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包君滿意(1 / 2)

287包君滿意

十二月二十,霜凍,一大早寒風凜凜,王府中門大開,一箱箱的行李被搬出來裝上馬車,被喂飽的駿馬耐著性子等候在門口,時不時打出幾個帶著白霧的噴嚏。

李煦裹著披風走出來,身後跟著八名侍衛,還有一名戴著麵具的高大侍衛落後幾步,懷裡抱著一個裹著裘衣的女孩,幾名小丫鬟抱著包袱緊緊跟在後麵,然後依次上了門口的馬車。

天剛微亮,隊伍緩緩行動起來,剛走出不久,就見道路兩側站滿了文武百官以及來給王爺送行的百姓。

比起李煦大婚那日,人並沒有少多少,但氣氛卻完全不同,此時,大家麵容肅穆,隱隱帶著擔憂,見到車隊過來立即下跪行禮。

李煦站在馬車上,一眼看去是烏泱泱的一片腦袋,想當初他剛來南越時,可沒有人夾道歡迎他的到來,這也說明,這幾年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他開口說:“今年冬日嚴寒勝過去年,大家要做好防寒準備,家裡有困難的可以找官府,來年本王回來,希望大家還能在此地迎接本王。”

底下有人壓抑地哭出聲來,他們都知道這次順王進京是受審的,百姓們不懂什麼政權鬥爭,隻知道皇上下了聖旨要招順王進京接受審查,這一走,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不少人想到順王這幾年做出的努力,想到他們生活的改變,無法接受南越換個主人的情形,有人高呼道:“王爺,我們一定守好家門,等候您回來,若是您沒來,其餘人也彆想進來!”

“是的是的!我們隻認您這個主子,換誰來都不行!”

有官員想嗬斥他們,這封地的主子哪裡是他們說了算的?皇上要讓誰掌管南越誰就有這個權利,敢反抗者皆是抗旨不尊,是要殺頭的。

李煦擺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高聲說:“多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這幾年本王一家在南越過的很舒心,多虧了你們的照拂啊,你們放心,本王問心無愧,任何罪名都是莫須有的,清者自清,本王一定會回來的!”

哭聲越來越響亮,連官員們也默默地擦起眼淚,他們知道,越是莫須有的罪名越難脫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裡是那麼好洗清嫌疑的?何況王爺當初是被趕出京城的,多少人等著他看笑話呢。

“時候不早了,本王要出發了,大家回去吧,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好日子都是拚出來的。”李煦說完便鑽進馬車,放下車簾,不再看外頭的動靜。

這一走回來的可能性很小了,李煦前兩天收到消息,皇帝的身體在入冬後越發不好了,入京後會發生什麼事還真不好說。

隊伍出城,沿著公路一直走到碼頭,當大家看到那陳列在海濱一眼望不到頭的大海船時,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

隊伍中,有些人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大船,整齊排列在浩蕩無垠的海麵上,帶來的視覺震撼是加倍的。

路公公與隨從早已嚇得不能言語了,他們當日從這碼頭上岸,隻覺得閩州商貿繁華,大冬日的竟然還有許多船下海,可今日看到的這些船明顯迥異於商船,那氣勢著實嚇人。

路公公從王府一路出來,見順王竟然隻帶了一支幾十人的親兵,以為王府沒人了,心底越發輕視順王,此時看到這番景象,他就知道自己想錯了,不是順王沒人,而是人太多了。

這海麵上的船足足上百艘,每艘船都裝滿人的話,那可就不得了了,他趕忙追上順王,彎下腰問:“王爺,不知您打算帶多少親兵上京呢?”

李煦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問:“父皇的聖旨中並未限製人數吧?”

“是是,可曆來的規矩,藩王上京,最多隻能帶一千士兵,入城的話隻能帶一百人。”路公公善意地提醒道。

李煦聳聳肩,理直氣壯地說:“這裡隻是船多,其實人並不多,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一千人的,而且冬日北方河水凍結,海船也進不了內河,這些船到時候都會停留在海上,不會上岸,你可以放寬心。”

