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可以嘗試改變一些彆的東西。
安安一邊澆花,一邊思索她還能做些什麼。
至少,除了她一個,未來所有人都能平安幸福才好。
“小安,過來一下。”
聽到櫻叫自己,安安放下手裡的澆水壺,走過去,見櫻拿了一件裙子愣了愣。
“媽媽知道你接受不了,一直跟你說你是男孩子,但是小安,其實你是個女孩子。”
嗯,這,這她倒是,知道……
“媽媽想看看你真實的樣子。”
她明白櫻說的是指她女裝模樣,但還是想吐槽一下,這不就是她真實模樣嗎。
她換上白色的連衣裙,坐在梳妝台上,讓硝子和櫻一起弄她的頭發。
自然卷弄下來拉直後,大概到脖子,能戳到鎖骨,彆說,倒是挺好看的。
“硝子……我……”
“放心,我早就知道了,小女朋友。”
她知道你知道,但這不是得裝一下。
於是今天出任務第一個回來的五條傻眼了。
“你怎麼又穿裙子?”
安安正坐在花壇上看書,聞言看過去,大少爺藏在墨鏡下的眼有些青黑,臉頰微紅,她挑眉,用自己本音說:“哦,忘了告訴悟,我本來就是女孩子啊。”
軟軟的。
悟:“???”
你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
“你,你說什麼!”
“我本來就是女孩子啊。”
安安歪頭,笑的很是燦爛,那笑容不僅晃花了五條的眼,還讓五條驚的落荒而逃,他得好好去消化這個消息。
“傑,安,安竟然是女孩子!”
正拔除一個咒靈的夏油看著五條發過來的消息默默翻了個白眼,回:所以悟,你不會才知道吧?
悟這家夥,不知道安是女孩子也喜歡上她了,可不可以理解為悟喜歡男性。
被自己想法弄得背後一冷,夏油連忙吃了顆牛奶糖。
五條收到夏油的回信又傻眼了。
傑知道!他怎麼知道!
很快,貓貓就知道了,整個高專的人都知道,就他喵的他不知道,這合理嗎合理嗎?他以為他喜歡男人還給自己找了無數個理由結果她壓根就不是男人。
他急衝衝想要去找安安質問,但靠近安安後,看到少女坐在花壇上看書的恬靜模樣,他腳步便慢了下來。
握緊拳,五條隻感覺鼻子一酸。
她那麼好。
他根本舍不得說她。
為什麼要剝奪她活下去的權利。
他站在不遠處,將墨鏡摘下來,視線依舊在她身上。
她好像感覺到,朝他看過來。
然後笑了笑。
一個月過去一半。
安安終於豁然開朗。
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
“不願意?”
安安輕笑,舔了舔刀身,麵前是個狼狽的大概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這是高層之一。
“休想!讓我聽你的!”
“那可不是你說了算哦。”
她從桌子上跳下來,用刀背拍拍他的臉,“傀儡領域。”
前兩天,她終於將傀儡領域學會到更高一層的境界。
在她使用傀儡領域控製彆人時,哪怕解除傀儡領域,對方也依然在她的控製之下。
也就是說,隻要她想,她能將所有人變成沒有靈魂的傀儡。
但她又掌握了一個度。
眼前這個人是第五個。
她做起來越來越得心應手。
這個度便是,他們平時會和正常一模一樣,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動,但隻要她開口發出命令,他們就必須服從。
高層的實力都不怎麼樣,如果是五條他們,她的傀儡領域估計行不通,但誰能想到她直接將主意打到他們身上了。
悟他的執念,不僅僅是悟,應該是他們每個懂得的咒術師心裡,有一個就是咒術界高層。
殺了他們沒有用,因為誰都不知道下一個高層是什麼樣的,這也是他自己都明白的事,所以哪怕是能夠秒殺高層,他也沒動手。
但,可以控製他們啊。
控製高層,控製整個咒術界,也就沒有那些讓他們都惡心的事發生了不是嗎。
那個未來,一定充滿光明,所以,就讓她雙手沾滿鮮血好了。
她來做。
她也能做的到。
安安回來時從窗戶跳進去,就發現房間裡有個人。
“去哪兒了?”
