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桓細微皺了下眉,快步過去,蹲在葉扶琉身側,“令兄怎麼昏倒在地上?”
葉扶琉飛快地檢驗一遍,葉羨春額頭現出明顯的淤青,她抬手摸了摸淤青處,鼓起好大一個血包。
她若有所悟地回身去看門栓高度,人如果坐在門邊,正好打上,豈不就是如今局麵。
葉扶琉懊惱地吸了口氣,“哎呀。”
魏桓回頭看見門栓,也沉默了。剛才葉扶琉幾下沒推開門,是他加了把力。
葉羨春身體綿軟,毫無反應,顯然陷入了昏迷。魏桓撥開眼瞼看了看,兩眼翻白。
“撞傷頭部,或引發顱內淤血,不宜挪動。先原地查驗傷情,如果情況不好的話,要儘快請郎中。”
葉扶琉擔憂地去摸三兄脈搏。脈搏穩健跳動。
葉扶琉:?
魏桓也去摸葉羨春的脈搏,脈搏劇烈跳動,並且在驗脈的短暫時刻裡,越來越快。
魏桓沉吟道,“脈象不太好。”
葉扶琉又去摸脈象。兩人一個按左手,一個按右手。
躺著地上的葉羨春:“……”
魏桓自己久病成良醫,診了第二回脈,越發感覺出不對,“脈象罕見,忽快忽慢,莫非是昏迷引發窒息,喘不過氣?”
葉扶琉大為擔憂,驟然起身,“三郎替我看顧片刻,我去請林郎中來。”
魏桓看了看夜色,“騎馬快些。你在這處看顧,我去請人。林郎中家住鎮子何處?”
說的有道理。葉扶琉正在報巷子門牌,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忽然動了。
葉羨春抬手捂著自己額頭撞出的青紫大包,慢慢的坐起身,眼神茫然,環顧左右。
葉扶琉和魏桓互看一眼,懸在半空的心放下了。人醒來就好。
葉扶琉小心扶住兄長,“三兄!你怎麼不聲不響坐在門後頭,門從外推開,可不是正好撞上門栓?剛才嚇到我了。”
葉羨春像是沒聽見她說話,反複撫摸著額頭大包,喃喃自語,“今夕何夕……我是何人……”
葉扶琉:“……”
魏桓:“……”
魏桓低聲道,“令兄情況不太對。”
葉扶琉擔憂去摸兄長額頭越發顯出青紫的淤傷,“三兄睜眼,看看我。”
葉羨春睜開眼,注視麵前的葉扶琉,準確無誤地叫出,“幺娘。”
葉扶琉長舒了口氣,轉頭對魏桓道,“沒事。阿兄認得我。”
話音剛落,葉羨春也轉頭望向魏桓,瞥一眼便迅速挪開,對著無人處說,“閣
下何人啊。為何和我家幺娘一處?”
葉扶琉:“……”
魏桓:“……”
魏桓的眸子裡帶出些思索,注視著對麵仿佛初次見到生人的葉家三兄,再次通報名姓:
“在下魏桓,家住葉家隔壁。和貴家幺娘交好。”
葉羨春像是頭一次聽聞似地,四處張望,半天才尋到了隔壁魏家的方向,大驚失色。
“幺娘,這裡不是我們家!我們家分明獨門獨院,哪來的鄰居魏家?我、我身在何處?”
葉扶琉看自家三兄的眼神也不對了。
她索性蹲在葉羨春身側,把他得了書信邀約,從錢塘老家坐舟船來過節的經過細細複述一遍。
“三兄抬頭看,頭頂的月還圓著。我們才在五口鎮過了中秋,三兄不記得了?”
葉羨春捂著頭道,“我想起來一點,幺娘,你在信裡說,認識個姓魏的同行前輩,攢下身家,退隱江南……”
葉扶琉喜道,“對對對,三兄,就是你眼前這位!”
葉羨春不敢直視生人,眼睛看地,聲若蚊蚋,“重要事還是問清楚的好。敢問這位魏家同行,做的具體何等營生?從前又在何處做營生啊?”
魏桓回身看了眼葉扶琉。
葉扶琉輕輕吸了口氣,低聲和魏桓商量,“我看還是得去請林郎中來。三兄早晨起來還認識你,突然又不認識了,是不是腦袋撞了門,撞得有點忘事了?”
撞壞腦子不常見,鄉裡卻時常有所耳聞。
魏桓有顧慮:“令兄如今人已經清醒,郎中能治昏迷之症,治不得忘事之症。請郎中不如剛才昏迷時緊急。不如等你家大管事回返了再去請?免得留你一個獨守門戶,我去尋醫也不安心。”
他的顧慮有道理,但葉扶琉不願耽擱時辰,抬手不輕不重推了魏桓一把,“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魏桓反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正沉吟間,葉羨春已經一骨碌坐直起身,伸手把葉扶琉往自己身邊拉,鼓足勇氣,繼續聲若蚊蚋地哼哼。
“就算是兩邊交好的鄰居,這位同行郎君怎、怎能如此冒犯啊。我家幺娘不出嫁,隻招贅,你可曉得?你可有打算入贅葉家?沒打算?把手鬆開。”
葉扶琉:“……”
阿兄把彆的事都忘了,連麵前的魏桓是誰都不記得了,招贅的事怎麼還記著呢。
魏桓沒鬆手,反而把柔軟指尖握得更緊些。視線轉過來,帶著幾分思索探究,注視著麵前的葉家三兄。
久久沒挪視線。
葉羨春被他盯得心虛,氣短,目眩。驚恐發作。
裝昏吧。
身子晃了晃,咕咚——又倒在地上。
夜風吹過葉家門前,吹得掛起的兩隻燈籠搖搖晃晃,光芒忽明忽暗。
一陣漫長的沉默,籠罩葉家門裡門外。
魏桓:“……入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