路公公很想問,既然沒多少人為何要帶這麼多船北上呢?但他直覺這個問題不該問,隻好收起了滿腹的擔憂。

李煦帶著人登上主船,與其餘大船不同,主船更像一艘客船,布置的極其豪華與溫馨,哪怕在船上住上一年半載也不覺得單調。

劉樹命人將行李分彆放進不同的船艙,他們王府人少,一條船足夠一人住一間,不過房間再多也沒路公公他們的份,他們被趕到了最末尾的一條舊船上。

“公公,王爺這是明顯不待見我們啊。”一名隨從看著四周凶神惡煞的南越士兵道。

“嗬嗬,那又如何,王爺也囂張不了多久了。”路公公壓低聲音說。

“咦,後頭為何多了許多人,他們似乎也要上船,還搬運了不少行李。”一名站在甲板上的隨從驚呼道。

路公公走過去,果然看到原本冷靜的碼頭突然多出了許多人,這些人似乎是大家族的仆從和侍衛,正井然有序地登上後頭的船隻。

路公公攔下一名士兵問:“敢問這位將軍,後麵那些人也是要隨王爺上京的嗎?”

那小兵見他態度客氣,綻放出一個笑容來,也客客氣氣地回答:“回公公的話,卑職隻聽說有些人家想趁此機會跟著王爺上京,畢竟有隨行軍士,不用怕被海賊攔截,王爺仁善,自然願意庇護封地百姓。”

路公公瞧見那些船上都搬上了許多貨物,想必是商戶借著順王的庇護上京做買賣的,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李煦此時也站在船頭看這番熱鬨忙碌的景象,劉樹伺候在一旁,看著日漸高升的太陽,問:“王爺,帶上他們真的好嗎?也許會耽誤行程。”

李煦嘴角勾了勾,“你知道他們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跟著本王上京嗎?”

“不是順路嗎?都是為了帶貨上京做生意的吧?”

李煦搖搖頭,隻說:“這條航線已經很安全了,他們自己也有船有護衛,無需王府庇護,而且即將過年,沒有人會選擇這個時間派大批人馬上京做生意的。”

“那是為何?”

“鐘家派人給本王遞了句話,悄悄話,他說,在京城若是人手不夠,可到南越商行,要錢要物要人都行,他們這是特意派人上京支援本王的。”

劉樹愣了下,隨即高興地說:“沒想到他們還挺忠心的,原本奴才也擔心人手不夠,有了他們,倒是不用怕這個了。”

“這是他們的好意,不到危機關頭,本王不會暴露他們的,沒必要將他們牽連進來。”

“王爺仁慈,正是因為您善待他們,他們才會如此誠心誠意地回報您,以往奴才總覺得您對他們太好了,如今想來,是奴才氣量太小了,善意待人總能得到好報的。”

李煦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善待過誰,他做的隻是他想做的事,他也從中獲得了利益,沒人虧欠他的,不過能有今日的善果也是意外之喜。

“吩咐下去,船行三日後在揚州府靠岸,然後本王帶著人改走陸路,其餘水師繼續北上,在渤州等候。”

劉樹低聲問道:“王爺是要去與寇將軍彙合嗎?”

李煦點點頭,昨夜他終於收到了寇驍的來信,信中沒有提太多他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隻說事情還未結束,還需十日左右才能回去,大概他也算到聖旨會在年關前後抵達南越,便派人送信回來。

李煦有了他的消息就決定不再等了,並且回信給他,讓他一路北上,到時候在潁川彙合,潁川位於大燕中部,如果寇驍他們腳程快,應該可以與他們同時抵達。

“那您為何要去潁川呢?咱們完全可以繞過那個地方走的。”

“既然是與本王有關的地方,總該去看看的,何況也不耽誤時間,順路而已。”

劉樹不明白一個剛被叛軍占領過的地方有什麼可看的,而且順王在潁川的名聲肯定不好聽,萬一有心人故意引導輿論,王爺說不定會有危險。

李煦看到隊伍末尾那幾艘船都裝好了貨,然後每艘船都上了一百多號人,這些人一起湧入京城,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啟程吧。”李煦轉身進了船艙,聽著外頭嘹亮的號角聲,躺在床上睡了個回籠覺。

船上的日子是枯燥的,好在李煦隻在船上待三日,三日後,船隊抵達揚州府外的海港,李煦帶著人下了船。

路公公從後頭追上來,焦急地問:“王爺……殿下,為何突然改走陸路了呢?”

