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無責任腦洞向·番外三(2 / 2)

招搖過境 香草芋圓 12643 字 4個月前

黑暗的屋裡有星光,隱隱約約映照出兩人輪廓。溫熱的被窩緊密攏住兩個人,葉扶琉先摸身邊人的左手臂,入手一片舊痂疤痕。

魏桓任她撫摸,耐心與她解釋,“這便是當年火炮誤炸留下的痕跡。用的俱是好藥,但還是落了不少疤痕,怕驚著你。”

不等他說完,葉扶琉的手往旁邊一拐,扯開他身上薄薄的單衣往腰腹下摸。

魏桓:“……扶琉。”

葉扶琉才不理會,指尖繼續往下。果然在左側腰腹摸到了一大塊凹凸疤痕。

點了點腰側疤痕,繼續往下摸索。

柔軟的指尖摸去了大腿根。

魏桓:“……”

這回直接握住不老實的手指,從單衣裡抽出來,按在床上。

葉扶琉手被按住了,嘴裡不消停:“我摸到了。腿上也有好大一塊疤痕。”

“……”

“當年那場火炮炸膛,其實你差點真廢了手腳是不是。就連新婚花燭之夜,我們同床共枕,你都不肯脫衣裳,隻脫我的。是不想我看到?”

魏桓默然一陣,開口說,“疤痕醜陋礙眼。新婚花燭之夜,不想驚了你。”

“不想驚了我,所以連提都不提,輕描淡寫說一句‘傷了左手’,想把這段重傷抹去。”

葉扶琉依偎在他肩頭,在黑暗裡不滿地嘀咕,“新婚花燭之夜,差點被你瞞過去。”

魏桓撫摸著懷中柔滑的長發,說的還是那句,“過於醜陋,怕驚了你。”

葉扶琉堅持說,“我要看。”

黑暗的新婚房裡重新亮起燈火。

暖黃燈光映進帳子。褪去單衣的郎君展露出結實後背,連同左側腰腹的兩大塊傷痕清晰顯露在光下。

葉扶琉吃驚地“呀!”一聲,微涼指尖往前撫上光裸脊背。

火藥炸傷類似於燒灼火傷。因為陳年舊傷,曾經凹凸不平的疤痕淡去部分。魏桓皮膚白皙,後背露出大片淡紅色傷疤。疤痕上方卻又刺了一副雄鷹展翅的刺青圖案,氣勢雄渾,將疤痕徹底壓住,不仔細看不出疤痕輪廓。

“這不是極好看的麼!”葉扶琉大感興趣地撫摸後背處的刺青,“好漂亮的鷹。”

“是麼。”魏桓也有些意外,側頭打量,“我自己看不見那處。沒有刺毀了?”

他被炸傷那陣,太醫署兵荒馬亂,接連幾位太醫過府診治,各個搖頭歎息,說燒傷瘢痕最難治愈。火

炮炸傷了貴人貴體,從此疤痕要一輩子留在身上觸目驚心了。

當時長姊和他雖然因為婚事的人選生了隔閡,畢竟多年情誼尚在。

等他傷勢好轉,長姊召他入宮去,當麵斥了他整個下午,又急又氣,邊斥責邊哭。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京城高門出身的郎君哪有一個碰火器的!

魏家原本就是南邊的武將門第出身,如今富貴了,當年的低門出身還落在人眼裡。他身為魏家唯一的遺腹子跟隨謝相門下,學了一身文人風雅外皮,骨子裡卻還是喜歡舞刀弄棒,盤弄火器。如今弄出一大塊祛不去的醜陋傷痕在身上,傳揚出去,連累得魏家惹人笑話……

當時魏桓畢竟年少。

聽了長姊一通含淚訓斥,一言不發地回家,請來京城裡擅長刺青的高手,當日便開始在瘢痕上刺鷹。

刺青中途,尚未完全痊愈的瘢痕破裂,熱天裡傷口化膿,又是好一番折騰。

如何折騰早已記不清了,隻隱約記得那陣子魏大時常蹲門外抹眼淚。

來回折騰兩個月,傷口好了壞,壞了好,後來總算痊愈了,他隨口問起一次刺青如何。魏大魏二齊聲說“刺得極好看”。他笑了下,心裡並不怎麼信。

又問刺青可足夠顯眼,能不能遮掩住醜陋疤痕,魏大魏二齊聲道“夠顯眼,遮得住”,他略信幾分。

又是流膿又是崩裂,刺青毀了便毀了罷。隻要夠醒目,足夠遮住疤痕便好。

直到今日夜裡,葉扶琉滿眼的驚喜讚歎,倒讓他生出幾分意外。

“當真不醜陋?”