“轉轉。”
“真的?”
“這麼晚了還出去。”
她都是在晚上趁著沒人的時候出去,誰知道今天甚爾忽然進來了。
這兩日她恢複女兒身,可以毫不害羞的說:“甚爾,你怎麼不經人同意就進女孩子房間呢。”
甚爾:“……”
不進來看看都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
但安安閉口不提,甚爾問了兩句就沒繼續問。
甚爾離開後,安安望著天花板歎了口氣。
她的身體越來越差,脖子處的花倒是越來越漂亮,能清晰的感覺生命不受控製的流逝。
照她這樣用領域下去,可能要不到一個月。
但她本就要離開,不做完這些事,她實在無法安心。
後麵的時間,她白天會和硝子玩,然後做些糖,晚上再偷偷出去。
這日晚上回來,房間裡又有個人。
是五條。
他沒問安安去哪了,在她回來的時候,讓她坐下來。
安安奇怪的坐下來,不明所以的看著五條。
等待死亡的滋味真的好難受好難受,他一度都快控製不住自己要魔怔的心。
隻要一想到她的死亡,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做點什麼。
心痛嗎?那是自然的。
他想不出彆的辦法救她。
而這件事,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五條握住安安的手,十指相扣。
安安感覺有股溫和的力量在往自己身上走,她反應過來,立馬推開五條。
“悟!”
“彆動。”
五條再次抓回安安,想要完成剛剛的儀式。
“放開!”
安安掙脫開往後退去,焦急不已。
“安!”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老子怎麼不知道!老子不知道還能這麼做嗎!”
他隻有這個方法!
安安第一次看他這麼激動,往後退了兩步,咬唇。
“不要這樣,悟……”
“老子有什麼辦法啊,隻有這一個方法可以救你……”
他有什麼辦法啊……
無解啊,她的死亡幾乎無解啊,你叫他怎麼接受。
“我不需要,悟……”
五條動動唇,眼裡有了些絕望。
安安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抓住,疼的不得了。
她沒想到,悟會用這種方式救她。
通讀手劄,知曉一切術式,她能立馬明白悟要做什麼。
他想通過“共生束縛”,來將他的生命分她一半,從此以後,他生她生,他死她死。
“我……”
她不需要?
可是他需要。
他真的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她等待死亡,他好不容易學會這一術式的……
“謝謝你,悟。”
安安眸子軟化下來,上前抱住他。
他的手僵在空中,最後無力的回抱住她。
越收越緊,像是想將少女融入骨血。
她不願意。
他就無法強求她。
安安清楚自己身體情況,應該要不了幾天。
但一切都準備妥當,除了離彆的傷感,她倒是可以放心的離開這裡。
她將兩本手劄交給了甚爾。
“我那天拿的就是這個,你現在是禪院家主,拿著他準沒壞事。”
“交代後事?”
他努力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來,卻還是含著悲傷。
“什麼嘛,甚爾。”
“甚爾。”
“嗯?”
甚爾上前將人摟在懷裡,安安想掙紮一下,現在卻沒什麼力氣,隻能仍由他摟著。
“我不在的話,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就算是為了惠。”
“這是你希望的嗎?”
