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章(2 / 2)

媚君 桑狸 7854 字 6個月前

至今想起往事,沈昭都會覺得心有餘悸,多麼可怕,隻差一點,他和瑟瑟就是又一對蘭陵和溫賢。

兩人抒發了一會兒感慨,趁著天色尚明,瑟瑟有了些精神,便立即梳妝去祈康殿向裴太後請安。

祈康殿果然熱鬨,剛走到殿門前,便聽裡麵傳出女子清脆如鈴的笑聲,宮女掀起帷幔,滿殿的鶯鶯燕燕皆起身朝著瑟瑟拂禮。

瑟瑟讓她們平身,上前向裴太後請安。

裴太後向來疼愛瑟瑟,一見她便愛得不得了,忙讓宮女搬了張楠木杌凳在自己身邊,讓她坐下說話。

滿殿的姹紫嫣紅,都是宗親女眷,再有便是朝中位高的官家命婦,其中最活躍的便是慶王妃薛氏。

薛氏今日帶了自己的庶子,穆荊郡王沈襄來,大有炫耀自己寬宏賢惠,善待庶子女之意。

如今慶王手握北衙軍,大權在握,是皇帝和蘭陵都想拉攏的對象,正風光時,旁人也隻管巴結逢迎,不去戳她的老底。

瑟瑟對於她這位四舅母薛氏,那是早就如雷貫耳了。

她出身隴西薛氏,也算世家大族,年輕時就有驕矜善妒的惡名在外。其實在瑟瑟看來,善妒並沒什麼大不了的,瑟瑟自己也善妒,也不許沈昭納妃,他要敢納,她非捶死他。

可這位慶王妃的心思卻不在如何管束自己的夫君上,而在如何禍害慶王後院的那些姨娘上。

慶王年輕時就是個風流好色的主兒,接連往自己後院抬了好幾個姨娘,薛氏明麵上未有任何不滿,對那些妾室皆以禮相待。可不出幾年,那些如花嬌嫩的姨娘一個個都死於非命,這其中就包括沈襄的生母林氏。

據說當年,才六歲的沈襄就是因為看見了母親死時的慘狀,才嚇得生了場重病,多日高燒不退,被燒壞了腦子。

從前瑟瑟不知沈襄是裝傻,隻覺得他可憐,曾纏著母親問過慶王府裡那些事,當時母親搖著團扇,漫不經心地道:“總之,死得是一個比一個慘,據說那個林氏,死時七竅流血,痛苦不堪,手扣在地上,把指甲都撓斷了。”

瑟瑟至今想起,看著眼前這位明眸善睞,笑靨燦爛的慶王妃,都覺得後脊背一陣陣發涼。

“我們家殿下前些日子還說起,上一年過年時,是先帝剛駕崩正當國喪,禁鼓樂吹打,那都是應當的。今年是陛下登基後正兒八經過的第一個年,該好好熱鬨熱鬨。”慶王妃扶了扶鬢側的金釵,笑道。

裴太後撚著佛珠,一副慈眉善目,悲憫模樣:“照理該是如此,可河北大旱,餓殍遍野,皇帝有心奉行節儉,省出銀兩賑濟災民,宮中總不好太過奢侈。”

慶王妃端得機靈,聽太後這樣說,立即將話鋒一轉:“難怪從宮門一路走來到處都是簡雅的,不見鋪張,原是太後和皇後心係災民,想省出些銀兩賑災。到底是宮裡的貴人,見識廣,不像我這個沒眼界的婦道人家,天天就想著如何熱鬨。”

她這一席話,連瑟瑟也恭維著了,既承了長輩的恭維,瑟瑟就不能乾坐著不接話,便笑著謙虛了幾句。誰知慶王妃好像有心要跟她套近乎,話越說越親近,從她的頭麵妝容誇到了她的衣衫發髻,把整個殿裡的其他女眷都晾在了一邊。

