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包君滿意(2 / 2)

林釗起身朝李煦做了個揖,“多謝王爺!”

289拭目以待

深夜,客房裡的燈亮了又暗,床上兩道人影糾纏的難舍難分,許久才安靜下來。

屋內燒著兩個炭盆,但在大雪夜,這屋內的溫暖遠不及身邊之人的體溫,李煦趴在寇驍身上,緩緩地呼出幾口氣,神態饜足。

寇驍粗糙的手掌在他腰上流連,時不時按壓幾下,他們太久沒在一起了,剛才的動作有些粗暴,也不知將人弄傷了沒有。

“明日午時過後再出發吧,這一夜怕是沒的睡了。”李煦閉著眼睛說。

此時已過三更,外頭有風雪的呼嘯聲,可想而知明天肯定天亮的晚,加上這一路疲乏,大家也需要好好休息。

“那不如多休息一日,反正也不急著這一時,這天氣,南方來的人基本都走不動路了。”寇驍也是第一次北上,第一次感受到北方的冬天,以前聽的再多也不如親身感受,難怪李煦肯將棉花羊毛送到西北,這種環境,缺少禦寒衣物的將士冬日該有多難熬?

“這一路過來,我們看到不少村鎮都鬨了災,以往南越年年鬨水災,大家覺得朝廷狠心,對南越不管不顧,如今瞧著,大家也都差不多。”

“百姓苦,這是自古以來的事實,許多人無法理解本王對百姓為何如此優待,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大燕畢竟還是百姓者居多。

而且窮苦的百姓,要滿足他們可比世族大家容易多了,一點小恩小惠就足以讓他們感恩戴德,人擁有的東西少了,心思才不會太多。”

寇驍再如何也是名門望族出身,對李煦的有些做法也是無法理解的,但他從不懷疑李煦的決定,自己不理解不代表是錯的,他隻有懷疑自己錯的時候。

而且事實證明,李煦的做法是對的,他提拔寒門,厚待百姓,也許一開始會侵害到世族的利益,但他給世族的並不比百姓少,他給世族子弟新的出路,給沒落的家族新的機遇,隻要肯拚肯乾,一潭死水也能被他攪活,如此一來,大家都好,也就沒人有異議了。

“論收買人心的本事,王爺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趙剛可是末將的死忠,上回寫信給末將,據說一直在誇讚王爺,還說將軍這個夫人娶得值了,這是把整個南越都娶回家啊。”

李煦在他胸口上畫了畫,提醒道:“你沒告訴他你是嫁進王府做王妃麼?要說值也是本王值了。”

“咳咳,都一樣。”

“趙副將是心知自己做錯事了,極力拍馬屁呢,真沒想到,看著如此憨厚的老實人也會吹噓拍馬,不過這次你留他看守南越靠譜嗎?”說實話,李煦對趙剛的評價不太高,在寇驍的眾位副將中,趙剛應該是比較沒頭腦的一個,俗稱有勇無謀。

寇驍翻了個身,麵對著李煦,與他分析道:“這次上京的凶險我們都知道,也都知道一旦出事是要逃的,南越既然是我們的避難所,就必須掌控在信任的人手裡,趙剛能力不出眾,但忠心無虞,而且他認死理,隻要沒有本將軍的命令,誰都彆想帶兵進城,而且這次我還留了曹吉和赤明旭,讓他們在半年內招收一支兩萬人的王府親衛隊。”

這件事一直都在籌備中,隻是這趟李煦是上京受審的,也不知還有沒有人敢來應召。

“明日啟程,依舊是王爺先行一步,末將帶著人跟在後方,免得人多招眼。”

李煦卻沒答應,“不必,一起走吧,反正來都來了,有心人要知道總會知道的,到了京城,數千人也沒地方藏,不如光明正大的讓京城接待我們。”

“可這兩邊加起來也有上萬兵馬了,言官們肯定有要彈劾王爺擁兵自重之類的了。”

“哈,南越才多少兵馬,離擁兵自重還遠了,而且京城那麼多人,誰會把這一萬人放在眼裡?不說這個,你還是趕緊說說你這兩個月都做了什麼,本王怕聽不了兩句就睡著了。”

