“會不會是回皇陵去了?”李煦越想越有可能,他已經出來好幾個月了,不可能不回去,而且很快就是皇帝壽辰了,也許皇帝會在這一天想起他呢?畢竟神獸的事情就發生在那一天。

不管皇帝想起他時是什麼心情,他至少不能讓他發現自己離開過皇陵,所以回去是必要的。

寇驍點頭道:“我這就寫信讓人去查,隻是不知道他去滄州是為了什麼,神神秘秘的,準沒好事。”

“先兩邊看看再說,無論他想通什麼,總會露出馬腳的,隻要不是針對南越,一切都還好說。”

寇驍也不怕他,從以往的事跡來看,三皇子不是個多精明的人物,隻是野心勃勃,這種人料他也做不成大事。

“趙家近來安分了許多,朝中大事也不愛出風頭了,與魏宰相也不再爭鋒相對,看來趙家確實是在憋著後著。”

“趙家……本王一直懷疑趙家的智囊是宮裡的那位,趙家是在趙夫人得寵後才壯大起來的,有一半憑的是裙帶關係,三皇子每次闖禍都有人擦屁股,這個人是他母親的可能性最大。”

“也有道理,趙家目前蟄伏的狀態很可能也跟趙夫人失寵有關,皇帝迷上煉丹後,對後宮也沒那麼在意了。”

說起煉丹,李煦又想生氣,怎麼曆代皇帝都想著能長生不老呢?而且前車之鑒那麼多,怎麼就醒悟不了?要真能長命百歲還有他什麼事?

“就沒辦法斷了皇帝煉丹的心思嗎?他這是在自尋死路!”李煦微怒道。

寇驍聳聳肩,並不太在乎自己老丈人的生命安危,“誰敢勸他啊,不要命了嗎?而且朝中但凡多提幾次這事的官員,不是被革職就是被貶了,誰還敢提?”

李煦也無話可說了,帝王之怒確實伴隨著血濺三尺,自古敢冒死直諫的官員也不多,李煦更不可能讓自己人去趟這個風險。

寇驍不想提皇帝的事,他可還記恨著皇帝給李煦賜婚的事情呢,於是催促著李煦趕緊寫折子去請示成親的事。

“萬一皇帝不同意,給你另外指一個人怎麼辦?”

“八成不會,已經失敗了一次,這次如果再賜婚,他要選誰家的閨女?京中大臣家的肯定不行,小地方出身的又配不上,篩來篩去,最後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不如成全了本王,反正寇家本就是南越權貴,這個親結不結對他都沒影響。”

“希望如此吧,不過那位寧夫人應該不會樂意見你願望成真的,她若從中作梗,皇帝允不允可不好說。”寇驍原本以為,一個婦道人家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乾涉皇帝的想法,沒想到自己低估了女人的魄力和才智,寧夫人若生為男兒,怕也是個人才。

李煦聽到這個人就皺眉頭,“她估計是沒空管彆的事了,安家不鬨才怪,兩家勢力差不多,也同樣受皇帝看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不知誰會贏。”

253災難降臨

李煦瞞著所有人偷偷做了兩套西裝,西裝外套是純羊毛的,工匠們花費了半年時間才做出了兩套衣服的布料,多一尺都沒有,然後對著順王給的設計圖研究了一個月,用其他布料試著做了幾套,確保萬無一失才敢下手。

裡麵配的是白襯衫,用的是普通的白棉布,但扣子是用寶石打磨的,上身效果還不錯。

李煦把兩套西裝藏起來,心想,等結婚那天晚上再拿出來穿,以寇驍的身材,穿西裝肯定很帥,想象著把西裝扒下來一定很爽。

除了西裝,李煦還定製了兩枚戒指,黃金戒圈,藍寶石的戒麵,不大,很普通的款式,工匠打造的時候忍不住想改造一番,想想是王爺要的沒敢。

李煦偷偷摸摸的把西裝和戒指藏在衣櫃深處,他和寇驍的衣櫃是分開的,不用擔心被寇驍發現。

這兩樣東西做好,一年中最熱的氣候也到了。

南越今年的雨季來的格外晚,五六月時還是好天氣,到了七月,幾場台風過境,雨就開始沒完沒了地下,大半個南越都泡在水裡。

好在官府都提前訓練過了,該轉移的轉移,該疏通的疏通,等狂風暴雨過後再組織民眾整理現場,雖然財物損失在所難免,但人員傷亡非常少了。

大雨阻斷了不少交通,海運也暫時停了,李煦送往京城的奏折也停在了半路,外頭的消息也傳不進來了。

磅礴大雨,李煦站在城外的山坡上,賀遵舉著一把大傘站在他身後,雨水淋濕了他半邊身子。

李煦望著底下的汪洋,那裡本都是一塊塊的良田,如今連田埂都看不到了。

鐘水清站在李煦左側,心疼地看著被大水淹沒的良田,“雖然搶收了一部分糧食,但大部分的水稻還未成熟,收割回去也不知能舂出幾斤米來,而且被河水這麼一泡,下一季種糧時蟲害也會更多些。”

