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穿成林黛玉了7(1 / 2)

入夏,是大觀園風景最好的時候。

楚然也已經習慣了園子裡的生活。

賈寶玉說是奉娘娘的旨意在園子裡讀書,可又哪裡讀什麼正經書了。寫詩作畫他到是有些長才,偏都跟科舉沒啥關係,哪都不挨著。小姑娘們起詩社遊湖畫景的到是老有他。便是沒了詛咒,他那性子是成了型的。雖說有襲人和寶釵勸著,偶爾也能看幾眼大學中庸了,但更喜歡的顯然還是吃喝玩樂。出去上族學之後,認識了外麵的人,對家裡的姑娘們也沒那麼多的牽掛了,也開始常往外麵跑。

還老拿北靜王當幌子,動不動就是去北靜王府了,要麼就是北靜王找的。橫豎這麼一說,賈母也好,賈政也好,都不能說什麼了。

他不整天在園子裡廝混了,楚然到是能多跟著姐妹們一起玩兒。就是偶爾對上幾句詩,靠著林妹妹的老底子,也不掉鏈子。因著她泡的茶好,點心也好吃,還不怕胖,姑娘們也很樂意跟她一起研究研究食譜,改良一些小食點心。跟做實驗一樣,反正是一陣有錢有閒的富家小姐,讀書寫字是消遣,吃喝當然也是消遣。誰有了好主意,得了好東西,必是要開了一席,看看家裡誰有空,大家一起嘗嘗,樂樂。誰要是做得錯了,弄出來奇奇怪怪的味道了,說笑兩句,擠兌兩句,打打鬨鬨的,誰也不真的往心裡去。

楚然收獲還是很大的,最起碼的,這些個大小姐們,審美那真是杠杠地。把些點心樣子,真的做成了畫兒。

“跟姐妹們商量個事兒唄?”

這天,又是一起在秋爽齋寶釵處小聚閒聊,討論著花樣子,楚然看屋裡就三春和寶釵,沒彆人了,才說了話。

“妹妹怎麼還客氣起來?要什麼就說唄,難不成我們能辦的還不給你辦嗎?”寶釵笑著應。

“到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有一個給姐妹們掙一點私房錢的買賣,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舉趣?”

“什麼?姐姐這麼高潔個人兒,怎麼也沾上一身銅臭了?”惜春皺著眉。

“這可不是糊塗話嗎?你每日吃穿用度,身邊那麼些人伺候,都是喝風活著不成?你想想,若是沒子月例,沒了丫鬟婆子,你要怎麼辦?”老說自己孤魂野鬼的,可沒有這個家,你是能種地還是能砍柴?啥叫不知人間疾苦,這便是了。

“那又如何,大不了剪了頭發做姑子去。”冷心冷情的人,出家便是她能想到的最理想的歸宿了。

可她怎麼就不想想,“做姑子就不用吃穿了嗎?那寺裡的姑子便真的能超然物外了?你們家裡有鐵檻寺,有饅頭庵,也供著著和尚姑子的,我問姑娘一句,倘若無人奉養的時候,要怎麼樣呢?”

“死了還乾淨些。”

“是啊。死了好啊。死了就都乾淨了。可真能舍得死的,畢竟是少數。多數的人還是覺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四妹妹無牽無掛,能死了乾淨,彆的姐姐妹妹們可願意?反正我是舍不下這花花世界的。便是父母俱亡,我也想著,他們地下有知,也不希望我早早的去陪他們。還有老太太疼我,我也是萬萬舍不下她老人家的。雖說如今在府裡,萬事不愁。有舅舅可以依靠,還是想著,手裡能鬆快點兒,四時八節準備禮物,也不用那麼緊張了不是。”

惜春哪能聽不出來,楚然罵她無情無義。她也確實冷心冷情。東府裡那些醃臢事她心裡有數兒,不回去,是不想臟了自己。在西府裡,又不是她的家。娘沒了,爹不管,跟沒了也差不多。向來是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清白名聲。被楚然這麼說,當場就氣哭了,可彆人說她,她都能罵回去。就是林姐姐說她,她反駁不了。因為不管怎麼說,東府也好,西府也好,還是賈府,她也還是賈家的姑娘。她爹再不管,人總活著呢,她若真有事,那敗家哥哥嫂嫂為了名聲也不能完全不管她。可林姐姐才是真的寄居親戚家裡,父母雙亡,兄弟姐妹俱無,真正的無依無靠。這麼一比,可不是比她境遇還不如嗎?

