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送彆(2 / 2)

“還好近日降溫了,否則如此厚重的禮服誰撐得住,熱都熱死了。”

劉樹替他撫平衣服的每一處,笑著說:“您該慶幸的是親王禮服,想當年您是太子時,大婚禮服比這還複雜呢。”

李煦聽到這話身體僵住了,他心想:是啊,如果從這個身份來說,已經是二婚了,可他不僅是頭婚還是初戀,真是虧大了。

李煦試完三套禮服寇驍才來,進門看到李煦穿著單衣站在全身鏡前,心跳加速起來。

他這幾天天天失眠,緊張與興奮交雜在一起,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他怕李煦被他影響,所以才回了寇府,順便看看寇府準備的如何。

“你來了,快試衣服吧,哪裡不合適就改改,時間不多了。”

李煦給寇驍準備的禮服隻有兩套,都是男式的,親王王妃當然也有規製的禮服,但不適合寇驍,所以李煦單獨給他做了兩套。

一套是出門時穿的,與親王禮服有些相似,看著像情侶裝,不過沒敢用同樣的顏色和款式,否則就違製了,還有一套是敬酒時的禮服,他既然娶的是男人,就不存在女子在新房等新郎官回來的規矩,所以那天他們會一起去敬酒。

李煦這是明擺著要讓所有人當睜眼瞎,他兩輩子可能都沒做過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不過這麼荒唐的事情正史肯定不敢寫,千百年後,人們從野史上看到這則故事,說不定會把他當成反麵教材。

萬一他以後真能當上皇帝,又萬一大燕朝敗在他手裡,那寇驍大概會被世人唾罵,說他是妲己褒姒之流,男顏禍水莫過於此。

“王爺……王爺……”劉樹喚了李煦幾聲,發現他明顯走神了,這可真罕見。

寇驍已經換上了禮服,從頭到腳寫著威武霸氣,與李煦穿著禮服的氣質卓然不同。

李煦回過神,看到站在麵前的男人,眼中露出驚豔的神色。

寇驍嘴角微微勾起,一手搭在李煦的肩膀上,低頭沉聲說:“如何?被我迷暈了?”

李煦推開他,後退了一步,他覺得自己臉上很熱,肯定臉紅了。

“帥極了,你一定是有史以來最帥氣的新娘。”李煦真心誇讚道。

不過沒有哪個新娘喜歡被人誇帥氣的,寇驍例外,他是男人,估計古往今來能如同他這般穿著禮服光明正大嫁人的男人也不多見,如果李煦沒能改寫曆史,他肯定會因為此事名垂千古。

他歎息道:“王爺可一定要繼承皇位,末將可不想以王妃的身份流芳百世。”

“多稀奇啊,千年後,咱們的故事被人挖掘出來,一定會有很多人嗑我們這對CP,說不定還會以我們為主角寫各種各樣的故事,感覺也挺刺激的。”

寇驍聽不懂什麼叫CP,也沒必要懂,反正千年後的事情,他看不到聽不到,與他無關。

試好衣服,寇驍在王府吃了午飯才離開,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駛入城門,趕車的車夫問城門的守衛:“這位小哥,請問郡守府怎麼走?”

274大師兄

郡守府衙門外,每天求見紀韓宇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因此守門的衙役早習慣了趕人。

這會兒剛過午時不久,大家吃飽了飯都開始犯困,看到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停在門口,趕出的車夫是個年紀頗大的老人家,穿著布衫,一看就不是權貴人家的馬夫。

那馬夫跳下來,徑直朝大門這走來,衙役心想:會是來找哪位大人的呢?紀大人約了人出去吃午飯了,鐘大人好幾天沒露麵了,王大人似乎在,不過他從來不在午休時間見客……

“找誰?”衙役先發製人地問。

老人家掏出一份名帖遞給他,“這位小哥,我們是來拜見紀韓宇紀大人的,不知他可在衙門中?”

衙役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結過帖子隨便瞟了一眼,連姓名都沒看清就還給對方,“真是抱歉,紀大人不在衙門裡,你們如果確定要見可以先約個號。”

“約個號?”老人家不解地問。

“就是排隊啊,先來後到懂嗎?你知道每天排隊等著見紀大人的人有多少嗎?總要有秩序可言。”

老人家跑回去朝馬車裡的人說了句什麼,馬車的車簾巍然不動,不知裡頭說了什麼,老人家很快又轉過來,和顏悅色地問:“小哥,那請問紀大人的府邸怎麼走?”

衙役見他年紀大,不忍心他白跑一趟,就提醒道:“如果你們是公事,最好在衙門約個號,紀大人不常在家,你們就算等在門口也未必能見到人。”

“我們老爺是紀大人的親人,特意來探望他的。”

衙役心裡毫無波動,自從紀大人上位後,打著來投親名號的人多了去了,可全南越都知道,紀大人無父無母是孤兒,隻有一個師長還是斷絕關係的,哪來的親人啊?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對,我們從北邊來的。”

“吼,那你們消息挺落後的啊,紀大人可沒親人,投親的人連紀府大門都進不去的,還是有事說事吧。”

大概是沒想到一個看門的衙役都這麼難纏,老人家掏了一小錠銀子塞給他,“那還請小哥幫幫忙,我們要如何才能最快見到紀大人呢?我家老爺身體不太好。”

