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021章(1 / 2)

第021章

安父第二天一早就跑了。

昌平鎮也是有車馬行的,而且鎮與鎮之間常有馬車來往,再不濟也能搭運貨的牛車前往。他運氣還不錯,搭了輛順路的馬車,雖然人家不是去青陽鎮的,但會在那邊短暫的歇腳。

坐在馬車上,安父琢磨著,等他買到了合心合意的房舍,收拾妥當正式開門營業之後,他一定要買車!

這是男人的終極夢想,上輩子沒能完成,這輩子一定要實現!

……儘管他上輩子之所以沒能買車,是因為一直沒能考出駕照。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這輩子的人力便宜得很,他可以雇個車夫,需要出門時就趕車,平常留在店鋪裡還能做一些雜事,完美!

隻這般,安父美滋滋的盤算著將來的計劃,在撲麵而來的塵沙中,趕到了距離昌平鎮有段距離的青陽鎮。

馬車隻將他送到鎮子口,之後他也沒立刻登門拜訪。

世外高人的形象還是要端住的。

因此,安父隻尋了個客棧,暫時先住下來,洗漱完畢換上簇新的衣裳後,這才拿了錢請客棧小二幫他去對方府上送個口信,隨後他就老神在在的坐在客棧大堂裡,等著客戶上門拜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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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倒黴老爹送走之後,安卉還是照常收拾家裡,正好沒人添亂了,她收拾起來更順手了。

其實,像上一次安父出門好幾個月的情況,在這兩三年的時間裡也是相當稀罕的,可以說僅此一次。

正常情況下,安父雖然經常出遠門,但多半都是三五日的。偶爾離得近了,第二天傍晚就回來也是有的。哪怕時間長一些的,七八天最多了。像先前章孝義那單子,出了這般多的紕漏,前後其實也就半拉月。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

安父是風水先生呢,尋龍點穴倒是需要時間,但也不是一走就好幾個月的。至於壘墳頭就更容易了,假如不是因為安父總給自己加戲,單純的使用金手指給加持光環,彆說幾天了,那就是幾分鐘的事兒。

因此,安卉琢磨著她把整個家都收拾完畢,她爹應該就能回來了。

而在安父離開後沒兩天,房東老太太又來找過安卉。安卉知道她的來意,趕緊把她爹臨時寫的名帖給了老太太,又道:“我爹臨時有事出門去了,他讓我轉告您,祝您兒子旗開得勝。”

老太太頓時笑眯了眼:“好好,回頭要是真有了好消息,咱們家一定擺酒席,請街坊鄰居都來喝一杯!”

謝過了安家父女的好意後,老太太又說她兒子準備次日一早就出門,已經跟車行那邊約好了,正好明個兒有馬車往縣城去。又略聊了幾句後,老太太就告辭離開了。

之後,安卉倒是沒太在意隔壁的動靜,比起這個,她倒是更樂意往街麵上跑。

原先沒給家裡打掃除時,倒是真不覺得,畢竟日常的東西都不缺。可一旦開始整理了,就感覺有不少需要替換或者添置的東西。

這種感覺就像是雙十一大促到了,瞅瞅這個也需要,瞧瞧那個也不錯。假如手頭上正好不差錢,那滋味可彆提有多爽了。

買!

正好,前兩年家裡缺錢,很多東西都是圖便宜買的。這回,趁著這機會安卉淘汰了不少東西,又添置了一些,光是木盆就買了好幾個。

臉盆腳盆洗菜盆洗衣盆,如果不是因為昌平鎮上的浴桶是需要訂做的,她可能直接往家裡搬一個大木浴桶。

安卉在家裡搞大動作,街坊鄰居那就沒一個不知道的。

這主要也是因為這年頭的街坊互相之間都是很熟悉的,再說也不像上輩子網購流行時,哪怕你一天往家裡搬幾十個包裹,鄰居也權當沒看到。

眼瞅著安卉又是買木盆子,又是買毛巾架子,還置辦了一整套新的碗碟勺筷,街坊們都看在眼裡。

巷子口的田大娘就開始趁機教兒媳婦,說就算家裡有錢,也不能這般胡亂花銷,哪怕買的都是家裡正經要用的東西,可要是不買這錢不就省下來了?木盆子舊了也不妨礙使用,更彆提安家就父女倆,咋就需要買七八個木盆子了?