當然是,她希望他們都能好好活著。
甚爾斂眼,“嗯。”
他會的。
這條命是她救得,他會好好珍惜,這是她帶給他最珍貴的禮物。
他明白她心中所想,少女語氣也有氣無力,害怕她說著說著便沒有聲音了,開口:“好好休息,你的所願我都知道,不會讓你擔心。”
他隻能這樣說。
安安放心的閉上眼。
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久的大家都快以為她醒不過來了。
她讓大家都出去,隻留下七海,隨後從旁邊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小娃娃,安安遞給他。
“這是替死傀儡,能幫你死一次。”
積分商城隻能兌換一個,雖然現在的情況已經改變,但不能保準未來七海還會躲不過死亡的命運,而她能做的也隻有這個。
隻有一個替死傀儡,她想來想去還是給了七海。
七海收下替死傀儡,陪安安說了會話,最後見她麵露疲憊,幫她掖好被子出去。
這一覺又睡了很久。
她清晰的知道,如果不睡覺,她堅持不了多久。
這次醒來後,房間裡是硝子和櫻。
她也拿出提前做的護身符給她們一人一個。
撫摸硝子眼角的淚痣,安安垂眸,特彆想哭。
每次都離彆都是這般。
“硝子,能認識你很開心。”
“我也是。”
她揉揉小姑娘的頭,黑眸裡都是動容。
她該感謝她。
硝子離開後,櫻的目光溫和,她忽然輕笑。
“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我可以問一句,你真實姓名叫什麼嗎?”
看安安眼裡透露的驚訝,櫻輕笑。
母愛可以超越一切。
她知道了。
或許是對禪院安彌內心的執念,又或者因為彆的什麼,總之她知道了。
安安失笑,“我叫慕安。”
“真是個好名字。”
她透過安安的臉看她十年前落水死去的女兒,心中忽然釋然。
與其在仇恨中出不來,不如好好看看身邊之人。
下一次醒來,房間裡是夏油。
安安心裡吐槽他們倒是商量好的,每次醒來身邊都是不同的人。
“傑,我那個櫃子裡放了一盒東西,你拿出來,是給你的。”
夏油在她身邊,沒有起身,伸手扶起她,又摟住她的肩膀。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夏油。
“傑……”
“嗯?”
“和悟,和硝子他們好好的,好嗎。”
她希望他快樂,幸福,不要什麼都一個人承受了,也不要有那麼大的心理壓力。
夏油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知道她看出有段時間他心理不對勁出了變化,所以一直很擔心,就連現在都在擔心。
她不放心啊。
他明白,所以不會再出現那種情況。
懷裡的少女漸漸再次陷入沉睡,夏油輕吻她的眼睛。
安。
下一次再醒來,安安感覺自己如果再睡著,應該就醒不過來了。
“悟。”
五條過去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手臂展開摟住她肩膀。
她好冷。
像死人一樣的溫度。
他太難受了。
連眼睛都不敢眨,好像眨了一下,懷裡的人就消失了。
“你知道嗎,悟,其實那天晚上,你的表白我聽到了。”
年少的愛意總是如此純粹,所以才能這麼打動人,所以才讓她活了這麼久不為愛情所動也耿耿於懷。
五條蒼藍的眸子裡流過什麼。
安安抬頭看去,少年剛好低頭,安安嘴邊掛著輕笑。
她用力往上一些,勾住他脖子,吻住少年,又握緊他的手。
少年睜大雙眼。
半分鐘後,安安放開他。
“高層這邊,我已經解決了。”
她咳嗽一聲,在少年染紅的眼中繼續說:“但我怕未來控製不住他們,所以剛剛將傀儡領域給你了,現在悟是有兩個領域的人啦。”
前不久,五條學會了無量空處。
她說的輕巧,撫上少年的眸子。
少年心思來不及轉換。
大家都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真高興能認識大家啊。”
她輕聲說。
最後小聲在悟耳邊道:“謝謝悟的喜歡。”
她無法回應他。
說完以後,少女合上眼。
而後驚呆大家的一幕出現了。
她,她竟然消失了。
