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電母駕雲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回到了三十三重天。
看守天門的十多位天兵原本還在百無聊賴地聊天打發時間門呢,一見到雷公電母乘坐的那朵極具辨識度的烏雲,便眼中一亮,心想可算有新的消遣了,便齊齊迎了上去,爭先恐後地開口問道:
“兩位真是辛苦了,不知這次下界是有何要事?”
“我聽說是有人殘害同僚?也不知是誰這麼膽大。”
“估計又是下麵哪個不長眼的散仙冒犯了誰吧?”
雖然秦姝“思凡下界”已經是半個多月前的事情了,但這位太虛幻境新上任的主人在大多數神仙口中,還是個熱度猶存的紅火話題,立時就有天兵聯想到了她身上,猜測道:
“我突然想到,太虛幻境的警幻仙子現在還在人間門呢。會不會是她下界時法力被削弱得太厲害了,以至於讓彆人誤會了她的身份,不小心冒犯了她?”
這個猜測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響應:
“你這麼一說,的確很有可能。”
“也不知道人間門到底有什麼好的,竟然連警幻仙子那樣的人物都想下去看看。”
“哎,瞧咱們在兒這說什麼呢?這不正有從人間門公乾回來的嘛,咱們直接問就行。請問雷公電母,那殘害同僚的惡徒抓住了沒有?受傷的不會真是秦君吧?可真讓人揪心。”
雷公電母:……不,等一下,我們覺得按照秦君的身手,她這輩子可能都沒有被迫害的機會。
問題是正兒八經論起來的話,還真是秦姝暴揍紅線童子在先,才惹出來的這道天雷。
哪怕後來,秦姝斷開了天孫娘娘的紅線,讓失去“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張遮羞布的月老和紅線童子,瞬間門也背上了同樣的罪名,真要論起來,還真是秦姝先動的手。
雷公電母已經見識過了這位紅線童子的心術不正,覺得雖然現實是秦姝險些受罰,但他挨揍純屬活該,下意識便要為秦姝辯解道:“她不是……”
可這兩位掌管天雷的神仙都是嫉惡如仇的性子,要讓他們說和現實明顯不符合的話,還真是有點難為他們。
然而正在此時,一道輕柔的、還帶著些顫抖的嗓音,從雷公電母的身後響起來了。披著癡夢仙姑借給她的雪色鶴氅的雲羅站了出來,鼓足勇氣,說出了她回到三十三重天後的第一句話:
“秦君不是思凡下界的。”
雲羅說出這番話後,隻覺身上一輕,似乎有什麼極為沉重的東西,從她的靈魂和命運上,被突然卸掉了。
在這份久違的鬆快下,她說話的聲音,也逐漸褪去了在人界時,被令人作嘔的孫守義和那些永遠站在孫守義一方的村民們,長期指指點點、勸和不勸分而逼出來的緊張與顫抖:
“她是為了我,才甘願背了這惡名,隻為了儘快將我從這殘害同僚的惡徒手下救出。此番大德,我沒齒難忘,便是叫我為她執鞭墜鐙,我也心甘情願。”
眼下雲羅的聲音柔和卻堅定,一時間門竟和她身邊的癡夢仙姑有了數分相似,都是一樣,在嬌弱美麗的表象下隱藏著不易摧折的好風骨。亦或者,她們原本都該是這個樣子的:
“還請諸位日後,莫要再說秦君‘思凡下界’這番話了。秦君此等英傑人物,無私心,無私情,就算‘有所思’,思的也是三界蒼生!”
這個大帽子往下一扣,再加上雲羅身為天孫的身份在那裡壓著,負責看守天門的守將們哪裡還敢反駁,紛紛低頭稱是,表示自己再也不會聽風就是雨了,同時對這位素未謀麵的秦君生起了更深的好奇心:
“天孫娘娘教訓的是,我等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幸好天孫娘娘安然無事,回來了就好。”
“聽天孫娘娘說來,這位秦君果然是個高義之人。他日秦君從人界回來時,我等定要好好瞻仰一下她的風采。”
換做往日,雲羅還會願意遵守三十三重天上那套繁瑣的人情往來規則,和他們多客套幾句;可眼下,她滿心都是秦姝塞給她的那張紙條,也就顧不上寒暄了,單刀直入地問道:
“王母娘娘現在可有空麼?你們今日誰在天門見到她的座駕出行了?”
這些天兵們互相對視了一眼,茫然回答道:“未曾——”
然後下一秒,雲羅就從他們眼前消失了。
這位常年在天河畔紡織雲霞的織女三星之一,向來都是以巧藝無雙、嫻靜溫柔而聞名;結果眼下,她的身上是半點嫻靜都看不見了,連話都不等他們說完,當場便駕起雲朵往前衝去。
甚至在眨眼間門飛馳數十裡後,雲羅還覺得自己的速度不夠快,伸手在空中飛速畫了個符咒,便把乘坐著的雲朵編織成了一張席子的形狀,“嗖”地一聲就消失不見了。
十息後,留給這幫還站在原地的神仙的,隻有一陣純天然無公害的雲朵飛席的尾氣,飄蕩了數息後就徹底散開了,活像她從來就沒在這兒出現過似的。
雷公電母: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幅畫麵和這個作風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