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非等了半個月,沒有等到枝兮派人來向他求情,倒是朝堂之上,有不少臣子主動為她說好話。
殷非更氣了。
他尋了燕家的人來問,話拐了一大圈,最後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枝兮的近況。
燕家人連忙如實回答。
簡單八字概括。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畢竟曾經是國君的寵妃,王上一天不發話,那就要當做祖宗一樣捧著。燕家人哪裡敢敷衍。
殷非小心翼翼問:“夫人可有每日以淚洗麵?”
燕家人見國君如此關心桃夭夫人,當即明白過來,看來桃夭夫人一時半會還失不了寵。他們生怕殷非日後追究燕家招待不周,立馬說:“夫人每天笑得可開心了,每天到處遊玩……”
說著說著,不敢往下說了。
國君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王上……”
殷非心裡堵得慌。好哇,她竟半點後悔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過得悠閒瀟灑。
或許她早就想離宮了。說什麼愛他,說什麼永不分離,都是騙人的。
女人如猛虎。這話真沒說錯。她可不就是猛虎嗎,又凶又狠,撒起脾氣來幾乎將人心都剜去。
還好,他平生最喜歡馴猛獸。
殷非悶了許久,最後吩咐人:“傳孤的命令,將燕枝兮貶為庶人。”
他倒要看看,沒了他的庇護,她還能怎樣得意囂張。
王命一下達,燕家人嚇一跳。尤其是今日被喊去問話的燕家大爺,惶恐不安,不停地回憶今日自己哪句說錯了話。離開時還好端端地,怎麼轉頭就要將桃夭夫人貶為庶人?
風蘇夫人看不過去,開口道:“好了,彆自責了,君王恩寵如流水,這是她的命,跟我們無關。”
燕家大爺著急起來:“以後可怎麼辦,本來還想著靠桃夭夫人扶持一把,在王上麵前多為我們燕家說說好話,現在她已被貶為庶人,再無翻身的機會。”
風蘇夫人皺眉,“沒沾著她的好處,反而還要反過來照拂她,這筆買賣不劃算。”
燕家大爺歎口氣:“她入了燕家族譜,總不能現在就將她逐出去。”
風蘇夫人吩咐人:“去,傳我的命令,將伺候桃夭夫人的人都調回來,她住的那方小院,就讓她照常住著,但是用度減半,每日隻供普通吃食即可。”
燕家大爺猶豫問:“這不好?她剛被貶為庶人就對她這樣,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
風蘇夫人哼一聲,“不趕她出去已是我大度,你以為她還是從前那個寵妃?我們燕家,不養閒人。”
扶耳剛從外麵回來,便聽到府中下人正在竊竊私語。
“小院的桃夭夫人,長得那叫一個美,就這樣的妙人兒,給我我玩一輩子都不膩,王上竟然說不要就不要。”
“她如今是燕家的人,依夫人的脾性,估計很快就會將她趕出去,真是可惜了。”
“住嘴!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她豈是你們可以肆意議論的!”
小廝們猛地聽到一聲嗬斥,往前望去,麵如冠玉的家主正站在不遠處。家主平日最是溫和儒雅的一個人,從不責罵下人,今日卻一反常態,竟動了大怒。
“來人,將這兩個小廝捆起來,各杖五十,趕出府去。”
扶耳說完,揮袖轉身離去。
隨從緊跟上去,勸道:“公子何必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扶耳眉頭緊鎖,他心裡藏著事,步子不由地慢下來,走著走著,便走到了枝兮住的小院前。
半月前他選擇出城,為的就是避她。她要來燕家住,他阻不了。以她的盛寵,總有回宮的一天。
卻不想,殷非竟無情至此。
他走到院門邊,正好望見她坐在院裡的紫藤秋千上,像是在對人鬨脾氣,她對麵站著的人他認識,叫不壽,總跟在她身邊,以前她跑出來找他,就是這個不壽在旁放風。
“吃點東西罷,你都兩天沒好好吃過飯了。”
她搖頭:“不吃,這幾天送來的東西難吃死了,我咽不下。”
不壽彎下腰,很是羞愧:“離宮的時候走得急,沒來得及帶太多盤纏。”他身上的銀子都拿去打點下人了,燕家人勢力,一聽到枝兮被貶,立刻就露出苛刻的嘴臉。
她穿慣了綾羅綢緞,吃慣了珍饈美味,現在落差這麼大,如今受得了?
不壽將碗筷放到一邊,不再勸她,繞到她背後,輕輕地替她蕩秋千。
“你想吃什麼,我出府去買。”他手上的銀子沒剩多少,幸好他還可以當衣服,當玉佩,宮裡的那身行頭都能拿出來當銀子,勉強可以撐一段時間。
“我吃不下。”
他問:“是因為被貶的事嗎?”
她不說話。
扶耳站在院外,他看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沒能邁進去。
她是真的失寵了。
從雲端跌下來的滋味他知道,每日煎熬,生不如死。
扶耳吩咐隨從:“去和夫人說一聲,讓她好生照料枝兮姑娘,枝兮姑娘在府裡的開支用度,一如從前,不許有變。”
話傳到風蘇夫人那邊,風蘇夫人很是震驚。
扶耳雖為家主,但從未過問後院之事,況且桃夭夫人剛來燕府那陣,扶耳根本都沒有出府迎接,匆匆出城,她還以為扶耳不喜枝兮這等囂張跋扈的女子,是以避之。
沒想到,今日卻主動命人來傳話。
風蘇夫人問:“他還有說其他的話嗎?”
“沒有。”
風蘇夫人舒展眉頭,心想,也許是扶耳顧忌桃夭夫人過去的身份,不想鬨得太難看,所以才特意命人照拂她。
小院的衣食住行又恢複成枝兮剛來燕府時的奢華用度。但燕府其他人卻開始蠢蠢欲動,尤其是府裡的女眷。
她們都曾是舊燕王室貴女,從小養尊處優,中途受難,性格難免刁鑽刻薄,尤其是麵對枝兮這種落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