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 / 2)

大清第一太子 時槐序 19560 字 3個月前

胤禛忙道:“額娘,我也有錯。六弟還小不懂事,我作為兄長應該看住他的。是我沒儘到兄長的責任。”

德妃睨了胤祚一眼:“這小子什麼脾性我能不知道?不用問我都曉得必然是他偷偷喝的。他鬼主意多得很,你又沒有七八雙眼睛,能時時刻刻盯著。再說,今日眾兄弟都在,你是東道主,自然要處處照應,好生待客的,不能失了禮。哪有時間專門看著他?”

德妃一歎,“額娘明白,這事同你沒關係,怨不得你。”

胤禛心頭一鬆,看著委委屈屈地胤祚,歎了口氣:“好在這回隻沾了少許,沒出事。”

德妃一指戳向胤祚的額頭:“虧得沒出事,若出了事可怎麼辦?”

胤祚大為不服:“就一點點酒,能出什麼事?若喝點酒也能出事,那大哥跟太子喝那麼多,不早就出事了!”

德妃趕緊捂住他的嘴:“這話你也敢說!”

胤祚將德妃的手拿下,掙脫束縛,翻了個白眼:“行行行!我不說了,我頭痛,我去休息,成了吧!”

轉頭就走。

胤禛:……

德妃氣結,暗罵:“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胤禛無奈,隻能上前勸慰:“額娘彆急,六弟還小,童言無忌。他不是有心的。”

德妃苦笑:“我們知道他不是有心,彆人呢?”

“二哥心性豁達,素來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德妃搖頭不語。就算太子不計較,也不是她們能說的。更何況太子不計較,大阿哥也不計較?虧得這是在永和宮,若是在外頭,那些話傳出去怎麼辦!

“額娘,六弟比小時候已經懂事很多了。”

胤禛這話並非全是安慰。若是從前,不讓他喝酒,胤祚能輕易作罷?能隻是自己想辦法偷偷嘗?隻怕飯桌上就鬨起來了。現在跟以前比起來,長進了不少呢。至少雖然仍舊熊,卻不那麼讓人頭痛討厭了。

德妃蹙眉,她對胤祚寄予厚望,要得可不是“不讓人頭痛討厭”這麼簡單。最初顧慮著胤禛給了佟佳氏,她身邊隻剩了胤祚,多有溺愛。後來她也發現了胤祚越發跋扈,恐再這樣下去會生事端。這一兩年很用心在糾正他的脾性。也有了些成效。但還不夠。

“雖說按規定,皇子六歲才入尚書房,但在此之前也是都有各自啟蒙的。胤祚現在的年紀也該啟蒙了。我已經在教他認字描紅,背些簡單的詩詞。聽聞你啟蒙時,太子常與你說故事?方法很是特彆?”

說到這點,便不得不提當年。胤禛三四歲上,啟蒙的年紀,佟佳氏不上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興致來了教一教,興致沒了就丟一邊,跟逗貓逗狗似的。雖然也安排了指點的奴才,可奴才都是看佟佳氏臉色行事的。

佟佳氏這個態度,奴才能儘心?

最後還是胤礽看不下去,把這活兒攬了過來。所以認真說起來,胤禛的啟蒙幾乎是胤礽手把手教的。

胤禛笑道:“是跟尋常的啟蒙方式不大一樣。二哥取用了三字經和弟子規中的字句編成故事說給我聽。又生動又有趣,更容易記憶和理解。

“二哥還會在身邊找例子,總能從我們生活的方方麵麵找到符合書本知識的東西,把彼此結合起來。既是學,也是玩。二哥說,這叫寓教於樂。”

德妃頓住。

胤禛看出她為難,主動說:“額娘,我那邊還留有二哥當初贈予的一些繪本書籍。回頭我再把上麵沒寫的故事整理一下,給你送過來,供六弟啟蒙用,儘夠了。”

德妃點頭,心中仍有些遺憾,卻也明白得不到太子做啟蒙之師,得其繪本與資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

畢竟胤禛與太子要好,太子樂意教胤禛也就罷了。可是若她出麵讓太子來當胤祚的啟蒙老師,把太子當什麼?此舉不合適。再則,有一個與太子綁定的胤禛已經足夠,沒必要把胤祚也栓上這條船。胤祚有自己的路要走。

