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2 / 2)

大清第一太子 時槐序 20530 字 6個月前

小沅兒是佟佳氏為小格格取的乳名,音同“元”。乃因這是她與康熙第一個孩子。佟佳氏對其寄予厚望。

春鶯哭道:“娘娘節哀,小格格……小格格已經去了。”

佟佳氏麵色慘白,雙唇顫抖:“不會的。不可能的。小格格不會死的。”

她衝上前,一把將小格格從搖籃中抱入懷裡:“我的小沅兒還活著,她不會死的。不會的!小沅兒乖,彆怕。額娘在,額娘抱著你。寶寶乖乖,睡睡覺覺。”

佟佳氏輕聲唱著曲兒,一唱就是一個時辰。誰也不讓靠近,仿佛隻要彆人不提,隻要小格格還在她懷裡,人就還在一般。

春鶯上前勸說:“娘娘,小格格身體已經涼了,您……”

“住嘴!誰也彆想搶走本宮的小沅兒!”

轉頭接著唱歌哄孩子。

春鶯捂著嘴低哭,除了陪著彆無他法。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太監回稟:“德妃娘娘過來看望。”

眼見佟佳氏這副模樣,春鶯隻能抹去眼淚說:“你同德妃娘娘說,娘娘傷心過度,不見外人。多謝她的好意,請她先回去吧。”

太監領命走了。春鶯回頭,對上佟佳氏冷厲的雙眸。

“好意?德妃的好意?”

那目光如同陰冷的毒蛇在身上遊走。春鶯渾身發顫:“娘……娘娘?”

佟佳氏收回視線,一點點站起來,慢慢將小格格放回搖籃,“聽說昨日德妃來承乾宮看望,走的時候在院子裡遇見了小沅兒的乳母,還同她說了幾句話?”

“是。德妃問小格格可好,吃得怎麼樣,皆是客氣之言。”

“客氣?”

佟佳氏握緊雙拳,眼中恨意滔天!

“去將東珠叫過來。”

東珠是佟佳氏娘家送進來的,會醫術,懂香料。佟佳氏家中本是顧慮宮中波雲詭譎,妃嬪們爭寵相鬥的手段多,特意培養出來給佟佳氏,幫其防身的。這幾個月佟佳氏懷孕,也多虧東珠的照料。

東珠一來,佟佳氏便道:“好好查查小格格身邊的東西。還有幾位乳母,一針一線全都看仔細了。”

這話說得咬字極重,仿佛從牙縫裡蹦出來。

東珠大驚,莫非小格格之死是有人做手腳?東珠心頭一緊,這些日子她時常有在小格格身邊走動,若真出了不妥之物,便是她的失職!

帶著疑惑,東珠搜撿的更為仔細。乳母被春鶯早早帶到彆處著人看管起來。幾人的衣物飾品,房間的角角落落皆沒放過。裡裡外外查了許多遍,東珠搖頭:“娘娘,沒發現不對之處。想來是老天不忍小格格在凡間受苦,特意將她接回去了。”

佟佳氏一愣,雙眼血紅,“你確定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奴婢自學醫起,重點便不是診脈開方,而是辨認藥材與其他害人之物,以及如何替人保養身體。

“若論診脈看病,奴婢或許有錯漏。但對於用作害人使出的詭譎手段,奴婢極為敏感,隻需一點點味道,奴婢就能嗅出來。小格格身邊確實沒有這些東西。”

佟佳氏衝上去掐住東珠的脖子,惡狠狠看著她:“沒有?怎麼會沒有?若是沒有,本宮的小沅兒怎麼會死!”

東珠不言,心裡歎了口氣。小格格出生的時候就不太好,這些日子養得艱辛。活不成也不奇怪。但這話東珠不敢對佟佳氏說。

眼見佟佳氏手下越來越用力,好像要掐死東珠一般。春鶯唬了一跳,趕緊上前阻止:“娘娘,娘娘您冷靜點!小格格已經去了,我們還是早點讓她入土為安吧。”

佟佳氏甩開東珠,轉頭看著春鶯大吼:“本宮的小沅兒死得這麼慘,害她的人還沒抓住,你讓本宮將她入土為安?她能安嗎?”