“哎呀,林姐姐,瞧你一張利嘴,把四妹妹都給說哭了。她平日裡老愛些佛經道經的,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哪裡就當真了。四妹妹也是,可不許老把這些話掛嘴上,什麼死呀活得,咱們清清白白的人,乾什麼死了乾淨?林姐姐有什麼好主意,快些說。我是不嫌棄銀子多的,一個月掙十萬兩才好。過年的時候給老爺太太送金山。”探春出來打圓場。

“是了是了,我也是那大俗人,再是嫌棄銀子多的。林妹妹這樣人兒都看得上的生意,想來是差不了的。”寶釵也跟著笑,惜春說銅臭,她心裡當然是不高興的,薛家還是皇商呢。這會兒到是比以前對楚然多了兩分喜歡,以前隻覺得她清高不合群,現在到是看著親切多了。

迎春原本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吵不吵鬨不鬨的都跟她沒關係,一心看她的花樣子,這會兒到是不能不說話了,“妹妹說的到底是什麼?”

楚然這才順勢的把話兜回來,“前幾日忠順親王府裡辦荷花宴,給我也下了帖子,我不是不方便去嘛。就讓林嬤嬤送了些點心過去充數,就是前些日子咱們剛剛做出來的山水畫的點心盒子。說是王妃們還算喜歡,覺著新奇。昨日怡忠親王府的門人過來說,想在餑餑鋪子裡加上這一樣,專往各大貴人府裡送。人家也說了不占咱們的便宜,咱們用方子入股,給三成的分子。時常給送些親花樣兒去就成的。我是想著,想些新樣子,也不耽誤咱們什麼,隻當日常的消遣了。那餑餑能賣幾個銀子去?還隻是三成,想著也沒多少,一個月幾兩銀子的事兒,也沒好意思大張旗鼓的說。就咱們姐妹幾個,隻當掙幾個零花兒了……”

這算是把為啥隻找了姐妹幾個,沒跟府裡說,也沒帶李紈的事兒給解釋了。李紈人家是真不缺錢,月例銀子跟老太太一樣的二十兩,還有自己的田產鋪子,一年幾百兩的進項,花銷都是公裡的,隻進不出,有錢的很呢。

至於鳳姐,那就更不用了,人家管家太太,能看上她們這些散碎銀子嘛。

這麼一說,幾個姑娘也都覺得合理。

隻寶釵心裡清楚,這可不是一個月幾兩的買賣,她家就是皇商,還能不知道,富貴人家的錢最好賺嘛。特彆是還背靠著怡忠親王府,那就是坐著數錢的買賣。幾兩?幾百兩幾千兩都不算什麼的。

不過她也隻在心裡想想,並沒有說出來。

“要不要叫上寶玉?”迎春頭腦簡單,還想著他寶貝弟弟呢。

“彆彆彆,他院子裡那些個,姐姐又不是不知道。算上他,咱們啥也做不了了。到時候說不得還得被太太罵。就是咱們要做,可千萬不能說出去,誰都不能說。哪怕掙了銀子,你去偷著補貼誰,也彆說出去。姐姐千萬記著。誰都不能說,你身邊的人也彆說。”楚然還得嚇唬她,就怕這二木頭好不容易幫她掙點兒體己,再便宜了她身邊那些吸血的。

“是啊,二姐姐,千萬彆說出去。咱們也不經手,就把方子給林姐姐,掙了錢也讓林姐姐幫忙存著,用的時候再取。你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等將來成了親,有向個體己,手也輕快些,日子也好過。還能總指望著跟在家裡一樣,萬事不管的,就有人給你張羅嗎?”探春就是個操心的命。前些日子鳳姐養病,李紈說是帶著幾個姑娘學管家,實際也就是她跟著管了。迎春惜春就是倆擺設。

二木頭現在沒有以前那麼木了,隻是太慫了,她想硬起來,都不會。耳根子還軟,彆人說什麼她都覺得對。但她絕對不傻,也知道探春說的是為她打算的,是好心,隻點頭,說記下了。她都十六了,還沒有定親呢,自己心裡哪裡一點兒也沒想呢。

“是是是,妹妹這話很對。隻咱們姐妹知道就好了。再不能說給彆人知道。傳出去,與咱們的名聲也不好。”寶釵又強調了一遍。

楚然看大家都沒異議了,才又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讓人去回話。以後咱們按月給方子,一個月兩份。月底我給大家報賬,銀子我讓人找穩妥的錢莊存上,姐妹們什麼時候用銀子了,去支就行,咱們都不經手,不防害什麼。”

