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無責任腦洞向·番外三(1 / 2)

招搖過境 香草芋圓 12906 字 4個月前

山坡晃悠悠刮來一股邪風。

四個男娃兒並排站著,對著山穀方向,齊刷刷脫了褲子,白生生的屁股蛋子露在外頭,小扶琉坐在稻穀堆上頭,好奇地瞪大眼睛猛瞧。

魏桓頭疼地轉身回來。

作為唯一一個不參與“比試”的小郎君,他很快收到了額外的關心。

“哎,邊上那個魏三郎,還沒開始比,你就覺得你要輸了?”小扶琉大聲地替他打氣,“彆怕,你行的!今天最厲害的說不定就是你魏三郎。”

在一幫男娃娃沒眼看的“比試”裡,魏桓直接上稻穀堆,把不安分的小丫頭給拎下來。

他如今同樣隻有七八歲,把同齡的女娃娃拎下來並不容易。葉扶琉還沒看夠熱鬨,才不肯放棄今天的樂子。魏桓隻得跟她說,“你是葉家幺娘。”

視線唰地轉過來。

烏溜溜瞪圓的眼睛注視下,魏桓第二句說,“這處不隱秘。今天的玩耍很快會泄露出去。”

葉扶琉並不怎麼信他的話。

但很快山坡邊便傳來哄笑聲。“迎風三丈”可不容易,山風從山穀下方呼啦啦吹上來,有個五六歲的男童害怕地往後退半步,濕了褲子。另一個男孩兒正在捧腹大笑,又刮來一陣大風……自個兒地上的褲子被風吹走了。

其他男童哄堂大笑,光屁股蛋子的男孩兒氣得跳腳,追著褲子往山下飛奔跑遠。

葉扶琉沒心沒肺地拍手樂了一陣,忽然反應過來,問身邊坐著的小郎君。“你說今天有人會告密?”

今天的玩鬨是不是男童告密泄露出去的,魏桓不確定。但他確定地知道一件事:“你家長輩很快就要提著木棍找來了。快跑。”

小扶琉倒吸口涼氣,從稻穀堆滑下,衝還在嘻嘻哈哈比賽的男娃兒們大喊一聲,“今天散了!都回家去。”自己沿著山道小跑上山。

跑出去幾步,腳步一個急停,她回頭衝魏桓喊,“你跟著我乾嘛?回你家去。”

魏桓不遠不近地跟著,“我沒地方去。”

“你家在哪裡?不在我們碰麵的東邊山下?”

“老家不在錢塘,在江縣。”

葉扶琉奇道,“江縣在哪裡。沒聽過。”

“江縣在江南東路,離錢塘有三百餘裡。水路行舟五六日,坐驢車慢悠悠地走,要行半個月。”

“半個月!”葉扶琉的眼神裡帶了同情,“那你可離家夠遠的。怎麼來我們這兒了?”

問到點子上了。

魏桓想了想:“我醒來就在樹上,你在樹下。或許是因為你在這處,被你吸引而來的緣故。”

葉扶琉噗嗤樂了,也不急著往山上跑,慢悠悠地沿著山道走,“你還挺會說話的。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

魏桓:“我想什麼?”

“你知道我是葉家幺娘。我們葉家可是方圓十裡出名的大戶。你家離錢塘那麼遠,看你身上又沒帶乾糧。想跟我回家吃飯唄。

葉扶琉停下腳步,歪著頭上上下下打量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不知哪裡看滿意了,一點頭,“請你吃頓飯倒也不算什麼。跟我來。”

魏桓並不多解釋,跟在她身後上山。

兩人一前一後往後山的葉家大宅走。葉扶琉哼著曲兒,隨手扒拉好看的野花。野花爭奇鬥豔,漸漸抓了滿手,她把之前不夠好看的隨手往路邊扔。

如此走出百來丈,走過水聲淙淙的鬆林時,她無意中一回頭,驚訝說,“我扔了的花兒,你怎麼又撿起來了?”

