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搭理人這麼點小事,太皇太後或者皇上也不會怪罪後宮諸人。
但對張月娥來說,挨不過,那就請她就去死。
反正她們不會動手,張月娥她自己若真的抑鬱成疾,可怪不到任何人的頭上。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張月娥的眼裡血紅一片。
剛剛她在無禮的開口前都做好了準備,甚至挨罰都沒關係。
可還是沒人理會她。
她明明人在這,卻還比不過一個被閉宮幽禁的陳琇!
榮妃猶豫了片刻,可還是沒開口。
陳琇犯的什麼事她也不清楚,封宮思過,這甚至是今上登基的頭一遭。
畢竟之前嬪妃的小錯,聖上不會計較,若真的有妃嬪犯了什麼大罪,隻會直接賜死。
麗妃想著自己的兒子。
想想他求娶陳琇時含笑真摯的眼神,又想著如今他一路的餐風飲露......
默了片刻,麗妃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而之前最先開口的汪貴妃,輕輕掃了賢妃一眼。
隨後她轉過頭,神色鄭重的看向了上首的皇後,:“皇後娘娘,聖上下令閉宮,想必是陳美人犯下大錯,按宮規......娘娘您看陳美人該如何處置?”
皇後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平和端莊。
隻心頭飛快的在思忖如何處置陳琇。
是降位?罰俸?還是在掌嘴?行杖?
昨夜的事太過突然,又恰逢今日朝會。
慶元帝一早就去上朝,皇後還沒來得及和皇帝通氣。
陳琇生的那般容貌,皇後覺得慶元帝或許哪怕對她有幾分不喜,可隻要沒把人賜死,那麼就還能新鮮個幾日。
沒得為著一個美人惹得聖上心頭對她生氣。
可不處罰,汪貴妃如此以退為進,倒像是她這個掌著宮權的皇後怕一個美人似的。
此刻,汪貴妃煞有其事,神色鄭重的看著皇後,而皇後也臉色端肅的看著汪貴妃。
滿殿的宮妃都悄然無聲。
連頭腦發熱,一直試圖插話的張月娥都冷靜的閉上了嘴。
片刻的功夫,皇後對著汪貴妃點點頭,:“貴妃不過掌了幾日宮權,卻對宮規倒是熟記於心,甚好。”
“若諸位姐妹皆能如此,謹言慎行,就不會犯上惹得聖上不喜了。”
汪貴妃拂了拂鬢邊的步搖,笑著道,:“娘娘謬讚,臣妾愧受。”
“臣妾隻不過是謹遵聖意,怕皇後娘娘太過勞累,便也想著能出一份力,才對得起聖上的一片苦心。”
皇後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十分親切,:“妹妹你如此識大體,也難怪聖上如此心疼妹妹,怕妹妹操勞過度,允賢妃她們一同打理後宮。”
誰不知道當初汪貴妃是直接被皇帝褫奪了宮權?
被皇後如此當眾陰陽,汪貴妃心頭騰的生氣一股火氣。
但這事確實是她理虧,和皇後強辯起來,有害無益。
看汪貴妃強自忍住情緒的端起茶杯,皇後也含笑收回了目光。
隨後她神色平靜的道,:“藏春宮美人陳氏,罔顧聖恩,行為有失。”
“但念及其初犯,特從輕發落,不予杖責。”
“自即日起,藏春宮內每日份例減半,罰俸兩年,另,責令美人陳氏每日抄寫宮規一遍,靜思記過。”
說完,皇後環視一圈殿內,:“諸位妹妹當引以為戒,恪儘職守,謹言慎行,勤勉侍奉。”
“嬪妾等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以批鬥陳琇開始,最後以發落陳琇結束的請安之事告一段落。
汪貴妃是最先出坤寧宮的。
這會兒她坐在攆轎上,神色冷鬱,一言不發。
陳琇和汪貴妃是有過節的。
沒錯,陳琇還沒入宮的時候,就已經害的汪貴妃被褫奪了宮權。
這對極好麵子的汪貴妃來說,已然是奇恥大辱。
但陳琇生的那般模樣,又是新人,汪貴妃沒有輕舉妄動。
誰知陳琇是個不中意的繡花枕頭,還連累她被繼皇後那個毒婦當眾羞辱......
“銀珠。”
“奴婢在。”
“皇後娘娘親口吩咐了罪婦陳氏的份例減半,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
另一側,賢妃和麗妃同側而行。
這一路,兩人都沒說話。
轎子快到鐘粹宮的時候,賢妃看著被秋風吹黃的落葉,輕輕的歎道,:“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宮中天寒地凍的,外麵那些地方隻怕會更冷。”
聞言麗妃掙紮了片刻,最後還是閉著眼也輕輕的道,:“是啊,很冷。”
之後兩人再未說話,麗妃進了鐘粹宮,賢妃則繼續坐著轎子去了啟祥宮。
“雲芳,隨本宮去燒柱香吧。”
“是。”
*
陳府
陳謙領著劉氏跪在堂前,聽著上首高公公帶來聖上的訓斥。
持家不正,教子無方......一句句訓的劉氏哆嗦著眼裡盈滿淚。
而跪在前麵的陳謙最後聽到罰俸一年的時候,他心頭微鬆,很冷靜的叩首謝罪。
這會兒申斥完人的高公公看著豐姿俊秀,儀貌堂堂跪地叩首的陳謙,心頭都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瞧瞧,這陳大人的樣貌是一等一的好,陳美人的樣貌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可不是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女嗎?
