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 66(2 / 2)

“你們在做什麼?!”

男人好不容易控製住拚命掙紮的荊梵音,回頭,瞧清來的人竟然是安琰。

他扯了扯嘴角,轉到荊梵音身後,一手鉗製住她雙肩,一手抓住她的雙手,讓她動彈不得。

“靡音喜歡你又怎麼樣,到最後,靡音還是會跟我在一起!”

他衝對麵的安琰笑得挑釁,低沉的語氣有些癲狂,聽著精神狀態不太好。

荊梵音用力搖頭,囫圇一聲:“我……我不、不是……”嘴裡的香蕉差點兜不住。

我不是靡音啊!!

你是不是眼瞎!!!

身後的男人像是受到了刺激,橫在她脖子下的手收得更緊,呼吸都重了,隱約聽見咬牙聲。

“你就這麼喜歡他?!半點都看不到我的好?!”

荊梵音:“……”

香蕉還沒全部咽下去,脖子上又橫著一條粗手臂,勒得荊梵音呼吸艱難,好不容易說出了半句“我不是”,結果對方跟她沒默契,還會錯意了!

荊梵音:你個智障!你鬆手!你讓我說話!你讓我把話說完!!

安琰悄悄鬆了口氣,對麵的卲閔沒聽明白,他卻是聽明白了,梵音那句“我不是”,是指她不是靡音,而不是在否認卲閔先前的話。

事實上,最開始一晃眼,他也差點認錯,換了一聲禮服的梵音,跟今晚的靡音太相像了,但現在仔細瞧,還是能看出不少差彆的。

至少,不管怎樣,靡音都不會像對麵那樣,像隻炸毛的貓,一掙脫雙手,就反手去撓身後人的臉,手又被控製住,就拿高跟鞋狂踩對方腳背。

卲閔原本還算能看的一張臉,現在已經被添上了好幾條血指甲痕,花得不忍直視,腳似乎更疼,膝蓋隱隱發顫,表情相當猙獰。

安琰覺得,這簡直是場鬨劇,正要上前將人分開。

卲閔敏感地察覺安琰的動作,挾持著荊梵音立即向後退了一步,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對準了荊梵音的細脖子。

荊梵音:“!!!”

她頓時就不敢動了。

荊梵音:我今天出門看了黃曆的!沒說我會遇見神經病啊!

安琰見狀,也立即停住了上前的動作,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不敢想,要是梵音有什麼事,他昔日的好兄弟,如今位高權重的尹氏決策者,尹似槿會不會遷怒他和靡音。

安琰看著卲閔手裡的匕首,小心翼翼勸說道:“你冷靜點。卲閔你看清楚,你手上的人不是靡音,她是靡音的姐姐。”

“她們是雙胞胎,所以長得是很像。但你再仔細看看,她真的不是靡音!她是尹家少夫人,尹似槿的妻子。”

“我不奢望你知道尹似槿是怎樣的人,我隻告訴你,你惹不起他!”

荊梵音激動地想用力點頭,但礙於脖子上冰冷的刀尖,連吞咽的動作都不敢做。

嘴裡的香蕉,現在就非常尷尬……

她身後,名叫卲閔的男人,冷笑了一聲,根本沒按安琰說的去做。

卲閔桀桀笑著:“安琰,你彆想騙我!我剛才在外麵看見了,尹家少夫人穿的是一身香檳色禮裙,不是這身!”

荊梵音:“……”

安琰嘴角抽了下:“……她剛才被撞倒了酒杯,去換了衣服。”

荊梵音:“……”對不起,怪我手抖。

卲閔:“哪有那麼巧的事!就算換了衣服,還能特意換一身跟靡音一樣的?!”

安琰:“……”

荊梵音:“……”

我有理由懷疑那個給我送衣服的傭人。

她跟靡音肯定一個審美!

卲閔見安琰說不出話了,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你就是想從我身邊搶走靡——”

“姐姐!?”

荊梵音雙眼猛一睜,仿佛看見了救星,目光灼灼地望著安琰身後,突然出現的靡音。

靡音提著裙擺,似乎有一瞬茫然,等看清了卲閔手裡的匕首,正對準她姐姐梵音的脖子,臉色頓時大變。

“卲閔你在做什麼?!快放開我姐姐!”

