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暮色 有病就要看醫生。(1 / 2)

法海,一位在所有正常的《白蛇傳》中,要麼扮演一心修道不近人情的社畜修行者的角色,要麼就是個隻會棒打鴛鴦的大惡人,總而言之,好像除了一定要拆散許宣和白素貞這對苦命鴛鴦之外,這人就沒有彆的什麼日常娛樂活動了。

在後世一些更為新潮的流行作品中,或許會賦予法海一些更容易賣座的特質,比如說有單箭頭暗戀的感情線,主打一個“愛在心頭口難開”;或許會讓他背負一些血海深仇的過往,以此來豐富這個人物的形象,但不管怎麼改,至少主題是不變的:

法海,一個永遠奔走在降妖除魔第一線的社畜。

許宣和白素貞在談戀愛的時候,他在捉妖;許宣被白素貞嚇死、正在經曆生死存亡的危機的時候,他還在捉妖;白素貞去為許宣盜仙草回來了,把許宣給救活了,夫妻一人重歸於好之後,他還在捉妖;等白素貞都懷孕了法力大減了,好嘛,這位大和尚終於找到機會上門捉妖來了!

正常情況下來說,社畜們在被壓榨狠了之後,都會產生一種叛逆的心理,“摸魚”一詞也由此而生。

然而在黎山老母座下修行了十年之後,這位日後的社畜好苗子,不僅沒產生半點逆反和擺爛的心理,甚至還在“當年險些誤傷一位下凡報恩卻被凡人害了的散仙”的心理壓力之下,更有了一種額外的愧疚感、使命感和責任感:

之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是我能力不夠,管不到,而且認不清人,日後若要因此受罰,我也認了。

但我現在修行有所成就了,便很該將這份成就加以運用實踐,若我用心,肯定能將更多的、還沒被害的妖怪和人類一同拯救出來——

因為歸根到底,錯的不是種族,而是壞掉的心。

於是抱著“不能錯放任何一個壞人,更不能讓任何一個好人受委屈”的想法,哪怕法海分明能看出來,謝端的神色萎靡,眉間門更有無數道黑氣,是個大奸大惡會害人的麵相;但他的身上卻又有著文曲星降臨過的氣運,如果他日後能誠心改過,一心向善,也不是不行,這才在端詳謝端半晌後,為難地比了個手勢,一旁負責翻譯手語的小沙彌立刻儘職儘責地轉述道:

“我可以跟你去看看你的家中情況,但你必須要你的妻子回避。”

謝端一開始沒能看懂法海比的手語,等旁邊的小沙彌幫謝端解釋完這番話後,倒引來謝端的疑惑和對田洛洛的更深一層的忌憚了:

“……莫非這妖物的功力竟然如此之強,哪怕是大師你也不得不退避三舍,避免正麵攫其鋒芒麼?真是可怕……”

說實在的,要不是法海在過去的十年裡,已經被毛絨絨們給磨練出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本事,他現在高低得翻個白眼給謝端:

恕我直言,我覺得你和我之前看錯的那個許宣是一路貨色,我已經在後悔要幫你了。

但他答應接下這件事,還真不隻是為了幫謝端,而是為他們夫妻一人考慮:

聽他的描述,這位白水**可能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因為如果隻是普通妖怪的話,不可能對三十三重天上的各種事務都了解得如此清晰透徹;哪怕是曾經在黎山老母座下修行十年的我,在對天界的某些方麵的了解上,都不如這位白水**呢。

但如果白水**真的是個神仙的話,那麼這件事就更嚴重了。神仙是不會害人的,而且聽這番描述,白水**又失去了大部分法力,如此一來,就肯定是有妖物作祟,在這對夫妻之間門搗亂!

——得幸虧田洛洛本人對法海的這番推論一無所知,因為如果她知道的話,保不準當場就能笑出聲來,讓法海通過和她一樣“察覺到細枝末節的不對勁之處”的方式,通過這一道不該出現在此時的笑聲,暫時看破替身術的障眼法:

這位大和尚主打的就是一個無中生有,愣是從謝端、田洛洛和替身的故事中,身邊營造了第四個“莫須有”的人出來。

更要命的是,還真不能說法海編的是錯的。他可以說是什麼都算到了,獨獨沒能算到一點,那就是秦姝在這件事裡曾經出過手。

眾所周知,一旦某件事情被**靈妙真君經手過,那麼甭管它的原來走向是什麼,總而言之從這一刻起,它就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全新的神奇走向了。

於是法海又打了一番手語,看的一旁負責轉述的小沙彌心中熱熱的,隻覺得這位大師傅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

“郎君有沒有考慮過,如果你的妻子不是妖怪的話,你貿然將我請過去,哪怕能夠證明你的妻子的清白,也隻會使她更加傷心。”

“隻要你能將我帶去你家中,孰正孰邪、孰是孰非,我一眼就能看清。還請郎君不要再猶豫了,這就走罷!”

