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1 / 2)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現,且就在幾米之外注視著自己,雖然他目光冷地厲害,但顧宜寧仍覺得不真切。

她垂下頭用衣袖遮掩著擦了擦淚水,心跳一聲比一聲重,步伐都變地飄飄然。

對方毫無征兆的出現完全打亂了她的平靜,此刻滿心慌亂,提線木偶一般走到陸旌麵前。

麵前的人素齒朱唇,皎如明月,偏偏臉上布滿了驚慌和無措,陸旌看她的目光突然多了幾分嘲弄的意味。

不過去了徐州短短幾日,自己在她心中倒是變得更加嚇人了。

男人居高臨下,平靜地看著她。

顧宜寧抬起眼眸同他對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張了張口,也沒說出話來。

陸旌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錯開目光,冷聲問:“找我何事?”

陸旌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就這般冷漠無情。

上一世,聽了他大半輩子的溫聲溫語,一時沒受得了這樣淡漠的話。聲音剛停住,顧宜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不想在陸旌麵前哭,更不想在外人麵前哭,偏偏忍不住淚水,再哭下去,恐怕妝容就要哭花了。

顧宜寧一向自尊驕傲,街邊人來人往,不缺大家貴族的小廝和丫鬟,若她今日的狼狽模樣被彆人看了去,明日就能傳入各個世家府邸。

到時候隻怕謠言會越傳越亂,她轉過身,悶聲回話,“無事,打擾殿下了。”

說完後,匆匆往馬車的方向走。

沒走兩步,手腕便被人攥住,她回頭,撞進漆黑深幽的目光裡,心跳一時變地更快。

陸旌皺著眉,神色帶了幾分煩躁,“找本王到底何事?”

顧宜寧立刻垂頭,掩住臉麵,幸而春桃懂她,及時送上麵紗,她佩戴好之後,才肯正麵同陸旌相對。

而麵前人的臉色徹底變得鐵青,寒氣頓生,陸旌視線觸到不遠處的亭台樓榭時,似乎悟明白了她戴麵紗的原因。

這條街儘頭的府邸,正是林候府。

她心中究竟有多在意林笙,才將自己裹得這般嚴實。

在意到跟他說句話,都要千防萬防,省得被人看了去,說林笙的閒話。

陸旌突然間覺得自己跟笑話一樣,他

猛然鬆開顧宜寧的手腕,背過身去。

此時顧宜寧已經平複好心緒,她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哭腔,小聲道:“我找殿下,是想問問玉牙梳買到了沒有。”

陸旌神色晦暗,想起懷中那兩塊孤零零的玉梳,還缺個精美的盒子,他聲音無波無瀾,讓人聽不出喜怒,“沒有。”

顧宜寧知他買到了,也知他心涼如冰,可這滿腔怨氣到底該怎麼哄,她一時沒有辦法。

夜色漸漸暗下來,看他風塵仆仆的模樣,定是一路通宵不停不歇才趕回來的,顧宜寧心疼不已,輕聲道:“天色已晚,殿下先回王府休息吧,我明日再去看望。”

陸旌聞言,眼神沉了沉,不經意間瞥了遠處的高門大院,隨後縱著馬匹消失在暗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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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棠梨院,顧宜寧清理了一下麵容,連晚飯都沒吃就窩進了羅漢床內。

輕紗一遮,誰都瞧不見裡麵發生了什麼。

春桃明白自家主子正苦惱著,她往床頭放了兩盤糕點便輕輕關上了房門。

顧宜寧正後悔自己今晚同陸旌見麵沒發揮好時,屋門被敲響。

春桃隔著一扇門問,“小姐,殿下派人將玉牙梳送來了,您有什麼話要轉告給殿下嗎?”

顧宜寧跪坐在床上反應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穿起衣衫向外走去。

陸旌這麼快就將東西送來了,明日她還找什麼借口去見他?

攝政王府的小廝見顧宜寧麵露不滿,有些惶恐不安,一個個都飛快地認錯:“打攪五小姐休息了,若有下次……”

顧宜寧搖搖頭,“無妨。”

她原本對兩把梳子沒什麼興趣,可一想到那是陸旌不辭辛苦為她從遠處帶來的,心中也泛起了暖意。

打開玉匣,裡麵平攤著兩隻溫潤細膩的梳子,比平常的要豔美許多,邊緣鏤花,細微到玉齒上,也刻下了隱隱雲紋。

這樣的雕刻手藝是極好的,不知誰告訴她,徐州的玉牙梳是二等品,品相遠遠比不上京中銀坊的璧銀梳。

顧宜寧偏頭看了眼自己妝奩裡的璧銀梳,跟陸旌送來的這套相比,簡直黯然失色,她覺得那人真是沒眼光。

這些人是裕霄居的小廝,見到顧宜寧的機會少之又少,他們深知殿下看重五小姐,語氣甚為恭敬,“

五小姐可否覺得滿意?”

“滿意。”顧宜寧指尖在上麵輕輕劃弄,“殿下除了送梳子,還有什麼彆的話要你們轉告給我麼?”

“不曾有過。”

顧宜寧起身,拿了桌上手臂一般長的小鐵杵,“你們在此等著,我有東西要給殿下。”

這些天她閒來無事常常擺弄花草,現已長出幾株嫩苗,顧宜寧從花圃中挽出幾株,裝進陶盆。

這一忙活便到了深夜。

裕霄居的書房內仍燃著蠟燭,旁邊服侍的下人見陸旌這麼晚還沒有要睡的意思,開口勸,“殿下,您何時休息?”

男人麵前擺著一冊厚重的古籍,視線停在上麵,許久也不曾翻動一頁,也不知是在看書還是在走神。

夜色溫涼如水,門口一直沒傳來動靜,陸旌揉了揉額角,淡問:“他們何時回來?”

“這……老奴不知,要不要再派人過去催一催?”

“不必。”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院內突然熱鬨起來,不一會兒,幾人進了書房複命,他們中每個人手裡都端了兩盆嫩苗。

陸旌目光一掃而過,沉聲問:“東西送過去了?”

“回殿下,送過去了,五小姐很是喜歡,愛不釋手,為答謝殿下,還特意送了幾盆花過來,這是薔薇和蘭花。”

“這是夜來香……”

幾人介紹完手中的盆栽,陸旌許久沒說話。

他們心中猜想,許是殿下被驚到了,畢竟五小姐從未回過什麼禮,這還是第一次。

“殿下,這些盆栽要擺放到何處?”

陸旌斂下神色,“隨你們處置。”

小廝們一臉為難,頓時覺得這盆栽變沉了許多,隨他們處置是要怎麼處置?這可是五小姐送來的。

若是處置不當,五小姐鬨起來了,怕是殿下也奈何不得。

一個個愁眉苦臉時,聽到聲冷冰冰的問話,“讓你們查的事怎麼樣了?”

他們瞬間嚴肅起來,去相府之前,殿下吩咐,查一查五小姐最近是否被人給欺負了。

當時心中就覺得荒唐,殿下是否問反了問題,向來隻有五小姐欺負彆人的份,彆人哪敢欺負到她頭上?

但殿下問地認真,他們打探地也認真,在相府問了一圈,也沒問出個什麼。

“殿下放心,最近沒人得

罪五小姐。”

陸旌一閉上眼,就是顧宜寧眼眸水光瀲灩小聲哽咽的模樣。

從小到大,她一被人欺負或者遇到了什麼難事後,就會跑到他麵前,忍著淚水喊一句陸旌。

他應了,便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他若是不應……他就從來沒有不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