寇驍低下頭親了他一口,也沒隱瞞,將這兩個月的行蹤用十句話簡單概括了。

原來,寇驍當日覺得新兵們太稚嫩了缺少血性,於是一怒之下帶著他們出征,但要去哪卻沒個目標。

南越境內所剩的匪窩不多了,大多都不成氣候,根本無需動用上萬兵馬,於是他帶著人一路往西,越過了邊界,渡過離水,進入了南夷,與南越相比,南夷才是真正的蠻荒之地,有時候趕了幾天路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樣的環境並不符合寇驍的需求,他要的是拚殺,是死戰,沒人隻會浪費時間,於是他一聲令下,隊伍連夜趕路,一路橫衝直撞,竟然抵達了南疆,南疆有個小國叫西顛,與蜀郡接壤,再往西就是羌氏的地盤了。

李煦死活都想不到,寇驍去了兩個月竟然打下了一個國家,雖然這個國家比南越還小,人口也比南越少,但除開路上的行程,滿打滿算也沒用十天,太輕易了些吧?

“西顛小國國力落後,說是國其實隻是一個族,這個族原本是羌族的一支,後來被王庭趕出來,才跑到西顛侵占了當地百姓的土地和房子,又將整個西顛的百姓全部歸為奴隸,在那裡,大燕人與豬狗無異,任憑打罵宰殺,我們到的時候,正好是西顛一年一度的祭祀日,你可知,那西顛竟然抓了上千奴隸搞活人祭,據說要用祭品的人頭堆出一座高塔才算是祭祀完成。”

李煦半響不語,指甲在寇驍的胸口劃出幾道紅痕,然後語氣森然地說:“這種國家確實沒必要存在了,但以前為何不見有人去管?”

“西顛一小國,國力弱人口少,環境又差,就算打下來也不過是多幾口要吃飯的人而已,要什麼沒什麼,朝廷怎麼會願意浪費兵力財力去攻打呢?”

李煦冷笑一聲,“可到底是大燕原有的版圖,大燕國土不容侵犯!”

寇驍捏了捏他的下巴,他就喜歡李煦這種氣勢,膽敢侵犯他的地盤,誓死也要將敵人驅逐出境。

“對了,這地方打下來後可要上奏朝廷?”

“既然他們不願意要本王就接收了,西顛……先派點人過去理一理,安撫民心,先把局勢穩住了再說。”

“此事我已經交代紀大人了,就算管不好也無所謂,離南越遠著呢,也牽連不到南越。”寇驍伸手將人往懷裡抱緊,下巴磨著李煦的發頂,輕聲說:“其餘的明日再說吧,歇息吧。”

李煦閉上眼睛,腦子裡還有些事情沒想完,不過困意來襲,他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過了中午,風雪依舊,路麵的雪足有到小腿的高度,李煦帶著人頂著風雪啟程了,從潁川轉道去京城原本不用太久,但這一路實在太難走,他們還是走了半個月。

京城,不知是誰早把皇上要招順王進京受審的事情宣揚了出去,年節剛過,到處是聚集在一起玩樂的人群,而大部分人也會將順王的事情拿出來說幾句。

“你們猜,順王是真有罪還是無辜的?”茶樓中,十幾名學子打扮的青年圍坐著,一個油頭粉麵的書生搖著扇子問。

“這還用說,定然是有罪的,隻是他畢竟是藩王,又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最後未必會被定罪。”

“在下瞧著未必,順王此人沒人說他不好的,當年他在東宮時就以德服人,對普通奴才都好的很,又豈會貪墨士兵們的軍餉,那可是將士們賴以生存的資本,奪人錢財與殺人無異。”

“此言差矣,人是會變的,還是太子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麼都不缺,但順王當年被貶到南越可是身無分文,沒錢寸步難行,自然會乾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來。”

“你們消息太遲鈍了,順王這幾年的事跡已經有人傳揚出來了,他剛到南越時確實身無分文,據說當時王府破敗不堪不能住人,王爺是借住在寇將軍府上的,一住就是大半年,而在此期間,順王可沒閒著,他招攬了許多有經商頭腦的人,又拿下了南越最大的商家雷家為己所用,一點一點積累出來的財富。”

“那也不可能養得起幾萬的軍隊,軍費開支可不是百兩千兩銀足夠的,寇家軍可是從八千漲到五萬的。”