“不過話說回來,沒娘的孩子也是可憐,她年歲還小,又不懂事,當爹的是疼愛閨女,可有些東西你得教啊!你不教,指望她自個兒學會?咋可能呢。”

田大娘倒是早已將幾個月前做媒失敗的事兒拋到腦後了,她侄孫女都嫁過去好幾個月了,日子過得不說有多好吧,反正也沒吵沒鬨的。都這樣了,她要是再嘀嘀咕咕,那就是純粹盼著侄孫女的日子過不好了。

不過,瞅著安卉見天的從街麵上往家裡搬東西,田大娘是想勸幾句的,又怕年輕小姑娘臉皮薄,萬一說個不好,以後街坊處起來也難。

這般想著,她索性去了客棧那頭,找她的侄孫女。

客棧嘛,就算平常沒客人時,那也是離不開人的。再一個,雖然來昌平鎮的外來人不多,但因為客棧本身還經營著吃食生意,味道談不上有多好,但勝在價格便宜,份量也不少。偶爾有來鎮上打零工的鄉下人,會跑去買吃的。

而此時,就是鄉下地頭忙活完秋收,正當是農閒時分。

田大娘去客棧時,正看到她侄孫女搬著一個大籠屜從後廚往前頭走。見她出來,就有好幾個等候在大堂裡的漢子擠上去,嘴裡紛紛說著,要兩個,要三個。

忙完這陣後,田大娘才上去打招呼,又問:“這是乾啥?”

“姑奶奶您來了。”餘氏笑著跟她打招呼,又指了指麵前的籠屜,“這是我想出來的法子,這不是農閒了嗎?好多莊稼漢子來鎮上打零工,我尋思著他們也吃不起好東西,就讓娘家那頭收了一些雜糧,在灶屋裡蒸大個兒的雜糧饅頭。一個才賣三文錢,賣得可好了!”

鎮上當然也有賣包子饅頭的店鋪,像安卉常去的那家餅鋪,一個芝麻餅也是三文錢,可饒是她這麼個小孩兒,也得吃倆餅才能吃飽。鄉下的莊稼漢子那胃口可大了,搞不好十個芝麻餅都吃不飽。

但餘氏蒸的雜糧饅頭就不同了,每個都巨大,份量更是實打實的,哪怕是大胃王吃仨也夠了,一般打零工的都是買三個頂一天的。

田大娘麵上的神情略有些複雜,心說你折騰這乾啥?雜糧饅頭個大又便宜,就算去掉本錢還有得賺,但得賣出多少個,才能掙個木盆兒錢?要是早聽她的……

餘光瞥到安掌櫃他娘傅氏過來,田大娘立馬把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隻笑盈盈的打著招呼。

彆看兩人輩分不同,但實則年歲卻是相仿的。

傅氏對這個新媳婦滿意得很,見著她娘家人,哪怕隻是個出嫁多年的姑奶奶,她也是笑臉相迎的,張嘴就是一頓誇。

誇餘氏勤快能乾,打從她進門後,自己幾乎沒做過什麼活兒了;誇餘氏聰明機靈,想著農閒了有人來鎮上打零工,那些人是不挑嘴的,隻要管飽就成,還說為了能多賺錢,餘氏特地回娘家收了雜糧,又節省了一筆開銷……

總結一下就是,田大娘你家侄孫女樣樣都好,這個媳婦兒娶對了。

本來,這些話肯定是好話的,畢竟誇自家媳婦兒也不能說我家媳婦兒長得好看身段好吧?勤勞能乾樸素會持家,這些真的都是誇人的話,並且說這話時,人家也是滿臉的真誠,完全是心裡話,一點兒也不摻假的。

但田大娘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味兒。

等到傅氏再一次提到鄉下姑娘力氣還大,連柴禾都是她劈的,田大娘終於回過味兒來了:“這不也是沒法子嗎?您也是鄉下出身的,應該知道在鄉下地頭,男人們都是要下地乾活的,這家裡的事兒女人不做,誰來做?”

傅氏愣了一下,沒等她回過神來,就聽田大娘又道:“對了,您可能不知道,小卉那姑娘最近兩天往家裡搬了不少東西。這安大師能賺錢是好事兒,不過有時候吧,他一個大男人胡亂買東西,倒是真的沒啥。可小卉不行呢,她今年都十三了吧?這麼大手大腳的花錢,以後婆家人要說嘴的。就算不說嘴,搞不好親事就坎坷了。”

要說前頭那些話,還算是綿裡藏針,後頭那些卻是實實在在的嘲諷了。

打著關心的旗號說著嘲諷的話,難道就不是嘲諷了?