李煦回頭看他,似笑非笑地回答:“本王暈船,還是陸路舒坦些。”

路公公完全看不出來李煦暈船,實際上李煦也克服了暈船這個毛病,隻是隨口扯的理由而已,一個太監而已,他需要跟他解釋嗎?

“可是王爺,走陸路勢必會拖延時間,皇上交代過您得儘快趕到京城的。”

李煦不再理會他,帶著人坐上早準備好的馬車,路公公還想追問就兩名凶狠的士兵攔了下來,一句話沒說就把路公公堵回去了。

路公公倒是想自己走水路,可他不敢保證順王不會在途中暗害他,否則讓他先一步到京,順王這耽擱行程的罪名就坐實了,往深了想,說不定順王是畏罪不敢上京,才故意拖延時間的。

路公公無法,隻能跟著隊伍繼續走,此時已是寒冬臘月,到處飄著雨雪,這樣的天氣趕路是非常折磨人的,往往還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不少南越士兵都被凍病了。

李煦見狀,放慢了速度,給每個士兵發了一打酒,讓他們覺得冷的時候喝兩口,身上的棉衣也全換成了羽絨的,全副武裝才讓大家好過些,夜裡也儘量在大城鎮休息,如果遇不上也一定會找有人煙的地方投宿,隻是這麼一來,路途上的時間就更長了,路公公急的上火,但也知道冬日行路難,他一個太監身體也不強壯,何況隊伍裡還有位金枝玉葉,這樣的安排無疑是最好的。

一個月後,隊伍安然無恙地抵達了潁川城,此時已經過了元宵,潁川的喜慶不知是過了還是從來就沒有過,街上有些冷清了。

李煦安排隊伍駐紮在城外,自己待著幾個人入了城,因為路上行蹤不定,他已經許久沒有收到潁川的消息了,也不知這裡的問題解決了沒有。

剛走過一條大街,一名小二打扮的年輕人從街尾竄了出來,拉住劉樹的胳膊大聲說:“這幾位爺可是外地來的?可要住店?我們悅來客棧是全城最好的客棧,熱水充足,食物可口,乾淨的很。”

劉樹定睛一瞧,嘿,還是個熟麵孔,是葉長青手下的暗部人員,而所謂的悅來客棧,應該就是他們在潁川的據點了。

他假裝猶豫了一下,高聲問:“果真有你說的那麼好?若是不滿意,我們可是一個銅板都不會付的。”

“您放心,包君滿意!”

跟著那人轉過幾條街,李煦終於看到了悅來客棧,這裡雖然不算偏但也不是城中心,客棧看著也不大,絕對談不上最好。

等進了門,李煦一眼瞧見站在大廳門口的男人,他穿著藍色錦衣,外麵披著黑色大麾,頭上戴著鹿皮帽,毛茸茸的一圈邊緣襯得他年輕了幾歲,看著就像某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

但隻要對上他的眼睛,就知道自己猜錯了,這人目光如狼似虎,銳利逼人,一眼仿佛看到了屍山血海,讓人莫名發冷。

李煦停下腳步,他覺得寇驍變了些,以前寇驍也是個狠人,但多數時候帶著玩世不恭的無賴氣質,此時此刻,他看到的卻是一個冷冰冰的毫無感情的人形兵器。

但也許是他的錯覺,因為下一秒,這個冰塊就笑了起來,痞痞的,壞壞的笑容,然後朝李煦大步走過來。

他伸開雙手,將李煦用力擁入懷中,深深吸了口氣,懷念道:“真是太想你了,想的都快瘋了!”

李煦表示不信,一個剛結婚就玩失蹤的男人,信譽度已經是負數了。

李煦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這段時間的擔憂總算落地了,他推開寇驍,雙手揣入袖子裡,一板一眼地問:“寇將軍,你私自帶兵出征,該當何罪?”

288時局

寇驍將人打橫抱起,大步朝客棧的客房走去,邊走邊說:“此事說來話長,咱們還是回房慢慢聊吧。”

在場的屬下們紛紛低下頭,不忍直視,李煦隻覺得臉上熱的要燒起來了,瞪著寇驍說:“快放本王下來!丟死人了!”