李煦似乎聽過這種說法,問他:“撒點石灰或者碳灰到田裡,能否起到驅蟲的效果?”

鐘水清思考著回答:“碳灰可以肥田,石灰不曾聽過,不過可以試一試。”鐘水清一直很重視順王的意見,哪怕他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模樣,每說的一句話他也都當聖旨來執行。

他敬仰地看著李煦,說:“好在去年收成不錯,加上王爺下令開荒,不少百姓都在坡地開出了梯田,那裡沒有受災,總算保住了一部分糧食,否則今年南越百姓的日子要難過了。”

李煦不覺得自己做了多少事,他總不能讓自己封地裡的百姓餓死,沒糧就去外地買,隻是此時他並不知道,不止南越受了洪澇災害,大燕的其他地方,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自然災害。

在離蜀郡不遠的山裡,某天夜裡突然地龍翻身,整座大山從中間裂了一條縫,附近的村鎮被山上滾落下來的泥石完全掩埋在下,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還有大燕中部地區,不知哪裡飛來的蝗蟲群,遮天蔽日,眨眼幾天的功夫就啃光了一個縣的所有田地,然後飛向下一個地方繼續作亂。

而與南越相鄰的嶺南和揚州,也都受到了台風的侵襲,暴雨成災,河水暴漲,堤壩處處損毀,大量的河水倒灌上岸,不止損毀了大片良田,連不少屋子也被洪水衝走,一時間,被洪水驅逐的百姓攜家帶口往外逃生,卻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半路。

等李煦這邊收到各地傳來的消息時,已經有多處受災嚴重,南越的邊界也出現了零散的流民。

遠的地方可能不知道,但與南越接壤的地方還是逐漸能感受到南越的變化的,當災難來臨,他們無處可去,發現竟然沿著深山老林鑽進了南越的地界。

“老伴,咱們真的要去南越?這地方不一直都窮困潦倒的嗎?而且這次大雨,南越一定也受災了,哪裡顧得上咱們這些外地人?”

一個頭發微白的老人家扶著他的老伴慢慢往前走,他懷裡還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正趴在他胸口睡著。

他低頭看了眼唯一活下來的孫子,苦著臉說:“走一步算一步吧,難道現在還能回頭嗎?房子都被大水衝沒了,糧食也沒了,總要去碰碰運氣,咱倆年紀大,死了就死了,小孫兒可怎麼辦?”

與他們一行的還有十幾個年紀不一的人,但全都是男人,他們麻木地往前走,看到路邊有野菜就摘來生吃,看到有果子也不管熟沒熟都往嘴裡塞,更不用提遇到的動物,能抓的都抓來吃了。

又走了兩日,他們終於看到了一個村莊,村莊裡敲鑼打鼓不知是在辦喜事還是喪事,一行人像看到了金子一般,一個勁兒往裡衝,還未進村,就被十個位扛著鋤頭的村民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高聲問。

對麵的一行人衣裳襤褸,滿麵邋遢,一看就知道是外地逃來的,以前南越時常能遇到從嶺南逃出來的犯人,差不多就是這副模樣,因此村民略有敵意地看著他們。

老人家先一步衝上去,朝他們跪下,磕頭說:“各位好漢,求求你們給口吃的吧,我們是餘杭縣的百姓,逃災到這裡的,還請各位好漢救命啊!”他一激動,懷裡的男孩哇哇大哭起來,那聲音並不大,像是沒多少力氣。

村民們聽到孩子的哭聲,頓時慌了起來,南越這幾年很重視生育,更是嚴令禁止虐殺溺殺孩童,被發現都是重罪,因此大家也漸漸習慣了對孩童多一份寬容之心。

“你們先在這裡等著,我們要請示過裡長才能決定。”那大漢掃了一眼老頭身後的人群,見他們目光閃爍地盯著村子,心裡起了戒心,但到底沒把人趕走。

他指著村子外的土地廟說:“你們可以先去那邊土地廟裡休息片刻,稍後我們會端食物和水過來,但隻容你們過一夜,明天一早你們必須離開這裡。”

