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三妹妹是看不上我這小玩意?”沈玉柔瞧著明姝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小鏡子的模樣, 神情帶上了幾分得意。
“怎麼會。”明姝努力做出一副驚歎的模樣,“是這物件實在神奇,竟能還原人的樣貌, 我才看呆了去。”
見此, 沈玉柔眼中得意愈盛。
果然是沒見識的古人, 隻是一塊玻璃鏡就能讓她們這般驚歎。
這般想著,沈玉柔唇角上翹, 語氣高傲地道:“這樣的話,那三妹妹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
明姝想了想:“不若二姐姐先問, 我看我能不能答上來。“
“你答不上來也可以幫我去問問嘛!”沈玉柔理所當然地道,“這事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明姝作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沈玉柔清咳了一聲,狀似無意地道:“你對那位遼國六皇子了解多少?”
聞言,再聯係曾在臨湘樓見到的場麵,明姝瞬間眀悟過來——沈玉柔這是要換攻略對象了。
回歸這個問題本身,明姝斟酌著道:“並不算太了解,隻是知道他在遼國風頭極盛, 於才學上的成就也頗為不凡……”
本於對對手的尊重,明姝有意搜集過六皇子的一些訊息, 這會便將自己所了解到的有關事跡大致說了一遍。
可沈玉柔卻一臉不感興趣:“還有呢?他有沒有娶過妻?”
見她問得如此直接, 明姝嘴角微抽,卻還是如實道:“據我所知,他目前並未娶妻,似乎也不曾有婚約,不過…… ”
聽得前麵半截話, 沈玉柔麵露喜色, 可在聽到那轉折詞後, 她喜色微凝,急切地問:“不過什麼?”
“不過,依照六皇子的身份,嫁娶之事定然是要經多方思量的……”
“你說的是這個啊!”沈玉柔迫不及待地打斷明姝,“這有什麼的,我和六皇子比你想象的熟多了,隻是這些話我不好當麵問他,可我能看出來,他不是那等隻看重身份之人。”
這話的意思一半是在炫耀她與六皇子關係匪淺,另一半則帶了些自得。
望著沈玉柔那自信滿滿的神情,明姝突然就能理解謝嘉言看她時的感受了——這實在是太傻白甜了!
她單知道這位二姐是個瀟灑不羈、思緒如野馬奔騰的奇女子,卻不想她還如此單蠢。
竟然會覺得,一個異國的皇子會全無目的地靠近她一個普通侯府的女子?
“一把年紀”還不娶妻的皇子,不是存有隱疾就是還在待價而沽。
承嘉侯府沒權又沒錢,六皇子卻還願費心思在沈玉柔身上……那所圖的必然就隻可能是她本人了。
明姝聯想起近日京城裡風靡的香胰,又望著那玻璃鏡,又如何會想不明白。
沈玉柔顯露出了異於常人的價值,被某些眼光獨到的貴人盯上,也很正常……
而沈玉柔那邊在得了想要的答案後,神情滿意地將那小鏡子往桌上一放:“謝謝三妹妹了,這鏡子就送給三妹妹了。”
“三妹妹如果覺得不錯,也可以將這鏡子推薦給身邊學子。”沈玉柔朝明姝眨眨眼,“過上一個月,京城裡應該就能買到了。”
聞言,明姝頗為無語,感情沈玉柔除了想向她問題,還想借著她打廣告?
而沈玉柔自覺此行任務達成,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明姝望著她透著歡快的背影,竟然有那麼點羨慕。
同樣是穿越,沈玉柔活得卻要比她灑脫得多,說話做事全無顧忌,行事雖漏洞百出,卻也一路順風順水,不曾遇到過什麼險惡。
而她呢?
穿過來的時候隻是個小嬰兒,三四歲的時候蘇醒了有關現代的記憶,才知道自己是穿越而來的。
自此戰戰兢兢,說話行事皆不敢隨意,生怕被人瞧出端倪後,被當作妖邪燒死。
可以說,鹹魚是她的一種保護色。
但在心裡,她羨慕江樂之的自信坦然,羨慕徐詩韻的敢愛敢恨,也羨慕沈玉柔的肆意張揚……
可終究也是羨慕罷了,她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像她們那樣。
經曆決定性格,恣肆灑脫都需要資本。
而前世生於微末,讓她幾乎將謹小慎微刻進了骨子裡。
縱然在許多人看來,她是侯府嫡女,是公主伴讀,是太常弟子,理應是自信大方的。
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永遠無法真正擺脫從前那個怯懦膽小、缺乏安全感的沈明姝。
前世的她一無所有,空有一張好看的臉蛋,所以她將之視之如命。
現在的她看似什麼都有了,可又總覺得一切是那麼不真實。
唯有她讀進去的每一本書、看進去的每一個字才是實實在在的。
彆人的愛是彆人的,彆人隨時都可以收走。
隻有那些她自己能握得住的東西,才能帶給她安全感。
所以,縱然係統能提供給她更多的學習捷徑,她卻仍是選擇了最笨的那一種方法,一步一個腳印、紮紮實實去學習。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係統消失了,她也不至於一夕跌落泥潭。
她考入太學,日日刻苦學習,每回月測都名列前茅,壓過了一眾男學子,甚至還在這次文試上奪得了魁首……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沒有借著穿越的便利,去剽竊他人的成果……可這同樣意味著,她也沒有為這個時代帶來什麼新的東西……
明姝望著桌上那麵熠熠生輝的玻璃鏡,神情有些恍惚。
縱然沈玉柔製造出肥皂和玻璃或許是為了私利,可這一行徑卻是真真切切能促進時代進步的。
那同樣是穿越而來的她……又能為這個時代留下些什麼新的東西呢?
更或者說,她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去留下自己的痕跡呢?
明姝的手無意識地劃過古琴,帶起一串低沉的樂聲。
她心中隱隱約約有感覺,當她想明白了,這次藝試或許也就不足為憂了……
*
皇宮,琳琅殿。
此次藝試經了初輪篩選後,最後選出三十餘人來爭奪魁首。
明姝略一打量這群人,發覺和前兩次比試中的佼佼者並不重合。
由此看來,文采好的武藝不一定好,武藝好的才藝不一定行。
世上更多的還是普通人,文、武、藝都能達到精通水平的隻是少數中的少數罷了。
這般想著,明·較弱·姝頓時心安了許多。
為了提高效率,學子們按照所展示才藝分了類。
先前還不顯,分類過後,明姝驟然發現,和她站在一塊的隻剩下了一個蘇延。
而再看旁邊,卻是一大片的人。
瞧得她瞪得圓溜溜的眼睛,蘇延眼中漾出笑意:“我們這邊就應該是書畫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