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一愣。
離開的時候,蕭澤將匕首塞到她手心,說是讓她防身。
沒了蕭澤,姐妹倆並肩往回走。
霍靈羽脖間流著血,鮮紅的血順著脖頸往下,浸透衣襟。她顧不上自己的傷口,乖巧地去撈德音的手,“姐姐。”
德音停下腳步,訓道:“霍靈羽,上一次我怎麼說的?你竟又在府裡殺人。”
僅僅為了窺探她與蕭澤的對話。
瘋了嗎?
靈羽帶了哭腔,“姐姐我錯了,可是我聽到蕭澤找你,所以一時情急犯下錯誤,姐姐,你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可怕。”
德音:“我不知道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靈羽急得跺腳,“反正我就是知道。”
德音想起剛才蕭澤的殺意,如果沒有她在跟前攔著,他鐵定會殺了霍靈羽。
她好奇問:“你和蕭澤有仇?”
靈羽擦掉眼淚,提到蕭澤,她便滿臉不自在,聲音弱了下去,“大概是因為當年姐姐退婚,所以他記恨我吧。”
德音道:“他記恨你作甚?”
靈羽一驚,隨即釋然,“姐姐不記得也是情理之中,當年是我勸姐姐退婚的。”她想起什麼,怔怔地盯著德音。
她現在還記得蕭澤第一次來寐城時的情景。
他躲在暗處看著德音姐姐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
一雙眸子裡全是占有欲。
原以為他不過一個小小的蕭家庶子,卻沒想到他竟能使通關係將婚書遞到父親跟前。
如果讓他娶了德音姐姐,她肯定再無機會待在姐姐身邊。
還好老天有眼,及時降下禍事,又讓她成為姐姐的眼中寵,她哭天搶地地求了姐姐退親。
思及此,靈羽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很快又黯淡下去。
趕走一個蕭澤,又來一個崔清和。但不管怎樣,與蕭澤相比,崔清和顯然好得多。
傻得跟個愣頭青似的。至少不會主動跟她搶奪姐姐的愛。
靈羽回過神,見德音丟下自己已走遠,忙地跟上去。
她迫不及待地引起她的注意力:“姐姐,你知道嗎?除了退親的事,還有一件事。”
德音問:“什麼事?”
靈羽煞有介事地靠近,“我知道他的秘密。”
德音回頭,望見少女衣裳上滿是血跡,但少女卻毫不在意,仿佛不知道自己受了傷,瓷白的鵝蛋臉泛起詭異的笑容。
少女說:“姐姐,蕭澤和姐夫有過協議,隻要他日後能助姐夫成大事,姐夫便將你送於他。你看,這兩個男人都不是真心愛你,他們有所圖謀,隻有我才是真心對姐姐好的人。”
德音恍惚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聽過。
宿主死前受到極大的刺激神誌不清,甚至有意隱去一段記憶。
這時候隱約想起來,原來是霍靈羽將幾年後要說的話提前遞到她耳邊。
隻可惜,她不是霍德音,她不在乎這些真心不真心的。更何況,現在崔清和就是想送,也沒那個籌碼了。
她淡淡地回一句:“你知道他的秘密,他怎麼沒殺了你?”
少女始料未及,她原以為這番話說出來,姐姐肯定會震驚,怎麼……
靈羽掩住眸中的失望,低低道:“因為他知道姐姐疼愛我,若是貿然殺了我,姐姐肯定會傷心欲絕。”後麵的話不敢再說出來。
她想起蕭澤將她拖到花園準備勒死的情景,忽地一陣喘不過氣。
要不是她說的話合他心意,說不定她那日真的就會死在那。
“隻要你放過我,我保證讓王爺和姐姐一直無法圓房,我會替你看著崔清和,絕不會讓他碰姐姐一根手指。”
男人真好騙,蕭澤果然動心。之後她說想要勾搭崔清和,也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
但是現在計劃全亂了。
姐姐不再癡迷崔清和,甚至轉頭支持小皇帝。以蕭澤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在崔清和身上得不到想要的,來找姐姐肯定會有所動作。
她怎麼可以讓這種男人直接靠近姐姐。
彆說殺一個小廝,就是剛才直接殺了蕭澤,她也不怕的。隻可惜,沒等到她動手,蕭澤已經先一步劃破她的喉嚨。
這時候她感知到疼痛,趁勢往德音身上一倒,上演一開始就該拿出來的戲份:“姐姐,我不行了……好像要死了……”特意抹一把沾滿血的手,楚楚可憐:“靈羽流了好多血……姐姐你看……”
裡屋。
大夫開了藥,周媽媽好奇問:“二小姐怎麼傷到脖頸了?還好傷口不深。”
德音隨意搪塞個理由,吩咐她處理好竹林的小廝屍體,好好安葬。
周媽媽猜到始作俑者是誰,加上上次男寵的事,她終是忍不住勸道:“郡主,二小姐從小就不正常,雖然你現在不再慣著她,可我還是怕她會對小姐不利……”
十八歲的姑娘,殺人不眨眼。周媽媽想,靈羽小姐就是個十足十的瘋子。
德音:“你忘記了?我殺過的人,比她多。”
周媽媽:“那不一樣,郡主是為國為民。殺的全是該殺之人。”
周媽媽還要再說什麼,忽地屋裡闖進一個人。
崔清和一身月白大袖衫衫,行步顧影,冷聲吩咐:“全退下,本王有話要與王妃說。”
周媽媽看向德音,德音點點頭。
他並不急著上前,確認侍人皆退後,從袖裡掏出什麼,窸窣一陣聲響。
德音探身往前一瞧,他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把大銅鎖,將門從裡緊緊鎖死。
她一愣,問:“你要做什麼?”
崔清和回過身,一雙黑眸似深潭深不見底,眉間隱隱氤氳怒氣。
待他走近,她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禁不住往後退。
崔清和上前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問:“剛才蕭澤找你說什麼了?”他勒得這般緊,力道極大,與平時清貴溫儒的模樣完全不同。
她沒有見過這樣的崔清和,既緊張又生氣,沒有半點往日假惺惺的作態與懦弱,甚覺有趣:“怎麼?你擔心他同我說什麼?”
崔清和往前逼近,“都已經這種時候,我不在意他和你說什麼,我隻知道,他曾與你有過婚約,你不該與他私下會麵。”
她笑起來:“我該不該做什麼事,與你何乾?再說,我就算與他有什麼,你也管不著。”
崔清和低吼:“霍德音!我是你丈夫!隻要咱倆一日是夫妻,我愛怎麼管就怎麼管!”
她湊近,兩人咫尺相隔,她盯著他,毫不示弱:“崔清和,你忘性真大,之前我和你說過的話,你這麼快就不記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趁我發怒前,鬆開你的臟手。”
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鬆手。
他紅著眼,“你無非就是弄死我,你來啊,往這刺,刺死我。”
他將幾案上的匕首拿起來,“我認得,這是蕭澤貼身攜帶的寶石匕首,好哇,這才見上一麵,就已經互贈定情物,霍德音,你可真厲害,先是男寵,而後又是蕭澤,你乾脆勾儘全天下的男人得了,不就是要報複我嗎?你儘管來,我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