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神父的自白依舊超越了他的想象。
諸多情緒的交織之下,最終還是驚詫占據了最上風,甚至壓倒了憤怒,親王用驚人的意誌力使得自己冷靜下來,橫起手臂將神父從床上抱了下來。
神父抬起雙腿勾在親王的腰上。
“放了夏爾曼,”蘭德斯冷冷道,“他對我除了責任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那可不行,”神父的語氣依舊親親熱熱,“放了他,他回來會到處亂說,到時候整個王都都會知道革命黨是我放進王宮的。”
“他那樣的蠢貨能知道什麼?”蘭德斯不屑道。
“他知道,我告訴他的。”
蘭德斯不可思議地看向神父。
“否則他怎麼會那麼容易地就被人擄走當人質呢?”
蘭德斯想自己應該發怒的,大發雷霆,可他已經過了最生氣的那股勁,現在反而是越來越冷靜了,“哦,和革命黨勾結還不夠,還要和夏爾曼那種渣滓也勾結在一塊兒?尤金,你的胃口真是不錯。”
“容我糾正你,那不叫勾結,隻能叫利用。”
蘭德斯哂笑了一聲,他氣惱得簡直無法說話,“真抱歉,夏爾曼就算被擄走一千次,我也不會如你所想的那樣傷心難過。”
“他被擄走不是關鍵,關鍵是您的罪行被公之於眾了。”
親王感覺自己再次被激怒了,他直接將人扔到了床上,人覆上去,雙手握住神父的手腕,惡狠狠道:“是你,原來是你——”
“當然是我。”
親王的心情像玩具一樣被神父掌控著,他明知道神父是故意一會兒示弱一會兒激怒他,並且以此為樂,然而他實在無法做到冷靜,“你要為希伯來報仇?”
“彆說傻話了,我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我想也應該如此……”親王壓抑地緩緩道,“所以你就純粹地隻為讓我難堪?”
神父反問道:“您因此覺得難堪了嗎?”
親王手掌攥著神父的手腕,他幾乎快要將神父的手腕捏碎了,“不,我感到很自豪。”親王放開了神父,直起身轉身向外走去,再這樣下去,他真要快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神父慢慢從床上重新坐起來,他動了動鼻尖,似乎在嗅聞親王憤怒的餘韻。
他那微小的動作被在門口回頭的親王看得一清二楚。
親王心中一凜,感覺床上坐著的不是個美少年,而是頭奇異的野獸。
*
清晨,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湧到親王這裡來。
親王已經換掉了那身可笑的禮服,是的,他覺得他昨晚用心打扮自己的舉動很可笑,他看上去不修邊幅,頭發淩亂,襯衣也不平整,冷著臉聽侍衛長說沒有找到王太子。
親王已經大概猜到事實真相。
對於革命黨來說,活著的王子一定比死了有用,所以他現在並不擔心夏爾曼,他也沒想擔心,夏爾曼死在外頭他也不在乎。
其次是貴族階層們對蘭德斯的罪行議論紛紛,王室法院、城市法院似乎都在蠢蠢欲動,哈卡特有許多旁支,被擄走的王太子,有罪的親王,加上兩個廢物王子,其餘的王宮貴族們看到了眼前的機會,都開始不安分起來。
親王本就名聲難聽不受歡迎,昨天他選擇了神父,一個神秘的叫所有人都不知道身份的姑娘,比起姑娘的身份,人們更在意親王此舉等於是拒絕了所有其餘貴族的聯姻,自然也不會再有力量去支持親王。
最糟糕的消息是以上這些壞消息,病重的國王亞爾林全都知道了。
“蘭德斯,救救夏爾曼……”
亞爾林緊緊拉著親王的手,本就虛弱的身體因接連的噩耗打擊而更受刺激,他麵色有些猙獰道,“我必須向你承認,你對希伯來所做的事我隻向一人坦白過……”亞爾林拉了親王的手向下,示意親王俯身來聽。
其實這已經不必要了,但親王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模樣,俯身聽亞爾林說出了他意料之中的名字。
“蘭德斯,這樣叫你的名聲實在太壞了,這件事毫無證據,隻要你不承認就沒什麼要緊,隻是為了平息謠言,你必須要忍辱作出犧牲。”
亞爾林緩慢而艱難道:“讓新任主教為你加冕,以擊破那些議論。”
蘭德斯瞳孔微微一縮。
“不要為這件事複仇,”亞爾林勸說道,“至少在你坐穩國王之位之前,不要再對教廷出手。”
蘭德斯沉默地看向國王,亞爾林麵色慘白,對著蘭德斯勉強扯了扯嘴角,“蘭德斯,你是對的,教廷裡的那幫人才是真正的魔鬼。”
蘭德斯離開國王的寢室。
國王忍辱的言語在他耳邊回蕩,同時,神父曾經的宣言也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我想為您洗禮,然後再為您加冕。”
在整個奧斯頓大陸已經遺失百年的宗教傳統即將在萊錫複興。
在神父的陰謀之下。
蘭德斯的腳步越來越慢,他停下了腳步,望向窗外。
巨大的女神像威嚴而美麗。
紅衣主教正站在神像旁,低著頭似乎是在祈禱。
“你做這一切,並不純粹隻是為了叫我難堪,而是想逼我非接受你的加冕不可麼?”
神像前,親王壓低了聲音問神父。
神父低著頭道:“您明白的不算晚。”
“可我已經答應過你了。”
“您是有過承諾,但我不相信承諾。”
“……”
“我從不將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神父轉過臉,“親王,您最好也要學會這一點。”
“我們將會是合作的夥伴,床上的情人,權力場上的對手,同時,您還兼任我的玩物一職,為您感到榮幸,”神父手指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所以以後也請您不要再向我說出任何求愛的話語,那在我們兩人中間根本不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