靡音心急如焚,伸手指著卲閔,想上前,又不敢輕舉妄動,深怕卲閔一個手抖,傷到荊梵音。

要是讓哥哥知道,姐姐因為她的緣故,受了傷,她都不敢去想,自己會有什麼後果。

卲閔愣住了,原先自信的表情漸漸產生了變化。

他緩慢垂眸,看向手上劫持的人,看了許久,最後不得不承認。

她,不是靡音。

他的靡音,如同深夜裡,披了薄雲的月,嫵媚,卻也皎潔。

而這一位,雪腮烏鬢,鼓著小臉,更像是破曉時分的小金烏,溫暖卻不熱烈,明媚卻也乖巧。

“也好,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陪我也夠了。”卲閔抬頭望向靡音,笑容淒烈,“誰讓我舍不得你疼呢……”

荊梵音:“?????”

絲毫不給人一點反應的時間。

卲閔拖著荊梵音,突然急速向後退,朝陽台外倒去。

“住手!”

“不要!!”

安琰和靡音同時衝了過去,聲音震耳。

荊梵音還沒反應過來,就隻覺腳下忽然懸空了。

視野變化前,她看見像是剛從樓下尋上來的尹似槿,以及那雙漂亮的琥珀眸中,猶如水晶崩裂,瞬間破碎的光。

腦海中忽然浮現一段陌生又熟悉的劇情。

【戰戰兢兢三年,還是在一個雨夜,墜樓身亡,死相慘烈。】

落地時,荊梵音最後一個念頭是:完了,尹似槿怕是要瘋……

-

渾渾噩噩。

荊梵音意識仿佛被鎖在無邊的黑暗中,一直無法準確地感知外界,一時覺得旁邊有人在走動,一時又似乎聽見有人說話,像老舊的電視沒了信號,滿屏嘈雜的噪點。

直到一抹溫涼的觸感,從她唇上滑過。

尹似槿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帶著笑,病態,又一如既往的溫柔。

“荊梵音,我恨你。”

清冷的嗓音,像把從玉石中磨礪出的冰刀,緩慢抵入心臟。

荊梵音嚇得渾身一哆嗦,倏然睜眼,醒了過來。

她望著模糊的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呼吸,意識回籠,也慢慢反應過來了,尹似槿都不知道她姓荊,怎麼可能叫她荊梵音!

她自己都快忘記她姓荊了。

回想了下昏睡前的事,她好像是遇到個神經病,認錯人了,把她認成了靡音,突然衝過來抱住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荊梵音想,可能她潛意識裡覺得尹似槿要吃醋,所以夢見說恨她。

雖然這噩夢做得有點過頭,但理由還挺有信服度的。

她覺得自己想清楚了緣由,漸漸鬆了口氣,翻個身,準備爬起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現在渾身都酸乏,像是剛玩了一場蹦極似的,骨頭都是軟的。

荊梵音撐著床,坐了起來,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忽然發現,周圍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她慢慢環視一圈。

不像醫院。

也不是她跟尹似槿的臥室。

卡通紋路的床上三件套,離床不遠的書桌上,擺著各種玩偶小公仔,筆記本電腦沒有合上,本子和筆堆得挺亂的,書桌的另一邊是白色推拉門。

荊梵音回頭,看了看床的正對麵,一塊還挺大的投影幕布,再緩慢扭頭,望去床的另一邊,格紋大窗簾沒完全合攏,露出一條縫隙。

外麵街燈微弱的光芒,從窗簾縫隙中透進來。

荊梵音就望著那線光,腦海中很容易就浮現出了窗簾後的樣子,是一扇玻璃推拉門,門外是陽台,陽台上應該還有曬著的衣服,左側靠牆一個三層的木頭花架,那上麵是她從網上淘來的小花小草,最底下那層放著兩盆仙人掌,她總忘了澆水,好像被曬死了。

荊梵音:……哦,我想起來了。

這是她穿書之前,住了快兩年的一居室。

荊梵音:“……”

荊梵音:“!!!”

-

第二天醒來。

荊梵音兩眼腫成了桃兒,雙眼皮變成了胖乎乎的單眼皮。

她好不容易提起精神,刷完牙,洗完臉,依照有點模糊的記憶,收拾好東西,出門去了公司。

到辦公室的時候,還沒什麼人,荊梵音忍不住疲憊,趴在了桌上。

她現在隻要一想,尹似槿麵對她死亡時很難受的樣子,她就更難受,感覺比自己做了寡婦還難受。

但讓她更糾結的是,那口香蕉,她到底咽下去了沒有?

