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縣(四)(2 / 2)

“以譚硯的性格,難道他退休了,就會對‘空洞’的現象置之不理嗎?”喬知學道,“四十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不管多難他都沒有放棄,是什麼樣的艱難險阻能夠讓他這樣的老乾部停下腳步?”

隻有死亡。

譚硯會一直奮鬥到精疲力儘遍體鱗傷都毫無所覺,但死亡卻是他最大的阻礙。

“你的意思是,一到退休年紀譚硯就會死。他這麼多年旺盛的精力,都是透支生命力達到的。而他的潛意識明白自己撐不了多久了,才會說出這句話,而他自己卻對此一無所知。”於部長的語氣十分沉重。

“正是如此,”喬知學放下文件,“剛剛在會上我猜到這件事時,也是完全不願意相信的。”

對於他們而言,誰都可以犧牲,但是譚硯不能。

這不僅僅因為譚硯是目前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空洞”的人,更是因為這位老乾部兢兢業業為國家奉獻了這麼多年,沒有半點個人生活,連婚都沒結。一輩子除了工作外,沒有愛情親情友情,這樣的人,如果就在工作結束後就迎來生命的終結,是不是有點太……

連喬知學這樣隻知道研究的科學狂人,都覺得有些悲傷,更何況是本就對譚硯有好感的於部長。

“你知道譚硯隻有兩年的壽命,所以著急了是嗎?”於部長沉痛地歎口氣,“那也是有點……”

“並不僅僅是如此,”喬知學道,“兩年是十分緊迫,但也不至於急到這個程度,我之所以要加人,是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半好半壞吧,”喬知學道,“在發現譚硯的身體狀況後,我發現他的話中有一個悖論。很奇怪,為什麼我們一直沒有意識到。”

“什麼悖論?”

“譚硯說‘現實世界無法使用異能’,但他的不老並非‘空洞’的饋贈,而是異能增強了機體細胞活性的結果,按照他之前的理論,他應該隻能在異世界變年輕,而不會連現實世界都保持年輕的樣子。”喬知學語出驚人,一下子猜到梁顯辛苦想要掩飾的真相。

“對啊,”於部長也一臉恍然大悟道,“為什麼我們沒有意識到?好奇怪……”

“我隻能想到一個答案,譚硯的意識影響到了我們的判斷,首先他確信這是真的,我們也就跟著他信了。”

聽到這句話,於部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看您的表情也意識到了,如果現實世界可以使用意識力,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了。所以我說這件事是半好半壞,好一點想,加快人類進化,壞的就是這個進化結果太可怕,如果出現一個腦域開發遠超譚硯的人,國家能夠控製住這種進步的速度嗎?”喬知學問道。

“很難,”於部長搖搖頭,“譚硯簡單的一句話連我們的意識都能夠影響到,那這種異能就不是火/箭/大/炮能夠解決,在我們能夠完全掌握這種力量之前,這件事覺得不能泄露出去。”

尤其是將來他們還有可能同國外的士兵一起行動,萬一連他國的人也知道了這件事,世界會亂成什麼樣子,後果不堪設想。

“是,我決定就當譚硯說的話是真的。”喬知學歎道,“如果不是我告訴自己,不管什麼觀點都要保持懷疑的態度,不輕信任何所謂的真理,也無法意識到這件事的。這種影響真的很恐怖,並不像是催眠那樣強行要求你相信,而是從潛意識層就影響思維的根源,一旦被影響,很難擺脫的。”

於部長平複一下心情,又整理了思路,回憶了之前說的話,這才問道:“那這一切發現,與你突然增加人數有什麼關係?”

“我懷疑梁顯三人覺醒異能根本不是因為他們的瀕死狀態,而是譚硯看見他們快死的樣子有點接受不了,心中希望他們能夠覺醒。”

“你等等,我緩緩。”於部長頭疼地揉揉太陽穴。

喬知學今天的每一句話幾乎都在挑戰他的接受能力,要不是於部長這些年在國家技術安全局見到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件,他這老骨頭都快接受不了這爆炸一般的信息量了。

譚硯這個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讓他們挖掘?

不得不說,幸虧譚硯是個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紅旗下長大的好青年,萬一他從“空洞”出來後意外長歪,以譚硯的力量,現在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麼樣還說不定呢。

“我說過,譚硯的力量是增強,這個定義不是隨便下的。我認為他的意識能夠增強微觀粒子本身的活動頻率,甚至能夠通過增強頻率給外界帶來質的改變。部長,人類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進化的,我們從猿人變為人類足足用了幾百萬年的時間,如果沒有‘空洞’這個刺激,譚硯的改變起碼要推遲數萬年,而宇宙會不會給我們數萬年時間都不一定。”喬知學認真道,“我傾向於譚硯是這數百萬年來出現的唯一‘個例’,其餘人都隻處於變與不變這個過程中,此時譚硯的增強能力給了大家一個推力,這一把就推動了起碼萬年的進程。”

梁顯等人當時如果沒有譚硯,可能會因為在異世界的作死而變成殘廢,徹底毀掉前程。可第一,他們有強烈想要進化的意識;第二,經過‘空洞’在異世界被分解再構成,這個過程中他們的潛意識感受到了量子力場的運作方式,雖然可能無法理解,但還是有印象;第三,譚硯的推動。

他強烈不希望三人出事的意識力推了他們一把,從而促進他們的覺醒。

於部長用了好長時間才將喬知學這番話捋順,感覺自己腦袋都不夠用,哎,年輕人的腦洞就是大,大家都是一起開會的,他和研究組那些老頭就每一個想到的,而喬知學卻在短短的會議中分析出這麼多東西。

腦袋怎麼長的。

“我有點明白了,所以你是想逼譚硯一把。”

“對,三個人這個數量,在危險的邊緣,但也是譚硯可能保護下來的極限。”喬知學分析道,“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在必要的時候會犧牲無法覺醒的人,譚硯一定強烈地希望所有人都可以覺醒。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不能覺醒的話,那就代表這位學生是真的沒有這個可能性。”

“我的做法可能是比較冒險,但卻是在兩年內儘可能多地培養出適合進入‘空洞’人才的最快辦法了。”

“兩年嗎?”於部長苦笑道,“我們這是將人類存亡完全壓在一個人身上了。”

還是一個為國家燃燒自己一生,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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