衙役看到銀子雖然心動,但並沒有收下,如今衙門待遇好,給的月俸足足的,他們也過了見錢眼開的年代。

“這個忙我真幫不上,前頭還有幾十個人排著呢,要是讓他們知道你們插了隊,告到上頭,我的飯碗就保不住了,見諒啊。”

這時,馬車的車簾被掀起來一角,有道沉穩的聲音傳出來:“尹伯,問問他順王府如何走。”

衙役把紀府和王府的位置都告訴他們,他們愛去是他們的事,進不進得去跟自己就無關了。

老人家跳上馬車,趕著馬車調頭走了,看樣子確實是要去王府,衙役暗自嘀咕:難道是什麼有來頭的大人物?王爺豈是誰都能見到的。

李煦正想躺下歇個午覺,就見劉樹急匆匆跑來,手上拿著一份拜帖。

“誰來了?”李煦靠在床頭問。

劉樹臉上有些緊張,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湊過去把帖子遞給李煦,小聲說:“王爺,是宋望!”

李煦一時沒想起這號人物,打開帖子看了眼,隻見這個名字前頭沒加任何頭銜,可見是沒有官職的。

“宋望?”挺耳熟的樣子。

劉樹提醒他:“就是那位宋禦史啊,紀大人的大師兄!”

“咦?”李煦詫異地挑挑眉,想起確實有這麼個人,當初紀韓宇極力推薦他來南越當官,可後來不是說不合適嗎?

難道紀韓宇還是把邀請信寄出去了?那他能來的確是意外之喜了,教育主事的職位還空著呢。

他跳下床,換了一套整潔的衣裳,然後大步走出去,“你派人去找紀韓宇,問問他可知道宋望要來的消息。”按理,這麼大的消息紀韓宇不可能不事先告訴他的。

劉樹趕緊去辦,李煦走進會客廳,就看到一個人背對著他,正在欣賞掛在中堂的那副畫。

那是一副山水畫,氣勢磅礴,有高山峻嶺,有小溪瀑布,有日出東山,也有庭院人家。

這幅畫不是什麼名家大作,是李煦在南下途中偶然看到的,價格也便宜,他就買來了,如果不是對方不想離開故土,他甚至想把畫師直接帶來。

“這位是……宋先生?”李煦開口問道。

那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國字臉,濃濃的眉,微微上挑的眼,高鼻梁,薄唇,麵無表情,一看就是個中規中矩的人。

李煦和宋望應該是見過的,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他不記得情有可原,但後者不可能認不出李煦,他朝李煦行了跪拜禮,“草民宋望,參見王爺。”

“起身吧。”李煦請他坐下,他則坐在宋望旁邊,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主位,明顯是有意拉近兩人的關係。

“宋先生是收到紀韓宇的信才來南越的嗎?”

“一半吧,草民半年多前就收到了師弟的信,他說了他這幾年的經曆,也說了他如今高居南越郡守之職,當時草民心裡想,順王是多少缺人才,居然連個小年輕也敢放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

當然,我那師弟是個有才的,隻是初出茅廬,沒經驗沒閱曆,擔此大任還是早了些,不過正巧草民打算出門遊曆,就想來南越看看他,這一路走走停停,到今日才進城。”

李煦親自給他倒了杯茶,誠懇地說:“不瞞宋先生,當時本王急需一人來主管南越教育一事,紀大人就推舉了你,但考慮到你的才能與履曆,又覺得大材小用了,因此就取消了這個念頭。”

宋望抬頭看了他一眼,青年依舊異常俊朗,劍眉星目,朱唇白牙,與他記憶中的人相似又不一樣,他記憶中的太子殿下雖然也是溫潤的,卻少了一股親和力。

不過虎落平陽,會有些改變也正常。

“王爺是怕我不樂意屈居師弟之下吧?”宋望直白地指出要點。

李煦對宋望的第一印象不錯,知道他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乾脆直說:“這確實是主要原因,宋先生的才能毋庸置疑,人品也上佳,但南越郡守是紀韓宇,你們又是師兄弟的關係,難免有隔閡。”

宋望麵無表情地說:“你們多慮了,草民如今就是一介平民,無官無職,又豈會在乎屈居誰之下這個問題,不過草民無意官場,並不想重新入仕。”

李煦原本也沒抱希望他會答應,加上對宋望不夠了解,並沒有太多的感想,便拉著他聊起了南下之路上的風土人情。

兩人走過許多相同的路線,見過相同的風景,甚至吃過同一家酒樓的飯菜,睡過同一家客棧,越聊越有意思,連宋望的臉上也多了許多表情,不再死板板的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樹就進來了,給兩人續上熱茶,又提議說:“王爺與宋先生可要挪步去湖邊的觀心亭坐一坐?那裡更適合暢聊呢。”

李煦看了下時間,發現兩人聊了一個時辰,這還隻說了一部分,難怪古人會有秉燭夜談這個成語,他覺得他也可以和宋望可以聊一晚上。

宋望起身說:“來的路上就聽說王爺即將大婚,草民厚著臉皮求一份喜帖。”

“這是自然,婚禮就在三日後,宋先生在哪落腳?”

