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章(2 / 2)

媚君 桑狸 7796 字 5個月前

“新政?”瑟瑟一詫。

沈昭溫聲道:“等得了空閒,我再慢慢講給你聽。”

與話音同時而落,殿中的絲竹聲也漸漸停歇,舞姬收起水袖,朝著禦座躬身揖禮,齊齊退了出去。

徐長林滿斟了一杯酒,起身朝著沈昭奉敬,道:“外臣再祝大秦皇帝千秋萬歲,山河永固。”他微頓,再開口時聲音裡多了些不易被察覺的溫柔:“祝皇後鳳體安康,諸事順遂。”

滿殿朝臣宮眷跟著沈昭和瑟瑟舉杯,皆一飲而儘。

放下酒樽時,沈昭甚為不快地衝瑟瑟低聲道:“瞧瞧他那雙眼睛,老在你身上打轉,真是礙眼得很。”

瑟瑟調笑道:“皇帝陛下的身側本就是萬眾矚目所在,你要是不想讓彆人看我,那就不要讓我坐在這裡。”

沈昭哼了一聲:“你總是替他說話。我是不如人家嘴甜討喜,聽聽那話說的,我這裡就是‘千秋萬歲,山河永固’,到了你那裡就是‘鳳體安康,諸事順遂’,親疏遠近如此分明,生怕你不知道他的殷勤。”

瑟瑟聽著他酸意橫溢,覺得既有趣又無奈。偏皇帝陛下好一副端肅嚴正的麵孔,對著外臣說話時滴水不漏,可對著瑟瑟時就像完全換了個人。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卻聽沈昭漫然道:“如果我這次想把他扣在長安,囚禁起來,你會攔我嗎?”

瑟瑟凜然一驚。

殿中正品茗佳釀,一派融洽氛圍,任誰也想不到皇帝陛下竟在討論著,要將被他奉為上賓的武安侯囚禁起來。

瑟瑟良久無言,定了定心神,勉強問:“為什麼?”

她不覺得沈昭是一個會因為私情而影響國事決斷的人,他會有這樣的念頭,必然會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沈昭雙眸微凝,看向徐長林,唇邊甚至還噙著輕縷笑意:“此人胸有韜略,忠勇正直,在南楚內推行吏製和稅製改革,頗得民心,假以時日必成我秦國大患。”

他思緒流暢,極為通透:“徐長林年年來朝,小心維係著和大秦的邦交,也是有所圖謀。他想穩定外患,專心解決內憂,南楚國力強盛、奸佞減除之時,便是他攻打大秦之日。”

瑟瑟聽出些門道,卻另有疑問:“可若是將他囚在長安,南楚朝中儘是主戰派,再無人牽製他們,那秦楚兩國豈不是立刻就會打起來?”

沈昭眼中透出精明和銳利,半點剛才拈酸吃醋的影子都沒有,而隻剩下清醒至極的算計:“我不殺徐長林,隻是囚他。聞太師若敢攻我大秦,我立即就將徐長林放回去和他爭權。且這一年有餘,徐長林在朝中培植出了不少親信,他們投鼠忌器,必會反對開戰。若是操作得當,這仗也未必就能打起來。”

瑟瑟順著他的話深深思索,又看了眼坐於席間的徐長林,心中有些不忍,但還是決定以大局為重:“隻要阿昭想清楚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

沈昭聽到這話,打心眼裡愉悅,燦然一笑,若春風和煦,掃掉了所有的沉色。

宴至尾聲,瑟瑟去偏殿更衣,宮女正給她披上外裳,內侍來稟,說溫姑娘求見。

瑟瑟早就見到今日母親是帶著溫玲瓏一起出席的夜宴,因此未加思索,便立即讓人將她請進來。

算起來玲瓏來長安也有一年了,出落得更加俏麗,舉止也更加優雅有度,瑟瑟誇讚了她一番,極自然地提起了父親。

“父親前幾日來信了,很是掛念你,他說又相看中了一戶人家,那位公子雖不是讀書人,但自幼隨父母經商,為人正派,踏實能乾。父親希望你能回去,不要在長安久留。”

玲瓏低垂睫宇,遮住了眼底複雜湧動的情緒,聲音極為堅定:“我感念叔父的一片好心,但我不想走,也不想嫁給彆人。”

瑟瑟自她話裡聽出些端倪,忙拉著她的手,問:“你有心上人了?”

玲瓏臉頰上浮起兩團嫣紅,既羞澀又甜蜜:“雖沒有與他正兒八經地說過話,可我今夜又見著他了。我就知道,唯有留在長安,才能有一線希望再見到他……”

瑟瑟被她這副執惘癡念的模樣鬨得有些害怕,怔怔地問:“你說得是誰?該不會是……”

玲瓏倏得抬頭,截斷她的話:“瑟瑟……不,皇後娘娘,你說,他會喜歡我嗎?如果長公主出麵,他會納了我,讓我留在他身邊嗎?”

瑟瑟閉了閉眼,搖頭:“不行。”她見玲瓏不語,解釋道:“你不要以為現在大家坐在一起和睦融洽,就會長久的太平。秦楚兩國遲早會有一戰,到時你難道要為了一個敵國的權臣而背井離鄉,拋棄親人嗎?”

玲瓏毫不退讓,執拗道:“我的父親,我的繼母,還有我那些弟妹,他們不是我的親人,也從未將我視為親人。我沒有親人,可以為了他舍棄一切。”

瑟瑟急得頭冒虛汗,覺得玲瓏有些魔怔,拽著她的手正要再勸,內侍又進來稟,說是宴席散了,皇帝陛下讓她快些出去,要和她一起回尚陽殿。

她便拉著玲瓏一同出去,想要尋個時間再勸,誰知有宮女上來稟報了些瑣事,這麼一打岔,再回頭看去,卻已經不見了玲瓏的蹤影。遣了個人去打聽,說是玲瓏早隨著蘭陵長公主出宮去了。

瑟瑟隨著沈昭回寢殿,一路憂心忡忡,惹得沈昭連連追問她怎麼了,她心亂得厲害,也沒細說,隻想著該給父親去封信,讓他親自來長安把玲瓏帶回去。

這樣惴惴難安,回了寢殿,卻見偏殿花團錦簇似的堆了好些禮盒,宋靈兒正一臉新奇地挨個看,想打開卻沒打開,大約有人提醒過她,那樣不合規矩。

沈昭道:“哦,對了,徐長林送了宮眷好些禮物,從母後到太妃都有,自然,你這一份看上去備得格外精心。”

瑟瑟癟了癟嘴,隨口道:“靈兒,你把這些東西搬到你殿裡吧,都送你了。”

宋靈兒大喜,素來冷淡的麵龐難得漾起幾分笑意,直奔那個她早就看中的剔紅木盒,摸索著要打開。

沈昭轉過身,從魏如海手裡接過浸了熱水的綿帕淨麵,正對著一麵銅鏡,銅鏡中映出他身後宋靈兒的影子,看見她從那剔紅木盒裡悄悄摸出一封書信,塞進了自己的衣袖。

他心裡生疑,卻沒聲張,囑咐了瑟瑟早些歇息,便先一步回正殿批閱奏折。

沈昭一走,宋靈兒立即將那封信拿出來,交給瑟瑟,道:“你快看看,這好像是給你的。”

瑟瑟驚訝且疑惑,將信徐徐展開,一閱到底,臉色倏得變了。

宋靈兒好奇道:“這位長林君邀你十日後於慈涼寺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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