兄弟倆未必要在同一條道上,正如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南巡回京的第五日,胤礽才抽出時間再度出宮。

馬車行駛到郊外彆莊,陵光引領胤礽下車,邊走邊說:“一收到你的信我就著手去辦了。飼料廠需得自己建,但水泥紅磚都是現成的,我拿阿瑪的牌子直接去批。這兩處的官員見到是我,又聽聞是你要用,給得十分爽快。

“隻是建廠到底需要時間。我便自己做主,就在當初的京郊馬場先把第一批飼料弄了出來。有製作青貯飼料的經驗,這個也不難。隻是對於各種比例,我有些拿不準,因此沒有讓人大肆產出。想等飼料廠建起來後再說,也好看看這些飼料喂養的效果。

“不過牲畜喂養這塊,我是半點都不懂的。按你的吩咐,全權交給了孟吉祥。怕他一個人管不過來,我還在當地招了幾個農戶幫忙。就在這裡。”

二人已經至了門前,陵光又道:“那些農戶隻知道在給貴人做事,並不知道你的身份。”

胤礽點頭,心中了然。

進了莊,孟吉祥親自來迎。瞧他急急忙忙的,身上一股味兒,也就衣服還算乾淨。胤礽便知,他當是正在豬圈乾活,聽聞自己要來,隻趕得及換了套衣服。

“太……”剛張嘴,想起這是在莊子上,孟吉祥立馬改了口,“主子!”

“怎麼樣了?”

胤礽靠近,哪知孟吉祥退了一步,“主子,奴才身上味兒重,彆熏到您。”

胤礽輕笑:“這有什麼,我還要親自去看看呢。”

“主子,豬圈肮臟,您金尊玉貴,怎可……”

話沒說話,胤礽擺手打斷,“我以前還自己種田呢,不一樣渾身都是泥?行了,走吧!”

孟吉祥隻得帶路,將胤礽領到後院。

莊內顯然已經做過整改。除前頭幾個院子外,後麵全都做成了一排排的豬圈。用莊子養豬,屬實奢侈了些。然陵光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地兒,再者他與胤礽都屬皇室,最不缺錢,倒也不用在意這個。

孟吉祥一邊介紹一邊提醒胤礽:“主子小心腳下,這邊走。奴才自從領了差事便一直住在莊上。這裡的豬從挑選到喂養都是奴才一手打理的。因之前幫公子種地的時候,公子曾說過,但凡實驗嘗試,都需設立多項不同組彆進行對照參考,比較哪一組最優。

“奴才謹記主子教誨,當日買豬時特彆選了黑皮豬白皮豬等不同品種,不同品種之中又在豬崽與成年母豬公豬之間各挑了一些。再將這些豬崽和成年母豬公豬分成幾組,每一組選擇不同的喂養方式與比例。”

胤礽舉目望去,豬圈確實設立了分區,分區與分區之間用牆體阻隔。每個分區的牆麵上都掛了個數字牌。從一到九,共做了九組。

養個豬還分九組對照喂養,也是難為孟吉祥了。

“去勢了嗎?”

“都去過了。有些是買來時便已劁過,沒劁過的,到莊子上後,也統一請了劁豬的熟手幫忙去勢。”

各色事宜安排妥帖,考慮細致。

胤礽投去讚賞的目光:“不錯!乾得漂亮!”

孟吉祥心喜:“可惜養豬非是一時之功,現如今時間還短,便是有些許區彆,也無法確定是否全是飼料所致。”

胤礽並不在意:“不打緊,我也沒想著這會兒就能出結果,不說半年,怎麼也得三四個月吧。養得久一點,數據也齊全些。你彆忘了記錄。”

孟吉祥應下。

在豬圈走了一遭,胤礽見孟吉祥辦事處處妥帖,找不出缺漏來,十分滿意。

豬圈中,正巧有個農戶在給豬喂食,見到胤礽,動作一頓,轉而臉上堆滿驚喜,立馬放下活兒跑過來:“恩公!我終於找到你了!”

