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江寧杏花樓if線·番外四(1 / 2)

招搖過境 香草芋圓 12379 字 5個月前

魏桓當麵被罵了一句“不長眼”,如果發生在朝堂裡,可以趁勢引發一場論罪;然而發生在青樓裡,他隻感覺好笑,什麼也未說,後退半步,繞開眼前這位看起來剛及笄不久的氣焰囂張的小花娘,繼續往樓下大堂走。

歸根到底,青樓裡發生的一段小小插曲,救了個美貌小花娘的性命,隨口詢問幾句,被當麵罵了一句,於他來說,又有幾分值得在意的呢。

當晚便去城郊清涼山下的祁氏舊宅休憩。

謝絕了國公府相贈的氣派馬車,魏桓領著魏大魏二自去城郊。這趟出京輕車簡從,隻帶了兩輛輜重馬車,並十來名護送親兵,一行人走在城外官道並不顯眼。

國公府遣來的小廝在前頭領路,魏大親自趕車,出了江寧城外,前方現出大片綿延青山,魏大一個急停:“郎君,感覺不太對。”

魏桓在車裡問,“如何了?”

“似乎有人跟蹤。”

親兵齊齊勒馬,魏桓下了車,回身望向來處,繁華熱鬨的江寧主城早已看不見了,蒼茫暮色裡映出江邊石頭城的雄壯輪廓。

一匹毛驢溜溜達達地跟在後頭。

生有一雙嫵媚丹鳳眼的美貌小娘子,手裡拿細長杆,毛驢鼻子前頭吊一把新鮮茅草,溜溜達達到魏氏馬車,勒停了毛驢,“籲——”

毛驢背上的葉扶琉轉過臉來,漂亮的唇角上翹,“怎麼不走了魏郎君?祁家宅子在清涼山南邊,山腳下繞過去,還有七八裡路呢。”

魏大認出人來,抱胸說,“秦娘子,大晚上的孤身行夜路,杏花樓不攔著你?”

魏二更加警惕,“跟著我們作甚。”

葉扶琉理所當然道,“知恩圖報,你家郎君救了我的性命,我要回報救命的大恩情。”抬手指了指自己車上的小包袱,“沒什麼值錢身家,最值錢的隻有我自個兒。想來想去,隻有跟來報恩了。”

魏桓瞥了她一眼,自顧自地上車,“順手扶一把而已,談不上救命,不必報恩。秦娘子自回去城裡。”

葉扶琉感歎:“好無情呀。”

驢車停在原地,逐漸消失在江寧春日暮光裡。

魏大邊趕路邊嘀咕,“郎君,秦娘子的驢車沒有跟上來。孤身小娘子,行夜路會不會出事?”

魏桓沒應聲。車簾敞開,視野裡閃過暮色裡連綿起伏的青山輪廓。她如何知道祁家宅子在何處?又如何知道有七八裡地?

位置距離說得精準,隻可能是自己去過的。

秦水娘若是個良家子,這句話已經暴露出破綻。但她是青樓裡的花魁,去過祁氏外宅,反倒正常。

魏二騎馬走近車邊。剛才上下馬車,魏二察覺了郎君身上的不尋常。

“郎君,你身上的一對玉魚兒是不是少了一隻?”

魏桓摸了下腰間。確實少了一隻。

今晚赴宴,他取一對陰陽雙魚玉玨掛在犀皮帶上,天青色的兩條玉魚雕刻成八卦形狀,正好可以嚴絲合縫地

拚成個圓形。如今乾魚玉玨還好好地掛在腰上,坤魚玉玨沒了。

“是不是落在杏花樓裡?”魏大回頭問,“剛才那個秦水娘從樓上掉下來,郎君把人接住,場麵亂得很,莫非就在當時磕碰掉了?要不要回去找找?”

魏桓不以為意,把剩下那隻玉魚兒解下拋去案上。“時辰不早,不必尋了。”

小廝指路,果然繞著山腳轉南行。對於杏花樓的秦水娘,魏二有些想法。

“秦水娘有古怪。突然從樓上掉下來,還如此之巧地掉進郎君懷裡。那小娘子身上分明有功夫底子的,就算被人推擠,也不至於在高處站不穩。”

魏桓點點頭。他向來不怎麼相信巧合。

特彆是從天而降,送上門來的救命之恩。

但魏二和魏桓想的又不同。魏二繼續道:“郎君,美人投懷送抱在先,又借著救命恩情的名義追出城。是不是江寧繆知府的手筆,意圖在郎君身邊安插眼線,刺探朝廷機密?”