一聽有水和食物,眾人立即精神了,忙不迭地跪地磕頭,乖乖地去土地廟裡坐著休息。

村民們回去後找裡長彙報了情況,裡長親自去看了人頭,又問了些情況,然後寫了一封奏報派人送去縣衙。

如今南越對流動人口管的嚴,發現如此多的外來人裡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上報,否則出了亂子,他可是要擔責任的。

過後,村民們每家每戶出了一點糧食,湊足了一天的分量送給災民,依舊是那名大漢去送的食物,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模樣皺眉說:“今年台風多,雨水多,南越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們也沒多少糧食了,你們如果真想活命,可以往閩州城走,隻要有手有腳,那邊不愁找不到事情做,總有一口飯吃。”

大家聽到有活命的機會忙開口問:“果真如此?不知閩州城該往哪個方向走?我們去了能做什麼?”

大漢攤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明日一早你們問裡長吧,也許他會知道,至於能做什麼,隻要有一身力氣,你們可以去碼頭搬東西,聽說一天能賺十幾個錢呢,總餓不死。”

其餘人都高興起來,生活有了希望他們心中的陰鬱和憤怒也就沒那麼深了,不管這人說的是真是假,總要去看看才知道。

但那對老人並沒有鬆開緊蹙的眉頭,他們夫妻倆年紀都大了,還帶著一個小娃娃,那閩州城也不知幾日能到,以他們的身體,也許還沒走到就死在路上了。

還有他們可憐的孫兒,這段時日餓的狠了,都瘦的不成樣子了,也不知道能堅持幾天。

夫妻倆一點一點地將米餅咬爛了喂給孫兒,又給他喂了點水,總算讓他麵色紅潤一些。

第二天一早,他們帶著僅有的一點糧食繼續出發,好在這一路走去時不時都能遇到村莊,隻要他們態度良好基本都能討到點食物,這讓他們對南越百姓的淳樸有了好感,再也沒有生過不好的念頭了。

李煦很快就得知從各地逃亡而來的災民,數目一天一天增加,這些災民有的死在路上,被附近的村民收斂掩埋,有的得到一點點食物繼續往閩州城來,很快,就在城外彙集了上百人。

紀韓宇匆匆趕來,征求李煦的意見,“王爺,要開城們讓他們進城來嗎?”

“暫不,在城外搭些帳篷,給他們送點食物和衣物,再請幾位醫匠去看看,確保健康了再放進城。”李煦最怕的不是自然災害,他最怕的是瘟疫,不知聽誰說過,自古以來,每個王朝都有程度不同的疫病出現,在這個醫學落後的年代,缺醫少藥,但凡有疫病出現,伴隨的都是整座城的覆滅。

李煦再想救人也要先保證南越百姓的生命安全,他加了一句說:“就算健康的,也讓他們在城外住幾天再說,就說官府在想法子安置他們,讓他們耐心等等,之後再有災民來,同樣處理。”

紀韓宇表示讚同,危難時刻,他們閩州城願意好水好糧地供著,誰要是敢有怨言就真的太不識好歹了。

“那之後該怎麼處理這批人,是要送回原籍還是錄入南越戶籍?”

“這你問問他們自己的意思,先把他們的來曆問清楚,不願意落戶的就舉薦他們去做散工,願意落戶的,等洪水過後,讓人領著他們去新軍營那裡做事,就落戶在那裡,告訴他們,以後那裡會是寇家軍的大本營,安全無虞,要不要留下來全憑他們自願。”

紀韓宇心想:如此好的條件,如果換做是他肯定會留下來的,但各人誌向不同,他也說不好。

李煦最近臉上也沒了笑容,誰都不願意看到天災人禍,尤其是那些逃難來的老百姓,看著就令人心酸,他囑咐紀韓宇:“你讓人去問問他們的家鄉情況如何,如果不是離的太遠,就派人去看看,能幫一點是一點吧,另外,派一隊人馬去嶺南,找喬安問問需不需要幫忙,如果缺糧,就送一批過去。”

紀韓宇知道喬安與李煦的關係不錯,也知道嶺南如今成了南越的附屬地,王爺在那邊的產業也日漸豐盛,但糧食……“咱們的糧倉裡存糧也並不多,救濟了這些外來的災民,再要救濟嶺南怕是不足。”