瑟瑟一邊應付她,一邊極自然地當著滿殿女眷的麵兒向裴太後提出要放還一批宮女,果然如沈昭所說,裴太後問了幾句,就允了。

大事辦成,瑟瑟剛舒了口氣,又被慶王妃纏上了,她嘰嘰喳喳地聒噪個不停,奉承完了她,又去奉承她的母親蘭陵公主,整個一舌燦蓮花,旁人都插不上話了。

最終還是沈襄一副傻乎乎的樣子,‘不小心’往瑟瑟裙裾上潑了半盞茶水,這才讓她得著借口更衣,逃脫出來。

在偏殿換上新衣衫,梅姑道:“娘娘有所不知,慶王妃的母家薛氏一族裡有幾個男丁很是爭氣,在朝廷六部和邊陲守軍中任要職,也正是因為母族強勁,所以慶王妃才能在王府後院橫行霸道,那慶王也不敢說什麼。”

瑟瑟如今心思靈敏,立即意識到:“薛氏裡那幾個能乾的男丁都是我母親提拔的?”

梅姑笑道:“正是如此,娘娘英明。”

難怪啊難怪,外人都隻當她們母女情深,皇後連著蘭陵公主府,奉承了一個便是巴結了一雙,殊不知,她和母親早就鬨翻了,隻剩下了表層的體麵。

梅姑給她捋順了披帛,隨口道:“不過這位慶王妃自己也是個能乾的,擅言辭交際,同宮裡一直關係密切,當年她跟陛下的生母宋貴妃也有往來……”

瑟瑟一詫,正要往細裡再問問,外麵內侍遞進來消息,說是元祐公主和溫大人找到了。

當即驚喜萬分,再顧不上其他,忙把人宣進來。

內侍道:“陛下施了一計,對外宣稱蕭太妃病重,請清泉寺僧人入宮祈福。元祐公主和溫大人本就沒有出城,聽得風聲,當即坐不住,跑出來打探宮裡的消息,被禁軍逮了個正著。陛下將元祐公主送回蕭太妃殿裡了,獨留了溫大人在宣室殿問話。”

瑟瑟的一顆心總算落下,卻聽內侍低聲道:“娘娘還是快些去宣室殿吧,大內官讓奴才來報信,陛下盛怒,您若是去晚了,怕溫大人這一頓打是躲不過去了。”

宣室殿正劍拔弩張,一片肅殺。

沈昭站在龍案前,氣得胸膛起伏不定,指著溫玄寧怒道:“你彆跟朕扯什麼兩情相悅,這婚姻大事從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堂堂世家出身,拐帶了良家女子私奔,就是罔顧宗法,不守禮教!朕今兒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跟你算賬,是以元祐兄長的身份,你過來,先讓朕打一頓,後麵的賬再慢慢算。”

溫玄寧被內侍扣著胳膊,掙脫不得,盯著沈昭手裡的棍子,驚駭不已:“這棍子也太粗了!”

他見沈昭眉目森冷,毫無容情餘地,不禁腿發軟,哀哀求道:“陛下,表哥,姐夫,饒我這一回吧,我知道錯了……”

沈昭驀地將棍子往後一拉,冷聲道:“錯在哪兒了?”

溫玄寧默了默,抻著脖子道:“我應當正兒八經地提親下聘,明媒正娶元祐,不應當拉著她私奔。反正我們情深似海,情比金堅,任誰都彆想拆散我們!啊……”

他見沈昭揚起棍子打過來,慘叫一聲,猛烈掙紮,甩開內侍,直往殿門外跑,邊跑邊喊:“姐姐,救命啊!”

魏如海領著禁衛追他,邊追邊在心裡樂嗬:這未來駙馬爺腦子是靈光,知道這個時候喊天喊地都不如喊姐姐管用。

這個念頭剛落地,便見浮橋那邊織錦華蓋,彩裙明豔,皇後乘著步輦到了。

溫玄寧連滾帶爬地鑽進瑟瑟懷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姐,你可得管管,姐夫他要打死我。我可是你弟弟啊,他如此不留情麵,我看他心裡分明是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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