傅氏瞬間臉色一沉。

她年輕時候就不是什麼好性兒,就像早先田大娘說的那般,才二十歲出頭就敢跟娘家婆娘都翻臉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好脾氣的呢?但凡性子稍微軟和一些,她能頂得住兩邊的壓力,甚至在兒子略長大一些時,直接賣房賣地,背井離鄉的跑到昌平鎮上討生活?

當下,傅氏就開口了:“咱們家小卉可不是那等阿貓阿狗能娶的,她將來是要嫁到縣城裡有錢人家的!大手大腳怎麼了?說白了不就是男人不會賺錢嗎?但凡有點兒本事,就該想轍兒掙大錢,而不是嘀嘀咕咕的說女人敗家!”

“那不是……”

“老姐姐,我知道你這是好心。這也沒法子,你看你男人你兒子,還有我家那個不爭氣的臭小子,一個兩個的,掙錢少不說,還費勁兒呢。那是真沒法子,沒本事不得死摳那幾個小錢?過日子嘛,掙不了大錢又不摳小錢,那日子咋過?喝西北風嗎?”

傅氏笑眯眯的看著田大娘:“小卉他們家就不同了,她爹能掙錢,也樂意給她花錢,還準備置辦個房舍,回頭還要給閨女攢一筆厚厚的嫁妝。唉,這大概就是同人不同命吧。”

田大娘被噎住了。

偏生都這般了,傅氏還沒打算放過她,喚來自家兒媳婦:“大妮啊,嫁到我家也是苦了你了,家裡也沒多少錢,給你家下的聘禮也不多,特地買給你的銀簪子、銀鐲子、銀耳環都是沒啥花紋的便宜貨。這要是你男人能再出息一點兒,不就能買更好的了?孩子,苦了你了。”

餘氏剛才賣完了剩下的幾個雜糧饅頭,就又回後廚去了。等聽到婆婆喚她出來,就被婆婆拉著手歎息讓她跟著過苦日子了。

她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兒。

在短暫的愣神後,餘氏眼圈紅了:“娘,您瞎說什麼呢!能嫁到安家,給您當兒媳婦是我的福氣。啥過苦日子?我如今的日子過得多滋潤呢!還有銀首飾怎麼了?我以前連紅頭繩都沒紮過,多虧了娘和相公,我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婆媳倆瞬間進入到了互訴衷腸的階段,田大娘負氣離開。

等餘氏緩過來後,倒是發現她娘家姑奶奶不見了,但很快就來了客人,她忙去後廚搬一籠屜雜糧饅頭出來,又是賣饅頭又是收錢的,幾個客人招待完,她就把剛才的事兒給忘了。

倒是傅氏,沒跟兒媳婦再說什麼,等她兒子拉著一車米糧回來時,她悄悄的把人拉到一旁,說了方才的事兒。

“旁的倒是沒啥,一個嫁出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姑奶奶也來管彆人家的事兒。這要是說你媳婦兒,我這個當婆婆的也不會多嘴,好賴也是娘家人。可她憑啥對咱們家親戚指手畫腳的?回頭你這樣,領你媳婦兒回娘家時,多帶兩壺好酒,跟她爹她爺好好喝兩杯,把事情透一下。”

安掌櫃趕忙點頭稱是,隨後又笑道:“定是堂兄忙不過來才讓小卉置辦家舍的,又沒花彆人的錢,這樣都能惹是非。好了好了,娘我知道了。”

就像他娘說的那般,不過就是媳婦兒娘家早就出嫁多年的姑奶奶,算哪兒門子正經長輩?

不過,他們前不久才剛回過南山村餘家,短時間內是不會回去的。哪怕兩地其實相隔也不算太遠,那下次回去,起碼也是中秋前後了。

誰能想到呢?沒過兩日,事情就有了變化。

……

忙了幾日後,安卉瞅著活兒乾的差不多了,想起她爹臨走前跟她提過找中介買房的事兒。那會兒安父想著自己總出遠門,家裡隻一個小閨女,沒敢直接把地址留下,因此留的是那邊客棧的地址。

安卉對中介的印象,還停留在上輩子,那種熱情如火恨不得一天給你打幾十個電話的房產中介。

於是,她抽空跑了一趟客棧,想問問有沒有人過來傳消息。

“小卉喲!”傅奶奶一看到安卉就笑眯了眼睛,“這幾日你忙活啥呢?也沒見你過來瞧瞧。對了,你堂叔陪你堂嬸回娘家去了。”

安卉剛想解釋自個兒這幾日在添置東西呢,就聽到傅奶奶後頭那話,頓時愣住了:“回娘家?是有什麼事兒嗎?”