“可是……可是東珠查了,沒有問題。娘娘,或許……”

“沒有或許!是德妃,一定是她。”佟佳氏緊緊握著雙拳,指甲嵌進肉裡,血一點點滴下來。

春鶯驚呼:“娘娘,您受傷了!娘娘,趕緊放手,奴婢替你擦藥。”

佟佳氏恍若未覺:“本宮這點傷跟小沅兒受的罪比起來算得了什麼。春鶯,是德妃。就算沒有證據,可本宮知道是她。”

春鶯張著嘴,不知該如何說。主子這模樣,顯然已經陷入癲狂,一門心思認準了德妃。

佟佳氏咬牙:“小沅兒是出生羸弱沒錯,可這些日子,我處處注意,處處小心。小沅兒雖一直病弱,卻沒有危及生命。是在德妃來承乾宮看望過兩回後,小沅兒才忽然病重,嗆咳不止,呼吸不暢的。不是她,是誰?”

雖是如此,但小孩子病情反複,突然危重的比比皆知,如何能隻憑這個就斷定是德妃?

春鶯嘴唇蠕動,終是道:“德妃來看望這兩回,都隻見了娘娘,沒見到小格格。便是素日裡伺候小格格的人,也就昨日與其中一位乳母打了個照麵。”

佟佳氏完全聽不進去:“這便是她的厲害之處!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但一定是她做的手腳。”

春鶯與東珠對視,東珠搖頭,春鶯低眉,不再多言,眼底全是擔心。小格格已經去了,娘娘若鑽了牛角尖,一門心思對付德妃,沒有任何證據,德妃豈是任人欺負的?到時候鬨到皇上麵前,吃虧的還是娘娘。

佟佳氏卻是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小沅兒大仇未報,本宮不能倒。”

她擦掉眼淚,吩咐東珠:“你記住了,今天本宮沒讓你查過小格格身邊的東西。”

東珠:???

佟佳氏揮手:“下去吧。”

東珠退後,佟佳氏看向春鶯:“皇上到哪裡了?”

“根據下麵人回稟,皇上得到小格格病危的消息,便開始趕路了,算一算,應當最遲今晚便能到。”

佟佳氏神色閃了閃,“好。你去找一株香雪蘭來。”

香雪蘭是一種花卉,乃是早些年洋人傳進來的。因其花香清幽似蘭而得此名。

春鶯:“香雪蘭?娘娘,這是閏六月,香雪蘭差不多都已經謝了。”

佟佳氏一愣,“哦,我忘了,竟沒想到這一層。但香雪蘭製的香料香水總是有的。你尋一些來,悄悄的,彆讓人知道。”

春鶯十分驚愕:“娘娘對香雪蘭過敏,要這東西做什麼?”

佟佳氏勾起一抹笑意:“你去便是。”

春鶯看著佟佳氏的笑容,隻覺得瘮得慌。她腦子裡忽然浮現一種猜想,隱約明白過來佟佳氏的算計,心頭一緊,眼中滿是驚恐。娘娘的膽子也太大了。

若是……若是成功了還好;若是不成功,反而被人將一軍,到時候可怎麼收場!

聖駕回京之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剛入宮,便聽到小格格夭折的消息,康熙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往承乾宮去。

彼時,佟佳氏臉上的淚早就流乾了,正靠在床上,雙眼呆滯,形容憔悴,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宛如一個死人。見到康熙進來,眸中才有了一點點光亮,仿佛有了那麼一絲生氣。

“皇上。”她伸出手,似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康熙握住,她便順勢投入其懷中,“皇上,小格格……我們的小格格沒了!”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康熙悲從中來:“朕知道了。是朕來遲了。”

“是啊,您來遲了。您怎麼這麼晚才來。”佟佳氏再次嚎啕大哭,“您知道嗎?沅兒這一日一夜有多辛苦。

“她努力撐著,撐著……想要見阿瑪最後一麵,卻始終等不來您。她……她撐不住了。她走了,她就這麼走了。她怎麼能這麼狠心,直接丟下我這個額娘。她怎麼不把我也一起帶走!”