她在前頭一路扔,魏桓在身後不聲不響地一路撿,也抱了大叢五顏六色的野花,簡單回應,“喜歡。”

好怪的小郎君。人長得好看,性子卻奇奇怪怪的,放著滿山漂亮花兒不采,專撿她扔了不要的野花。

葉扶琉心裡嘀咕,又往前蹦蹦跳跳出幾步,忽然恍然大悟地回身,“你老家在江縣,那裡是不是沒有山?這是你頭一次進山?”

“江縣多水,縣郊南邊有山。”魏桓抱了滿懷的野花,抽去枯萎殘敗、雜亂無章的,撿合適的花色和大小,略調整擺放位置,邊擺弄邊道:

“不過家中祖母教養嚴厲,輕易不放我出門玩耍。每年隻有清明、重陽兩日,我可以去山裡踏青登高。”

“難怪。”葉扶琉猜測地八九不離十,滿意說,“看你這股稀罕勁兒,就知道你沒怎麼進過山。哎?”她驚訝地湊近過來,“你怎麼弄的,剛才那堆野花分明醜得很,怎麼突然好看起來了?”

魏桓指給她看,“挑揀大小適宜,顏色相配的十幾支,疏密相間地擺放。花雖然素淨了些,其實不難看。”

葉扶琉大感興趣,把懷裡抱著大束野花一股腦兒遞去他懷裡,“我的花更好看,你幫我也重新弄一弄,我要帶回去家裡的。你的花束看起來也不錯,你留著吧。”

兩人手裡的花束掉個個兒,葉扶琉抱著打理好的花束,魏桓抱一大捧色澤鮮豔的野花,重新揀擇整理,兩人慢悠悠地往山裡走。

走出鬆林,轉過小溪,前方傳來一陣鬼哭狼嚎。

六七歲的男童沿著小溪狼狽逃竄,身後一個健壯婦人拿雞毛撣子追著猛打。“叫你出去放鴨子,鴨子自己回家了,你一去大半天,光著屁股回來!你個小兔崽子,褲子呢!”

男童捂著光溜溜的屁股邊跑邊喊,“我和後山葉家小郎玩耍,葉小郎出的餿主意,害我的褲子飛山下去!阿娘為什麼隻打我一個,葉小郎更該打!”

婦人衝過去狠抽幾下屁股,“你還跟我扯謊!葉家哪有七八歲的小郎,葉家最小的幺娘是個女娃兒!葉家三郎都十七八了,哪會和你們這幫混小子在一處!”

男童哭天喊地,“那就是葉家幺娘!確實是七歲沒錯,生得極好看,穿一身小郎的短打衣服騙我!”

葉扶琉蹲在鬆林裡,探出腦袋瞄幾眼,飛快縮回來,

“就是剛才褲子被風吹走的張家小二!這混蛋竟然回家告密,下次再不帶他玩兒了。”

魏桓蹲

在她身側,聽出幾分不對。“張小二不知你是小娘子?你們不是經常在一處玩的玩伴麼?”

“今天玩兒的幾個都是新認識的,不知道我是女孩。”葉扶琉不以為然,“如果他們都知道我是女孩兒,誰還願意當我的麵脫褲子露小雞雞。”

魏桓:“……”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說起來,你為何要借著玩耍機會,看男孩兒的小……”

“好奇嘛。”葉扶琉無聊地擺弄手裡花束。“我上頭有三個阿兄,最小的三兄都比我大了十歲。我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但他們都不答我,隻是笑。我不想問他們了,反正山裡有的是男孩兒,我自己想法子。”

魏桓默了默,“你可以問我。”

葉扶琉便扳著手指問:“為什麼你們男孩兒夏天可以脫光了去河裡遊泳,女孩兒不可以。為什麼能站著撒尿的男孩被許多人家寵著,為什麼許多女孩兒被自家阿娘罵是賠錢貨。為什麼男孩兒的衣裳都是青色、藍色、白色的,為什麼我的衣裳從小到大都是粉色的。問多了阿兄隻有一句話。”