魏桓不置可否,隻說:“形跡可疑。再看看。”

祁氏彆院到了。果然正好行出去七八裡地,清涼山南麓山腳下。

國公府小廝跑去叫門,祁氏彆院駐守的十來名家仆奴婢和管事提著燈籠出迎,國公府小廝當著所有人的麵鄭重取出地契,雙手高舉過頭,奉給魏桓。

“國公爺爺的一點心意,托小的轉告,魏郎君莫推辭。”

魏桓:“國公不必如此。我隻暫住幾日,無需相贈地契。”

管事代接過地契,躬身賠笑,“這處宅子已經是郎君的了。郎君想要如何處置,隨郎君的心意。”

殷勤服侍新主人住進主院,給魏大魏二和隨行親兵們安排好院子,管事又忙不迭地去大門外親自盯著輜重卸貨。

灑掃仆人從馬車裡捧出一隻玉魚兒,小心翼翼奉給管事,“郎君落在車裡的玉。”

管事端詳著玉玨。畢竟是國公府出來的人,一眼就瞧出不對,“這玉魚兒做成陰陽八卦的形狀,肯定是一對啊。你們快找找各處邊角,應該還有一隻。”

幾名灑掃仆人撅著屁股四處尋摸玉玦的當兒,山道儘頭傳來一陣車軲轆聲響。

“慢些關門。”驢車慢悠悠地從黑暗路儘頭顯出身形,“放我進去,莫把我一個孤身小女子關在外頭。”

管事瞪眼問來人,“你這小娘子是何人?和我們祁家有何等關係,大晚上的來叫門?”

葉扶琉彎著眼笑。“和祁家並無關係,但是和魏家有關係。奴是江寧杏花樓出身,和魏郎君傍晚在杏花樓宴席中結識,之後……奴便跟隨魏郎君了。有勞管事安排,看看奴住在何處。”

管事恍然大悟,“哦,杏花樓!”

他上下打量門前的美貌小娘子,拖長了聲音問,“可有證據?”

葉扶琉不緊不慢取出一隻天青色的剔透玉魚兒,“這便是魏郎君相贈的信物。他身上原本有一對,在杏花樓宴席間當眾解下一隻贈與奴家。”

管事精神一振,從

懷裡取出另一隻玉魚兒,兩邊湊近,果然嚴絲合縫,拚成一個色澤圖案皆完美吻合的八卦圓形。

管事自以為了解其中門道,不再多問,直接把人接進門去,邊走邊道,“你這等出身,定不能和魏郎君住一處的,傳揚出去壞了郎君名聲……”

葉扶琉塞過去一支金簪,悄聲道,“勞煩管事安排,莫驚動旁人,距離郎君的主院近些。郎君年輕,麵皮薄,連趕路都不帶著奴家同來,非要分開兩路,前後腳地到。若被人發現了奴家住在他的主院附近,定要作勢把奴家趕出去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管事掂了掂金簪分量,嘿嘿一笑,“那就住主院西邊的側院。兩個院子連著,院牆開一道窄木門,門上掛了把大銅鎖,鑰匙自然交給郎君。你好聲去求魏郎君,白天鎖著,夜裡再開……不就堵上旁人的嘴了。”

葉扶琉問清大鎖形狀,也是抿嘴一笑,“尋常的銅鎖啊……那就好辦了。”

——

這是魏桓在多日奔波後終於能夠安穩休憩的頭一晚。

魏大點了八名親兵守衛主院,自己帶刀坐在正房門外。西邊的側院響起一陣腳步聲,管事的嗓音隔牆傳過來,嘮嘮叨叨說了好一陣,聽不見有人應聲。不多久,管事從隔壁院子過來,送上兩把銅鑰匙。

魏大接過銅鑰匙,盯著連接兩處院子的窄木門,“隔壁住了什麼人?”

管事嘿嘿一笑,奉上馬車裡撿來的單隻玉魚兒,自以為暗示足夠,含蓄道了句,“隔壁有佳人。郎君想開門便開門,想鎖門便鎖著。俱隨郎君心意。”

魏大:?

進屋奉上玉魚兒和銅鑰匙,魏大壓根沒提隔壁院子的破事,出屋跟魏二抱怨:“江南風氣靡靡,喜歡拿美人待客,連個管事都會自作主張準備美人。之前那秦水娘倒不見得是送來郎君身邊刺探用的,興許江寧知府按照江南流行的風氣,就想給咱們郎君塞個女人呢?”

兩人蹲在門外,邊吃飯邊罵江寧官場風氣敗壞。

門裡響起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門外的議論聲停下。魏大抬高嗓音,“郎君可是身上哪裡不舒坦?最近怎麼一天天地咳個不停了?”

魏桓喝了口溫茶,壓下喉管一陣陣的咳嗽喘鳴,尋常般語氣道,“我無事。趕路勞頓,你們早些歇下。”

二更初,山下古樸彆院各處燈火熄滅。

八名親兵起先兢兢業業地值守主院。二更正,路上奔波千裡的親兵們繃不住睡意,逐漸地瞌睡蟲上頭,仿佛小雞啄米,腦袋一點一點,時而驚醒地查看周圍。

二更末,萬籟寂靜,夜空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窄門的門縫裡探出一根細鐵條,上下搗弄幾下,大銅鎖的銅簧應聲而開。

葉扶琉推開門,往庭院裡打量一圈,悠悠然走進主院,穿過腦袋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的幾名親兵,絲毫沒有驚動廊下抱刀打盹的魏大,抬手按上緊閉的正房門,試探著推了推。

門後上了門栓。沒推開。

她並不急躁,隔著門縫往裡瞧。裡頭的

魏郎君顯然睡了,燈火俱都熄滅,黑黝黝的看不出什麼。

今晚她在隔壁耐心聽了許久的閒聊。這幫人從京城趕來江寧,怕耽擱清明節,上千裡路不到十日就趕至,路上還不定如何地折騰。

今晚終於抵達江寧地界,尋到一處安穩休憩宅院,這一覺睡過去……不到天明可醒不了。

都睡著就好。

大家都睡著,她就能破土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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