先前替李煦說話的那人搖搖頭,糾正道:“不是漲到五萬,而是七萬。”

“什麼?”大家大吃一驚,畢竟之前大家說的都是五萬,如此看來,順王的實力也不俗啊。

“還有兩萬水師,也算是寇家軍,但首領不是寇將軍,據說是王爺的一個心腹。”

“水師啊……”讀書人對水師並不了解,但有點常識的都知道南越靠海,也許是為了對付海賊吧。

“你們可彆小瞧順王的本事,就說咱們現在桌上的這一桌吃食吧,茶是南越岩茶,鹽是南越精鹽,還有這兩種糕點,也是從南越傳入的米糕和蛋糕,你們再去瞧瞧那福來酒樓,哪日不是賓客爆滿,那可是日進鬥金的。”

“對對,還有那李記雜貨鋪,嘖嘖,在下有幸跟著寧公子進去過一回,裡頭的東西真真是稀奇又貴重,那寧公子曾送了我一刀紙,我到如今都舍不得用呢。”

說起李記雜貨鋪,話題頓時偏了,有人驚呼道:“你們聽說了嗎?昨日那雜貨鋪又新進了一種墨,墨香猶如青鬆,墨堅如玉,據說是以鬆煙、珍珠、龍腦、白檀、魚膠為原料,格外珍貴。”

“不不,這不算什麼,還有一套墨被稱為鎮店之寶,據說一共有三十六枚,每一枚隻有手指粗細,但每枚墨錠上卻刻畫著異常精細生動的畫,有人說那都是南越各地的奇景,栩栩如生,不少人想買,但雷掌櫃說什麼都不賣。”

“這我知曉,據說是要等王爺進京後將此墨進獻給皇上的,此時擺出來隻是給大家過過眼的,這種珍品,普通人自然得不到。”

讀書人對文房四寶總是更加青睞的,至於店裡的其他物品,他們未必放在眼裡,但筆墨紙硯就足以令他們瘋狂了。

“可惜啊,我等的家境偶爾買一刀紙都肉疼許久,更彆提其他了。”

“所以說,王爺名下的產業應該獲利頗豐了,鹽、茶、吃、穿、用,似乎每個行業都涵蓋了,如果全大燕各地都有分鋪,那可不僅僅日進鬥金。”

“可不是,聽說王爺自身非常節儉,出入隻有一輛馬車,身邊的貼身侍衛才一人,太監一人,還是從宮裡帶出去的,就連那位小公主,也隻有兩三個丫鬟而已,王府建的也不大。”

“這個我知道,我有個遠房表親在南越,前兩年就聽他與家父提過,順王過的極其清貧,家中用膳從不鋪張浪費,而且南越禁酒,也就這兩年糧食豐收了才釀了新酒。”

“說起新酒,我昨日聽忠勇侯府的小侯爺說,京城新出現了一種烈酒,味道非常甘醇,酒色清透如水,可惜不知哪裡能買到,不少人家都在打探這個消息呢。”

“酒而已,再好又能如何?我等也不是好酒之輩,不過想知道也不難,盯著內務府就是了,這種好酒必然要上貢的。”

話題越說越偏,大家雖然對順王的事好奇,但京城有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李煦望著眼前高高的城牆,努力回想著自己對這座城的記憶,發現能記得的事情太少了,原主的記憶一直在消散,也許再過不久,他就要裝失憶了。

寇驍騎馬站在他身旁,見他盯著城牆上,以為他想起了當年的傷心事,安慰道:“放心,咱們來了就不會再輕易被趕出去了,這京城,總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李煦回頭笑笑,說:“當年我身負重傷,走出這道城門時毫無知覺,竟然不知京城的城牆是如此雄壯。”

“畢竟是都城,這裡的一切都是南越無法比擬的,若是讓寇家軍來攻打京城,隻要裡頭的守衛不亂,幾個月都未必能攻下來,也難怪京城一直歌舞升平,沒有內憂外患,死於安樂多好。”

李煦摸了摸下巴,有這道城牆在,想強攻確實不容易,看來以後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走這一步。

就在他即將要進城時,一匹快馬從後方追上來,攔下了李煦的車隊,那人頂著一臉風霜和疲憊,將一封信交到李煦手上。

寇驍掃了那送信之人一眼,不知又是暗部哪裡的成員,葉長青的本事也足以令人側目,短短幾年竟然在大燕建了一個龐大的情報網,暗部成員什麼樣的人都有。

“說了什麼?”他問。

李煦把信看完塞入懷中,麵容冷肅地說:“三皇子回到皇陵了,同時,有一支近十萬的人馬分批藏在同洲附近,想必他們這次是真的要做大事了。”

他抬頭望著高高的城牆,暗道:這座城,這個國,到最後會收入誰的囊中呢,拭目以待吧!