兩人已經進了內堂,寇驍抱著一個成年男人還能健步如飛,大步跑上樓,進了走廊儘頭的房間,然後一腳踹上門,將外頭的聲音完全隔絕了。

李煦掙紮著跳下地,還未轉身就被寇驍緊緊地抱在懷裡,緊接著,火熱的唇舌朝李煦壓下來,以一種絕對強勢的姿勢將李煦壓在門板上。

“唔……”李煦嘴唇被磕破了,有細微的刺痛感傳來,但專心接吻的二人誰也沒停下來,室內的溫度逐漸升高,李煦隻覺得一股熱流傳遍全身。

披風落地,腰帶被解開,李煦突然按住寇驍的手,喘息著問:“不急,先把話說清楚!”

寇驍眼神火熱地盯著他,將兩人的身體貼的緊密,啞著聲問:“都這樣了,還不急?”

李煦低聲笑了起來,將他推開一些,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裳,彈了彈袖口,神色淡定地說:“忍著就是了,反正本王不急。”

李煦繞開他走到桌邊坐下,這才認真看著這間客房,看得出來是精心布置過的,床是全新的,床上用品也應該是新的,地板上還鋪著厚厚的地毯,牆上甚至還掛著名人字畫。

“你什麼時候到的?這是特意為我們留的房間?”李煦摸了下桌上的茶壺,發現水也是熱的。

“今日淩晨到的,原本想在城外與你彙合,怕動靜太大,就讓寇家軍退後十裡躲起來了,我隻帶了十幾人進城,這屋子應該是特意給我們留的,東家要來,哪有不準備的道理?”

李煦倒了杯熱水喝了口,瞥見寇驍在他對麵坐下,他伸手掀了寇驍頭上的鹿皮帽,手指在他額角的一道傷口上摸了摸,“怎麼會傷到這裡?什麼時候傷到的?”

寇驍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李煦的手有點涼,不過貼著很舒服,寇驍不甚在意地說:“不記得了,被濺起的石子劃傷的吧,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

“可還有其他地方受傷?”

寇驍眼神一閃,摸著自己的胸口,乾咳了兩聲,然後搖頭,“沒有,一切都很順利,沒受傷。”

李煦看著他那副故意隱瞞的樣子,走過去拉開他的衣領,冬日穿的有點厚,衣領下隻露出一小片蜜色的肌膚,並沒有看到傷口,他拍了拍寇驍的胸口,命令道:“把衣服脫了!”

寇驍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問:“這時候又急了?”

李煦不想理他,寇驍的腰帶本來就是解開的,此時解開扣子,輕輕一脫,外衣便被丟到了桌上,他一層一層剝開衣物,直到上半身再沒有衣物遮擋。

寇驍身上有舊傷疤,這是李煦一直都知道的事情,甚至他身上的每一道傷痕他都親吻過,因此記得每道傷痕的具體位置和大小,他掃了一眼,確實沒看到新傷,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寇驍把手放在褲頭上,壞笑著問:“還要繼續看嗎?”

李煦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上當了,寇驍剛才明顯是故意誤導自己的,他指了指寇驍,冷哼道:“那行,脫吧,有什麼不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

寇驍解開褲子,全身上下隻穿著一條內褲,款式與李煦的一致,光溜溜的站在房間裡,雖然房內燒著炭盆,但這麼站著還是覺得涼颼颼的。

而且他身上脫光了,李煦卻還是齊齊整整的,還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自己,寇驍有點扛不住了。

“那個……”

李煦不等他說完大喝道:“彆動!就這麼站著吧,挺養眼的。”

寇驍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可憐兮兮地說:“王爺,很冷的,會生病的。”

李煦給他倒了杯熱水,“來,熱水喝一杯就不會冷了。”他指著對麵的座椅說:“坐下,咱們慢慢說。”

寇驍此時哪裡還有心情慢慢說,他看了眼床上暖和的棉被,問:“時候不早了,咱們不如先睡一覺?”