怎麼陳美人就沒有陳大人在聖上麵前的半分伶俐?
還是說陳美人所有的心眼都用在加在了自己的那張臉上?
“罪臣有罪,教女無方,以致其冒犯天威。”
“罪臣叩謝聖上寬宏仁宥,格外開恩,今後必定靜思己過,時時不忘。”
等陳謙磕頭謝罪後,高公公伸手扶了扶陳謙,:“陳大人,快起來吧。”
“多謝總管。”
高公公看了一眼被一個老媽子扶起,還擦著眼淚的劉氏。
想想童姑姑的話,又想想到現在都沒去黃泉路的陳琇。
他對著陳謙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陳大人,你治學為官的本事,咱家那是拍馬都趕不上。”
“就連聖上也對陳大人您青眼有加,一直委以重任。”
“可陳大人您費心公務的時候,府上後院裡的事,也要留心多看顧些。”
“是,總管說的是。”
陳謙帶著幾分的慚愧對著高公公拱了拱手,:“陳某慚愧,慚愧。”
哎,要是陳美人也能似陳大人這般知情識趣就好了。
哪怕高公公覺得慶元帝在朝堂上十分的凶殘,可他確實對後宮的諸位娘娘們卻從未薄待。
怎麼到了陳美人這,就一定要鬨得雞犬不寧呢。
陳謙看著有些出神的高公公,心頭微微一動,隨即臉上帶著關切、慚愧和不忍的問道,:”敢問總管,陳某那不成器的小女,如今在宮中......”
“聖上下令閉宮思過。”
高公公頗有深意的看著陳謙,:“至於什麼時候能出來,那就看陳美人什麼時候想的通了。”
沒有處死,沒有降位,甚至破天荒的思過,還得陳琇自己想通。
聞言陳謙心頭大定。
他隨即立即從袖中掏出個荷包並一枚成色上佳的玉佩,:“這些東西還請總管收下。”
若是喜錢,高公公還有意收。
可眼下這個情況......
高公公不等陳謙的話說完,擺擺手就要退拒,卻聽陳謙堅持道,:“總管,雖說小女十分不成器,可她到底,到底是我的女兒。”
“她才入宮就犯此大錯,陳某心頭確實氣惱她,可怎麼也不忍心就對她撒手不管。”
說著話的陳謙忍不住眼裡含著淚。
他將手裡的東西雙手捧了過去,:“陳某是外臣,不敢置喙內宮之事,如今,如今也隻求總管收下這些東西。”
“哪怕您隻是在聖上麵前有個隻字片語,不,哪怕您什麼都不說,那也是應當的。”
“但於陳某而言,已是大恩。”
“對府中上下和小女也算聊以慰藉。”
“總好過什麼都不能做。”
這話聽的高公公都默然歎息了片刻。
他搖搖頭收了東西,:“若是陳美人能有您三分的體貼都足矣。”
聞言,陳謙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即道,:“還請總管暫且等候片刻。”
高公公點點頭,就見陳謙忽的喚了個藍黑短袍,作管家打扮模樣的人來,吩咐了幾句。
不消片刻的功夫,這管家就捧著個錦盒匆匆趕來。
“總管。”
陳謙說著將手裡的東西雙手奉了過去,滿是不忍的道,:“這是小女入宮前想要的一副繡作。”
“她自小就很少開口要什麼,如今好不容易有想要的,可卻沒能趕得上她入宮的時候。”
“如今這幅東西隻有一點點,卻也是陳某這個做父親的心意。”
“若您能給她,就給她,她想要的東西,她的父親都記得,她若是能平安無事,來日就能收到一副完整的。”
想想陳美人那個比天還大的膽子和脾氣......
若此番能叫她記掛著陳府上下收斂一二,隻怕不是大功一件都是苦功一件。
高公公二話沒說,毫不猶豫的收了東西,隨後被陳謙親自送上了車。
*
靖郡王府
安公公看著下朝後就一直待著書房喝酒的靖郡王,:“郡王爺,空腹飲酒實在傷身,您且用些東西墊墊?”
趙永靖搖著頭,隻悶著頭一杯接一杯飲著酒。
眼見的一壺酒都快見底,趙永靖帶著醉意開了口,:“她的膽子那麼大,昨晚在宮中也不知是不是......”
“她既還對本王有情,何必賭一口氣非要入宮?”
趙永靖的神色似喜似悲,:“在這王府裡,本王還護得住她,可她入了宮,到了父皇身邊......誰還能護得住她?”
“如今甚至一入宮就又被圈禁,這就是她費儘心思想要的結果?”
咳咳,安公公隻當自己是聾了,悄悄守著書房的門,一步也不敢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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