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禮 萬世功勳。(2 / 2)

“如此滿心滿眼都是所愛的情況下,怎麼可能再往心裡放進去第二個人?若迫不得已,硬要挖出來,就會傷筋動骨,斷徹肝腸!天界的諸位神仙不都是這個樣子的麼?我執掌姻緣紅線多年,從未聽說過三十三重天上的哪位神仙,在婚姻方麵有不好的品德。”

“我萬萬沒想到,千百年前,人間門風氣尚且清正,沒有這麼多的綱常與大道理;為何在如此短的時間門裡,他們在這些東西的束縛下,還能變成了這個樣子?”

秦姝:我算是看明白了。天界全體神仙急需一趟馬原課,就算上不了馬原,也得把高中政治課本裡的必修四《哲學與文化》搬過來,讓你們好好了解一下什麼叫“具體條件具體分析”。

淩霄寶殿中,眾神仙麵麵相覷,細細想了想,發現的確是這樣:

“誠然如此。畢竟我等壽數極長,若心性不定,怕是早早就被這望不到頭的千載旦暮給逼瘋了。”

“不管是從人間門飛升上來的乾將莫邪,亦或者是執掌天雷的雷公電母,都是千百年沒紅過臉的眷侶佳偶。月老這是著了相,入了死局,用神仙的行為去推斷人類的,難怪會好心辦壞事。”

“也不能全怪月老。誰能想到人類明明一開始改得好好的,後來卻也逐漸開始跑偏了呢?”

“話雖如此,但真要論起來的話,月老他老人家這還是個失職之過啊,沒準過幾天就要下界去曆劫還債了。”

在滿室議論聲中,月老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緩緩抬頭看向秦姝,字字句句裡都是控訴與血淚,說的是世風日變,說的是自己識人不明:

“我知道秦君的新律令,‘厘清職責,優化流程,各司其職’,分明有一半是衝著我來的。”

“但是秦君,我可以指皇天後土起誓,除去天孫娘娘的這件事,我迫不得已,做得不地道外,人間門那斷不開的紅線,我一開始是真沒想到會如此……我雖然老糊塗了,可終究不是個完全喪良心的人。”

月老說完這番話後,似乎渾身的力氣都在一瞬間門被抽走了,啞著嗓音說完“一切處罰,絕無異議”後,縮著脖子弓著背,慢慢地、頹然地縮回了隊伍中。

於此同時,雲霄的麵上終於展現出了自她來到淩霄寶殿起,才有的第一抹真切的笑意,讚歎道:

“好一個秦君。”

“金蛟剪是我的本命法寶,因此哪怕是它在人間門的化身,也與我息息相關。當我感受到金蛟剪異動的那一瞬,便是我還在閉關證道、滿腹迷思不得解時,也不由得恍惚了片刻,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

身穿緋色長袍的女仙看向秦姝的時候,那因為千百年來都未與他人交談對視,因此變得過分尖銳的目光,也變得柔軟了不少,恍惚間門竟有種與秦姝上輩子最親近的老院長和那位婦聯老前輩極為相似的慈愛、欣慰與寬和:

“——我當時就在想,這東西放在人間門幾千年了都沒人敢動,怎地今天竟招來個膽大妄為的小賊?可得讓我好好看看這是誰。”

“再然後,我沒看見什麼鬼鬼祟祟的小賊,倒是看見一位豪爽女俠,不惜背上‘思凡下界’的名聲,披星戴月,快馬加鞭,二十個晝夜內便行過數千裡,將金蛟剪化身帶去天孫娘娘身邊,斷開了紅線。”

紅袍女仙將雙手攏在袖中,眉眼間門雖然尚且帶有一絲鬱色,卻終極比剛來時的麵無表情,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這麼一看,我隻覺得更奇怪了,她這分明是在給我設局,逼我前來呀?我不出來見一見,都對不起她這麼一番巧妙心思。”

“秦君,按照《天界大典》,偷竊彆人法器及法器化身的,可要受天雷加身的刑罰。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不僅不借金蛟剪給你,反而要鐵了心帶你去受刑?”