第三卷完

290當堂對質

順王抵京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少人因為沒能第一時間看到順王的風姿而後悔不已,據說,當年順王還是太子時可是這京城第一大美男,幾年過去,風姿應該不減當年吧?

“魏相爺、孔大人、鄭大人,多年不見,彆來無恙。”李煦站在廷尉署的大堂上,努力辨認著圍上來的人。

三位大人先與順王見了禮,語氣熟稔地寒暄道:“王爺可算回來了,您外出曆練幾年,威儀更勝當年。”

李煦對他們的印象已經很淺了,但憑著幾分印象也能把人認出來,魏丞相一臉精明相,年紀頗大,一看就知道是個精通世故的老狐狸,孔敬年紀比他還大幾歲,但麵相祥和,看不出能將廷尉署把持幾十年,絕對是個不簡單的人物,而鄭璨是三人中最年輕的一位,剛過而立之年,目光不定,神色焦慮,比起前兩位,少了幾分老練。

聽說京兆府尹是變動最頻繁的崗位,每年能換兩三個,可見這個位置有多難做。

“本王剛進京,三位大人確定今日就要開審嗎?可否讓本王進宮給父皇請個安?”李煦剛進城就被攔下來了,他們帶來的士兵一律不得入城,全都被安置在二十裡外的京畿營,李煦加上寇驍總共才帶了一百名護衛進城。

而他們進城後甚至連落腳點都沒去就被帶到了廷尉署,說是皇上交代過,此案要儘快審理,顯然,李煦拖延上京的事情引起了皇帝的震怒,竟然連第一麵都不見了。

魏丞相不卑不亢地說:“請王爺見諒,此案實在拖的太久了,皇上急著要個答案,而且事關您的清白,這才下令王爺入京後第一時間開審此案,您放心,今日隻是按流程過個堂,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也好,不把案子查清,本王的心也不安,無顏麵見父皇。”

這大堂裡燒著炭,李煦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有點熱了,寇驍替他解掉身上的披風,默默地站在一旁。

魏丞相暗暗打量了這個男人一眼,捋了捋胡子,笑道:“這位一定就是寇將軍了吧?當真是青年才俊啊。”

寇驍也與三位大人見禮,他身材高大,麵容俊朗,穿著鎧甲氣勢非凡,站在李煦身邊並不會被蓋住風頭,三位大人都暗中打量他許久了。

寇驍這個人,早幾年根本沒人注意他,南越那樣的地方,朝廷壓根不會多關注,幾乎是讓他自生自滅的,要不是順王成了南越的封王,南越恐怕會一直寂寂無名下去。

“那……這就開始?”孔敬看看左右,雖然他是主審,但這大堂上,魏相爺的官位比他高,順王的品級也比他高,以孔敬對魏相爺的了解,他應該不是順王一派,那這個案子可就有的扯了。

李煦朝他點點頭,然後對寇驍小聲說了句話,後者便退出了公堂。

“來人,給順王賜座。”鄭大人兩邊都不想得罪,這個案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衝順王來的,能不能洗脫嫌疑就看順王的本事了。

孔敬坐在中間主位,驚堂木輕輕一拍,咳嗽兩聲,高聲說:“來人,將人證物證帶上堂來。”

李煦擺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問:“三位大人,不知可否先讓人講講這個案子的由來,本王遠在南越,消息閉塞,實在不知其中緣由,更不知怎麼與本王有關。”

“這是當然,王爺請稍等,下官會將此案的卷宗宣讀一遍,您有疑問儘管發問。”孔敬能在廷尉署做幾十年,深諳一個道理,不要輕易得罪任何人,哪怕是即將要倒黴的人。

李煦坐得很正,神情自然看不見一點緊張,仿佛不是坐在公堂上受審而是坐在王府的花廳裡,上首三位大人神色各異,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

