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章(2 / 2)

媚君 桑狸 7883 字 6個月前

瑟瑟窩在榻上,一眨不眨地看著龍案前的沈昭,他將批閱好的奏疏放在燭台前烤乾,抬頭看她,笑道:“你又想說什麼了?”

瑟瑟往胳膊肘下墊了個粟芯軟枕,托著腮,猶豫了少頃,慢吞吞道:“有件事……得跟你商量。”

沈昭漫然道:“說。”

“那個……元祐……”

“哦,對了。”沈昭想起什麼:“我讓蕭母妃看著她,且不論她是宗女,金枝玉葉,好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總往宮門外溜,成何體統。我問她,看上了哪家兒郎隻管說,我賜婚。她總跟我顧左右言它,嘴裡一句實話都沒有。我就奇怪了,從前多麼乖巧伶俐的妹妹,怎麼變成這樣了。準時被外麵的混小子給教壞了,且等著,若被我找出那混小子是誰,絕饒不了他。”

發了一通牢騷,他感覺心裡舒坦多了,朝著瑟瑟道:“你說,你剛才要說什麼?”

瑟瑟抿唇看他,顧慮重重,欲言又止。

沈昭將紫毫筆擱回石硯上,凝目認真看向瑟瑟:“你到底是怎麼了?說話啊。”

瑟瑟歎了口氣:“就是,你們家元祐妹妹看上的那個混小子是……是我們家玄寧。”

沈昭麵容僵滯:“你說什麼?”

“元祐私會的是玄寧。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思來想去,元祐是個姑娘家,總這麼拖著也太不厚道了,就想著來跟你商量商量……”

“這絕不可能!”沈昭斷然拒絕,前傾了身體,緊盯著瑟瑟道:“你知道裡麵的厲害,我絕不可能讓玄寧娶元祐,我不可能讓蕭氏和蘭陵姑姑結親!”

瑟瑟道:“我問過玄寧了,他說他們是真心相愛,不是鬨著玩的,我總覺得,這是終身大事,不該被朝局和黨派紛爭所影響,總得依照他們自己的心意來吧。”

沈昭冷哼:“什麼真心相愛,元祐長這麼大才見過幾個男人?不過是被那個楊宏笙給傷著了,乍一見到個平頭正臉的就覺得自己芳心暗許。都是錯覺,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我再給她找個更好的,不出幾天就能讓她把玄寧忘了。”

皇帝陛下雷厲風行,說做就做。

他精心挑出來的人選就是玄寧曾向瑟瑟提起過的,今科探花,時任刑部樞密,聖恩正隆的鐘毓。

鐘毓乃河間人士,寒門出身,年方十八,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為人品行在同僚同窗中有口皆碑,素有溫雅君子之稱,以沈昭那作為兄長的挑剔眼光來看,這是他妹夫的不二人選。

沈昭一向蕭太妃提起這個人,蕭太妃就很滿意,隻等下個月送走南楚使臣後,就讓沈昭給他們賜婚。

可當這話傳到元祐那裡,她抵死不從,直奔宣室殿找沈昭來理論。

“我不嫁什麼鐘毓,我要嫁玄寧,我這輩子非玄寧不嫁!”她俏容緊繃,目光清湛地落下來,一臉的堅貞不屈。

沈昭握緊了拳頭,又鬆開,耐心道:“你沒見過鐘毓,那是傾華絕世的探花郎,品貌皆是人中翹楚,除了出身比不過玄寧,其他的地方比玄寧不知強了多少。朕有心栽培鐘毓,假以時日,封侯拜相皆不在話下。”

元祐絲毫不為所動:“他是不是探花郎,會不會封侯拜相,這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選的是夫君,又不是幕僚府臣,我隻想找個自己喜歡的嫁了,才不管他將來會不會高官厚祿。隻要嫁我喜歡的人,就算跟著他一輩子吃糠咽菜我也願意。”

沈昭還想再勸,魏如海進來稟報,說是傅司棋求見。

談話隻得暫且作罷,讓元祐先回去。

她一走,魏如海便引著傅司棋進來。

那日慈涼寺的一場交鋒,沈昭留了個心眼,覺得依照蘭陵的城府,就算是借刀殺人,也定會派人暗中觀察著慈涼寺內外的動靜,以便及時應對。

他讓傅司棋派了暗衛埋伏在隱蔽處,果然盯上了幾個可疑的人。

他們身手靈敏,反應迅捷,傅司棋為了探虛實,曾派暗衛跟著他們,半路上交了手,發現他們的手腕上都有火焰刺青。

十有**是李懷瑾留給蘭陵的殺手。

沈昭命傅司棋把人盯緊了,順藤摸瓜,看能不能牽扯出更多的東西。

長久以來,沈昭在與蘭陵的過招中看似占了上風,但回回都是蘭陵主動挑事,他被動應戰。這一回,若是他能找出蘭陵與李懷瑾餘孽勾結的確鑿證據,就能變被動應對為主動出擊。

畢竟李懷瑾是個意圖謀反的罪人,是這滿朝文武不願宣之於口的禁忌。

沈昭兩頭張羅著,一邊等著抓蘭陵的把柄,一邊操心著元祐的婚事,派人去了鐘毓的老家河間詳查過他的祖上,五代皆是良民,雖貧困潦倒,但為人剛正,未有作奸犯科的記錄。

沈昭很滿意。

正當沈昭覺得一切順利,恨不得等南楚使團一走,立即就把妹妹送上喜轎,出現了變故——

元祐跑了。

其實說跑也不太貼切,因為當蕭太妃深夜發現女兒不見了,匆忙遣人來尚陽殿報信,沈昭立刻遣人出宮去探蘭陵公主府,發覺公主府裡正在調遣人馬出去尋人,溫玄寧也不見了。

一個不見了叫跑,兩個不見了叫私奔。

沈昭氣得再也睡不著,踏著窗邊月色來回踱步,臉色鐵青,像是要把什麼人生吞活剝了一般。

瑟瑟拂開幔帳出來,隨意披了件衣裳,又給沈昭披上他的縐錦披風,帶著深寐驚醒的困倦,聲音沙啞:“你彆急,派禁軍出去找,蕭太妃是個仔細人,不會女兒丟了好幾日才發現,說明他們剛跑,定能找回來的。”

沈昭額間青筋突突跳著,怒道:“等著吧,抓回來以後我饒不了他們!玄寧那混小子敢來拐帶公主,我非打斷他的腿!”

瑟瑟知道他心急,不跟他一般見識,隻瞥了他一眼,不接話。

沈昭站在窗邊吹了會兒冷風,好容易才壓抑下怒氣,抬手捂著額頭,無奈道:“真不愧是我的妹妹,你的弟弟,跟咱們一脈相承,把咱兩的那點毛病全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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