“草民剛進城,還沒見過小師弟,如果他願意收留就住在紀府。”

李煦倒是想把人留在王府,不過這幾天家裡忙著辦婚禮肯定照顧不到宋望,乾脆讓他們師兄弟作伴去。

“那好,稍後本王讓人給你送帖子,明日王府開始設宴,宋先生可以來找本王喝杯酒。”

這時候辦婚禮除了迎親當天的大宴,前前後後要辦好幾天的宴席,請的都是關係親近的人,李煦讓宋望明天過來,顯然是很看重他了。

“那草民就叨擾了,王爺事忙,草民先告退,改日再與王爺閒聊。”宋望以前沒機會和太子殿下坐在一起聊天,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健談的人,而且隱隱有相談甚歡的感覺,就像兩人是同輩人一樣。

李煦親自將人送出門,又派了兩名侍衛護送他去找紀韓宇,回頭問劉樹:“見到紀韓宇了嗎?”

“是,老七去的,說紀大人與城中幾名富商在酒樓用午膳,聽到宋先生來的消息也很詫異,他說他確實有邀請宋先生來南越,但沒說要來當官,對方也沒給他回信,他以為這事情不成了的。”

李煦與宋望聊了一會兒,確定他的最終目標就是南越,不存在順路過來看看這樣的事情,不過不知道他能否猜中紀韓宇邀請他來南越的用意。

他說自己無意官場,但在李煦看來,他身上擺脫不了官僚氣息,字裡行間也都是民生社稷,這樣的人,如果脫離官場,就像魚兒缺了水,是過不好的。

“你再去打聽打聽,他進入南越後的軌跡,查一查有沒有做過什麼特彆的事。”

劉樹當即應下來,隻要宋望進過村鎮和城市,就一定會留下痕跡,以如今南越各縣鎮之間的聯係,也許宋望這個人的消息已經傳回來了。

再說紀韓宇那邊,聽到王府的人說大師兄來了,還去了王府,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急忙解決中午的應酬,緊趕慢趕來到王府,卻得知大師兄已經離開了。

他立即掉頭回紀府,深怕大師兄會被攔在門外,家裡守門的奴才被人奉承慣了,免不了有些捧高踩低,萬一把大師兄得罪了,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好在他的馬車比較快,又是抄近路,在家門口正好與宋望碰上了。

紀韓宇看著多年不見的親人,眼眶發熱,大步跑上前將人抱住,“太好了,終於見到大師兄了。”

宋望沒料到會有這麼熱情的迎接方式,抱又不是,推開他也不是,人有些怔愣。

好在紀韓宇也沒抱太久,表達了自己的想念後就拉著人進府,邊走邊說:“大師兄也真是的,您要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好讓我去接你,而且家裡也要收拾收拾,來的這麼突然,我都嚇了一跳。”

紀韓宇在宋望麵前難得露出一點孩子氣,這是在親人麵前獨有的神態,哪怕他年紀再大,也是盼著自己有親人的。

宋望與紀韓宇其實不算太親,當年紀韓宇被收徒後沒幾年他就入朝為官了,等他罷官回去,和紀韓宇同在青穹書院,又因為恩師的問題不常來往,等他離開書院就更沒見過紀韓宇了。

他也聽說了紀韓宇被逐出師門的事情,理由非常難以理解,於是他先問了自己想知道的,“你與小師妹是怎麼回事?”

紀韓宇嘴角一抽,不提這事他都忘了小師妹這個人了,於是實誠地說:“她想嫁給我,我不想娶她,於是她就陷害我,說我始亂終棄什麼的,師父信了她的話,就把我逐出師門了。”

這可真是……一言難儘的理由,宋望眉頭皺的緊緊的,沉聲罵道:“荒唐!男婚女嫁,這種事居然也能拿來算計,小師妹確實是被師父寵壞了,那你就因為這個跟順王來南越的?”

紀韓宇點頭,“那時候不知道該去哪做什麼,正好遇到順王,又覺得投緣,就一路跟著來了。”想到那段路途,紀韓宇還心有餘悸呢。

“那他提拔你做這個郡守可是真心實意的?”宋望當心自己的師弟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不過順王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王爺孤身南下,身邊沒有可用之人,恰巧我在王府教小公主,就被王爺拉來做壯丁了,王爺繼續有人能穩住郡守府,便提拔了我,師兄不用擔心,王爺是個雄才大略的主子,不會過河拆橋的。”

“嗯。”宋望讚同,等跟著紀韓宇走進內室,覺得這府邸新奇的很,許多事物都是自己沒見過的,剛才在王府就有這種感覺了,他還以為是王府特色。

“你這院子修的不錯,挺稀奇的。”

紀韓宇略有自豪地說:“這大部分都是王爺的發明,等有空了再慢慢告訴你,師兄長途跋涉過來,趕緊去休息吧,我讓人送熱水熱食過去。”

宋望這幾天著了涼,確實不太舒服,此時有些頭昏腦漲的,也就不與他客氣了。

等安頓好大師兄,紀韓宇想了想,換下官服去見了李煦,接下來他們該怎麼對待大師兄,還得看順王的意思。

275人約黃昏後

“人既然來了,就好好招待,如果能將他留在南越就好了,其實本王一直想著手改進官場的監察係統,以前的製度不夠完善,你瞧瞧各個地方的考評,有幾個是真的幾個是假的?”李煦對紀韓宇說道。

紀韓宇對官場摸的很清,猶豫著說:“無論是哪,官場不可能上下清廉,欺上瞞下、貪汙受賄在所難免,但自從您新增了年底績效獎,又重新選用了監察官,已經有進步了,而且如今百姓要民告官也方便,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官府,總比以前好。”

