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四更-不壽番外(2 / 2)

迷人的她[快穿] 耿燦燦 16547 字 7個月前

從這天起,她再也不跟他去邱府,她甚至不再單獨和他待一起。他遞碗給她,她都得猶豫許久才肯接。

他知道為什麼。

為了讓她安心,他特意和她說:“我隻是將你當做妹妹,那日的事,就當做沒發生,以後誰也不準提,好嗎?”

她臉皮薄,聲音蚊子叫似的:“你說什麼,我聽不懂,那日什麼事,我都不記得了。”

他笑著搖搖頭:“沒什麼。”

等她一走,他斂起神色,將藏在袖裡的木雕人像拿出來。

他看了許久,最終歎口氣,將木雕人像扔進火裡,燒得一乾二淨。

怕她疏遠他,不敢留任何念想。

反正她在他心裡,隨時都能翻出來想,閉眼做夢能想,睜眼看她在眼前依舊能想,想她沒有將朱唇擦破,想她羞羞怯怯地告訴他:“我不要當你妹妹。”

他心底能藏很多事,每一件事都有她,他自己知道便行,與她無關。他不需要她知曉。

(五)

日子過得飛快,不壽很快就十六歲了。

彆的人十六歲已經開始談婚論嫁,還好他窮,沒人瞧得上他,不必編出許多理由,將人拒之門外。

其實說窮,他也不窮,他變著法地掙銀子,攢下的銀子全都給了邱家母女。

他們住的小破屋早已重新修繕,比從前寬裕許多,他準備去考學,走從仕的路。

他沒有正經上過學堂,替人跑腿的時候在學堂外旁聽,書裡的那些話他並不覺得有理,可他願意學。

他年紀雖輕,但卻清楚地明白,如今天下剛定,最是出頭的好機會。

有錢沒用,有權有勢才有用。

他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就要往上爬,要想往上爬,就得遵從上麵那些人定下來的規矩。遵從規矩的人,才能擁有廢掉規矩的機會。

他為自己的前途打算時,將邱家母女也算了進去。

他想過,隻要他能成功通過考學,就能獲得田生的資格,田生雖沒什麼了不起,但也算有身份的人。有他這個田生護著,以後邱府的少爺小姐就再也不能欺負她們母女。

不壽長得俊俏,天資聰穎,又會來事,很快與那幫考學老爺打成一團。

在新晉的田生裡,他是最有前途的一個。

他很高興,將自己考上田生的事告知邱家母女,“以後請叫我不壽老爺。”

邱母笑著恭喜他。

他看向枝兮,她除了一句敷衍的恭喜,並未有任何其他反應。

他想起這些日子她的反常,跟變了個人似的,總是魂不守舍。

他已將屋子擴成兩間,自己單獨住一間。夜晚入寢前,他悄悄地將她拉到一旁問,“誰欺負你了嗎?”

她抿唇搖搖頭,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往旁掃了掃,見四下無人,煞有其事地同他說:“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訴你,你不許笑我。”

她挨得近,嬌紅的臉龐仿若粉白桃花,他心頭一跳,以為她已經看透他的心思。

“你說,我不笑你。”

她垂眸含笑:“不壽,我有心上人了。”

他屏住呼吸,等著她說下一句。他抱著僥幸的念頭,覺得她嘴裡蹦出的那個名字,或許會是他的名字。

“你聽過公子遇嗎,那個聞名天下的舊燕太子。”她害羞地捧住臉,“我愛慕的人就是他。”

他渾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走,太陽穴青筋突突地往外跳。

他早該想到的,她怎麼會愛慕他。

公子遇,他窮極一生都無法與之比肩的人物。她愛那樣清風朗月般的男子,是情理之中。

她說完話,回眸見他臉色蒼白,伸出手推推他,“不壽,你怎麼了?”

他回過神,想要笑,卻笑不出,最後搖搖頭,“沒什麼。”

他安慰自己,他還有機會,隻要她沒嫁人,他就能一直守著她。

他不傷心的。

(六)

枝兮往外麵去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不壽一整天都看不見她人影。

邱母拉著他說:“你閒來無事便替我盯著她,我擔心她受人蠱惑。”

正好他已經完成考學的事,就等著來年開春的時候,求人舉薦謀個官職。他早就打點好一切,那些考學老爺都願意為他說好話。

擺在他麵前的,將是一條康莊大道。

他知道枝兮去哪,他之前不敢說,是怕她生氣,現如今邱母主動提出讓他盯梢,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著她。

剛開始她很是抗拒,總想出各種各樣的理由試圖引開他,見他完全不上當,她隻得作罷,軟軟糯糯地求他:“我許久未曾見他,就讓我去瞧他一眼,好不好?”

不壽心裡悶得慌,“我又沒說不讓你去。”

“可你總跟著我,我不好意思去。”

她往他這邊靠,手撫上他的臂膀,輕輕搖晃,“不壽,求求你啦。”

自那年在大府被人羞辱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近他。他本應該鐵石心腸地拒絕她,棒打鴛鴦,話到嘴邊,卻變成無奈的屈服:“好。”

她當即笑起來,一雙黑亮的眼睛閃啊閃,縱使她想著她的情郎,可他依舊無法抵擋她眸中簇起的歡愉光芒,她莞爾一笑,就能令他神暈目眩。

他藏了私心,假意淡然,同她道:“我遠遠在旁站著,不跟過去。”

她點點頭答應了。

他終於得見她的公子遇。

有匪君子,明目朗星。

他幾乎瞬間明白她為何會愛慕這個人。

不壽遠遠地站在一旁,巨大的失落感擊得他抬不起頭,他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回去的時候枝兮滿臉興奮,她先是問他:“不壽,你覺得他好不好?”