“本王已經送信讓各地儘可能買糧,等雨停了就能運回來,先緊著用吧,不夠了就問城裡富戶借一些,告訴他們,本王以名義擔保,肯定會還的。”

紀韓宇笑了起來,想也不想就說:“您不必擔心這個,隻要您一句話,大家肯定是願意出糧的,若是不願意,讓寇將軍去借,說不定他們會自願捐糧出來。”

“捐就不必了,大家都不容易。”李煦瞅著紀韓宇那熊貓一樣的雙眼,拍著他的肩膀說:“你又熬夜了吧?事情是做不完的,小事就交給下麵的人去做,不必事事自己親力親為。”

紀韓宇是熬夜了,但並不完全是因為公務,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很久沒收到薑秋明的信了,上次收到他的信時他還在蜀郡,剛聽說蜀郡邊界毀了幾座村鎮,他嚇得睡不著而已。

他裝作不經意地問:“王爺,您可有雷大人他們的消息?”

李煦歎了口氣,搖頭:“半個月前消息就斷了,這種時候,要送信回來也不容易,不過你彆擔心,按他們之前給出的路線,此時應該還在蜀郡的主城,不會無聊地跑去邊界溜達的。”

紀韓宇附和道:“那就好,否則這千裡之遙,消息不通,咱們連救都來不及,這天下,可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危機重重啊。”

寇驍披著雨衣跑回來,剛站在屋簷下,腳下就彙聚了一灘水,兩名下人跑去幫他脫雨衣遞毛巾,稍微收拾一下,他才進屋來。

“雨又大了,城外的帳篷搭不起來,就算搭起來了也擋不住這麼大的雨,末將自作主張將人轉移到城郊的瑞金寺了,先由方丈安置他們。”

李煦倒是忘了還有瑞金寺這麼個地方,他本人不信佛不信教,對寺廟道觀沒有給與太多關注,而南越崇尚佛教,瑞金寺香火鼎盛,但他一次也沒去過。

寇驍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有些疑慮,解釋道:“王爺先彆急著開倉送糧,瑞金寺這兩年得您恩惠,香客捐的油錢都翻了幾倍,又有不少地,糧食儲備說不定比郡守府的糧倉還足,先讓他們做點善事積積福。”

李煦從沒打過寺廟的主意,在他看來,這群人就是與世隔絕的方外之人,他們不來找麻煩,官府也不去管他們,沒想到還能有這作用。

他看了紀韓宇一樣,見他微微點頭,就知道確實是自己遺漏了瑞金寺,他挑眉問:“南越像瑞金寺這麼……這樣善良的寺廟還有嗎?”他本來想說這麼有錢,想想沒好意思說出口。

“寺廟多少都有餘糧,但瑞金寺是香火最好的,接待的都是閩州城最有錢的一批人,其他小廟就算了,放他們一馬吧。”

李煦被說中了心事,尷尬地咳嗽一聲:“本王也沒讓他們做什麼,就先這樣吧,不過官府還是要派人去管理災民,彆讓他們在佛門之地亂來,再調五百寇家軍去守著,但凡敢生事的,就立馬趕走。”

二人點頭應諾,也沒多待,又各自撐著傘披著雨衣忙碌去了。

李煦站在門口看著淅淅瀝瀝的雨幕,也想去瑞金寺上柱香了,如果上柱香就能讓上蒼保佑這次災難快點過去的話。

254眾生百態

李煦的祈求並沒有得到上蒼的保佑,他事後想想,覺得很可能是自己沒去上香的原因,心誠則靈,他心一點不誠,也就不靈驗了。

不過這種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李煦從來沒指望過求神拜佛能有用,否則這天下哪那還麼多的紛爭。

“那批流民一共五十幾人,全是青壯年,應該是從西邊流竄過來的,他們殺光了白村的村民,奪了他們的房舍財物,打算將白村占為己有,好在鎮上的差役三天沒有收到白村的上書,特意去看了一眼,才發現村口的屍體堆成山,男女老少都有,而村中竟然白煙嫋嫋,還有人在做飯,這才察覺到異常,趕緊回去稟告鎮上的官員。”

李煦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冰冷了,一整個村的村民被屠殺殆儘,一個活口都沒留,而這些就是從外地逃難來的災民乾的。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冷了,來彙報的官員跪在地上不敢喘氣,許久才聽王爺說:“犯人都抓到了嗎?”