不年不節的,安堂叔家裡還是開客棧的,怎麼會冷不丁的回娘家?

傅奶奶衝她招了招手,喚到跟前後,才低聲道:“餘家那邊,好像是老族長人沒了。那位聽說都八十好幾了,高壽老人呢,還是族裡輩分最大的。你堂嬸娘家兄弟過來報信,意思是能去還是去一趟,聽說那還是族裡最出息最有名望的一支。”

噢,原來是回去奔喪呢。

那沒事兒了。

安卉倒是知道傅奶奶壓低聲音說的緣故,畢竟是開門做買賣的,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避諱的。不過,這種親眷畢竟是關係遠了,沒必要因此閉門謝客,不要來往客人知道就行了。至於理由,隨便編排一個,就說陪新婚妻子回娘家了,沒人會追根究底的。

“那傅奶奶你忙得過來嗎?”安卉有些擔心的問。

在她印象中,客棧裡很多活兒其實是安堂叔在做,傅奶奶年歲其實不算特彆大,但據說是年輕時候勞累過度,腿腳和腰都不太好,不能乾重活兒。

“這有啥?你堂叔出門前都安排好了,家裡囤的米糧絕對夠。我又把徐娘子喊來幫忙了,肯定能行。”就是可惜了賣雜糧饅頭的買賣,不過這也沒辦法,再加這一項就真的忙不過來了。

安卉認識徐娘子,是個可憐的小寡婦。

說起來,她比傅奶奶還要不幸,起碼傅奶奶年輕時候是有選擇機會的,娘家那邊希望她改嫁,甚至聽說都幫她尋了一戶還可以的人家,夫家也沒有為難她,除了不可能把兒子給她外,甚至願意拿錢貼補她,給她再置辦一份嫁妝。

可徐娘子就不同了,她當初就是被娘家人以衝喜的名頭賣給夫家的。後來,衝喜沒成功,她也沒個孩子傍身,夫家這邊更是沒準備放人。

雖說這年頭並不禁止寡婦再嫁,但前提是夫家願意放人。可她夫家咬死了就是不放人,已經行動不便的爺奶都靠她來照顧,公婆倒還能做事,但對她也是陰陽怪氣的,動輒就是打罵。

有些好心的街坊看不過眼,勸她公婆放她改嫁,可公婆咬死了當初買她衝喜時花了不少銀子,除非把這筆錢還上,不然絕不放人。可她一個小寡婦,哪兒來的錢還給夫家?娘家……彆提了,還不如夫家呢!

安卉以前就沒少聽傅奶奶說這事兒,還聽說徐娘子的夫家還有個小叔子和小姑子,她公婆有時候被人逼急了,就說是準備讓她將來嫁給小叔子的。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外人也確實沒辦法再插手了。

傅奶奶也是寡婦,對於徐娘子的遭遇自是感同身受。因此,每當客棧這邊生意忙不過來時,就會要她過來做幫工。給的錢確實不算多,但包兩頓飯。

徐娘子的公婆雖然對傅奶奶開的工錢不甚滿意,但昌平鎮能打零工的機會並不多,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因此,嫌棄歸嫌棄,倒是從來不阻止徐娘子過來。

甚至因為安堂叔一直沒能定下親事,傅奶奶都開始往徐娘子身上動心思了。隻是,徐娘子當初娘家收了夫家二十兩銀子,這筆錢她掏不起……

不過這事兒,並不是傅奶奶跟安卉說的,而是安父無意間漏出來的。原因也簡單,年初那陣子,傅奶奶攢下了十兩銀子,想著跟安父借個五兩,然後去徐娘子的夫家那頭殺殺價,看能不能成。這事兒被安父阻止了,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安父一眼就看出來,安堂叔跟徐娘子完全不來電,兩人都認識好幾年了,一點兒苗頭都沒有,硬扯在一塊兒能把日子過好?

再後來,安堂叔娶了媳婦兒,小媳婦兒還是個勤快能乾的,加上傅奶奶自個兒心虛,這幾個月還真就沒讓徐娘子過來幫襯。

……

安卉的注意力還放在徐娘子身上,傅奶奶卻拽著她說起了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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