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 / 2)

聽得那驚叫聲, 屋內的人自然是坐不住了。

就連原本專心看戲的謝靜瑤麵色都變得凝重。

看戲時不許喧嘩已經是一條默認的規則,而能進入觀戲樓廂房的,大多是不會故意觸犯這一規則的。

因此, 隔壁必然是出了什麼事。

謝嘉言站起身, 沉聲道:“我去看看。”

謝靜瑤也是個膽子大的,聞言騰地站起來:“我也去。”

見此, 明姝也趕緊站起來, 跟在了兩人身後。

謝嘉言看了兩人一眼,頓了一下, 終是默許了她們跟著。

而一行人剛走出房門,便聽到一聲急促的喊叫聲:“快去喊醫師!”

接著, 便有一個行色匆匆的小廝飛快地從隔壁廂房跑出來, 他跑得很急,險些撞到在一邊的明姝。

還是謝嘉言手疾眼快, 一把就把明姝撈到了身後。

“是小的一時莽撞,無意衝撞到了貴人, 還望各位貴人莫要見罪。”小廝瞧見麵前幾位皆是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的,嚇得一哆嗦, 連忙告罪。

謝嘉言蹙著眉問道:“這裡麵是出了什麼事?”

瞧見這幾位貴人沒有要同他計較的意思,這小廝才鬆了一口氣。

聽到謝嘉言的問話,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顫抖著道:“回貴人的話, 這裡麵……這裡麵的大人受傷了……”

小廝眼中閃過急色:“我正是急著要去喊醫師, 這才衝撞了貴人。”

受傷?幾人聽了這小廝的話,眼裡都閃過驚色。

謝嘉言仍是皺著眉的,他擺手示意小廝:“那你快去。”

“是是是。”小廝一陣點頭哈腰,便極快地跑走了。

正當謝嘉言在同小廝交談時, 明姝偏頭望去,卻見那隔壁廂房的門是大開著的,裡麵傳來抽氣聲和細微的嗚咽聲。

不知怎的,她突然一陣心慌,不自覺地就朝著那門口處走近了些。

而當明姝的目光探進廂房,瞧見那道倚坐在牆邊的佝僂身影時,不由神色大變,驚慌之下,整個人仰著往後倒去。

謝靜瑤察覺到不對,忙上前兩步接住明姝:“這是怎麼了?”

明姝搖搖頭,借著她的攙扶才再次站正,她抬起手指向屋內,聲音在發顫:“那裡麵……那裡麵是宋學官。”

聞言,眾人神色都是一變。

牽扯到相識的人,自然不能不管不顧,謝靜瑤揚聲道:“我身邊有個懂醫術的丫鬟,讓她先看一看。”

剛一進入廂房,明姝便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兩個侍女站在一邊發抖,而宋學官倚坐在牆邊,高仰著頭,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如紙。

他雙手合握著一段匕首柄,而那把匕首則深深插在他胸口上,將胸前衣料染得鮮紅。

這般模樣,倒像是他自己將那匕首送進了胸口。

見此場景,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是怎麼了?”謝靜瑤眼中驚色愈濃,她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死人,可屬實還是被眼前的場景驚到。

昨日還行走在學齋中的宋學官,今日竟以這樣詭異的方式躺在了觀戲樓的廂房裡……

一邊的侍女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我本來是來給這位大人換茶水的,可誰知道……我……我剛一進來,就是這般情況了……”

謝嘉言沉聲道:“你進來時,裡麵便隻有他一個人?”

那侍女連連點頭。

這便奇怪了……難不成是宋學官自己捅了自己?

謝嘉言看著宋學官胸前的傷口,眼裡閃過遺憾。

照這匕首捅進去的深度,即便醫師很快趕過來,恐怕也是回天乏術了。

而謝靜瑤身邊那習醫的丫鬟趕忙上前去,預備先探探情況。

可還沒等她靠近宋學官,他就驟然睜開了眼,頓時叫那丫鬟嚇了一跳。

宋學官的神情甚是恍惚,渾濁的眼珠轉動著,依次在眾人麵前移過。

最終,落在了明姝臉上。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對著明姝的眼睛,以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那眼中的情緒好似霧靄,混沌又朦朧。

宋學官的臉色已經呈青白,在看向他時,明姝心中是又懼又怕的,可又擔心他是有什麼話要說,便強忍著懼意同他對視。

謝嘉言察覺到身邊小姑娘在發抖,又見宋學官舉動奇怪,出言解圍道:“醫師馬上就來了,學官您再堅持一下。”

宋學官卻恍若未有聽見,仍是直直地望著明姝。

見此,謝嘉言繼續問道:“學官可有看清楚是誰傷的您?”

聽了這話,宋學官才有了動作,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嘴唇嚅動著,似是要說話。

“我不知道……”

他的聲音沙啞得仿佛用粗礪砂紙磨過。

就當眾人以為他是在說自己沒看清凶手的時候,他深深地望著明姝,眼裡閃過歉疚,聲音輕得仿佛剛說出口就要散去:

“我不知道……你會死……”

而在說完這話後,他嘴唇動了動,卻還來不及在說什麼,眼中的神采就瞬間黯去。

袖中的手更是軟軟地垂了下去。

室內陷入了沉寂,仿佛在無聲地昭示著宋學官的辭世。

屋內人麵麵相覷,再憶起他先前的表現,皆將目光投向了明姝。

而明姝同樣是一臉茫然,她的手無意識地捏住衣袖,手心沁出的汗將袖口都濡濕了。

那懂醫術的丫鬟顫抖著上前,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宋學官的鼻息,又在他的手腕處壓了壓,神情瞬間變得慌亂。

她顫抖著道:“這位大人已經……已經……”

“已經沒有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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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重教育,太學學官地位尊崇,由是宋學官一事極受重視。

官衙的人來得很快,搬運屍體,調查環境,還向謝嘉言和明姝問了些具體情況。

謝靜瑤作為公主,自然是不好摻合進這種事中的,於是在變故發生後,她便乘轎回了宮,避開了接下來的嘈亂。

而明姝則等著侯府派人來接她。

謝嘉言跟在她身邊,護送著她去馬車邊上。

一路上,兩人靜默無語。

謝嘉言幾次偷偷瞥過去,看見的都是明姝垂著頭黯然的模樣,欲言又止好幾次,終究是沒有說話。

侯府來接明姝的是沈知鈺,他候在馬車邊上,神情焦慮,直至看到明姝了,才趕忙迎上來。

他上下打量著明姝,擔憂地道:“可有哪裡不舒服?”

明姝搖了搖頭。

見狀,沈知鈺稍微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一邊的謝嘉言,神情瞬間就變了:“謝世子怎麼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