葉扶琉湊近欣賞片刻,“口說無憑,我畫給你罷。”

燈光又點亮幾盞,她在燈下取出一張一尺長、半尺寬的小紙,就趴在魏桓的背上,對著眼前的展翅大鷹精細描繪。

邊畫邊說,“年輕時傷口恢複得快,連結痂都不明顯了。疤痕是紅色的,雄鷹展翅的圖案把疤痕都覆蓋住了,隻露出一點淡紅色的邊緣,用手摸著凹凸,但眼睛看著不顯。總之,一眼望去,隻見你背後極氣派的一隻展翅大鷹。給我的感覺嘛……”

魏桓回身過來。在他無言的注視下,葉扶琉歪了下頭,思忖了好一會兒用詞,索性放棄言語形容,伸手抱住麵前弧度優美的肩胛和柔韌有力的腰背。

“好喜歡,想抱著睡覺。衣裳不許穿回去,讓我抱著大鷹睡一晚上,我就不計較你有意隱瞞我的事了。”

魏桓:“……”

原本身上穿一件單衣,好歹能隔開肌膚。如今兩人身上都無寸縷,溫熱肌膚緊貼彼此,手腳交纏,四處點起火苗。抱著大鷹睡……當真能整夜隻抱著大鷹閉眼睡覺?

星光熠熠,映亮深夜。

床裡撲騰的動靜太大,扯動帳子,不小心翻倒了床下的空杯。

原本一仰一覆的兩隻酒盞咕嚕嚕滾去床裡,又被骨節分明的修長男子的手撿回來,原樣放好。

但人原本就不甚在意這些瑣事規矩,放回兩隻酒杯時沒多留意

,放反了位置。

原本一仰一覆的兩盞空杯,變成了一覆一仰。

窗外星光閃過,幽幽地映照在空杯上,又透過縫隙映進帳子,奇異地閃爍個不停……

魏桓睜眼時,天光大亮。懷裡空蕩蕩的,總是習慣擠擠挨挨偎著他睡下的人不在身側。

他倏然坐起身——

從樹椏上直接掉了下去。

塵土飛濺。

視野裡出現一個六七歲年紀的小娃娃,短手短腳,眼神靈動,頭頂兩個雙髻,小小年紀已經依稀看出長大時的影子,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把他從草地上拉起。

“你是哪家的男孩兒,住前山還是後山,我竟沒見過你。”

魏桓注視著眼前明顯縮小幾個尺寸的年幼的葉扶琉,半晌未說話。

“該不會是啞巴?”年幼的小扶琉嘟噥著,蹲在他麵前,耐心又問,“我七歲。你幾歲?”

魏桓環顧左右,麵前正是錢塘葉家大宅所在的那座山的形狀。

盯了眼麵前年僅七歲的葉扶琉,他心裡微動,緩緩抬起自己的手——

手掌細嫩幼白,看大小,自己赫然也是幼童模樣。

自從來到錢塘,將魏宅置辦在山下,和山上的葉家大宅隻隔幾百步山道的距離。他心裡便時常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祖母長壽,自己並未於年幼時被接去北方,而是隨祖母常住江南——有沒有可能,他從小便能認識扶琉,兩人青梅竹馬,相依長大。

深埋心底的心願竟在眼前成了真。葉家年幼的小幺娘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

他隱約猜出,眼前幻象或許是自己的夢境。

遭逢詭異場麵而繃緊提防的心緒鬆弛下來。他端詳著自己的手掌大小,開口應道,“約莫也是七歲。”

葉扶琉噗嗤樂了,“約莫七歲?你怎麼會連自己幾歲都記不清?好了,就算你七歲。我們同歲,隨我去玩兒。”

她自來熟地拉起新夥伴的手往前奔跑,魏桓跟隨著往前跑。耳邊風聲笑語陣陣,青草的清新香氣混合著泥土氣味,青梅竹馬的場麵竟然如此的真實。魏桓恍惚了一瞬,人已經被帶去一處新堆起的稻穀後麵。

葉扶琉回頭招呼他,“這裡沒大人,是我們小孩兒的秘密玩耍處。對了你叫什麼來著?”

魏桓微微地笑了下,“我叫魏三郎。”

小扶琉明顯是孩子王,利落地召集所有人,“這是東邊山下的魏三郎,他也加入,我們有五個人了!今天正好,我們全都是男孩兒,可以玩一個好玩又大膽的遊戲。”

聽到那句張口就來的“我們全都是男孩兒……”

熟悉的自信騙人語氣,叫魏桓瞬間沉默一刻。他盯了眼小扶琉今天身上穿的衣服。

是一套不分男女的細葛短打小衣裳。

所謂“好玩又大膽的遊戲”,究竟是……

周圍的幾個男孩子沒想那麼多,紛紛興奮地連喊開始。

“聽我的安排。”七歲的小扶琉站在穀倉高處快活地說:

“按個頭高矮站一排在山坡邊上,對著前頭刮風的山崖,不要對著穀倉啊。一,二,三,把褲子都脫了!讓我看看你們——不,看看我們男孩兒,都是怎麼站著尿尿的,傳說中的迎風尿三丈可能不可能。我們這邊到山崖那邊正好三丈遠,大家儘力呀!”

魏桓:“……”

難怪小時候被葉家長輩整天追著打……這換誰家不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