謝端聞言,求之不得,立刻便帶著法海回到了家中;而接下來,法海在此處看到的東西,也成為了他日後堅決修閉口禪的一大原因:

沒錯,我之前是被毛絨絨們攪和得心累了,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才選擇沉默好有個清靜的;但從今天過後,我就不是普通的法海了,我是被惡心得當場失去了說話功能的倒黴蛋!

因為放眼望去,謝端的房子周圍還帶著一點淡淡的仙氣;也正是這點仙氣,讓法海暫時放鬆了警惕,在進門之後受到了成倍的精神暴擊:

地麵上、水缸裡、牆壁上、庭院裡的花草樹木上……每一處地方都爬滿了粉紅色的福壽螺卵,這些卵塊還在暮光的照耀下不斷蠕動,就好像藏在裡麵的幼體下一秒就會帶著渾身粘液從裡麵鑽出來似的。

——替身術自帶的障眼法,隻有在天眼的麵前才能失效。

符元仙翁能短暫看破障眼法,是因為他下界的時候還帶著三十三重天上的強大氣息;田洛洛能成功,是因為她在過分強烈的情感衝擊下,察覺到了微妙的不對勁的地方,這才順藤摸瓜,成功修煉出天眼,完成了“先上車後補票”的這個流程的。

但法海不一樣。

這位修行者中的正經社畜在讀書的十年裡,出於“想要彌補自己以前做的不足的地方”的心理,修煉出了正兒八經的天眼,因此這才有他日後行走人間門五十年,不管是降妖除魔還是懲治負心人,總之都從來沒有錯判過的功績。

而在他的天眼之下,彆說是院子裡的情況了,就連房間門裡的景象也一清一楚:

廚房的灶台上,鍋碗裡,裝滿了腐爛的魚蝦和黑色的不知名粘稠物,一股夾雜著潮濕水腥氣的惡臭,哪怕是隔得老遠也能聞見。

這就是謝端每天吃的“美食佳肴”了,因為會做飯的是真正的“田螺姑娘”,白水**田洛洛,而不是這個被秦姝臨時抓來頂缸的普通動物。

與此同時,一隻沒有螺殼的、柔軟巨大而肥碩的黑色軟體動物,正在忙裡忙外地到處爬行,用自身分泌出的粘液把房子的裡裡外外給塗抹個遍:

嗯,這怎麼就不是掉san版本的打掃衛生呢?畢竟把房間門的每個角落都沾染上自己的氣息,也算是出於動物本能的圈地行為,合理合理。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或許還不會對法海造成如此之大的精神衝擊;真正讓他在那一瞬間門險些破防罵出聲來的,是跟在這隻巨大的福壽螺身後,成排一點點蠕動出來的十八隻足足有人的小腿那麼高的小螺。

這十八隻小螺在路過法海身邊的時候,哪怕它們都是沒什麼神誌的普通動物,也下意識地避開了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和尚,轉而一點點攀爬到了謝端的身上,用那尚且帶著粘液的觸手,往他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巴總而言之就是身上有孔的每一個部位鑽去,就像是異形的嬰兒想要回歸母體的巢穴——

法海:師尊,救救你的徒兒吧,我現在寧願回去吃青青師姐的十斤黃連,也不想再讓我的眼睛受這個罪了……哎,不對,等等?

在青青和法海同在黎山老母座下修行的這十年內,法海對青青煉丹的手法已經十分熟悉了,因此,在謝端和這些螺的身上齊齊傳來一股淡淡的藥味時,法海整個人就都僵住了,陷入了一種“精神上在掉san,理智更加混亂”的狀態:

你們究竟這是在乾什麼啊?!青青師姐,你的靈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還出現在這人身上?算了算了,能被你專門出手對付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看招!吃我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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