這是事實,想要肅清官場沒那麼簡單,水至清則無魚,李煦深知這個道理,但他不僅要杜絕官場的大貪大惡,還要對官員的政績有更清晰的評價。

並非官員清廉就不一定是好官,以前雷家裡就有幾個年輕一輩在各地做縣令,他們家族算是有錢的,也看不上一些小恩小惠,廉潔自律,但實在太懶,從上任開始就沒做過出彩的政績,隻顧自己逍遙不管百姓死活,這樣的官員比貪官更可惡。

但改變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要循序漸進,就像紀韓宇說的,目前已經有了很大進步,不可能一步登天。

李煦是看到宋望才又想起這件事的,宋望當年就是禦史大夫,才能本事不愁,性格剛正,有一是一,是做監察的料,而且他是紀韓宇的大師兄,又是順王請來的,所以不怕得罪人。

“我大師兄這人,有些……脾氣有些大,讓他監察百官確實合適,以前他也做到這一步了,可是作為禦史就必然會得罪許多人,時間長了,說不準就被人害了,下官私心裡並不想他重蹈覆轍。”紀韓宇說完看著李煦說:“王爺是難得開明的主子,下官信您不會偏聽偏信,但若有一天,十個人裡有九個人認為他有罪,甚至掌握著證據呢,您是判還是不判?”

“你這話說的很沒道理,無論誰都會麵臨著這個問題,包括你,你擋住了不少人的路,破了不少人家的財,肯定也會有不少人把你當成眼中釘,你時時刻刻都會麵臨著這些危險,包括本王,眼前不就有這樣的危機了嗎?”

紀韓宇苦笑道:“您說的對,這樣的事情在所難免,要想青雲直上就必然會觸動一群人的利益,結仇在所難免,這樣吧,回頭我試探下師兄的口風,如果他願意留下,到時候再與王爺細談。”

“好,你派個人帶他多出去走走,讓他先了解了解這個地方,南越氣候溫和,百姓淳樸,也許他會喜歡這裡的。”

有時候李煦會想,如果日子一直是這樣的,他願意一輩子呆在南越,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找上身,等老皇帝死後,新上位的皇帝未必會容他活在世上。

彆的皇子還好,但他是前太子,身份不同,說不定連皇帝都會將他看做新帝登基的絆腳石。

紀韓宇告辭離開,李煦見到了寇驍的親衛,告知他明日軍營有場大比,如果他有空可以去觀看。

李煦突然想起,賀遵他們已經去了一個月了,如果再不回來就趕不上他的婚禮了。

他讓劉樹準備馬車,親自去了一趟寇府,將寇驍從百忙中拉出來,兩人在外頭找了個地方吃晚飯。

兩人並肩走進一家小食鋪裡,周圍不少人都看到了,紛紛下跪行禮,然後駐足在一旁圍觀,要不是李煦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估計就要食不下咽了。

“怎麼突然想到帶我出來用膳?”寇驍坐在李煦對麵,聞著食鋪裡的香氣,能辨彆出是曾經吃過一回的牛肉湯,不知道李煦在湯裡加了什麼,味道特彆鮮美,如今李記食雜鋪盤出去了,不少方子也賣了,這家店做的應該就是順王的方子。

“想見你了啊。”李煦開玩笑地說道。

老板是對中年夫妻,聽到這話尷尬地低頭,過了一會兒才緊張地跑來問:“王爺和將軍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您二位可要進裡頭的包廂裡坐?”

“哦?還有包廂?”李煦看這店麵很小的樣子,以為就這幾張桌椅了。

“有的有的,特意為貴客留的。”如今閩州城內的食鋪不少都隔出了包廂,就為了某天貴客臨門好接待,因為全城百姓都知道,王爺偶爾會在外頭用膳,而且不拘哪一家。

老板親自將人帶進包廂,說是包廂,其實就是一間用木板隔開的小屋子,隻能擺下一張桌子,好在有一扇小窗戶,不至於太悶。

“您二位要用點什麼?”

“挑你們拿手的上幾樣吧,能吃飽就行。”

“誒,您稍後,馬上就來。”老板出去忙活了,沒過多久就端著幾大盆食物進來,小小的桌子擺的滿滿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認為他們能吃得下這麼多東西的。

桌上擺著兩大盆的牛肉麵,一盤鹵香牛肉,一盤拌牛雜,一盤炒青菜,還有兩大碗牛肉湯,每個都分量十足。

麵條是李煦來了之後南越才開始流行起來的,不過普通百姓家也不能天天吃,畢竟是從北方運來的糧食,售價比大米貴不少。

李煦吃了半碗麵下肚,又吃了不少鹵牛肉和牛肉湯,就覺得有十分飽了。

寇驍的肚子就像個無底洞,很快就把桌上的食物掃光了,連李煦剩下的半碗麵也吃下去了,然後摸著肚皮躺在椅子上歎氣。

“再這麼吃下去,過兩天該穿不上禮服了。”

李煦坐到他身邊,也摸了下他的肚子,打趣道:“彆把腹肌吃沒了就行。”

寇驍算是看出來了,他最吸引李煦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張臉和這個身體,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李煦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問他:“趙剛他們去剿匪可有消息傳來?算算時間都去一個月了,不是說能趕在婚禮前回來嗎?”