軍餉貪墨案僵持了好幾個月,收集的證據越來越多,牽連越來越廣,除了李煦,還有數十名官員被牽連,他們都被緝拿下獄,其中幾人已經被定罪。

貪墨案自古就有,即使不是貪墨軍餉也可能是其他錢財,一通細查下來,沒幾個人是清白的,皇帝震怒之下,給幾名貪墨數額較大的官員定了秋後問斬,其餘的還在慢慢查呢。

卷宗非常長,內容從潁川兵變開始,非常詳細地記錄了之後查到的一係列證據,這其中真正與李煦有關的隻有朱永樂那條線,要不是有他和朱永樂的書信往來以及人證,李煦實在想不出這案子與他有什麼關係。

趙家也很聰明,知道人證物證太多就顯得假了,李煦這麼謹慎的人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兩三封書信,還是從朱家密室裡找出來的書信,才最有可能是朱永樂毀滅不及時留下來的,至於那個人證,是朱永樂的心腹,一開始死活不肯開口,動刑後才招認的,而且他性命無憂,並不存在屈打成招的可能。

這樣的證據換個人就能定案了,隻是事關順王,不得不謹慎再謹慎,足以可見皇上並不想廢了順王,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朝中依然有朝臣不斷向順王靠攏。

李煦聽完長長的卷宗,眼神一閃,嘴角帶著釋然的微笑,問:“如此說來,此案牽連甚大,難怪如此火急火燎地宣本王進京,若是晚來幾日,本王恐怕就百口莫辯了。”

孔敬寬慰道:“王爺若有反駁的證據隻管呈上來,那三封信也由幾位大人驗過筆跡,證實與王爺前幾年在東宮時的筆跡一致。”

“哦?那你們可見過本王這幾年的筆跡?”

三位大人心道:果然,順王一定會提這點的,魏丞相乾咳兩聲,聲音穩穩地說道:“王爺,您這幾年的奏折並非自己親筆所書的吧?”

李煦表現出適當的詫異,“相爺連這個都查到了,那不知還查到了什麼?”

魏相爺摸了摸胡子,老神自在地回答:“王爺不如自己說吧,若都讓我等說完了,您不就沒機會說了嗎?”

李煦可以確定了,這老家夥確實不打算幫自己的,甚至可能站在自己的對立麵,他與魏家沒有深仇也沒有大恨,唯一的糾葛就是當年路過滄州時打了魏家一個子孫,據說,那位魏大郎死在了寧允手裡,自己殺了寧允,間接也為魏大郎報仇了才對。

不過朝廷陣營,也不會由一個不肖子弟的生死來決定,魏相爺到底是哪方的人還是未知。

李煦點點頭,起身說:“說到筆跡,不知道怎麼樣驗證才算合情合理,若本王說,這些筆跡都與本王如今的筆跡不同,你們又該如何驗證呢?再說了,如果本王真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又豈會用自己常用的筆跡寫信給朱永樂,留下罪證,這不是太蠢了些嗎?”

魏相爺反駁道:“那幾封信上還有您的私章,至於為何,當然是為了取信朱永樂啊,難道隨便一個人一封信寄給他,他都會照做?朱永樂也不傻。”

“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光憑幾封信就能定下來,按理說,本王應該派個心腹之人去潁川麵見朱永樂,與他詳談才對,每年該貪多少銀子,這些銀子怎麼分成,應該都不是那麼好定的。

而眾所周知,本王身邊當年唯一可信的人隻有劉樹一個,這幾年劉樹可沒踏出南越一步,你們可以查。”

“可劉公公在您到南越的第一年就無故失蹤了半年,半年時間足夠他從潁川來回了,不如您說說,那半年劉公公去了哪兒?”

李煦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想起了劉樹確實有段時間沒在他身邊,而是被他派去看鹽田了,這些人查到的事情還真不少啊。

“本王年前給父皇上過一份折子,關於鹽田曬鹽之法的,不知三位大人可看過?”