——
“勞動就是狗屎。”
七海推推眼鏡,在接到任務以後不帶任何感情的說了一句。
這次的任務是個二級咒靈,輕輕鬆鬆解決後,他路過一處會場,看到數不清的人穿著cos的衣服,不經想起少年時記憶裡那個少女的模樣。
現在他成年了,已經是個合格的社畜,他學會怎樣更好的處理自己的感情,少女也被放在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不隻是他。
大家都默契的不提她,但依然會忍不住想起她。
他想了想,上前在黃牛手裡買了張票,穿著西裝的男人和漫展格格不入。
但他不在意這些。
明天,就是少女死去七年的祭日了啊,買些什麼送給她吧。
*
清晨,硝子今天起的很早,她順了順長發,打開衣櫃,找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高中時穿過的衣服。
硝子自嘲的笑笑。
都二十多歲了,也不知道穿高中的衣服去看她,她會不會笑話自己。
但這那是她記憶裡的模樣,所以,她一定能一眼認出來吧。
當初她死去卻莫名消失,他們連立的墓都是衣冠塚。
硝子買了束百合花,在墓地待了一會時,出來時剛好看到夏油過來,和夏油打了個招呼。
夏油走近墓地。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他在幾年前切身體會過,那段時間秒日如年,看著少女一天天衰弱下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真的能毀掉一個人。
可她太柔和了,隻要看著她,就隻剩下心疼和愛意了。
夏油剝開一顆糖丟進嘴裡,又放一顆在墓前。
這是她留下的。
整整一千顆,放在那個大盒子裡。
在她離去後,他打開看過,聽硝子的意思是,她擔心他未來吞咒靈還會難受,所以儘力做了一千顆糖,並且這些糖能長久保存。
“一千個肯定夠傑用了吧,吞那麼多咒靈好像也不太好嘛。”
她的原話。
但他一直沒舍得吃。
隻有在她祭日這天他才舍得。
因為這才是最苦的時候,需要一些甜味衝淡一下。
他呆了一會,離去之後,伏黑家兩個小孩撐著傘過來。
下雨了啊,他想。
*
“安哥哥,爸爸他又喝醉了。”
惠惠放下一束花,和津美紀一人一邊,乖巧的坐下去。
“昨天晚上他喝了好多,還在叫你,很小聲,但我和惠都聽到了。”
爸爸每年這段時間都會不對勁。
雖然爸爸本來行為就很不對勁。
從爸爸當了家主以後,再去高專當體術老師,好像就沒有怎麼正常過。
“安哥哥,我最近新召喚了一個式神呢。”
小的時候他還沒踏進咒術的領域,現在他可厲害了,雖然爸爸不怎麼教他,五條乾爸也不怎麼教他,但夏油乾爸會指導指導他。
好想和哥哥一起玩啊。
給她顯擺顯擺,他現在可厲害可厲害。
惠惠和津美紀回去的路上,雨還沒停,他們轉角之時,遇到一個不打傘的男人,低著頭。
剛剛沒注意,但怎麼好像是五條。
果然有無下限就是了不起,都不用打傘。
五條並沒有開無下限。
相反,今天的五條不僅沒開無下限,還沒帶眼罩墨鏡什麼的。
他提著一盒點心在手上轉啊轉,轉到墓地。
將點心擺開,舔舔唇。
“我給你嘗嘗味,不好吃怎麼辦。”
他吃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於是他全給吃了。
吃完以後他靠在墓碑上,喃喃的說:“反正你肯定不會介意啦。”
可是這未來,他再也吃不到她親手做的甜點了。
他靠了一會。
勾起唇,站起來拍拍不存在的灰。
“我不會原諒你的,禪院安。”
她當初消失在他懷裡,他總覺得她沒真的死去。
也許大家都有這個感覺,可是大家都不可念,不可說。
在知曉她生命隻剩一個月的時候,他內心滋生了無數個瘋狂的念頭。
但都壓下去了。
可她卻在他懷裡消失。
就好像從未存在過。
那段日子難過的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禪院安,我詛咒你,總有一天會再遇到我,和我糾纏,一生一世,至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