寇驍心道:就算能他也不會趕回來的,他太了解趙剛的為人了,肯定以為這次婚禮他會尷尬,為了避免他尷尬,乾脆就不出現了。

不過他倒是忘了還有個特殊人物在那支隊伍裡,也許還真能趕回來。

“上次收到消息是十天前,說是剿匪成功,但也被幾十人逃脫了,他們正在附近追尋逃犯,估摸著要回來就是這兩天了。”

李煦大概也能猜到趙剛的想法,白了他一眼,“他回不回來本王不太在乎,但我的侍衛必須回來,這可是本王的人生大事,僅有一次,他務必到場,若是沒回來,我看婚禮往後延幾天得了。”

寇驍眉頭一挑,眼神變得危險起來,握住李煦的胳膊問:“他在你心目中就如此重要?比得過我們的婚禮?”

“這話怎麼說的?隻是延期又沒說不結婚,而且他也算是我的家人,捫心而論,等等他不過分吧?”李煦這幾年好不容易把賀遵從精神狀態不穩定的情況下拉回來,他靠的是什麼?並非靠金錢或者權勢,而是靠他的真心相待,讓賀遵對新王府有歸屬感,對南越有歸屬感,才能讓他慢慢走出陰影。

如果賀遵知道自己缺席了李煦的婚禮,肯定會有遺憾的。

但吉日都是算好的,每個流程都定好的,他的婚禮並非想延期就能延期的,而且那麼多外地趕來的賓客,哪能個個通知到位,李煦這麼說也是開玩笑,畢竟他知道,賀遵想回來有的是辦法。

他一個代理軍師又不是非要和部隊統一行動,既然剿匪成功了,他說不定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寇驍會生氣很正常,他也不是第一次吃劉樹和賀遵的醋了,再看李煦那笑眯眯的臉龐,就想一口咬上去,而他確實這麼做了。

李煦“嗷”慘叫了一聲,外頭的賓客本來就豎起耳朵聽裡頭的動靜,之前兩人壓低了聲音說話沒讓他們聽了去,這會兒隻聽到順王的一聲慘叫,嚇得跳了起來,暗忖:將軍不會把王爺怎麼了吧?

他們都以為,這一次肯定是將軍把王爺拖出來約會的,畢竟過兩天就是王爺大婚了,將軍心裡不知有多難受呢。

“咱們要不要過去瞧瞧?萬一將軍氣憤過度,做出傻事來就不好了。”

“我瞧著你才像個傻的,那門口站著的侍衛都沒動靜,你操什麼心啊?”

“呸,你眼睛才瞎了,沒看出來那幾位都是寇將軍的親衛嗎?他們肯定偏向將軍啊。”

“咦,聽你這麼一說,好像許久不見王爺身邊那位醜侍衛了,他去哪兒了?”

“這我哪兒知道,也許王爺派他出去公乾了吧,不過王爺身邊似乎沒其他親衛了,按理不應該啊。”

“這事我知道,封王都可以建親衛隊的,可以有一萬多人呢,不過之前不都忙著替寇家軍擴招麼,王爺一時沒顧上而已。”

那人心眼一動,激動地問:“那是不是說,王爺還是會招親衛隊的?那可比去寇家軍當個小兵強多了啊。”

“那可不是,所以你等著吧,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王府肯定要招侍衛的。”

“到時候一定讓我家那幾個小子去試試,如果能混上王府親衛,可真是揚眉吐氣了。”

“你有五個兒子呢,機會確實很大,羨慕死人了,不過王府親衛應該會優先世族官員家的子弟吧,也彆希望太大。”

“不不不,就算他們優先,能挑出幾個人來?要湊足一萬是不可能的,到時候閩州城本地的年輕人肯定會被優先考慮,畢竟是土生土長的閩州人,更忠誠可靠啊。”

他們說了一陣話,然後又聽到包廂裡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桌椅倒地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然提高音量說:“哎呀,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啊,你瞧,那麼大的月亮都出來了,如此良辰美景,咱們賞月去吧?”

“是啊是啊,這種美好的夜晚就該喝酒吃肉,享儘人生沒事,快哉快哉。”

包廂裡,寇驍不小心踢到了一張椅子,李煦靠在他懷裡喘氣,此時將人推開,理了理衣服,站起身說:“走吧,到郊外賞月去。”

寇驍摸了一下嘴唇,樂滋滋地跟在他身後出來,他們一出現,店裡的賓客齊齊低頭,端著碗埋頭苦吃,根本沒想過要給這兩位大人物打招呼。

尤其是剛才說話的那兩位,嚇得兩條腿都在抖,就怕寇將軍以為他們壞了他的好事。

好在兩人從頭到尾都沒停下腳步,很快就離開了,一屋子裡的賓客和老板都齊齊鬆了口氣。

外頭的月亮確實很圓,李煦他們的婚期是在十八,今天剛好十五月圓夜。

兩人上了馬車,車夫問了地址,趕著馬車出城去了。

南越的城牆改造過幾次,有時候犯了事的人沒地方去就讓他們去給城牆加寬,加著加著,現在城牆是相當壯觀了。

寇驍從城門經過的時候還感慨了一句:“如今就算有十萬大軍來圍攻,我們也能守住這座城。”

“那可未必。”李煦涼颼颼地說:“如果我要進攻一座城,我肯定不可能一上來就攻城,先派人混進城裡,下毒啊,防火啊,殺人啊搞一套動作出來,先讓城裡亂起來,如果能把糧倉燒了,那就嗬嗬了……”

這話像是給寇驍提了個醒,“新軍營建設的時候,我想把軍需庫和糧倉建的更隱秘些,王爺有好的提議嗎?”

