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該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
日出之後,大地升溫,風雪也跟著停了下來。
冬歉跟江慕風啟程出發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位於極北之地,距離飄渺門少說也有十日的距離。
冬歉確實不願意被任何人發現蹤跡,才剛碰到外界的太陽,臉上就戴上了麵具。
麵具的形狀像是狐狸,落在少年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滋味。
回去的途中會經過人界與魔界的交界地,因為管理範圍不詳所以十分混亂。
除此之外,這裡還會經常抓人到魔界的地界。
所以這裡不光叫萬象界,也被稱為人間地獄。
到了此處地界之後,冬歉總覺得體力不支,上氣不接下氣。
或許是對這裡的魔氣不太適應。
冬歉問江慕風:“聽聞你當初正是中了魔界之人的毒手,身上這才有了難解之毒,你細想一下,或許魔界之中會有解藥。”
江慕風笑道:“我的毒無藥可解。”
冬歉:“未必。”
這個世界上,或許還有一個人有辦法。
鳳煜。
隻是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麵了。
不過有一件事引起了冬歉的興趣。
在這萬象界,除了盛行酒肉聲色之外,同時也有著最大的製藥坊。
或許這裡麵有辦法能解江慕風身上的毒。
江慕風察覺到了什麼。
他對冬歉道:“不要做危險的事,而且你現在看起來,臉色很不好,還是儘快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 冬歉現在的臉色確實不好。
於是他就暫且聽了他的話,兩個人先找到了一處客棧歇息。
冬歉沒什麼胃口,便就草草點了幾道像樣的吃食。
就在這時,冬歉聽見了旁人的議論聲。
“你知道飄渺門裡的那位月冥仙尊嗎?”
“知道啊,他怎麼了。”
“聽說他的愛徒死在了魔界之人對飄渺門的圍攻之中,從那以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性情大變。”
“我也聽說了,我家裡有親人就在飄渺門的山腳下生活,聽說月冥仙尊就好像是瘋了一樣日日夜夜守著徒弟的屍首,誰都不讓靠近。”
“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
“我跟你說,他那個徒弟死的可慘了,你聽說過千機陣嗎,可以將魔氣化形為刀槍劍戟,傷到人身上,就跟活活嘗透了上百種死法,我聽說他這個愛徒,平常受受風寒都經不住,這種死法對他來說該有多疼啊。”
冬歉聽著這些談話,若無其事地喝著茶。
江慕風則不動聲色地看向他。
冬歉說過,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莫非.....
可就算故人思念他,他想,冬歉也絕對不會願意再跟他見麵了。
那個人實在傷他至深。
冬歉知道江慕風冰雪聰明,應當是看出了什麼。
他毫不掩飾道:“我曾經喜歡他。”
江慕風愣了愣。
冬歉淡笑一聲:“可當我贏了仙門考核,興致勃勃地想找師尊給本命劍取時,我才知道,自己原來就是個笑話。”
江慕風的眼睫顫了顫:“你當時想取什麼名字。”
冬歉:“初輝。”
冬歉看著他,坦誠相告:“我承認,我以前確實嫉妒過你,但如果不是早已放下,我不會舊事重提,所以你也不必在意。”
不知有意無意,江慕風解釋道:“我的劍名,是我母親為我取的,因為我那時體弱多病,初輝的含意是為了讓我看久點人間的太陽。”
冬歉似是釋懷一般笑了笑:“好。”
江慕風問:“在這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找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獨自過活。”,冬歉半開玩笑道,“若是實在沒錢花了,搞不好還會重操舊業。”
直到上級判定任務結束。
江慕風愣了愣,看起來像是被他唬住了。
“如果沒有銀錢,儘管找我。”,他笑了,“彆看我這樣,其實富可敵國。”
冬歉笑著靠近他:“那如果我撿起了以前的營生,你買嗎?”
“買。”
冬歉愣住。
江慕風彎了彎眼眸:“買了你的青樓,改成學堂,客棧,什麼都行,讓你當老板。”
那一刻,冬歉在江慕風的眼裡又看見了幾分麵對小輩時的慈眉善目。
.....
.
謝清楓擦拭著冬歉的臉頰。
那天的血跡已經擦拭的很乾淨了。
少年雙眼輕闔,那樣安靜,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可是,就算看起來再怎麼像,他也永遠不會醒來了。
謝清楓目光清冷,可是往深處看去,裡麵藏著的卻是一望無際的瘋狂。
他為什麼把少年帶回來呢?
為什麼明明帶回來了,卻不好好對他呢?
那個時候,他動了邪念,殘忍地想要用少年一命換一命。
他明明那麼喜歡自己,拚命的想要討好自己,可是自己究竟對他做了什麼呢?
他甚至想過要害死他。
謝清楓撫摸住冬歉冰冷的手。
少年再也不會醒來,這雙手也再也不會有溫度。
那天冬歉說的話在他的腦中一遍遍回想。
我有沒有做的....比那個人好一點。
得是多麼絕望才會說出那番話。
他要是從來都不知道就好了。
到底是誰....告訴了他?
白衣老者走過來,提醒道:“仙尊,雪山睡蓮凋謝了,那個人....應當是醒了。”
謝清楓毫無反應。
白衣老者歎了口氣:“隻是現在冬歉已經死了,沒有爐鼎體質的人,那位身上的毒如何才能解。”
謝清楓冷聲道:“我說過,不要再提這件事。”
就在此時,江守月一言不發地推門而入。
他抬起眼眸,看向他們的眼神陰鷙至極:“所以,這就是你當初將冬歉帶回來的理由嗎?”
他寒聲道:“他那麼喜歡你,若他知道這一切,該有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