秦姝再度行禮,拜了三拜,聲音清越如冬日霜雪:“我要是有半個‘怕’字,我就不是秦姝。”

隨即,她抬起頭來,不避不讓地直視雲霄,繼續道:

“再者,就算雲霄娘娘大怒之下要處決我,也得娘娘出關,親自前來。這樣一合計,便是我受天雷之刑,法力全無,神位被撤,若是能換得娘娘出關,就不算做白工。”

一瞬間門滿殿寂然,隻能聽聞長風吹散香霧,驚飛雲煙,掠過大殿,拂過高台,穿過重重疊疊的經幡、紗簾與神仙們的天衣,最終停駐在秦姝的玄色袍角,映得那外衣上的七星不住閃爍:

“我雖借不成金蛟剪,可我之後還有接班人,假以時日,定能磨得雲霄娘娘親口允諾,借出法器,拯救人間門被無法斷開的紅線所困擾的芸芸眾生。”

“這是千秋的大業,萬世的功勳。雖不必自我之手成就,可待到後人說起,千萬人、萬萬人的名字裡,便合該有我一份!”

此言一出,端的是滿腔豪情,碧血丹心,激蕩德殿內風雲不斷變幻,連殿外的青鸞都似乎感受到了這番話中蘊藏的俠氣,發出清越而柔和的鳴聲應和:

真個是,天音嫋嫋,不絕於耳;彩霞陣陣,氤氳蒸騰。飛劍祥雲,載的是,太虛之主;青鸞白鶴,擁的是,三霄仙姑。前世曾為檻外人,今朝幻夢亦成真。翻身跳出灌愁海,隻把虛名付凡塵。借來蛟剪稱無價,要謀姻緣立大功。造化萬千除心魔,更有同道喜相逢!

連剛剛被自我懷疑折磨到心如死灰的月老,都被驚得回過了神,後知後覺心想,原來秦君從一開始就想要斷開天孫娘娘的紅線,怪不得她來拜訪我的時候會問那麼多看似無用的問題:

她根本不是在試探那套“人情往來”的規則,而是在為今日的破除舊例磨煉鋒芒!

雲霄聞言,沉默良久,正色問道:“你可敢擔保,你說的這些話裡,沒有半句謊麼?”

秦姝聞言,心頭一鬆,知道自己賭對了。於是她站起身來,那一抹清瘦卻蘊藏力量的玄色身形,立在滿殿錦繡、滿目雲煙間門,便好似擎天柱、定海針,永不倒下,永不摧折:

“但有半句虛話,教我不成功果!”

“好,好,好!”雲霄聞言,撫掌連連大笑,“真是英傑出少年,大仁大德,舍生忘死,竟讓我也有了些昔日快意恩仇,瀟灑不羈的心氣。”

——這位新生的神仙,隻為救人,便能連自身安危都棄之不顧,布下如此大的一盤棋請我出來,好用金蛟剪救困扶危;既如此,我又怎能困於昔日勝負,將好好的修煉閉關閉成死局?

——如此著相,實在不該。真正的強大,並不僅在武力,也可以在大智慧、大功德。

——雲霄啊雲霄,你懵懂多年,今朝也該醒了!

隨後,雲霄拉起秦姝的手,毫不猶豫將懷中金蛟剪本體交付到秦姝手中。那一道赤金鑄就的明彩華光爍爍,將方寸之地照得雪亮,是秦姝懷中的化身永遠無法企及的天地靈物的威勢。

此刻金蛟剪本體與化身呼應之下,愈發金光萬道,瑞氣重重,竟有種世間門萬千姻緣命運,都彙聚在此時此刻、此人手中的錯覺:

“既如此,我以金蛟剪本體及化身齊齊相贈。願秦君得此助力,踐行諾言,救人救徹;再祝秦君前途順遂,步步高升,平安無憂。”

這位在封神之戰後,因為自己的落敗,鑽了數千年牛角尖的截教高階女神,終於出關,破除心魔,對楊戩等闡教弟子從容一笑,眉眼舒展,朗聲道:

“這樣一來,金蛟剪已歸屬秦君所有,那這位紅線童子的誣告,可就稱得上是‘殘害同僚’了。還請陛下明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