哭聲悲切,聽者傷心,聞者流淚。便是不相乾的奴才尚且如此,更何況孩子的父親呢。

康熙被她說得一顆心揪著揪著疼,“是朕的錯。都是朕的錯!早知如此,朕便不該走。”

佟佳氏搖頭:“小格格雖弱,可前些日子還好好的。她明明好好的,誰知後來竟……”

話至一半,哽咽難當,泣不成聲。

“是臣妾不好。臣妾對不住她。若不是臣妾身體不好,又怎會提前發動,讓她生下來便帶了弱症。”

康熙歎息:“是咱們跟沅兒沒有父女母女的緣分。你彆太傷心了。你如今還沒出月子,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等身體好了,孩子還會有的。說不定沅兒知道你的心,願意再投胎過來呢?”

這就是父親與母親的區彆。康熙的孩子多,兒子女兒都有一大堆。雖然難過,卻不至於過不去。可於佟佳氏而言,這是她唯一的女兒,自是痛徹心扉,恨不能把心都挖了去給她。

因此,佟佳氏隻是搖頭,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忽然,春鶯驚叫一聲:“娘娘,你的手!你手上……”

康熙低頭瞧去,但見佟佳氏手上幾個零星的紅點。佟佳氏將袖子往上一捋,胳膊上更多。

佟佳氏一時忘了哭泣,怔怔道:“怎麼會這樣?”

康熙忙讓人請太醫。太醫診治後說:“娘娘這是癢疹。這世上有些人會對一部分東西過敏,碰不得,一碰便會出現這種症狀。娘娘以前可有出現過?”

春鶯點頭:“出現過的。娘娘自小便受不得香雪蘭的刺激,聞不了香雪蘭的香味,也吃不了用香雪蘭做的吃食。”

太醫點頭:“這便是了。”

春鶯皺眉:“可是娘娘因小時候遭了幾次罪,長大後尤為小心,從不碰香雪蘭。好在香雪蘭非是隨處可見。

“宮裡雖有,卻很稀少。承乾宮更是不許種的。甚至香雪蘭盛開的時候,娘娘都儘量不出門。更何況現在香雪蘭都謝了。”

太醫一愣,“那香料中可有?”

春鶯搖頭:“沒有的。不說香料了。便是娘娘素日裡熏衣物用的,都特彆囑咐不可有香雪蘭。承乾宮上來,不論主子還是奴才,對香雪蘭都是杜絕的。

“再說,娘娘正在坐月子,不說宮門了,便是自個兒的寢殿都不出。最多去側殿看看小格格。要到哪裡去碰香雪蘭?”

太醫犯了難:“娘娘可還有對彆的東西過敏過?”

佟佳氏否定:“除香雪蘭外,不曾。”

“這便不好辦了。娘娘身上的癢疹剛發出來不久,沒什麼大礙。臣開副方子,吃上兩日就能好。但這過敏的源頭還是得找到。

“若依舊是香雪蘭也就罷了。這回許是不小心沾上的,往後多注意些便是。可若不是香雪蘭,另添了一物,如果不找出來,往後遇上娘娘還會再犯。”

佟佳氏一怔。

春鶯一顆心提了起來:“還會再犯?太醫,娘娘以前遇上香雪蘭,有時會起疹子,可有時不隻疹子,還會咳嗽氣喘。這回的症狀算是輕的。若往後再遇上,會不會……”

太醫點頭:“每個人過敏的症狀不同。便是同一個人,每次過敏時症狀也可能會有區彆。若再遇上,出現咳嗽氣喘也不一定。”

佟佳氏大驚:“本宮七歲時因香雪蘭犯病,差點沒挺過來。”

這下問題就更嚴重了,這可是會死人的!

康熙立即下令:“查!將承乾宮上上下下都查一遍,務必把這東西找出來!”

轉而想到什麼,將梁九功叫過來:“朕曾聽惠安伯說過,他有個女兒在醫術上極有天賦,比兒子都強。且這個女兒天生鼻子機靈,嗅覺十分敏銳。你去一趟,將她請過來。”

惠安伯便是劉太醫,因牛痘之功得封一等伯,號惠安。

承乾宮開始了大搜索,奴才們一個個戰戰兢兢。便是胤禛都坐立不安。

雖說佟佳氏和康熙都沒把事情告訴他。可承乾宮這麼大的陣仗,他想不知道都難。他有心想看看小妹妹,安慰安慰佟額娘。可前頭氣氛緊張,他不敢,身邊的奴才們也都拘著他不許。

他除了呆在屋裡不出去添亂,竟是什麼都做不了。

佟佳氏吃了熬好的藥,疹子已經消退了許多。如今歪在康熙懷裡,已經不再哭泣,眼神一直追隨著忙碌的劉家小姐,眸中晦暗不明。

半個時辰後,劉家小姐端著一套衣物神色凝重地走出來。

“啟稟皇上,皇貴妃。臣女剛入宮向二位請安之時,曾聞到一絲香雪蘭的香味。因太過淺顯不敢確定,且皇上與皇貴妃靠得太近,也不知究竟是誰身上的。臣女便未曾說明。如今將承乾宮各處都聞了一遍,在小格格的搖籃裡又聞到了這種味道。