“如果選擇隱秘的位置,那必定遠離大眾,還要派人值守,一旦被人找到無力反抗也不行,不如就建在軍營中心,個彆人要混進去容易,但想大批混入肯定不行。

然後就是防火防水設施,以糧倉為例,可以在糧倉外圍建好幾圈的行政樓,敵人要想摸到中心,起碼要突破好幾道坎才行,而且糧倉可以用石頭來砌,想放火也沒那麼容易成功。”

寇驍表示讚同,又問了幾個常見的軍事問題,他發現李煦的腦子很活,並不會固守著兵法上的某一種套路,而是能隨機應變。

這樣的人當朋友固然是好,如果是敵人,那就太可怕了,如果讓他領兵打仗,也許比自己強多了。

李煦猜出他的想法,笑著說:“彆把我想的太能乾,我也隻是知道的多一些,真指揮軍事肯定不行的。”

“王爺過謙了。”

“你不要覺得我心思太狠毒了就行。”

寇驍應了句:“兵不厭詐,當戰爭來臨,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為了贏,一切都值得,能少死一名將士一個百姓,就是成功。”

李煦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活生生的人在麵前時,李煦未必下得了手,道理歸道理,實踐起來可沒那麼容易。

“快看,從這個角度看去,月亮像不像懸掛在前方那棵大樹上?”寇驍指著前方的天空說。

李煦想起了那句詩:“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寇驍輕輕握住李煦的手,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故意約我出來的。”

李煦聽到了他的話,輕輕笑了一聲,然後靠在他身上,雙眼放空,不知神遊到哪去了。

276大婚(上)

十月十八,一個萬事大吉的日子,宜嫁娶宜安家,寅時剛過,王府中門就打開了,兩名仆從抬著一大捆鞭炮走出來,在門口攤開,等全部擺開,天剛微亮。

“時辰到了,快!快放炮竹!”裡頭有人一聲大吼,然後仆從便用火折子點燃了引線,很快,“霹靂吧啦”的炮竹聲響徹上空,也驚醒了沉睡中的人。

一匹快馬原本已經快到門口了,被這驚天動地的炮竹聲嚇得馬蹄高高舉起,身體搖晃著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好調頭就跑。

一身黑衣的青年皺了下眉頭,然後鬆開韁繩,從馬背上跳下來,任由嚇壞的馬兒驚慌失措地跑開。

他獨自走過去,看到王府門前已經煙霧彌漫,鼻尖裡充斥著火藥的味道,他再靠近一些,兩側突然跑出了幾名手持武器的士兵,長長的鐵槍架在他麵前。

“站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一名小兵看不清來人的臉,煙霧實在太大了,隻能靠聲音辨彆。

黑衣青年伸手推開攔在麵前的幾支槍,沉聲回答:“穆嵐,王府侍衛。”

這個名字小兵們自然如雷貫耳,而且還知道他這次跟著趙副將一起出去剿匪了,但沒聽說趙副將他們回來啊。

“可有令牌?”

賀遵掏了令牌遞過去,對方接過後跑到一旁煙霧小一些的地方看了眼,確認過後才恭恭敬敬地將令牌還回去,大聲喊道:“穆侍衛,得罪了,王爺大婚,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賀遵一路過來不知過了幾次安檢,早習慣了,而且王爺大婚,南越從邊界開始就進入戒嚴狀態,想進來可不容易。

賀遵大步走進王府,門外的鞭炮聲不絕於耳,院子裡也是一番忙碌的景象,大婚之日,王爺要祭祖,要迎親,要宴客,賓客如雲,這府中下人並不多,個個都恨不得有分身術。

老七最先看到賀遵,急忙迎上來,“穆大人回來了,王爺昨夜還在念叨您了,好在您回來了,否則他都不想出門迎親了。”

賀遵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下,他的臉看起來沒那麼恐怖了,而且家裡人也看習慣了,他說:“王爺起了嗎?”

“起了起了,再過半個時辰就該祭祖了,您快去吧。”

賀遵先回自己屋子沐浴更衣,打理妥當後就見床上放了一套全新的衣裳,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都有,外套是暗紅色的錦袍,繡著藍色雲紋邊,衣裳上還繡了幾朵花,放在平時,這樣的衣裳他肯定不穿的,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勉為其難穿一次好了。

穿好衣裳,賀遵走到王爺的院子外,見劉樹正端著什麼跑出來,看到他喊了句:“喲,我就知道你穿這身肯定好看,真精神!”

賀遵嘴角抽了抽,就他這張臉無論穿什麼都不可能好看的,虧得劉樹誇的下口。

“你這是做什麼?”