“抓到了三十幾人,另外還有十餘人跑了。”

“那就發通緝令通緝逃犯,無論如何要將人活捉回來!”李煦拍案而起,大步走到那官員麵前,將他拉起來,“本王知道,因為此事,南越的百姓對待流民的態度一定會有所改變,但這是他們做下的惡,卻要所有流民一起背,你宣揚出去,本王不會讓百姓白白受害,殺人者,一律斬首示眾!”

那官員聽出他話中的寒意,急忙答應一聲,然後確定他沒有其他吩咐了才離開王府,他想,王爺其實也並非完全隻靠一顆善心治理天下,隻是他不知人心險惡,有時候太善良的人反而受欺負。

李煦不是沒想過流民會鋌而走險占山為王,所以他很早就傳令下去,對待外地來的災民,謹慎要有,防備要有,但也要適當的給點援助,否則人一旦餓得很了,當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隻是沒想到這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高聲喊道:“來人……傳令下去,全南越通緝要犯,再將他們的所作所為告知民眾,把寇將軍叫回來。”

寇驍早一步接到了消息,知道李煦心情一定不會好,先一步回來了。

李煦剛出門正要上馬車,看到寇驍朝他招手,“正好,一起去瑞金寺走一趟。”

寇驍跳下馬鑽上馬車,一把將李煦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懷裡,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道:“彆急,人性總是有善惡的,我們誰也沒料到。”

李煦將他推開,冷笑說:“是啊,是沒料到,不過沒關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他們償命的時候!”

這件事就像龍卷風,很快就傳遍了全南越,而原先對外地來的災民還保有善心的百姓也大多數變得冷漠起來,每個村落都在村口設立卡,不允許外來人進村,但有些村民到底不忍心見他們餓死,會給他們丟些食物出去。

即便如此,災民們也不敢抱怨,因為他們都知道原由,沒人敢奢望在發生過那樣的事情後還能得到百姓的救助。

被瑞金寺收留的上千災民也集體沉默了,每日隻喝最少的粥,主動幫僧人做雜活,想儘力告訴當地人,他們與那些殺人狂魔不同。

李煦倒也沒有不管他們,除了生病的部分災民,其餘人全都送到了新軍營,讓他們用勞動換取食物,至於他們將來能否在這裡定居,就要看他們的表現了。

也有不少人表示願意賣身為奴,隻求彆趕他們走,李煦一律沒答應,賣身契不代表忠誠,人的忠誠不能用一張紙來約束,而且如果這麼做了,那外地來的流民隻會把這當成風氣。

他是缺人,但不是缺奴才。

從瑞金寺回來後,一批批的寇家軍整隊外出,朝著南越的邊界趕去,南越除了東邊是海岸線,天然的屏障,其餘三麵都與外地有接壤,但需要看守的關口並不多,畢竟到處都是未開荒的山路,想要集結大批流民翻山越嶺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了軍隊把手,南越百姓也不再擔心受怕了,通過寇家軍檢驗通行的災民也會被暫時安置到附近的村鎮中,等他們結束任務再一起帶回閩州。

也有不少百姓想著來日再回家鄉,便選擇在當地暫住下來,打打零工,養活自己並不難,但更多的災民願意投靠順王,得到一份長久穩定的工作。

等入了八月,逃難來的災民漸漸少了,李煦派出去的人也遞回了消息,寫了一路的所見所聞,李煦才知外地的災情竟然比他想象的嚴重的多。

“幾場台風,接連半個月的暴雨,就有四五個郡受災,數萬百姓傷亡,財產損失無法估計,流民也有數萬,朝著四麵八方逃難,有的地方官員仁慈便會打開城門收留他們,給口飯吃,有的則閉門不理,甚至還有當官的下令射殺聚集在城外的流民,至於這些流民間的明爭暗搶,就更殘酷了,當真是……眾生百態!”李煦拿著奏報的手都有些抖了,純粹是被氣出來的。

紀韓宇與在座的官員紛紛低頭,如果沒有順王坐鎮南越,誰知道南越是否也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呢?在以往的那些年裡,因為災難而發生的慘劇還少嗎?

