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墨鏡 鈦合金狗眼。(2 / 2)

“還請郎君垂憐。”

那一瞬間,田洛洛隻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萬噸傷害,頗有種在不佩戴任何防具的情況下,就被後世的火花電焊給晃了個正著的衝擊感:

我的天哪,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也正是在這一刻,田洛洛也終於明白了那位姓名不詳的玄衣前輩,將這道符咒加在自己身上的用意: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如果我一直保持著之前那種,以“當事人”的身份和謝端近距離相處的狀態,不能跳出事外,以相對客觀的“觀眾”的眼光去看的話,我恐怕真的很難看破這家夥的真麵目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雖然前輩嘴上說著不在意,事實上還是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

既如此,讓我作為一個旁觀者,在日後醒悟過來之時,不僅要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黑曆史,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替身把記下來的尷尬劇情也走完,實在是一種精神酷刑……

說實在的!要不彆讓我再看這一幕了吧,我寧願去三十三重天的天牢裡蹲上一百年!或者隨便什麼神仙前輩在上,求你開開眼,讓謝端這家夥趕緊陽痿了也行!

——隻可惜世事從來不遂人願,自然也不能因為一位小小的白水**的心底哀嚎而改變。

因此,哪怕田洛洛的心中再怎麼抗拒,不想去看那一人一替身顛鸞倒鳳的辣眼場麵,但是沒過多久,就有低低的調笑聲、衣服窸窸窣窣被解開被扔下去的布料摩擦聲響起,那張粗製濫造的床也開始吱呀吱呀地晃動起來了,一看就是“好事將成”。

這動靜一出,當即就讓田洛洛在外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在外間尷尬地站了好一會,臉上也紅一陣白一陣地變幻了半天神色,最後隨著房間內的聲音愈發纏綿,這才一咬牙一跺腳,帶著某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架勢,一頭衝進了臥室。

很難說此刻的田洛洛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她是還殘留著對謝端的最後一點濾鏡,認為他不會“假戲真做”;還是想要去看看這女人的真身,如果她是個有靈智的、被無辜卷入的修行者,哪怕自己跪下對天把頭給磕破,日後還要為自己的衝動行為受罰,也要讓她彆被卷進這個爛攤子裡來,不能讓自己惹出來的爛攤子害到彆人,還是說二者皆有?

而田洛洛衝進臥室後,眼前的這一幕就帶給了她成噸的精神衝擊:

就這麼半盞茶的功夫,謝端已經和那個不知道什麼物種的替身糾纏在了一起,互相依偎互相擁抱得那叫一個嚴絲合縫、密不可分。

這個成就好事的速度,真是實打實地讓田洛洛看清了謝端的那張皮下到底是什麼東西:

嘴上說著“做一對假夫妻”,口口聲聲都是“我不敢高攀仙女姐姐”,但一旦有了機會,他占起便宜來倒是比誰都快!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麵前呈現的是相當活色生香的現場春宮,可田洛洛在見著這一幕後,在震驚之餘,還感受到了一點微妙的惡心。

這種惡心來得十分震撼靈魂、直擊心底。因為它並不是從“我的丈夫竟然當著我的麵睡彆的女人”的這種道德扭曲感中萌發的,而是來自於一種更令人作嘔、更反胃、更微妙的感覺……

就好像這位躺在粗糙簡陋的床上麵含春色的女子,壓根就不是人類,而是一隻巨大的、柔軟的、不停吐露著黏液的軟體生物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田洛洛甚至都覺得自己依稀看到了這具替身的真正模樣:

她那赤/裸而雪白的手臂,並不是真正的人類的手手,而是從殼裡探出來,將周圍一切能夠扒拉到嘴邊的東西都瘋狂地攝入體內的觸須;她的那張臉也並沒有多美貌,隻是一團黑漆漆、黏糊糊的東西而已,呈現一種混沌而扭曲的狀態。

她的皮膚下甚至還有不少細小的條狀物在湧動,那是寄生在福壽螺內部的、已經孵化了的蟲卵,因為被替身術提供了充足的法力後當場孵化,正在尋找一個能夠提供足夠豐富營養的新巢穴。

那雙落在床邊的、有著女性線條的腿,是因為常年蜷縮在殼裡,都退化得隻能牢牢勾住殼子,就像抓住自己的命一樣的軟體動物尾端,正在悄悄往謝端身上爬去;兩人緊貼著的唇齒在交換熱吻的時候,若定睛看去,謝段哪裡是在與人類接吻,分明是在被這隻福壽螺趁著接吻,瘋狂塞入無數寄生在螺身裡、細長柔軟的寄生蟲。

此時此刻,還有無數粉紅色的細小的顆粒,密密麻麻地彙聚成一團又一團,在田洛洛麵前的虛影中一晃而過,像是粉紅色的洪流一樣,注入了謝端體內了。

這種看似交/媾、實則是在捕獵,再細細一看其實是在強行逆天改命讓男人來完成這個“生子”過程的行為,當場就把田洛洛給嚇吐了,哪怕她是個神仙也難以抵抗這種來自靈魂的扭曲感和惡心感。

哪怕這虛影隻是一閃而過的幻象,等田洛洛定睛再看去時,躺在床上的並不是什麼大螺,而是兩個正常的人類,但是這種令人作嘔的感覺實在太難以消除了。

田洛洛再三忍耐之下,還是沒能忍住,當場就三步並做兩步地一頭撞開了緊閉的房門,對著院子裡的空地大聲乾嘔了起來:

“——噦!!!”