他知道,她壓根不需要他的回應。縱然他說不好,到她耳裡,也隻會剩一個好字。更何況,那個人好得很,好到他連開口說假話都覺得良心不安。

“好。”

她激動地攥住他的衣袖,咯咯笑了好一陣,她笑著笑著,忽然嬌羞起來,細聲細氣說:“不壽,你知道嗎,他說要娶我。”

不壽如墜冰窖。

她低下頭羞答答地絞著手指,“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沒羞沒躁的,我同他說要嫁他,沒想到他竟然應下了。”

她想起什麼,掏出一枚上好的玉佩,“這是他剛剛送我的,我總是丟三落四,你替我保管,待他提親那天,我再來向你取。”

不壽遲遲未能回過神,直到她叉腰對著天空喊:“我,邱枝兮,要做新娘子啦。”

她是真的想嫁人了。

這一晚,不壽徹夜未眠。

他雕著她的木像,雕了一個又一個,雕到最後,他手指血肉模糊,依舊沒有停下來。

天快亮的時候,不壽呆坐在滿地木屑中,窗外蝦蟹青似的光亮照進來,未合攏的窗欞縫隙裡,寒霜滿枝頭。

對屋舊紗糊的窗戶忽地照起燭光駁駁,映出她早起繡嫁衣的身影。

昨夜她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改掉懶惰的脾性,好好拾起女紅。她要親手完成四十八副新婦織物。

不壽披衣爬起來,打開窗欞怔怔望了許久,最終走回去將木雕全部收起來,沒有再像上次那樣將其燒掉,而是收進櫃子裡,和她那塊定情的玉佩放在一起。

他想,終有一天,他會將木雕送給她。

木雕不如玉佩昂貴,可他的心意一點都不比她的情郎少。

她會知曉的。

(七)

枝兮的嫁衣還沒繡完,她的情郎就已經為其他人披上嫁衣。

公子遇定親了。

枝兮整整一個月沒出過屋子。不壽守在門口,聽她日夜哭泣。

她哭得那樣傷心,嗓子都嚎啞了,嘴上卻還是掛著那個人的名字。

不壽心痛欲裂。

他開始為自己僥幸的念頭感到愧疚,他甚至悄悄地跑到寺廟,求菩薩收回他的心願。

大概是因為他出爾反爾,惹怒了菩薩,所以菩薩要施以嚴厲懲罰訓誡他。

沒多久,大府來人,說邱家大小姐點了枝兮入宮陪嫁。

入宮,意味著枝兮將成為國君的姬妾,不管受寵與否,這輩子都不能再邁出王宮一步。

她不肯去,想要一頭撞死,被他攔下。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她還在想她的情郎。入宮嫁了人,她連等的資格都將不複存在。

他跟她說:“我帶你逃跑,我們跑得遠遠的,等事情過去,我再悄悄帶你回來。”

他終是錯估了自己的實力。

他們連邯鄲的城門都沒邁出,就被抓了回去。被人毒打昏死過去前,他最後看到的是她朝他伸手,滿臉是淚地喊他:“不壽,不壽……”

他的手腳幾乎被打斷,已經痛得沒有知覺,卻還是不管不顧地朝她而去。

就像他第一次遇見她跟她回家那樣,不壽拚命地爬啊爬啊,怎麼也夠不到她,他連喊她一聲的力氣都沒有,又哪裡能將她救出來。

她最終還是進了宮。大府的人用邱母性命要挾,她不得不乖乖聽話。

邱家小姐入宮那天是立冬,寒風瑟瑟,不壽瘸著腿衝到陪嫁的人群裡,她穿著自己繡的嫁衣,明豔動人。

她悄悄同他說:“不壽,求你照顧好我母親,我怕大府的人治她一個教養不善的罪名。我一入宮,你就帶她逃走。”

他聽出她話裡的決絕,緊張地問:“枝兮,你要做什麼?”

她笑得傷心:“不壽,你同母親說一聲,說我對不起她。”

他沒來及再和她說上幾句,就被人趕走。

不壽跌倒在地上,看她遠去的身影,心裡忽地冒出個念頭。

他要去宮裡陪她。他不能看她自尋短見。

他想起自己名字的由來。

情深不壽。

隻可惜,他最終還是辜負了娘親的勸誡。

不壽想,辜負就辜負,沒什麼大不了。他現在不要銀子也不要富貴,他隻要陪她一生即可。

(八)

新姬妾入宮後,內侍監也招了一批新人入宮。

有太監認出其中一人來,驚訝地問:“這不是田生老爺嗎?怎麼……”

不壽抬起頭笑了笑,白璧無瑕的臉泛起微微笑意:“小的不壽,見過公公。”

太監陪他去淨身房,問他:“從這踏進去,你就再也當不成男人了,想清楚了?”

他沒有猶豫,笑道:“當男人沒什麼好的。”

脫掉褲子躺上去的時候,不壽盯著屋頂懸梁,忽地想起以前的壯誌豪言。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原來他要做的大事,是這個。

——不壽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就寫到這。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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