那就沒什麼了。都覺得隻是幾兩銀子的事兒,沒啥大不了的。

到是每月兩份餑餑花樣子,跟作業似的,成了必要完成的任務,到是有點兒壓力了。本來還在研究花樣子和打絡子呢,也都收起來了,立馬開始琢磨點心樣子。

說到底還都是一群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哪能沒點兒孩子氣了。

到是楚然,因著探春提了一嘴迎春的親事,想起來中山狼,二木頭再木,再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再是提不起來,可她又沒做壞事,又沒招誰惹誰,無辜的花朵一樣的姑娘,總不能眼看著火坑還讓她往裡跳吧?

就在跟鳳姐閒聊的時候問了一句。鳳姐兒身體養好了,又開始風風火火的管家,每日忙得一陣風似的,到是沒以前那麼高的心氣兒了。賈璉添了那樣兒的病症,她背地裡跟平兒一起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場了,越發覺得兒子沒指望。再大的心氣兒也提不起來了。那事還不能讓任何知道,賈璉因著這個,見她都矮三分。更不敢出去瞎混,也沒本錢混了。兩口子在家裡用小葫蘆水調養著,不知道多精心。這些日子才見了些起色,她那心情也好此了。也才有心情得閒了到園子裡逛逛。

楚然問了,她就歎氣。“妹妹這是聽說了雲丫頭定親的消息才想到咱們二姑娘的吧?要說,我跟她哥哥也不是那壞心爛腸的,到底是親妹妹,還能不管她?你哥哥在外麵,也沒少留心。可咱這是在家裡說,就二姑娘那個性子,高門大戶的,她擺弄不了。小門小戶的,跟咱家門不當戶不對,老爺太太必是不同意的。可不是要難死個人了嘛。真要是不管她,隻衝著那高門大戶攀高親去,看著吧,還不定怎麼搓磨她呢。”

這話還真是,楚然想想,也覺得挺愁。以前看書,都說迎春是沒人管的,最後五千兩銀子賣給中山狼被虐待死。可那會兒她都多大了?還有多大的挑撿餘地?賈家就是為了元春的臉麵,也不可能把一個姑娘留到十七八歲上還不定親吧。要是說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沒挑上合適的,也能說得通的。至於有些人說想把她送給宮去做媵妾幫元春固寵,那才是純扯淡呢。就二木頭那性子,送她進宮?賈家人再蠢也沒蠢到那份兒上去。

“史姑娘定親了嗎?”

這個還真沒聽說。

“定了。定了個姓衛的,我也沒細問是哪一家。如今正在家裡備嫁學規矩呢。我還以為你聽說了。那怎麼突然提起二丫頭的親事了?是誰說什麼了嗎?”

“是我家嬤嬤近來老在我耳朵邊兒念叨,誰家的閨女提前兩年就備嫁,誰家的閨女家裡給準備多少抬嫁妝的。得了什麼好東西也老念叨我不讓用,讓留著。哎喲,我這耳朵都快聽斜了,腦子也被她影響,今兒姐妹們一起玩兒,這不就想起來了嘛。就問問二嫂子唄,反正這話是不能問大舅母的吧。”楚然隨口找了個理由。

林嬤嬤近來也確實,動不動就念叨。再有半年,她孝期就滿二十七個月,該出孝了。除服之後就是十五歲生日,及笄之年,再不定親就要成老姑娘,她可不是著急嘛。明示暗示的恨不能自己跑去找賈母,讓趕緊給個準信兒去。

她當然不急了,出了孝,賈家三事兩事了也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國孝家孝事兒多了去。她離自由也不遠了。再說了,她急也沒用啊。賈寶玉是死活不能嫁的,肖先生沒來,她當然誰也不能嫁。就是為了林妹妹本人,定親了倒是行,那也隻能是幫著考察考察,萬成成親了她還沒走,才是麻煩事兒呢。

鳳姐卻覺得林嬤嬤想的沒毛病,“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嬤嬤是積古的老人,一輩子的見識總錯不了。妹妹也彆全不聽。不過……我問你一句,你給我個準話兒,真不樂意寶兄弟嗎?不是我賣花誇花香,寶兄弟憐香惜玉的,原也不是大事,再是找不到這麼知道疼人的。妹妹到底怎麼想的?我在老太太那裡也好說話呀……”