李煦看了眼時辰,還沒到午時,正是該用午飯的時候,怎麼就時候不早了?而且他剛才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被抱上樓,如果太久沒出去,還不知道他們會亂想成什麼樣,雖然他和寇驍是法定夫夫,過了明路的,但白日宣淫總歸是會不好意思的,尤其在他們根本沒淫的情況下。

李煦把桌上的衣服推給他,“穿好,本王肚子餓了,先去用膳,也問問潁川如今是什麼情況。”

“這個我知道,你問我就好,午膳讓人送進來吃吧。”寇驍披上中衣,然後出去叫人送吃食進來,沒多久,一名俏麗的丫鬟就送了食物上來。

“你叫林蕊兒?”李煦認出了來人。

林蕊兒激動地跪地行禮,“是的,王爺,屬下……奴婢……”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自己了。

“既然是暗部的人,那就是本王的下屬,起來回話吧。”

林蕊兒麻利地起身,先將飯菜擺上桌,伺候著李煦和寇驍二人用了飯,“悅來客棧是葉大人來潁川後買來的,那戶人家想逃離潁川,正急著脫手,葉大人覺得與其買個住宅不如買個客棧,以後還能賺錢。”

李煦點點頭,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響,他身邊的這些人越來越會做生意了。

“你們還有多少人留在這裡?”

“隻有屬下與小橙了,就是之前去接您的那位,其餘人都跟著葉大人進京了。”

“那潁川這邊是何情況?林統領還在嗎?為何街上冷冷清清的?”

寇驍給李煦夾了菜,讓他邊吃邊問,否則這種天氣飯菜一會兒就涼了。

出門在外又沒外人,李煦也就隨便了,邊吃邊聽林蕊兒說潁川城的近況。

“皇上下了旨意,要求林統領在一個月內解決潁川叛軍的問題,明麵上的聖旨說,潁川府兵是被逼無奈才反叛,情有可原,皇上不會追究大家的罪名,讓大家各歸各位,並且保證以後每年的軍餉會及時到位。

大家膠著這麼久早就不耐煩了,早前的衝動也散了,聽到還能繼續當兵都挺高興的,不過我們知道,皇上還給林統領送了份暗喻,讓他想方設法處死帶頭鬨事的那幾位將領。

林統領按您的意思給皇上寫了封奏折,請皇上將那幾位平調到各處,隔得越遠越好,否則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亂子又該複發了,剛在昨日,皇上的回複到了,他同意了林統領的提議,並且下旨將五名將官調走了,名義上是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讓他們去邊境戍邊,報效國家。

原本他們就有預感皇上不會輕饒了他們,沒想到還能平調,雖然是去苦寒之地,但總比喪命強,而且去邊境還有機會立功,於是都很高興地接了聖旨。

至於為何城裡會冷清成這樣,是因為五名將官中有兩人遭遇了暗殺,死在了大街上,據說,殺人者隻有一人,殺人後全身而退,有人瞧見那殺手逃進了郡守府,而林統領就住在郡守府內,於是,就有人議論說,朝廷麵上一套背地裡一套,最終還是要秋後算賬的,死去的那兩名將官就是證明。”

李煦有些吃不下了,皺著眉頭問:“是有人猜出了林統領的想法,想要破壞這次平亂,那他的目的是什麼呢?潁川一直亂著對誰最有好處?”

寇驍咽下嘴裡的食物,平靜地說:“有兩種人,一種是叛軍中真正想讓造反的人,有的人是為了討回軍餉,有的人也許是真的想造反的,還有一種,則是想要讓王爺死的人,潁川的事一日不解決,王爺的罪名就一日重過一日,如果這些府兵真的打出去,那麼為了堵悠悠眾口,王爺沒罪也要治罪的。”

李煦丟下筷子,麵容冷肅,“如果是第一種,那麼就把人找出來,不要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如果是第二種,那就先解決這個案子吧。”

李煦不想吃飯了,吩咐林蕊兒:“你去請林統領來一趟,本王與他談談。”

林蕊兒笑著說:“您進城的時候屬下就已經給林統領送信了,大概快來了。”這個時候,林釗要出門並不容易,雖然百姓們都害怕的不敢出門,但依舊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李煦這邊剛收了飯碗,就聽說林釗到了,他下到一樓,就見林釗裹著一層厚厚的黑鬥篷走進來,而外頭正飄揚著大雪,這種天氣,就算沒有叛亂,大家估計也不愛出門的。

兩人多年不見,見麵時都有些感慨,李煦道:“林統領憔悴了,看來這個案子不好辦啊。”

林釗慚愧地說:“卑職是武將,讓我帶兵平亂還行,讓我與他們磨嘴皮子實在有些為難,而且叛軍中勢力並不統一,人心叵測,也不知是何算計。”

“坐下說吧,本王能在潁川滯留一日,看看能不能幫林統領分析一下形勢,這裡的平穩與否與本王的性命息息相關,本王不得不了解清楚。”

