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下又道:“我今兒出門也沒帶多少錢,身上就剩下幾兩碎銀子,先放你這兒吧,等明兒我完好無損地把牛車還回來,你再把錢給我不遲。”
劉景仁想了想,這牛和車加起來總共不到二十兩銀子,他又是押銀子又是押馬的,想必是真的遇到了難處。出門在外的,能幫則幫,還是幫幫他吧。
於是劉景仁點頭道:“行啊,你先上車吧。”
那男子大喜過望,吩咐跟隨的小廝拿了車上的東西,牽了馬跟著,自己則上了蓮子家的牛車,和劉景仁一人一邊,坐在了牛車的左右。
一路上,那男子倒是和劉景仁時不時地聊上幾句,但是每當劉景仁問他家住在鎮上什麼地方的時候,他又是不仔細說。
如此一來,楊氏便十足地擔心了起來,這人不會是個騙子,專門騙牛的吧。他說要留下馬匹,誰知道這匹馬會不會明天就死了。他說要留下銀子,誰知道他的銀子是真的還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錢留在自己家裡,也著實的不安穩啊。
因此,楊氏道:“這位大哥,不瞞您說,這牛車啊,也不是我們家的,是借了鄰居家的。雖說我那鄰居是個好人,和他說說保管能借,但是一直麻煩人家,我們總歸是心裡過意不去的。”
那男子聽楊氏如此道,不禁有些擔憂,這是又要說不借嗎?
楊氏四下看了看,又說道:“您瞧這天,全黑下來了,走夜路也著實不安全。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家借宿一宿吧,我們莊上有獸醫,等明天讓他給這馬看看,好了再走,您看行嗎?”
這男子隻帶了一個小廝,隻要她把牛藏起來,夜裡警醒著點兒,到明兒一早就打發他們走,應該沒事,
那男子臉上閃過幾分猶豫,但是轉而一想,觀這家人一臉樸實,又帶著孩子,想必沒啥壞心,於是便笑道:“那便叨擾你們了。”
楊氏忙說“沒有”,隨即又道:“隻是我家地方小,隻兩間屋,另一間住著我四個閨女,這——”
“你們太客氣了,我在廚房裡打個地鋪就行,能收留我就已經感激不儘了。”楊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搶道。
楊氏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但是也沒辦法,總不能讓孩子們再去跟他們擠堂屋的大炕吧。再說了,家裡都是女孩兒,讓個男人睡自家閨女的炕,那要是傳了出去,該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那就隻能委屈您了。”楊氏又道。
到了家之後,楊氏讓這兩人進了屋,又讓劉景仁在家陪著,好好地照看孩子,自己趕了牛車,去了趙氏家,先將牛車在她家放上一夜。
回去之後,楊氏趕忙地進了灶間做飯。現在已經不早了,也沒空再拾掇多豐盛的飯菜,因此就煮了大米粥,貼了餅子,又切了幾片肉,炒了個菘菜,弄了碟醃菜,先湊合著吃一頓吧。
本來還想再炒個雞蛋的,但是家裡的雞蛋做點心的時候用去不少,如今籃子裡隻剩下兩個,也不值當地炒。
“實在是不好意思,家裡也沒啥好吃的,隻能將就將就了。”楊氏一臉歉意地將飯菜端上了桌。
那男子擺手笑道:“哪裡的話,能吃上熱乎的飯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劉景仁的酒勁似乎還沒消,整個下午都健談了不少。
那男子答應一聲,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又用筷子夾了根醃菜,就著餅子吃了起來。
楊氏見他也不拘謹,便先帶著孩子們到灶間,用厚厚的稻草鋪了個地鋪,又拿來一床被子。
這床被子還是當年楊氏的陪嫁,唯一的一條棉花被子,蓋了有十多年了,早已是硬邦邦的,隻是楊氏一直沒舍得扔,才保留至今,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場。
那男子吃完了飯,楊氏才帶著孩子們上桌去吃。
桌上的菜吃了不少,尤其是那盤菘菜。楊氏又把鍋裡剩餘的菜盛出來,和孩子們一起吃了。
“劉家妹子啊”,那男子向楊氏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楊氏見他還挺有禮貌,一時也難以拒絕,便道:“啥事啊?”
“你這菘菜是怎麼做的?”他問道。
“啊?”楊氏有一瞬間的愣怔,菘菜還能咋做?於是道:“就是那樣做唄,加上點大骨湯,淋上個辣椒油就是了。”
那男子點頭,似乎是在回味菘菜的美味一樣。
他知道菜裡加點大骨湯會變得更加鮮美,但還是沒有今日吃的好吃。難道,秘訣就在這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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