一名青年文官起身說:“王爺隻有一人,但這天下官員何止過百,就算朝廷年年巡查,照樣有一堆品性卑劣的官員混跡其中,王爺無需為此煩惱,咱們南越平安無事就是最大的幸事。”

立即有人反駁道:“張曜,彆亂說話,殿下是心係天下蒼生,但凡還有心的人,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會震怒。”

李煦擺擺手說:“不用給本王戴高帽,本王是憤怒,但也沒打算關心全天下的蒼生,在其位謀其政,本王管好南越這一畝三分地就好。”

張曜拱拱手,附和道:“王爺您隻是南越封王,就算這天下亂了,沒有皇上的旨意,您也不能走出南越半步,確實不該同情他們,徒增煩惱罷了。”

不少老官指著張曜罵了起來,理雖然是這個理,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麼能當眾說出口,要是傳出去,讓王爺顏麵何存?百姓們又會怎麼看待他們?

張曜嘴角微微一揚,並不在乎彆人對他的怒罵,他又沒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自保有什麼錯?

李煦揚手阻止了他們的聲音,高聲說:“不說這些了,外地如何,咱們想管也管不著,都著手做災後重建工作吧,不求你們把南越恢複如初,但絕不能讓一個百姓流離失所,三餐不繼。”

紀韓宇站出來說:“此次台風過境,內陸的百姓還好,沿海一帶被台風吹倒的房屋非常多,下官請求派王府的工程隊為受災百姓重建房舍,全部建成磚瓦房,小一點沒關係,夠牢固就好。”

雷陽第一個不同意,“紀大人,您心意是好的,但南越財政並不富裕,貢獻不了如此多的財力物力。”

紀大人心下微微算了算,說:“可以讓百姓用其他東西換取建房子所需的材料,比方說,建一棟宅子需要一萬塊磚,就讓他們去挖二十車土來換,要一袋水泥就讓他們用石頭或者石灰來換,並不是完全免費提供給他們。

材料換齊後,他們也要自己出力建宅子,一個村子裡如果有十戶人家受災,就讓全村的人一起幫忙,凡是出手相幫的,都可以記錄下來,以後出借農具時,由他們優先使用,以後凡是遇到征兵、進學這樣的事情,也可以優先錄取他們家族子弟,有這樣的便利,相信村民會很樂意幫忙。”

雷陽還是不同意,“紀大人給出的條件過好了,鄰裡間互相幫忙本就是應該,建宅子是這樣,農忙時也是這樣,沒聽說過幫個忙還要如此多條件的,長此以往,是否沒有優惠就沒人願意出手相幫了?”

紀韓宇聞言愣了愣,確實,如果凡事做點好事就要給甜頭,那以後是不是沒有甜頭就沒人做好事了?

他自覺自己想的不夠周到,低頭認錯:“雷大人說的有理,是我考慮不周。”

李煦默默寫了幾行字,手指在紀韓宇說的幾個條件下點了點,抬頭說:“換材料的事情可行,而且不要勉強,由他們自願,他們願意蓋什麼樣的房屋就蓋什麼樣的房屋,有需要蓋磚瓦房的讓裡長報上來,本王會派人去現場教學,凡是想學的都能學,至於房子怎麼蓋就讓他們自己去完成,官府隻保障他們房屋建成前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

大家一聽這話,齊齊反駁:“王爺不可,這建房子的技術怎麼能隨意交給普通百姓,而且誰都能學,萬一他們傳出去,這技術可就不保了。”

李煦並不關心這個技術,“隻會蓋房子沒有磚瓦沒有水泥也沒用,不過你們也彆想的太美好,這些東西隻要一流出去,很快就會有人參透的,彆小看民眾的智慧,還是那句話,任何技術都是捂不住的,隻有不斷提升不斷成長,讓彆人永遠追著你的腳步走,才是盈利的根本。”

遣散了這些官員後,李煦獨獨留了紀韓宇,說:“雷陽的話雖然直,但也沒有私心,你彆在意。”

紀韓宇眨眨眼,突然笑了起來,“王爺是以為下官會在意雷大人的直言嗎?大家同朝為官,隻是正常商議事情,連政見不同都算不上,又哪來的芥蒂?您多慮了。”

李煦也是擔心他年輕氣盛,加上雷陽又是商轉官,身份特殊,怕他被人頂撞了顏麵受不住。

紀韓宇輕輕歎了口氣,“王爺此話可真讓人傷心,在您眼裡,我就是如此氣量狹小之人嗎?”

李煦笑著打趣道:“那又是誰因為薑秋明半個月沒給你回信就氣了好幾天的?”

“這……王爺哪聽來的流言,沒有的事!”紀韓宇舉手捂臉,起身告辭,“王爺,下官去辦事了,告辭。”

“哈哈……”李煦看他落荒而逃的模樣,心想:就是個小年輕嘛,看看這臉皮薄的。:,,,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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