從田洛洛的反應上就能看出來,其實她的化身和這個來路不明的替身,其實還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彆的。

雖然田洛洛下凡的時候,為了迎合人間男子最愛的“精怪化身美女,前來幫助自己致富求官,以身相許,在身份暴露後,會不計較任何前塵往事地黯然離去”的前朝**故事,特意選擇了這個化身,但她本人真的不是田螺,最多是那個殼:

沒辦法,牛郎的故事實在太出名了,連帶著作為他的主要幫凶的那頭紅線童子化身的老黃牛,在三十三重天中的名聲都一起臭不可聞了起來。

——如果說之前大家在下界選擇化身的時候,還會考慮到“讓人類能夠更好的接受自己”的這一麵,偶爾選擇一點動物作為化身也未嘗不可;但是那頭陰險狡詐的老黃牛可真是給後輩們開了個好頭,幾百年來,愣是沒有第二個選擇動物當化身的例子;哪怕他們再怎麼想貼近人類的生活,最多也隻會像田洛洛這樣,選擇動物身上已經死掉的,譬如螺殼、鹿角之類的某個部位,被人撿回家去珍藏起來。

正因如此,田洛洛才會從這個替身的身上,察覺到格外異常的合拍感: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位女子和自己十分相似?因為田螺和福壽螺的確十分相似,哪怕在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每年也都常常有因為誤食未煮熟的福壽螺被寄生蟲感染的先例。

那麼,她為什麼又會感覺到惡心呢?

這個問題簡直太好回答了!隨便讓誰看見一隻和人一樣高的大螺,正在一邊用非自然手段往男人的體內泄洪式產卵,一邊用觸手抱著他,試圖用黏液把他淹死後吃掉,正常人都會感到惡心的!

也幸好田洛洛跑得快,否則接下來在室內發生的一幕,沒準真的會讓她把內臟都吐出來:

這位女子在努力了半天後,發現沒法把謝端用粘液給糊住口鼻給悶死,就好像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保護著他似的。

如果她是個散仙或者三十三重天上的正經神仙的話,就會知道這是瑤池王母和玉皇大帝定下的“對賭合約”,在保護著這位白水**一生中起到舉足輕重作用的關鍵人物。

但很可惜,她不光不是修行者,甚至連智慧也沒有,就是一隻純正的福壽螺——要不她剛剛一直在努力吃人嘛,完全就是把謝端當成了自己的儲備糧——於是她隻能遺憾地放棄了把這個大號儲備糧活吞下去的計劃,轉而進行起正常人的認知中,按順序來說,應該排在“做/愛”後的第二個步驟,“繁衍”。

於是在謝端看來,是他的妻子低下頭來和他熱情接吻;事實上,是這隻大號的福壽螺,開始用觸手扳住他的嘴,瘋狂向他的身體裡進行產卵了。

數息過後,謝端的肚子就飛快地漲了起來,呈現出正常男性人類的生理機能達不到的程度,就好像他懷孕了似的。

可他的肚子都快漲破了,甚至因為過量承載而乾嘔了起來,嘔吐出小塊小塊的福壽螺卵,他的臉上也掛著一種虛幻而滿足的笑容,就好像他麵前的,不是什麼異形,而是他“子孫滿堂”的美好未來似的。

就這樣,符元仙翁在感受到謝端正在陷入生命危險時,嚇得拿出了他最快的速度,駕起雲頭從灌愁海的漩渦中一躍而下,結果一落地,就看見了一個渾身都覆蓋著粘液,嘴邊掛著大片大片塞不下了的粉紅色卵塊,肚子還詭異地高高漲起的謝端。

這人正虛弱地躺在床上,密密麻麻的福壽螺特有的粉紅色的卵,已經滿滿覆蓋了一床,在他身下,還有一片被壓扁了,擠出漿液的區域,潮濕、粘稠而臟汙不堪,還帶著一點腥臭的死水氣息。

在剛剛的產卵過程中,福壽螺身上的寄生蟲已經鑽進了謝端的五臟六腑,正在這個溫暖的巢穴裡快樂安營紮寨,這也是他的肚子會漲得那麼高的原因:

藏在裡麵的,除了被強行灌進去的海一樣的粉紅色卵籽之外,還有數不勝數的寄生蟲,而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現在正在廚房裡賢惠地忙裡忙外,隻要來的不是持有天眼的神仙,就絕對看不穿這個替身術掩蓋下的本體。

就這樣,在半盞茶前——是的沒錯謝端的時間隻有這麼長——曾經成噸地加在田洛洛身上的精神傷害,此時此刻,又讓符元仙翁也完完整整地體驗了一遍:

“——噦!!!”

他甚至都沒能來得及好好辨彆一下謝端這究竟是遭了什麼妖怪的毒手,就麵色慘白地狂奔了出門,險些把兩眼放空,揣手蹲在窗底下的田洛洛給創飛出去:

太惡心了,先這麼放著吧,反正他沒被悶死……而且周圍也沒什麼妖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下一秒腦子和眼睛會齊齊穿孔!先放著,等我回過神來再來處理!

很難說日後田洛洛回歸天庭後,無師自通地憑空修煉出了一件能夠看破一切偽裝的天眼法器,並把這個寶貝贈送給了秦姝,從此閉門謝客,宮殿裡甚至半點螺鈿貝殼裝飾都不想看見,到底是不是受今天這件事的影響;總之這隻眼下正在她鼻梁上緩緩成型的墨鏡形狀的法器,在後世其實還有個十分接地氣的名字和配套使用句式:

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