一想到,香蕉要是沒咽下去,她落地後的死相……

荊梵音:總感覺會在尹似槿本就萬分沉痛的心靈上,留下更加無法磨滅的濃重陰影……

就非常心疼。

荊梵音感覺眼睛又有點酸了,但因為昨晚哭腫的還沒消下去,神經有點麻木,感覺不是很明顯。

她抽抽鼻子,聽見門外有聲音,想著大概是有同事來了,強打起精神,從桌上爬起來,打開電腦。

席莞爾剛剛榮升主任的位置兩周,正在學習怎麼做一位更優秀的領導。

她從電梯裡走出來,左手拿著咖啡,右手拿著手機,正在看朋友圈裡,曾經的一位上司轉發的公眾號文章——《又一名員工猝死,請做位家長式的好領導》。

席莞爾邊走邊看,到了門口,眼睛也沒從手機屏幕上挪開,隻用拿著咖啡的那隻手,又傾上去半邊身體,把門推開。

荊梵音聽見動靜扭頭,看見是主任,問了聲,主任早上好。

席莞爾聽見聲音抬頭,正準備微笑回一聲早上好,就被荊梵音憔悴的模樣,嚇得腳下突然刹車。

她看著荊梵音的臉,小巧的瓜子臉,慘白慘白的,一雙眼睛紅腫無神,眼白還有幾根血絲,眼下烏黑,說話有氣無力。

就很有猝死的麵相。

席莞爾心裡咯噔一聲,仿佛看見了不久的未來,她們公司登上熱搜——XXX公司一名員工過勞……

她搖了搖頭,打斷思路,把手機按黑揣兜裡,輕咳了聲,輕手輕腳走過去。

席莞爾關懷地問荊梵音,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公司了,昨晚是不是沒休息好,最近身體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去醫院知道嗎,過幾天就過節放假了,準備去哪裡玩,談男朋友了嗎,沒有失戀吧,其實失戀也沒什麼的,三條腿的青蛙難找,三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

荊梵音:“……”

她麵無表情,剛開始還準備好好回答,結果卻發現根本插不上嘴。

荊梵音最後還被逼請假了。

抱著塞進懷裡的包,她聽主任說:“放心哈,請假條我幫你打好直接簽字,你就不用操心了,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掛個號,要是昨晚沒睡好,就回去補個覺,明天精神點再來公司,聽話……”

電梯門關上。

荊梵音:“……”

站在四麵閉合的電梯裡,荊梵音整個人是呆的。

沒一會兒電梯門又打開,進來個人,奇怪地瞧了她眼,收回目光,按下了電梯鍵。

電梯向下運行。

過了好半天,荊梵音終於回過神,雖然腦子還像生鏽的齒輪零件,運轉得很遲鈍,但總算是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這位新上任不久的年輕主任,言行雖然奇奇怪怪的,仿佛把她當成了女兒,但人還真挺好,竟然主動讓她請假。

荊梵音抱著自己的包,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想著昨晚傷心得幾乎都沒睡著,光顧著哭了,能回去補個覺還是不錯的。

中間電梯停了幾次,上來下去幾波人。

荊梵音站在最後麵,靠著電梯壁昏昏欲睡。

直到有人戳了戳她肩,提醒聲:“到底了。”

荊梵音一睜眼,愣了下,下意識說聲謝謝,迷迷糊糊走出電梯,覺得光線有點暗,抽下鼻子,用力睜了睜眼,瞧清竟然到了地下停車場二層。

……的確是到底了。

她用力揉了揉臉,等感覺清醒些了,正準備轉身,重新進電梯。

餘光忽然瞥見一道莫名熟悉的身影。

荊梵音腦子像被敲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追了過去。

她追到一扇寬大的專用電梯門外,透過逐漸閉合的電梯門縫隙,瞧見裡麵的男人,一身純黑西裝,秀頎的身體,半靠著電梯壁,手背似玉,指如修竹,勾著領口的溫莎結,向下拖了拖,倦懶地抬起腦袋,眸色微頓……

荊梵音瞳孔劇睜。

她對上了一雙好漂亮的琥珀眸,像深山裡被人遺忘的冰冷泉水,淋著濃鬱的月色。她看著那張熟悉的清美的臉,緊抿的薄唇,好似一抹極豔的朱砂,緩慢地暈開。

他笑的那刻,仿佛背棄真善的神明,展開黑色骨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