三人同時點頭,那麼重要的東西他們當然都看過,皇上收到這份折子時可是興奮的很,一連好幾天都要把折子放在身邊,時不時看一眼的,還把這方法拿出來與幾位大臣討論過,雖然大臣們沒有一個懂得這其中的道理,但皇上依舊樂此不疲,像個得了珍寶炫耀的孩童。

也是那時候,他們窺見了皇上對順王的態度,皇上一定是不願意放棄這個皇子的,縱觀幾位成年皇子,哪個有順王如此本事?士農工商樣樣都精通,樣樣都拿得出手,若他們有個如此優秀的兒子,也會忍不住炫耀的。

“王爺想說什麼儘管直言。”孔大人衝李煦微微一笑,顯然是知道李煦有備而來。

“劉樹那半年被本王派去監管鹽田了,那時候本王初到南越,身邊無人可用,鹽又是重中之重的事務,不得不派他去監管,此事做不得假,在鹽田附近,本王還建了一個水師基地,也是為了保護鹽田不受外人乾擾,幾位大人可以派人去查。”

孔敬立即接上話,說:“如此多人為證,定然是做不得假的,看來此項疑點清楚明了了……”

“等等!”魏丞相眼神閃過一絲銳利,緊逼著李煦問:“不知王爺可聽說另外一個案件?年前,多地上報了一起販賣私鹽案,說是已經經營了兩年之久,鹽價比官鹽低,品質上乘,與王爺送入宮的精鹽完全一致,算算時間,應該就是出自南越鹽田,難道是劉公公瞞著殿下私自將鹽賣給各地私鹽販子了?”

李煦神色淡淡地回答:“既然魏相爺說這是另外一個案件,那就與本案無關了,若是有證據,可以另外立案,本王到時再澄清不遲,今日還是抓緊時間把貪墨案處理了吧,本王還想入宮請安的。”

魏相爺臉色紅了又白,有怒不敢言的模樣令李煦心中暗爽,他主動朝三位主審官交代:“本王當年身受重傷,又顛簸趕路一直沒能好好休養,身體康複後右手便無力的很,起初連握筆都難,養了這幾年也寫不出當年的字了,不僅如此,本王的一身武藝也廢了,不如本王現場寫幾個字給你們瞧瞧?”

孔敬立即讓人拿了筆墨紙硯來,擺在李煦麵前,李煦拿起毛筆,姿勢豪邁,下筆流暢,但寫出來的字……簡直醜的不能看,就如同剛習字的幼兒一般,綿軟無力,字體無形,更彆提什麼風骨韻味了。

“這……”鄭大人嘴角抽了抽,看看其他兩位大人,猶豫著問:“王爺是說,您的手受了傷,所以寫不出字了嗎?”

李煦搖搖頭,“不是寫不出字,而是手腕無力寫不出以前的字了,而且毛筆寫字太費力,本王這幾年一直是用鵝毛筆,所有公文批示都是用鵝毛筆,這一點幾位大人沒查到嗎?”

查當然是查到的,但他們隻以為順王改變了寫字的工具,並不覺得這能當成證據,如果順王的手果真受傷未愈,那就是鐵證如山了。

孔大人建議道:“不如宣幾位太醫給王爺看看手如何?”

魏丞相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宮中太醫署的醫匠,其中肯定有順王相熟的,但也有這幾年新晉的,順王剛進京,想要全部收買顯然不可能,於是點個頭,說:“那就去請吧,多請幾位。”

李煦聳聳肩,揉了揉手腕,坐在位置上淡定地等候著。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了一道威嚴赫赫的聲音,“煦兒的手受了傷?什麼時候的事情?”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穿著一身常服的皇帝背著手走進來,他神態肅穆,嘴角下垂,步伐邁得極大,但腳步虛浮,看得出並不是個強健的人。

幾人嚇了一跳,急忙上前下跪行禮,三呼萬歲,李煦跪在最前麵,行禮後抬頭看向原主的父親,眼眶刷的一下就紅了,他悲戚地喊了聲:“父皇……”

皇帝伸手將他扶起來,感慨地打量著這個兒子,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後頭跪著的魏丞相心底一涼,知道這起案子不可能對順王造成很大的影響了。

“剛才是在說你的手受過傷?”皇帝重新問了一遍。

李煦轉過頭偷偷抹了下眼睛,回頭笑道:“不是這樣的,是當年受的箭傷影響了右手的筋脈,所以右手無力,手並未受傷。”