“剛給王爺送了點吃的,等祭祖後就要出門迎親了,就沒空吃東西了,我也給你留了一份,在一樓客廳,你趕緊去吃吧,王爺早盼著你回來了。”

劉樹說完就繞過他跑了,賀遵搖搖頭,走進去,一眼就看到李煦穿著一身親王禮服端坐在沙發上,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眼睛閉著,像是在想事情。

“王爺,屬下回來了。”賀遵靠上前給李煦行了禮。

李煦驀地睜開眼,眼底散發著驚喜的光芒,“總算是回來了,再晚幾個時辰,你就不能親眼看著本王迎親了。”

賀遵知道他今天迎親的對象是誰,暗道:其實沒有親眼看到也挺好的,他和劉樹都不讚成王爺娶個男妃,隻是王爺堅持,他們也沒有反對的權利。

賀遵肚子空空,先把早點吃了,然後和李煦說了幾句這次出門剿匪的事情,“雖然成功了,但損失還是不少,傷亡近千人,這支蠻族部落很強,而且經過上次的事情後,他們在山裡布置了許多陷阱,我們對地形不熟,大半的傷亡都是陷阱造成的。”

李煦正想開口說話,賀遵回過神來,趕緊道歉:“抱歉,忘了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本不該說這些的,王爺恕罪。”

“這沒什麼,已經是事實了,遲早要知道的,不過今日確實沒空處理此事,明日與寇驍一同商議後續的事情吧。”

“您放心,因為傷兵不宜趕路,屬下讓他們在原地休養,過幾日也就回來了,趙剛應該也不想回來,這個提議正中他下懷。”

李煦一臉壞笑地說:“如果他知道今日本王要娶的人是寇驍,會不會後悔的撞牆去?”

賀遵露出一點笑容,“咳,應該會的吧,如果知道今日是寇將軍的大喜之日,他肯定要搶著來送親的,可誰叫他不回來呢?”

主從倆不厚道地笑了,心情也明朗了許多,劉樹此時從外頭跑來,還沒進門就喊道:“王爺,吉時到了,該祭祖了。”

李煦在建王府時原本沒考慮到建祖廟,後來發現,逢年過節,喜事喪事,大事小事,基本都避不開祭祖這個環節,於是就在後山上建了一座宗祠,供奉著大燕王朝曆代君王的畫像。

祭祖後天已經大亮,李煦重新沐浴更衣,換上了一套大紅色的禮服,據說當下人們成親婚服的顏色千奇百怪,並沒有一個統一的顏色,李煦最終絕對還是用紅色,畢竟紅色代表著喜慶,這是他根深蒂固的觀點。

禮服從裡到外有六層,穿在身上都覺得重,太陽一出來,他渾身就熱的難受,好在劉樹趕緊讓人舉著華蓋替他遮陽,又有兩名貌美丫鬟在後頭搖扇,這才讓他不至於熱暈過去。

“吉時到,出門迎親咯……”劉樹尖銳的嗓子傳來,李煦抬頭,露出一個堪稱激動的微笑,然後寬袖一甩,身後眾人出門迎親。

門口已經備好了棗紅色的駿馬,馬毛刷的油光發亮,眼神鎮定,在這震耳欲聾的鑼鼓聲中竟然還能安安分分地站著等他,也不知訓練了多久。

在駿馬身後,有一眼望不到頭的寇家軍儀仗隊,這是前日大比選出來的將士,穿著新軍服,披著軟甲,手持長戟,腰掛長刀,雄赳赳氣昂昂地立在那,如同一柄柄鋒利的刀槍。

李煦跳上馬背,抬手一揮,整支隊伍便動了起來,從王府到寇府的道路全是水泥路,寬敞平整,而且一大早就有清潔工打掃衝洗,乾淨的能在上麵打滾。

道路兩旁都有維持秩序的衙役,長刀一伸,將圍觀的百姓攔在外頭,這些百姓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有的頭發還是濕的,他們有的手裡握著彩旗,看到李煦過來便歡悅雀躍地揮舞起來,像是迎接某個大牌明星。

不過以李煦在南越的地位,確實圈粉無數,直到如今,還有人在家裡立他的長生牌每日三炷香上供著。

“王爺大喜啊……祝您與王妃百年好合。”有人朝李煦大喊道,李煦循聲看去,就見一個中年男人被兩側的百姓捂住嘴拖了下去,風中還飄散著他沒說完的話語:“誰打我……唔……”

旁邊的百姓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李煦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想著他們很快就要大跌眼鏡,不知到時候他們是否還能說出祝福的話語來。

想到自己即將迎娶的人,李煦心頭火熱,雙腿夾緊馬腹,讓馬兒小跑起來。

身後的隊伍中有人不斷往兩側拋灑糖果,原本劉樹準備的是銅錢,李煦怕造成踩踏事件,就換成了糖果。

這年代糖果也是奢侈品,一粒糖果可不比一個銅板便宜,從身後的響動也看得出來。

劉樹追上來,小聲提醒道:“王爺,您彆走太快,這路上也是要看時辰的,太早到了咱們連寇府的門都進不去,很尷尬。”

李煦乾咳了一聲,微微勒緊韁繩,放慢速度,感覺這一條並不長的路走了許久也沒走到儘頭。

寇府一片繁忙景象,但井然有序,畢竟嫁過好幾次女兒了,流程太熟悉了,不過隱約有下人奇怪地問:“我似乎並未瞧見三娘啊,你們可瞧見了?”

“你傻啊,王妃娘娘不是一個月前剛生了孩子了,此時剛出月子呢,聽說住在寇將軍的院子裡,我們肯定是瞧不見的。”

“這……她真在寇將軍的院子裡坐月子?這不合禮數吧?”