林釗當然知道這件事是衝著李煦去的,但事情發展到今天已經有些失去控製了,大部分的將士確實是被逼著才反的,也同意投降,尤其皇上赦免了他們的罪讓他們回歸原職,但林釗發現,暗中還有一股勢力在散播謠言,說皇上並非真心原諒他們,隻是為了穩定形勢,以後必然要秋後算賬的。

接著,兩名將官在大街上被刺客刺死,這兩名將官都是同意招安的,而且即將赴西北上任,他們一死,全城嘩然,不僅叛軍鬨開了,百姓們也對朝廷抱有敵意。

一個沒有信用的朝廷是不被百姓擁戴的。

“刺客沒找到?”李煦問。

林釗苦笑道:“不少人親眼見到刺客進了郡守府,而我當時並未察覺到,等帶人搜查府邸時,卻什麼也沒找到。”

“郡守府裡還有誰?”

“陳郡守死後,其餘官員也都回家待命去了,隻有我等借住在郡守府府衙後院,但院子太大,要藏個把人太容易了。”

“是啊,本來就是故意栽贓陷害的,這個手段太拙劣了,可也是最有效的,百姓們隻相信眼睛看到的,可不管這其中是否有詐。”

“王爺可有良策?”

“你剛才說軍中有股勢力不願意被招安,那你知道都有誰嗎?”

林釗搖搖頭,“不知,但我覺得安慶平應該知道,或者這些人就是他策反的。”

李煦仔細想了想,安慶平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為了攪亂時局?可他的敵人是寧家,這麼做能拖寧家下水嗎?

“安慶平是聰明人,他一定發現了趙家的反間計,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他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但他攪亂時局的用意是什麼呢?”

寇驍靈機一動,問:“如果是為了手握兵權好殺人呢?”

“這不可能!”李煦下意識地反駁,分析道:“他就算能掌控一部分的叛軍,那又能怎樣?這些人真能走出潁川替他殺人?他要殺的人可是在京城,光憑這些叛軍可打不大到京城。”

“那如果寧家人走出京城呢?”

“你是說……”李煦恍然大悟,“那接下來,安慶平應該會想儘辦法將寧俊之調離京城,隻要寧俊之一家走出京城,要對他們下手就簡單了,可那也用不上叛軍吧?收買土匪或者雇傭刺客都更容易實施。”

“那就一定有什麼陰謀是我們還沒想到的,安慶平畢竟和寧俊之同朝為官多年,更了解他。”

李煦接受了這個理由,如果真是安慶平策反了一部分人,那他許給這些人的利益是什麼?金錢?權勢?

金錢哪來?權勢又從哪來?安慶平雖然是郎中令,但還沒到隻手通天的地步。

林釗是羽林軍統領,但他這個統領還是歸郎中令號令的,安慶平是他的直屬上司,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之所以能來接替他應該也是他安排的。

人有長處有短處,林釗並不善權謀之術,也許這就是安慶平能放心讓他來的原因。

“他也許不是真的要反,隻是要亂,隻要潁川還亂著,他就還有機會,趙家能利用他,他為何不能利用趙家呢?王爺死不死他不放在眼裡,但時局越亂肯定越有利。”

李煦讚同地點頭,“不管如何,本王是不想潁川亂的,先查出被安慶平收買的人,這應該不難,這個人一定是軍中將領,也許是五將官之一,因為隻要收買了一個,就能得到一批人,所以這個人的地位不可能太低,你隻管往軍中將領裡查。

也無需講究證據,一旦有懷疑對象立即抓捕歸案,再從他身邊挖兩個人出來安上刺客的名頭,當著全軍的麵斬首示眾,至於那位將領,你派人送入京城,本王有用。”

林釗瞥了寇驍一眼,問:“王爺,可否借個人給卑職用?”

“你要借誰?”

林釗朝李煦身後看了一眼,在鄰桌上,戴著麵具的男人正在小口小口喝酒,也不知聽沒聽他們的談話。

“借您的侍衛一用,到時候也讓他親自送人入京,您看如何?”

李煦暗暗歎了口氣,怎麼每個人都想借走他的貼身保鏢呢?不過賀遵現在跟著他入京確實有風險,還不如先在潁川待一陣,等他把京城的事情理順了再上京不遲。

“好,但最多半個月,時間拖得長了反而不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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