老太太如今雖說看著還是更樂意兩個玉兒在一塊兒,但她看著,沒以前那麼熱心了。林妹妹這邊兒,又躲著,看著一點那個意思都沒有。太太那裡一直是一個心思,萬萬不樂意林妹妹的。她心裡也畫得魂兒呢。又欠著林妹妹老大的人情,不知道怎麼還。

楚然就看傻子一樣看鳳姐,“二嫂子這可真是親姐姐親嫂子才能這麼誇了。我也不怕你怨怪了,隻問二嫂子一句,他除了憐香惜玉,還有啥?能頂門立戶的過日子不?我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又沒有嫂子這個本事,難不成還得讓我支撐家門?就是嫂子這樣的能為,外麵的事不也是璉二哥哥支應嗎?說句不好聽的,等將來……他還能指著哥哥嫂子養活一輩子?分出去了,他怎麼活著?我也不求能當誥命,鳳冠霞帔的,總不能靠著當嫁妝過活,養活一大家子比主子還能擺譜的奴才吧?哪怕是種地扛活呢,我也找個能撐起家門的。便是找不到,我自己一個家,告著父母留給我的體已,不能活嗎?為什麼要拖著個大包袱活著?就算是太太再厲害,能算計個爵位來,她也有長子嫡孫的,能落到二爺頭上去?我是傻了,奔著他?”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鳳姐哪裡還在意楚然多嫌棄寶玉。她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哥哥能養活弟弟一輩子嗎?老太太不在的時候,大房二房還能不分家嗎?分家了,自家的璉二跟寶玉可是堂兄弟,更沒有堂哥養活堂弟一輩子的。還有,爵位的事兒。楚然的話,對她無疑是當頭一棒,以前她隻想著,靠著娘娘,說不定以後家裡恩蔭個爵位,那也降不到彆人身上,必是寶玉的。不影響自家的爵位。可現在再想,是啊。二房可是有長子嫡孫的,蘭兒也長成了。便是有爵位,也該是長子嫡孫的,長幼有序不能亂,難不成珠大哥就不是娘娘的嫡親哥哥了?那太太要想給寶玉算計個爵位,不就隻能是自家的?自家現在可沒兒子呢……環兒又是庶子……

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太大了。要是為了寶玉的,老太太那裡必是一千一萬個願意。

不行,不行。得趕緊回家,跟璉二商量商量,倆們兩口子這不是讓人家當傻子使喚呢嗎?再一想,楚然剛剛說的,難不成還讓她當嫁妝養活一家子的話。可不正是說出了她現在的情況嗎?前兒才當了金項圈,當了三百兩給家裡使。可不正是養活了一家子比主子譜兒還大的奴才嗎?那怡紅院裡一窩子的祖宗,敗誰的家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後在老太太跟前,好歹不會給你說漏了。院子裡還有事兒,我先走了。”鳳姐說完,急匆匆的走了。

楚然不管她,兀自悠閒的釣魚。

賈府這輛破車呀,也是夠夠的,矬子裡麵拔大個兒,要不是怕他們以後粘上自己,何苦費這麼些力氣非得把璉二和鳳姐兩口子拉□□呢?還不是因為拉拔彆人沒用嘛。還是那句話,這世道,外麵沒個男人辦事,女人待在深宅大院裡,天大的能耐也是白扯。可賈家這些個爺們兒,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個什麼成色?東府裡那爺幾個就是往死了作的。西府裡,賈赦,完蛋到頂了都。賈政?心到是挺高,能力沒有。最主要的,這倆都是真無情。再往一下,賈寶玉,不通俗物。賈環,讓趙姨娘教廢了,也讓王夫人有意的養廢了,讓他當家,那必是奔著賈蓉的方向奔跑。賈琮,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人物,還老家跟賈環一起玩兒。這些個,怎麼提拔他們?提起來,還不知道什麼樣兒。把拉個遍,也就是賈璉,除了色字頭上一把刀,能力他有,同情心他也有,對下麵的弟弟妹妹,並不是完全沒有心。

還有一個貪財的毛病。他貪錢,是為出去色。沒有色的本錢了,或者說不敢去色了,家再敗了,沒有給他貪的地方了,有底線的人總比賣兒賣女的強。

將來真到了賈府裡敗落的那一天,府裡的姑娘們,無辜的下人們,罪不至死的賈琮賈環那樣的,能指著誰?林妹妹這身份在這裡呢,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能眼看著不管?管?怎麼管?隻有賈璉管,才天經地義。若是以前的鳳姐,還有可能見死不救,如今,打擊了幾次,應該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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