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1 / 2)

阮時意心跳有一息停頓。

四肢百骸短暫僵硬後, 終究不爭氣地隨著心而發軟。

她不敢回頭, 沒敢看徐赫一眼, 更沒敢辨彆附近會否有人偷窺。

目光流連於馬車覆蓋的繁花,明明姹紫嫣紅, 因配襯疏密有致,呈現出豔而不俗的華美感。

他的懷抱談不上溫暖, 卻混著花香與暮色,悄然無聲包圍了她。

她破天荒沒掙開。

甚至忍不住猜想,倘若他的吻吞天噬地而來, 她該不該拒絕……

但徐赫一動不動, 靜靜擁抱她。

小心翼翼, 生怕捏碎脆弱寶貝似的。

立於數十年前相伴作畫、嬉戲玩樂的園子, 身披綺麗霞光, 二人緘默無言,各自在忐忑與期許間等待對方發話。

靜謐至雲霞褪色,劇烈心跳也趨於平緩。

許久,徐赫稍微鬆臂,仍維持圈住她的姿勢,騰出一隻手從懷內摸出某物,不動聲色塞在她手上。

一支樣式彆致的金絲纏蓮嵌珠簪。蓮瓣以金線彎成, 層層綻放, 中間鑲嵌有一顆拇指頭大小的珍珠, 瑩白無暇, 光彩奪目。

“你遲遲不肯拿主意, 我便做了發簪。”

阮時意掙脫他的束縛,小聲啐道:“這大珠子不是給我壓舌的麼?”

“胡說!”

徐赫將她身子扳正,握她手稍加用力一旋發簪,繼而輕輕拉開。

簪身中竟藏了一把三寸長的鋼刺!

“這簪子……?”阮時意大為意外。

“出城前,我分彆請首飾店打造簪頭、武器鋪子趕製鋼刺和簪身。適才趁未打烊,送去嵌在一起。當然,我希望……今生今世,你完全用不上隱藏的部分。”

他反複教授阮時意如何憑一隻手擰開,如何握住用力而不會傷及自身,最後歸回原樣,為她插在發髻之上。

阮時意總覺他費儘心思製作發簪、布置花車,必定會提要求,譬如親吻,乃至複合。

但徐赫僅陪她賞花,問起近日家人近況,未有進一步肢體接觸與挑逗。

所謂的“放肆一陣”,隻是……抱抱?

他撥弄車上花兒,扯下兩串淡紫色藤蔓小花,繞在她腕上,左看右看,頗為欣賞自己的傑作。

“三郎大費周章弄來兩車花,鬨市穿行,沸沸揚揚,不怕被盯上?”阮時意揶揄,“你往日討人歡心的方法很多,如此張揚,著實罕見。”

“喜歡麼?”徐赫反問。

阮時意笑了笑:“一把年紀!又不是花癡小姑娘!”

“昔年阮氏老宅繁花似錦,飼養成批的珍禽,咱們那會兒有數之不儘的名花奇鳥可畫……”

徐赫笑時意味深長。

“你、你……”阮時意轉目望向太湖石假山群,心下了然,“你是打算,讓我借此機會封存密道口?”

“我和阿六、大毛、二毛去了京城以南三百裡的一座山穀,那兒花團錦簇,心血來潮,改裝馬車,運回大批花木……一則,我家阮阮素愛花,見了定會歡喜;二則,供你種在園內,閒來作畫;三則,如我這‘情郎’公然送你大批花木,你更可名正言順重修花園。”

“誰、誰要你當情郎了?”

“不管你接納我與否,目下謠言傳開,我隻能以此身份與你來往。你保管‘徐探微’之作,眾多追求者中囊括畫師,最正常不過了!”

他笑吟吟指向空地,補充道:“改日我繪一份詳圖,何處放置假山頑石,何處種植花木,何處開鑿池渠……按你想法調整好,咱們爭取早日動工?”

阮時意猛然驚覺,相比起逗她開心,他更注重她的安危,以及如何不著痕跡掩蓋發現密道的事。

她對此事並無意見:“你已拿回晴嵐圖首段,算是踏出最危險的那局;而今又鬨出大動靜,我是不是……該向兒子透露點口風?”

徐赫長眸乍亮:“阮阮肯聽我意見,我很高興。”

阮時意一時語塞。

誠然,她習慣了太夫人的自作主張,一旦出現意見不合時,總想端起長者架子,極力說服他。

起初,彼此心理年齡差距、閱曆、脾氣等宛如不可跨越的鴻溝,但經曆波折風雨,相互理解,說不定真能尋獲適宜的相處之道。

她固然知曉,如對徐家兄弟道出“你們的爹沒死”,兩兒子定然極力催促二人重新在一處。

時至今日,徐赫的暴躁衝動逐漸由穩重成熟取代。

如若他不再胡攪蠻纏、百般調戲……她倒樂意偶爾與之作伴。

見徐赫不置可否,她轉而問起他此行的見聞。

他麵帶訝異,微笑告知。

大半月未見的二人邊聊邊散步,大致以步子量過花園的大小。

直至天邊紅霞散儘,小丫頭們戰戰兢兢前來花園點燈,阮時意方覺時間已於談笑間匆匆溜走。

她正自糾結是否留他吃頓便飯,徐赫已主動開口:“時候不早,我先回去畫圖。”

阮時意大為意外:“要不……喝口湯再走?”

“阮阮,我再耗下去,怕是舍不得走。”

近乎於“小彆勝新婚”,他瘋狂思念她,但必須克製,儘量克製;而他的妻或多或少心生掛念,才會倍溫柔相對。

若他借機放縱,未掌握分寸,反而招致她的抵觸之情。

得學會見好就收。

阮時意不再多言,帶上兩名小丫頭,親自送他從花園側門離園。

“阮阮,接下來……我得潛心作畫,隻怕未必能常來。所幸咱倆挨得近,你若……”他本想說“想我”,礙於外人在場,強行改口,“你若有事找我,隨時過來,或讓阿六跑腿也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