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神怒 “都鬨夠了沒?”(1 / 2)

等林紅和林妙玉兩位大才,將白素貞和青青的圖像描摹下來之後,隻聽秦姝的聲音又在空中響起。然而這一次,她的聲音中卻半點笑意也沒有,隻冷聲道:

“許宣聽判。”

“你雖與白素貞有前世救命之恩,但白素貞分明已將前塵往事如實相告,你卻不信其言,偏聽外人,以符咒毒害她;多年來,白素貞為你提供錢財花用,又助你立業,眼下更未曾與你計較舊事,可見救命之恩已清。”

“你既已親手寫了和離書,便判你一人從此,男婚女嫁,再不相乾!”

秦姝說話間,原本被她接在手中的那張休書,便憑空浮現出來,化作一道白光,在白素貞身邊盤旋三圈後沒入她體內;與此同時,白素貞隻感覺到一陣久違的鬆快湧上心頭,那分明是被強拉的紅線終於斷開的征兆:

可算斷開了。如果不是符元仙翁掌管下的妖物和人類的婚姻,必須由人類親口斷絕或另娶才可以,哪裡還用得著這麼麻煩?哪裡還用得著秦君本人不辭勞苦來救我們呢?畢竟……這本來就不是秦君的職權呀,如此算來,倒是我帶累了秦君,使得她不得不越權理事,也不知道符元仙翁會不會難為她。

一時間,她心頭有千萬種思緒一湧而上,隻恨自己的本體是蛇不是鸚鵡,不能將這些話全都傾訴出來——換而言之,白素貞本人都不介意去當這個“賢妻良母”的“反麵教材”了:

斷得好,斷得漂亮!就該這樣當著所有人的麵斷開紅線,叫那些被人世間近幾年興起的邪門話本子,給弄得五迷三道的傻姑娘們開開眼,所謂的賢妻良母,是沒有好下場的呀。

連她這樣有大功勞的散仙,如果一心對丈夫好,而不去謀自己的事業的話,都有被背叛的風險,何況沒有這種威能的你們呢?且醒醒罷!

一旁跌坐在地上的許宣聞言,麵色灰白,戰栗不止,試圖狡辯。然而此刻,他和林東的下場一樣,半句謊話也說不出來,隻能說出一句身為懦夫的最經典的話語:

“……可她這不是沒事嘛?”

秦姝:好,確定了,不管《白蛇傳》的故事現在歪到什麼地方去了,總之許宣此人一遇到事就喜歡甩鍋的本性,和《警世通言》裡的他是一脈相承的,真是死性不改的惡賊。

於是她輕輕彈了下手指,隨即便有第一道天雷憑空而生。

如果說第一道天雷,主打的是懲治,要讓所有人都看見林東這種屍位素餐的官僚,是被怎樣生殺決斷地奪去性命,好讓杭州人民的心底對這種貪官的畏懼感有所減少,以便日後布局;那麼這道天雷的目的,便是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看見,像許宣這種忘恩負義吃絕戶的惡徒會有怎樣的下場。

如此一來,第一道天雷的聲勢浩大,便是雷公電母親至也無非如此。

這紫色的、還帶著青白電流的天雷從天而降之時,方圓千裡內的鄰縣都能將這天生異象看得清清楚楚,不僅把試圖逃跑的許宣給籠罩在了裡麵,甚至將周圍的土地都擊得塌了下去;同時秦姝對還在一旁津津有味看熱鬨的哮天犬揚聲道:

“去!”

哮天犬聞言,就地臥下打了個滾兒,瞬間從一個美貌纖弱、嫋娜風流的白衣啞女,變成了渾身純白,隻有眉毛上有兩撮黑,看著格外精神的細犬模樣。

此時此刻,這狗脫去了所有人類的外表與習慣,再也沒有人能將它和剛剛那個白衣啞女聯係在一起。

隻見它再迎風一搖身,好一個見風就長,硬是從一條原本隻有正常人腿那麼高的狗,變成了一隻令人一見就心底發寒的龐然大物,隨便搖一搖尾巴就有地裂山崩之勢;兩眼一瞪,更像兩盞在白日裡也能顯出光芒來的燈籠。

秦姝對哮天犬的表現十分滿意,畢竟她要帶哮天犬下界去,分明有兩重用意:

第一,騙許宣開口,與白素貞和離;第一,用現代社會的流行語來說,就是把許宣給犬決掉。

——至於為什麼不一直動用天雷?說實在的,秦姝對自己的準頭這方麵一直沒什麼信心。

都說“人貴有自知之明”,眼下已經超越了人類的物種變成神仙了的秦姝,依然保持著這份難能可貴的品質,將哮天犬作為保底的處決手段帶了下來。

而她果然也沒能預料錯,這一記天雷,真個是好威風,好勢頭,好……好分叉。

天雷落下之時,雖說在這邊隻把許宣的下半截都劈了個黑漆漆,但在千萬裡之遙的皇宮上方,立時降下好一道水桶粗的紫色天雷,當場就把正在早朝的太和殿的屋頂給打穿了。

先不提皇宮那邊如何手忙腳亂,大臣們如何大驚失色請皇帝下罪己詔,隻說這邊,按下雲頭,隱沒身影,恭恭敬敬侍立在同樣隱身了的秦姝身後的白素貞和青青表示有話要說:

……這個,恕我直言,雖然我倆不是正仙,但根據我們在人間看雷公電母多年來打雷懲治壞人的經驗,這個力度,這個準頭,總覺得秦君的天雷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幸好有哮天犬保底收拾殘局,才叫堂堂**靈妙真君的威風不至於露出破綻。這一道天雷下來,雖然分岔分得大部分威力都跑偏去了皇宮那邊,可對人類來說,造成的傷害依然是毀滅性的。

隻見那天雷威光散去後,在滿目煙塵與飛速擴散的焦糊氣味中,露出淒淒慘慘、隻勉強有上半截還有活人模樣的許宣。

眾人見此後,驚駭的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震悚不已地互相推搡著,想要遠離許宣:

因為他現在看起來,實在太詭異,太可怕了。

分明他的下半截都被打成了焦炭,在一片枯黑的皮肉裡,依稀能見到被燒成了半凝固褐色塊狀物的血在往下滑動;可他的上半身卻完好無損,因此還能發出格外淒厲的、震懾靈魂的慘叫:

“啊——!!!”

就在這慘叫發出的下一秒,巨大的白狗抱著“秦君這個準頭真的不能露餡”的淳樸念頭,齜著一口雪白利齒就撲了上去,給他來了個一口兩斷。

於是許宣完全呈現出兩種狀態的身體,上一秒剛給圍觀群眾們帶來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下一秒,這陰影就加得更深了:

隻見哮天犬血盆巨口開合下,溫熱的、腥甜的鮮血飛濺四射,潑得周圍被天雷打得焦黑的地麵愈發狼藉,且那具被一口兩半的屍體,又在地上砸出兩個深深的坑來,正好一左一右,一邊一半。

真個是,仙犬修成號細腰,形如白象勢如梟。銅頭鐵頸難招架,遭遇凶鋒骨亦消!

秦姝認真地盯著地麵,感覺越看越舒適:……嘶,彆說,還挺對稱的,感覺可以治愈強迫症。

哮天犬看著周圍人滿麵驚恐,兩股戰戰幾欲先走的狀態,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不知為什麼,總感覺陰差陽錯之下,秦君這個準頭不僅沒丟臉,反而更威風了。

——也的確如哮天犬所想的那樣,此時此刻,杭州內外城無數人心中,對秦姝隻有畏懼拜服,再沒有彆的情緒。

兩道天雷,兩次神罰,取惡徒性命於彈指之間,如此一來,誰還敢對她生出不敬之意?這可是殺伐果斷,愛憎分明的神仙!

秦姝見此,這才將此次下界,困難最大阻力最大的一件事說出了口:

“我今日在外城時,曾看到各處暗巷中有煙花流鶯,又有拐賣人口之罪人潛藏其中。”

“拐賣人口者,以我天界律例來說,當受天雷;同時我可為諸位女子發下仙界絹帛一張,可助諸位背井離鄉者或回歸家園,或遠行求生;再將林東貪汙的私庫布施下去,助諸位進入林氏學堂求學。”

“不求精通四書五經,隻要有一技之長得以謀生即可。”

她此言一出,便陡然間有無數議論聲,從跪在此處的百姓和更遠處的外城人海中迸發了出來;同時,林妙玉也十分心急,壓低了聲音連連叫她:

“秦君,秦君,且出來見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