她背起手來,模仿大兄的口吻,“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我五歲時就開始問,他們不肯說。”小扶琉苦惱地歎口氣,“我已經長成七歲這麼大了。他們依舊不肯告訴我。”

魏桓把懷裡整理好的花束遞過去,兩人坐在一處,聽身邊的小娘子吐露心底的困惑。

“我覺得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去年七月初七,三兄教我七夕拜月乞巧。可是他自己都不會。對著月亮教了半天穿彩繩,這就是乞巧?我總覺得不太對。但家裡再沒有旁人可以問了。”

魏桓陪她坐了一會兒,葉扶琉自言自語說,“大兄新娶了大嫂,我可以問大嫂。可他們在京城開鋪子,好遠啊。”

魏桓給她出主意,“你可以把問題記在紙上,寫信去京城問問你大嫂?”

葉扶琉讚同地一拍手,“好主意!”

她一旦高興起來,臉上便處處寫滿了高興,仿佛朝陽落入人間。“魏三郎,你和其他的男孩兒不大一樣。因為你是從江南東路來的嗎?”

魏桓微微一怔,低頭看自己,“哪裡不大一樣?我就是個七歲的尋常男孩兒。”

“住在山裡的男孩兒不少,各個都跟猴兒似地上躥下跳,半天難得消停一下。你好安靜呀。”葉扶琉伸手過來捏了捏他的臉頰,驚歎,“你好白。但眼睛又黑亮黑亮的。”

魏桓任她捏。

等身側的小娘子稀罕地捏夠了,他才伸手過去,輕輕地捏了下對麵肉嘟嘟的圓潤臉頰。

林子外頭還在雞飛狗跳,張小二被他阿娘揪著耳朵上山,說要去後山葉家把幺娘叫出來,當麵認一認。若真的是幺娘淘氣,少不得要找葉家把褲子討回來。

當然不能趕著往槍尖上撞。

兩人便各抱一束花兒,肩並肩地躺在草地上,仰頭看稀疏枝椏間露出的湛藍色的天空。春末夏初的陽光暖洋洋的,吹到這一處的風都仿佛靜止了。

林子裡的兩個小娃娃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陣咕嚕嚕的聲響驚醒他們。葉扶琉按住自己鳴叫的肚皮,問身側躺著的魏桓,“你餓了沒有?避開張小二,等天黑後還是跟我回家吃飯去。我家有大驢車,我讓阿兄送你回江縣。”

魏桓回望向來處的山道。天色不早,他知道自己該走了,突來的這場夢境已經持續太久,隨時都可能消失。

但不知為什麼,或許是眼前的場麵太過美好,太過順遂心意,他舍不得告辭。

“吃飯不必了,我先送你回家。你的家在後山上,離這裡不近。莫要玩耍到天黑再回。”

葉扶琉詫異說,“你怎麼說話跟我師父似的。他就整天叫我早點回,早點回,怕我摸黑一腳踩空掉山下去。我跟他說才不會。”

魏桓莞爾道,“你師父是對的。等你長大後,肩頭擔負起責任,也會如此叮囑其他人下山小心。”

葉扶琉嘀嘀咕咕地起身,“我才不會長成大人呢。”

兩人慢騰騰地沿著山道走。天色不早了,西邊的太陽逐漸落下,估摸著找晦氣的張小二早撲空一場下山去,兩人抱著花束七拐八彎地繞過羊腸小徑,山頭矗立的葉家大宅輪廓出現在視野裡。

門外圍攏了一大圈人。

山風刮過,隱約傳來大人憤怒的斥責和男孩兒們的鬼哭狼嚎。

“小兔崽子們,在山坡上排隊往山下尿尿,把你們給得意壞了?你們知不知道山坡下麵有路?人來人往的,你們往老子頭上尿?!”

“不是我們,都是葉家小郎出的主意!”幾個男孩兒哭喊,“他是我們的頭兒,我們都跟著他玩……”

“張嘴就胡說。”葉家二郎站在門外啼笑皆非,“我家最小的三郎今年都十七了,整天關在後院苦讀,哪個有空陪你們這幫小子滿山胡跑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