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收(1 / 2)

今年陳家村家裡的這些村民, 在自家棉花地忙活完了的時候,也都陸陸續續的被親朋好友請了出去,村外的大道上天天牛車騾車, 來來往往, 比過節都熱鬨。

陳有全也去老丈人家待了一天,今年小梅的嫁妝還指著這幾畝棉花呢,全家人上心的很,精心的侍弄著,希望多結些棉桃出來。

自從棉花開始種植以來,棉花都以產量低,難收拾而沒辦法擴大生產, 即使人們知道它能用來織布,做禦寒的衣物,也提不起很大的熱情。

而今年呢, 有了去年豐收做底子,家家都敢多種些,家裡地少的人家甚至冒險去河邊堤壩上撒了棉花籽,也不怕發大水給淹了,隻是希望著能有好運氣,給家裡的老人孩子添件禦寒的衣物。人們最愛跟風,有一家開始種的, 後麵就跟了好多人家,很快河岸邊就種滿了棉花。

有的人家就偏愛山坡,今年的開荒勁頭都特彆高漲, 以往大家都重視水田,旱田就隨便種點花生大豆等雜糧,今年附近的山頭除了那些都是石頭的都被開了荒,還有的幸運的挖出了泉眼,引來周圍人的歡呼聲,他們這周圍都跟著沾光了呢。

就這樣期盼著,眼看著棉花抽出了更多的枝條,結出了更多的棉桃,開始吐絮了,開始摘棉了,山坡上白白的棉花綻開來,整個村子裡那比以往更多的歡笑聲,老老少少的眼眸裡那希冀的光芒,互相打聽著談論著:

“你家今年能有多少斤棉花啊?”

“哎呀,我們還是膽子小了點,應該再多種些的。”

“你們打算紡線織布還是直接賣棉花啊?”

“不知道今年行情怎麼樣啊?”

今年棉花的畝產量是往年的三四倍,村民個個都臉上樂開了花。

特彆是老太爺,想想自己年輕時生活艱難,看到的人都是麵黃肌瘦,眼神木然,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感覺都是過一天混一天,又想起了那個跟在自己後麵喊著大哥的少年,一去經年,連麵孔都模糊不清了,但是回想起那個骨肉分離的日子,他的心還是痛的很,期盼他的弟弟現在還活著,也能看看這個太平的世界,那該多好。

老太爺弟兄三個,自己是長子,二弟出生正趕上年景不好,小時缺少奶水,營養跟不上,大一些了才發現腿腳不太好,三弟長得結實又靈秀,嘴巴又會說,最得娘親的歡心。

前朝末年,苛捐雜稅弄的百姓民不聊生,各個地方開始起了戰亂,按理說他們這偏僻的地方不會有事,可誰想到有一隻隊伍路過這裡,竟然抓壯丁,自己這個長子理應出頭,可三弟說大哥已經成家,孩子又小,還要贍養父母,二哥身體不好,硬是自己去了。

自他走後,這做娘的心啊也跟著兒子走了,本來連年的勞累加上生養孩子身體就不是很好,又經常以淚洗麵,身體就越來越差,直到戰亂結束後,聽說他們的隊伍戰勝了,硬是每天都到橋頭上望一遍,有時一站就是半天,眼巴巴的盼著遠去的兒子歸來,就算是帶個口信也好啊。

就這樣又盼了兩年多,有天早上娘親醒來,哭著說:“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三兒了,他給我磕了個頭,說兒不孝,希望來世還做爹娘的孩兒。”

然後不顧周圍人的反對,執意給小兒子立了個衣冠塚,希望他能魂歸故裡,過後就沒了精氣神,一年多的時間就撒手人寰了。

老太爺望了望宗祠旁邊的一個小院落,裡麵有幾間破舊的房子,那是爹娘留給自己三兒的房子,雖然自己經常去打掃,收拾,院裡還種了些菜,可畢竟沒有住人,看起來也破舊的很了,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把它交到三弟的手裡,自己無能,沒本事出去尋找弟弟,隻能希望弟弟能惦記著爹娘和兄弟,能回鄉來看一眼。

陳老爺子爺倆沒忘記去年錢縣令的囑托,今年從開始下種就開始詳細的記錄,從栽種日期開始,幾日出苗,施肥,鋤草,下楊樹枝子數量,日期,打頂日期,注意事項,采收的一些問題,產量的對比,記錄的很是細致。

爺倆雖然粗通文墨,但考慮到自己文筆不行,最後記錄完了,陳老爺子請了村裡教書的三堂弟來幫著整理一下。

三堂弟是二叔的兒子,自小就聰明好學,在讀書上頗有天分,年紀輕輕的就考出了個秀才,以後繼續參加科舉,卻沒能再往前一步,這些年把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科考已經不去參加了,不過秀才在陳家村已經是頂頂有學問的人啦。

三弟整理好念了一遍,陳老爺子點點頭:“還是讀書人好啊,寫出來的東西就是好聽。”

錢大人收到這記錄翻看了幾遍,不敢相信的抬頭問道:“真的增產這麼多?”

“是的,”陳有正上前解釋說道,“其實好地的話增收要高些,但是良田都用來種水稻了,像這旱田還有荒地能有這收成我們也是沒想到呢。”

“關鍵還是這打頂的時間一定要掌握好,今年看有的散漫的人家,覺得時間都差不多,有的打的早了,有的晚了,都相差很大呢。”陳有全在旁邊補充到,並不是說打頂就一定增產的,和種莊稼的人是很有關係的,就跟鋤草一樣,這鋤一遍的地和鋤三遍的莊稼能長的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