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孤身犯險(2 / 2)

蔚瀛是鬱北和契蒙的邊界,因此常年有將士駐紮在這裡,營地很大,士兵眾多。三年前,楚棠奉命來西北,便住在這裡,後來他要回去拍戲,就找了個借口去綠洲城鎮,那些人隻能聽從他的命令,因此出現了剛才楚棠一人進入沙漠的情況。

楚棠之前和這些將士相處過一段時間,有些熟悉了。幾個人領兵守在門口,天色微暗,火把明亮。見到有人來,跪下行禮道:“恭迎國師,恭迎宋將軍。”

沒人說話。他們抬頭一看,看到楚國師和一個青年同騎一匹馬,還被人抱著,大吃一驚。

宋雙成咳了一聲:“這是皇上,還不快拜見皇上!”

將領們趕緊行禮:“拜見陛下!”

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君王神色沉穩,“嗯”了一聲:“平身。”

鬱恪翻身下馬,楚棠踩著馬鐙,剛要下去,鬱恪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幾乎是強硬地扶著他下來了——雖然動作不容置喙,但力度不算重。

四周火光明亮,楚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竟不知道青年心裡在想什麼,但這裡人太多,楚棠不便讓他難做,便扶著他的手下來了。

鬱恪的臉色和緩了一點兒。

其他人紛紛低下頭。

聽到皇上到來,他們利落地準備好了皇上的住處,是營地裡最舒適安全的帳營。

在眾人麵前,鬱恪聽著將領的稟告,表現淡定又成熟,熟練地做出指示,儼然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氣。周圍的人聽得不住點頭應是。

楚棠時不時輕輕點個頭以示同意。

鬱恪的眼神一直沒什麼變化,冷冷的,看不出情緒。然而走在他身旁的人竟莫名感覺到每次國師有個反應,皇上好像就會和顏悅色一些……

來到帳門前,所有人都很有眼色,齊齊告退了。

楚棠剛轉身,被鬱恪一把拉了進去。

門簾一角在風中胡亂飛揚了一下,守在門口的人麵麵相覷,然後連忙正色,作眼觀鼻鼻觀心狀,什麼也沒看見。

寬敞明亮的室內,夜明珠散發著光,鎏金燭盞,爐香淡淡。

“陛下,”楚棠平靜道,“還有什麼事嗎?”

鬱恪回身,鬆開手,掃一眼跳動的燭火,不冷不熱道:“沒事就不能找國師了嗎。”

楚棠整整袖子,沒說話。

幾年不見,明明鬱恪的容貌依舊熟悉,看上去卻好像變了很多,五官長開之後,越發深邃好看,氣場強大得嚇人。

鬱恪胸膛起伏了幾下,仿佛平複了心情,回頭看他,目光釅釅:“朕道國師為何不在營地,原來單人獨馬去誘敵深入啊。怎麼,國師有幾條命嗎?嫌多?”

楚棠:“……”

從孩子氣進化成了陰陽怪氣,很好。

見他不說話,鬱恪哼了一聲:“國師身邊的侍衛是不是不中用,才讓國師甩掉他們自己去的?沒用的人殺了便是,國師不忍心,朕忍心得很。”

和剛才在人前成熟穩重的樣子截然不同。

鬱恪往前走了一步,陰影和氣息仿佛要鎖住楚棠一樣,威壓逼人。見楚棠不說話,鬱恪擰著眉心,不滿道:“時隔三年半,國師就沒有話要說嗎?是與朕生疏了,還是說心虛了,無話可說?”

楚棠偏過頭,瞥一眼安靜無人的室內,眯了下眼睛,道:“臣有什麼好心虛的?”

儘管鬱恪壓抑著,情緒不至於明顯外露,但楚棠還是看得出他快要氣壞了:“那就是與朕生疏了是吧?”

楚棠坐下,鋪在椅子上的獸皮柔軟:“不生疏,隻是陛下是九五至尊,臣在人前哪兒能逾矩對陛下噓寒問暖?”

那樣的話,鬱恪還不立刻尾巴都露出來然後翹上天去?

青年一聽,眼眸一沉,彎腰打量了下楚棠,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看透:“那現下無人,國師為什麼不試一試?”

他湊得很近,深邃立體的鼻梁都快挨到楚棠的鼻尖了,楚棠直視他,眸色冷淡中帶著點兒無奈:“陛下,臣關心不關心你,你難道還不知道?”

鬱恪眼皮一跳,立刻起身,楚棠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他冷冷道:“朕才不知道。”

楚棠慢慢道:“而且,好像是陛下不想再看到我,見了麵也不高興。”

三年後第一次碰麵,鬱恪就冷著個臉,好像連話都不想和他說,難道不是鬱恪自己的問題嗎?

楚棠忽然想到他離開的原因之一,好像就是由於他們之間太親密了,需要讓鬱恪冷靜冷靜。看鬱恪現在這個樣子,成熟了不少,想必也忘了青春期短暫的悸動了。

想到此,他打量了一眼鬱恪。

鬱恪好似沒注意他的目光,麵無表情,坐到了另一邊。

楚棠心裡默默回想了以前的鬱恪,要是三年前的他,應該會粘著他坐下吧。沒有以前粘人了,看來是奏效的。

鬱恪緊了緊拳頭,似乎想到了傍晚的情形,壓抑著怒氣,低聲道:“哥哥不顧自身安危,我難道還要高興?”

天知道他看到楚棠一人麵對那群馬賊時是什麼心情。三年了,他何嘗不想在楚棠麵前表現得威嚴沉著一點?可楚棠這人總有辦法激起他不懂事的一麵。

後顧之憂沒有了,楚棠聽到他話,心軟了,道:“抱歉,我沒想到你會出現這裡……”

鬱恪打斷他的話:“我不出現你也不能孤身犯險!”

楚棠一愣。

鬱恪站起來,煩躁地走了幾圈,似乎覺得自己過分了,抹了把臉,道:“我不是在責怪你。”

千機閣的人聽從楚棠的命令留在了軍營,楚棠從現代被傳送到蔚瀛,就是在那個綠洲城鎮上。事實上,他是主動在那些馬賊眼皮子底下露富的,因為他來蔚瀛就是為了查那個侯爺的事情。不過這肯定不能和鬱恪說。

楚棠道:“我知道。我說錯了,是我不該不珍惜性命,讓你擔心。”

青年緊繃的臉色鬆了下來,仿佛冰霜遇上了春風,情不自禁就化掉了。

鬱恪耷拉下肩膀,保持著距離,坐到楚棠身邊,握住他的手,低聲道:“哥哥,我隻有你一個親人。”

楚棠“嗯”了一聲。

鬱恪咬咬牙,仿佛在做什麼賭注,莫名有種孤注一擲的意味,道:“既然哥哥希望我成婚,那我成婚好了。不管和我成婚的人如何,哥哥你也要記著,你才是我唯一的親人,半點閃失都不能有,不然我會發瘋的,你明白嗎?”

楚棠眸光動了動,回握住他的手:“好,我以後一定小心。”

青年拉著他的手,擁住他,聲音沉穩:“你說的。”

楚棠像小時候安慰他那樣,撫了下他的背,道:“好,我說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鬱恪麵無表情,眼底卻微微猩紅,好像燃著兩團悲哀的火焰,慢慢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