皇帝急忙吩咐站在一旁的趙公公:“去將幾位醫正大人叫來,給順王請個脈。”

“喏。”趙公公抬頭看了李煦一眼,眼中帶著一點笑意,然後退了出去。

眼見審案的公堂成了這對父子認親的場所,三位主審官對視一眼,默默退到一旁,不敢打擾他們,但他們也都看出來了,皇上對順王的態度親密無間,顯然還是很喜愛這個兒子的。

說起來,順王可是皇上一手帶大的,也是唯一一個由皇上親自教導的皇子,感情非同一般,要不是當年韓家造反,順王還是穩穩的東宮太子。

李煦其實和皇帝不熟,而且私心裡看不上這樣的皇帝,隻是這種情形下,不得不與對方裝作父子情深的模樣。

他絲毫不懷疑,隻要皇帝認為他有一絲威脅,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他這個兒子廢除到底,天家親情,最經不起的就是考驗。

幾位醫正來的很快,每個人都提著一個藥箱,身後還跟著藥童,來的路上已經知道是要給順王請脈了,不過並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來了正好,給順王看看,他當年受過重傷,你們好好瞧瞧,順王的傷勢痊愈了沒有。”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當年那件事,也知道順王的傷是怎麼來的。

醫正們不敢耽擱,排著隊給李煦診脈,望聞問切都用上了,然後將自己的診斷結果寫在紙上。

既然皇上召來了好幾位太醫,顯然就是對此事心存疑慮,大家自覺的將答案寫好,交給了趙公公。

皇帝並沒接手,皺著眉頭說:“老趙,你老眼昏花,把診斷書給三位大人看看。”

幾份答案被三位主審官輪流看過,三人麵色變幻莫測,李煦盯著魏丞相看了幾眼,見他眉頭緊蹙就知道這一關過了。

等他們三人看過,皇帝點了一名醫正出來回話,那人上前一步,弓著腰說:“啟稟皇上,順王的身體並無大礙,傷勢已經痊愈了,隻是當年到底受傷過重,傷了根基,順王的體質大不如前了。”

皇帝重重歎了口氣,又問:“那對以後可有影響?”

“這您放心,順王除了不能繼續習武外,並不影響日常生活。”

魏相爺接著問了一句:“那可對王爺用筆有影響?”

那醫正愣了愣,想了一會兒才回答:“這個卑職說不準,王爺體質偏弱,武功儘廢,按理是會有些影響的,但寫字不太用力的話影響不大。”

一旁有個年輕的醫正站出來說:“卑職曾診斷過一個病人,因為受過重傷,曾影響雙手筋脈,平時生活看不出來,但不能固定一個姿勢太久,像提筆寫字這樣的事情,隻能寫幾個字,而且筆力大不如從前,寫不了幾個字手就會抖。”

孔敬將李煦剛才寫的幾個字遞給皇上看,後者看完後愣了許久,然後拍著李煦的肩膀說:“委屈你了。”

李煦沒覺得委屈,不過他那幾個字確實寫得差,他練字的時候就有這個毛病,練幾個字就沒耐心了,畢竟他不是不會寫字,隻是不會寫毛筆字,所以越寫到後麵越難看,就跟鬼畫符似的。

孔敬立即將那幾封從朱永樂家中搜出來的信件遞給皇上,“皇上,您瞧,這幾封信的字流暢有力,斷不可能出自順王之手。”

皇帝根本不接,怒目嗬斥道:“既然是假的,那就給朕查出來是誰在栽贓陷害,竟然敢汙蔑皇子,膽子不小!還有那個人證,謊話連篇,也給朕往深了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孔敬雙腿顫了顫,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晚節不保了,這個案子查了這麼久,他心底隱隱有了猜測,不過是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而已,哪是那麼容易查清的。

但他不能拒絕,隻能乖乖應下,並且保證一定會儘快查出真相。

李煦知道,這件事不可能這麼快結束,對方隻是不知道他寫不出毛筆字而已,否則這份物證可不好反駁。

但他既然來到了京城,就不怕對方使詐,之前在南越離得遠,不好主動出擊,如今他人在這裡,倒要看看趙家還有什麼後招。:,,,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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