全然陌生的臉,胤礽有些懵:“你是?”

孟吉祥蹙眉提醒:“老胡,這位是莊上的主子,不得無禮。”

“是是是!”老胡笑嘻嘻點頭,這才發現自己手上臟兮兮的,忙在衣服上擦了擦。這一擦又發現衣服臟兮兮,怎麼拍都拍不乾淨,又氣又急,脹得一張臉通紅,“恩公,我……我身上太臟了。對不住。我……我沒想到能在這裡見過恩公。恩公什麼時候走,可能等我下去換身衣服?”

一副怕又臟又臭汙了胤礽,又怕轉頭換衣服的功夫胤礽不見了的模樣。

胤礽輕笑:“你認識我?”

“恩公不記得了?我是胡老三啊!”

胤礽:???

胡老三?誰?

“恩公是貴人,自然不記得了。可我們全家都記得恩公。”說完,胡老三撲通直接跪下給胤礽磕頭,“恩公的大恩大德,我胡家沒齒難忘。”

見胤礽一頭霧水,胡老三道:“恩公,四年半前,你到我們村閒逛,好奇農田上的事,向我們村的人詢問,還給賞錢。當時我兒子病重,我得到消息前去求你,你不但沒怪罪,還給了我二十兩銀子。”

胤礽:???

原諒他,沒想起來。

小柱子適時湊到胤礽耳畔提醒:“主子,那年索大人的工坊剛製出玻璃,你前去查看。因要等一份玻璃製品做出來,又不願留在工坊乾等,便出來走動,可還記得嗎?”

這一提醒胤礽恍惚憶起些許,當時他看到索額圖的工坊附近是個村子,有大片農田,為了給研製雜交水稻找個由頭,便去走訪了一圈,詢問了農戶許多問題,做了回散財童子。彼時確實有個男人突然衝出來向他求助,他身邊的侍衛還差點把人當了刺客呢。

“原來是你啊!”

見他記得,胡老三更是高興了,“是我!是我!恩公,多虧你給的二十兩,我兒子才能順利醫治,好轉過來。恩公,我給你磕頭了。”

又是三拜。

胤礽哭笑不得:“你起來吧,我不過是順手為之。”

“不不不!對恩公來說是順手為之,但對我們全家來說卻是救命之恩。恩公,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你,可惜我們不知道你的姓名,也不知道你是哪家貴府出身,一直尋不到。今日既見到了,當初的銀子便該還給你。”

胤礽搖頭:“不用了。”

胡老三卻堅持:“要的!一定要的!”

但怎麼還呢?胡老三說完才反應過來,他身上沒這麼多錢,一時尷尬起來,“我……恩公要不等等我,我回家去取?”

胤礽笑說:“這裡離你家不算近,等你取過來,我該回去了。”

胡老三犯了難,突然看到孟吉祥,道:“恩公既然是孟管事的主子,要不改日我把銀錢帶過來交給孟管事,讓孟管事轉交給你?或是恩公哪天再來,孟管事可否提前同我說一聲?”

胤礽不答,隻問:“你們家現在手頭寬裕了嗎?”

“還行!我們村運氣好,朝廷第一年試種新稻的時候就被選中,而且當時兩種新稻一起試種。分什麼一代二代的。我也不懂。但我們村拿到了一代稻種,不但有補貼,收成還特彆好。往後每年我們都在朝廷登記名額領稻種。如今家中糧食富餘,除自己吃用,還能剩下一些拿去賣。

“再有,前兩年朝廷不是研製出了牛痘嗎?痘莊跟京城這邊的醫署長期招人幫工,我婆娘一直有活兒乾。去年又有了水泥,京中到處在修官道,我跟著他們跑,修路我不會,但打雜我行啊。乾了一整年,也賺了些。

“正巧那邊工期結束,又聽聞這邊在招有經驗的人養豬,我就來了。公子,你給的待遇好,銀錢多。離家遠一點也不怕,莊子上安排了地方給我們住,在這住可以幫忙守夜,照料晚上豬圈的活兒,還能得一筆補貼。

“我們家現今存了不少錢,我把孩子都送去讀書了。我幼年家裡條件好,父親也曾送我讀書,可惜我腦子不行,讀不進去,學不出來,也就隻能算點賬,認幾個字。但我兒子聰明,先生常誇呢。”

胤礽眼睛彎起來:“讀書好!若有條件,是該多讀書。不拘一定要讀出個什麼樣來,考不考得上功名還在其次,能明白事理,辨彆是非才是首要的。就算隻能認字算賬,也已經很不錯了。”

胡老三連連點頭。

胤礽又問:“你有幾個兒子?”