“你又犯傻了吧,那生的可是王爺的孩子,怎麼可能在寇府坐月子,聽說是昨夜回來的。”

被懟的那人一頭霧水,小聲嘀咕:“是嗎?可我昨夜值夜啊,可沒瞧見有誰上門。”

“彆嘮叨了,快去乾活吧,迎親的隊伍馬上就到了,你要是好奇,就到前院候著,肯定能瞧見三姑娘出門。”

整座寇府,知道今天出嫁的是誰的人不超過十個,除了老太爺夫妻,寇夫人,就剩下他們的貼身奴才了。

“夫人,您趕緊換上禮服吧,王爺馬上就到了。”寇夫人的院子裡,兩名健壯的婆子催促著寇夫人換衣服。

寇夫人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嘴唇微微動著,不知道在嘀咕什麼,連個反應也沒給那兩名婆子。

這院子裡原先的下人全都換到彆處去了,剩下的都是寇驍找來的,自從李煦下聘後,她就沒走出這個院子一步,明著養病,知情的人都知道她被軟禁了。

這事情傳到外麵,寇驍免不了要被冠上不孝的罪名,但寇驍不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並不能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且寇驍也並不願意這樣關著寇夫人,畢竟是母子,誰願意關係這麼惡劣呢?

不知是誰去找寇驍彙報了事情,很快,他就過來了,穿著一身大紅的禮服,所過之處所有人都驚訝地瞪大眼睛,暗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今日成親的人是寇將軍呢。

寇驍走進屋子,撩起衣擺坐到床邊,握住寇夫人的手,說:“您這是要鬨到什麼時候呢?大喜的日子,您難道真不想出席嗎?”

寇夫人見到他身上的禮服,雙目赤紅,甩開他的手吼道:“你給我滾!你這是要礙誰的眼呢?穿成這樣是要做什麼?今天不是你妹妹成親嗎?”

“母親,您要如何才能同意呢?”

“除非我瘋了,死了,否則永遠不可能同意!”寇夫人說著說著又哭天搶地地吼道:“你個不孝子!我懷胎十月生下你,養你到這麼大,是讓你嫁人的嗎?你把寇家的臉麵往哪放?你讓我的臉麵往哪擱?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您多久沒到外頭走動過了?”寇驍耐著性子問。

“我怎敢出門?一出門聽到的都是你的流言蜚語,你們也不嫌丟人,竟然鬨的全城皆知,我要是出門,豈不是要被唾沫淹死!”寇夫人尖銳地反駁。

寇驍歎了口氣,知道與她說不通,她也不會理解,他站起身,皺著眉頭問:“您要是不想出去就算了,過了今日,我不會限製您的自由,您想去哪就去哪。”

“呸!說到底還不是怕我阻止你出嫁!我倒是想問問李煦,他安的什麼心,娶個男妃能見人嗎?能入宗祠嗎?以後敢帶你上京城麵見皇上嗎?他敢向世人昭告你寇驍就是他娶的王妃嗎?還不是得用寇三娘的名頭,你們算什麼光明正大?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寇驍豈會不知這其中的艱難,但他們已經在一片荊棘中挑了一條最好走的路了,也許沒那麼圓滿,但誰會在乎呢?

“您說的這些我們都懂,若是懼怕這個,我就不會與他好了。”

“你倒是敢說,要是讓皇上知道你們的事情,你知道後果嗎?他李煦是皇子,親生的,我們寇家算什麼?連個螞蚱都算不上,皇上隻要一聲令下,寇家滿族都要為你陪葬!”

“您想多了,不會有這一天的。”

寇夫人哈哈大笑起來,“寇驍啊寇驍,你雖然在戰場上無往不利,但你卻不了解朝廷,那些文官的嘴和筆才是殺人的利器,皇上怎麼可能會要個男兒媳,怎麼可能讓這樣的汙點落在皇室身上,你不死誰死?”

寇驍知道她說的在理,但他之所以說不會有這一天,是因為他知道,李煦不會讓局勢走到這一天的。

他低頭微微一笑,無比自信地說:“您信不信,如果真有這一天,李煦寧願舍棄親王的身份也不會讓我去死的,您彆擔心。”

寇夫人感覺自己真的要瘋了,這個傻兒子以前看著精明,怎麼在感情的事情上如此糊塗?還舍棄親王身份,試問哪個男人能做到這一點?

她覺得自己無比清醒,瘋的人是寇驍,但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場麵一度沉寂了下來。

過了許久,寇夫人從床上下來,抬頭挺胸地站在寇驍麵前,“好,本夫人就出去瞧瞧,看看李煦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瞞天過海,娶你這個男妻過門的!”

寇驍深深看了她一眼,讓那兩名婆子伺候寇夫人更衣,又把她的首飾全換成了沒有棱角的珍珠釵環,全身上下更是一個硬物都沒有,這才領著她出門。

剛出院子,就見管家慌忙地跑來,“將軍……迎親的隊伍來了,您快準備準備!”

寇驍雙手握了握,胸腔裡有如雷般的心跳聲,他知道自己緊張了,他這輩子全部的緊張大概都是李煦造成的,而所有的歡愉也是他帶來的,從今往後,這個能牽動著他的喜怒哀樂的男人就徹底屬於他了。

“走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邁開腳步大步向前。:,,,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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