“香味並不多,很淡。臣女估摸著應該是沾上的時間久了,早已消散,隻餘殘留的痕跡。若非是臣女的嗅覺與眾不同,常人是聞不出來的。

“這般算來,臣女進來時聞到的味道該是娘娘的。許是娘娘照顧小格格的時候沾染上。因小格格身上的香味本就不濃,娘娘染上的就更淡了。以至於便是奴婢對自己的嗅覺足夠自信,一恍惚的功夫也隻以為是錯覺。不過……”

劉家小姐話鋒一轉,將手中的衣物高舉過頭頂:“要說香味最重的地方是這個。”

佟佳氏蹙眉:“這是小格格奶娘昨日穿的。”

擔心佟佳氏再染上香雪蘭,加重癢疹,康熙命其坐在一邊,獨自起身湊上前,在衣服上嗅了嗅:“朕怎麼沒聞到?”

劉家小姐莞爾:“陛下,娘娘說這衣服是奶娘昨日穿的,香味也該是昨日沾染上的。”

昨日到這會兒已過去一天多,常人自然早就聞不出來了。康熙有些驚訝,劉家這位姑娘的鼻子竟真有這麼厲害?心底是有點不太相信的。

瞧見他麵上的疑慮,劉家小姐說:“臣女聽聞太醫院中也有對藥材味道敏銳的。香雪蘭雖不是藥,但都同嗅覺有關。皇上可傳召他們過來。”

康熙深覺有理,命人把太醫院幾個嗅覺好的全叫了過來。擔心有人不知道香雪蘭是什麼,其香味如何,又讓人取了香雪蘭製的香料做對比。

其中兩個說沒聞到,一個說似乎有一點。另有一個說確實有淡淡的香雪蘭味道,且和劉家小姐一樣十分篤定。

春鶯呢喃:“肯定是了。奴婢們已經把承乾宮翻了個底朝天,也不見異常之處,有的全是平日就存在的。若說是對這些產生過敏,這些東西以往就在,娘娘怎麼沒事,偏偏今日出現癢疹?況且娘娘隻對香雪蘭有過症狀。定是香雪蘭無疑了。”

佟佳氏眉頭深鎖:“承乾宮哪裡來的香雪蘭?這玩意可不便宜,不容易得到手。便是陛下,也知道我這毛病,素日裡來我這邊,從不帶有香雪蘭味兒的東西。怎麼可能……”

她騰一下站起來,似是想到什麼,詢問太醫:“本宮聽說過敏這種事,若父母有,孩子也可能會有。對嗎?”

“很多病症都帶有家族遺傳性。過敏與個人體質有關,而這類體質確實是會傳給子女的。”

佟佳氏呼吸急促起來:“那……那小格格會不會也對香雪蘭……”

“小格格還小,從未接觸過香雪蘭,臣不得而知。”

佟佳氏渾身顫抖,“但是小格格是昨日病情突然加重的。當時她便嗆咳嚴重,麵色潮紅,呼吸不順。本宮……本宮七歲那年不慎沾染上香雪蘭,病情最嚴重的時候也是這樣。”

康熙一驚,小格格的搖籃與乳母衣物上都發現有香雪蘭的痕跡。按照劉家小姐所說味道的深淺,應該是乳母先沾染上,然後傳給了小格格,小格格再傳給了佟佳氏。若是如此,那小格格的死就不是因為病弱,而是香雪蘭所致!

可承乾宮上下禁用香雪蘭,這香雪蘭從何而來?是意外,還是人為?

康熙臉色瞬間陰沉,怒道:“查!給朕仔細查!那位奶娘呢?梁九功,你帶人去抓起來,親自審問。朕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九功心弦繃緊,謀害皇家血脈啊!事情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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