“早年沒了兩個。如今除長生外,還有個幼子長康,加一個女兒。我女兒也識字的。長生跟長康回家都會教她。”

“挺好。”胤礽想了想,“孩子們都要讀書,你若一下子還我二十兩,家中銀錢可還支應得開嗎?”

胡老三一頓,蹙眉算了算。二十兩家裡倒是能拿得出來,可馬上就要過年,得花銀子。年後兩個兒子又得交束脩。如此算來,恐怕有些困難。

胤礽失笑:“不如這樣,你分期還,每年還五兩。四年還清,如何?我是不常來的,但吉祥在,你可以給吉祥。若往後吉祥回到我身邊,這處莊子也會有彆的人接管,你交給他們也是一樣。”

胡老三千恩萬謝:“是!多謝公子!公子大義!”

胤礽笑著離開,出了後院,小柱子感慨:“主子待這胡老三也太寬容和善了。”

胤礽不以為然,“你彆看他們身份低微,便覺瞧不起。多少勳貴子弟,囂張跋扈,忘恩負義的多了。難得他們憨厚純良,四年多前的事,還記得要還我銀子。”

陵光有些不解,“這處莊子是臨時的,待往後還不知會如何安置呢。二十兩銀子你也不缺,為何不直接免了,反而讓他分四年還清。四年時間,他每年都要來莊子上還銀。豈不是給你自己添麻煩?”

“倒也不至於多麻煩。總歸有下頭人。這莊子往後仍舊可以養豬,便是不養了,也可做彆的用途,找個人管著便是。不必我費什麼心。”

陵光蹙眉:“可是若你直接免了,豈不更省心?”

胤礽一頓,回頭看向已經重新開始乾活的胡老三:“對我來說確實省心。對有些人來說也會覺得白占便宜,是大好事。可對於胡老三這等人來說,或許就會成為他們心裡的負擔。

“他們會一直記得這件事,一直記得這個恩,一直記得這筆債。不如收了他們的還銀,彼此恩義兩消,他們也能放下心頭大石。”

胤礽嘴角勾起,說:“陵光,其實我很高興。”

陵光:???

“你聽到了嗎?他說他讓兩個兒子都讀書,女兒也讀。因為他幼年讀過書,即便自己沒天賦也知道讀書的好處。”

陵光更不明白了,這跟他們正在說的事有關係嗎?

胤礽歎道:“我希望大清可以有越來越多胡老三這樣的人,明白讀書的重要性。我希望越來越多的大清子民能喜歡上讀書,也都讀得起書。

“我希望讀書能夠成為一項全民皆可參與的事情,而非是少數人才有的待遇。我希望知識能夠得到廣泛傳播,走入尋常百姓家,而不是壟斷在上層階級手中。

“一個國家想要真正的強大,不能單靠我們,更不能隻靠旗人,需自下而上,全民富足。這個富足不單單是生活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隻有知識的傳播才能帶來先進的人才,而唯有先進的人才能夠創造先進的科技。知識的壟斷隻會造成人才的缺乏,環境的閉塞。”

陵光默然,陷入沉思。

最初與胤礽相識相交,一是因為他讀的書隻有胤礽懂,二是因為順治臨終前遺命,讓他好好輔佐胤礽。可與胤礽相處越多,他就越發現胤礽的不同。

胤礽有理想,有抱負。且他的理想與抱負跟順治不同,跟康熙不同,甚至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胤礽沒說的是,他不隻想讓男子都能讀書,還想讓女子也可讀書。

當然,如今來談這個還為時過早,並不合適。他會等待,會努力。

他知道這項工程浩瀚,任重道遠。但總有一天,它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