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1 / 2)

永安額頭青筋爆起, 連脂粉都遮不住了。

左一句“手腳笨”,右一句“手腳笨”,就連找借口都找得這麼不誠心, 是怕自己聽不出來她們在故意打自己的臉嗎?!

靜樂冷笑著說道:“殿下為難個小丫頭有什麼意思, 有什麼話大可以衝著我鎮北王府來。”

靜樂的心抽痛著,父王戰死時, 阿辰才剛滿十六,身在北疆。

她隻知道父王死得淒烈,後來阿辰為了搶回父王屍身, 率軍殺入敵陣,遍體鱗傷。

這是鎮北王府的死穴, 每每回想,就像是在挖她的心窩。

靜樂的桃花眼殺機四溢。

她知道自己在京中就是質子, 為了兒子, 為了鎮北王府上下, 她能忍則忍,但是有些事實在忍不了了。

眼看著靜樂就要拍案而起, 盛兮顏向她微微一笑, 笑容恬靜,仿佛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但目光再向著永安長公主的時候, 卻透著淩厲的鋒芒。

“郡主都說不用了, 殿下非要讓郡主簪花。”盛兮顏嘴角一勾,臉上還在笑,但是笑容卻冷了許多:“莫非這杏花有什麼玄機?!”

四下又是一靜,花榭裡的幾人交換著目光, 暗暗咋舌。

這杏花的事, 她們當然都聽聞過, 但是誰也不敢大大咧咧地說出口啊。

這一說,豈不就是在指責永安是故意折辱鎮北王府嗎?!

永安幾乎要快把手上的酒盅捏碎了,幾滴琥珀色的酒液濺到了她白淨如少女一樣的手背上。

鎮北王府對大榮朝而言是功臣,至少現在還是,自己可以暗地裡給靜樂使絆子,讓靜樂難堪,叫靜樂向她低頭,但是絕不能讓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不然,若是讓禦史和那些一心隻偏向鎮北王府的武將們參她一本,肯定會被母後和皇弟訓的。

盛兮顏淡淡一笑,她的語氣還是毫無起伏,但是目光卻亮得驚人:“臣女聽聞,當年在北疆……”

“夠了。”永安臉色難看地打斷了她。

她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地擠出了聲音:“是本宮的不是,既然靜樂不喜歡杏花,那不簪便是。”

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她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了。

盛兮顏嘴角一彎。永安長公主不過是仗著靜樂郡主不願親口提及這段戳心窩子的事罷了,那就她來提!

雖然她兩世都未能有幸見過老鎮北王,但是,像老鎮北王為國戰死的英烈,也不是誰都能拿來隨便說嘴的。

更何況,靜樂郡主才剛剛幫過琰哥兒,誰對她好,她都是記著的。

永安一口氣幾乎把她自己給憋死了。

盛兮顏含笑著,目光在那些破爛的杏花上掃過:“那……這些花?”

領著盛兮顏過來的嬤嬤向花榭裡伺候的丫鬟們使眼色,那個先前捧著花籃子的丫鬟趕緊倉皇地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花瓣。

靜樂:“……”

她莞爾一笑,看著永安憋屈隱忍的樣子,那團憋在胸口的怨氣傾瀉而出。

她朝盛兮顏招了招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這小丫頭真好。

從前她就想過,要找個什麼樣的兒媳婦,但是,楚元辰長年在北疆,仿佛對終身大事絲毫都不關心,一年又一年的才拖到了現在。

興許也是緣份吧。

這小丫頭看起來嬌嬌柔柔的,卻有一股子韌勁,不會輕易服輸,但也知道適可而知,就像是知道對方的底線在哪裡,然後就在底線之上瘋狂的踩踏。

不會越線,更不會任人欺淩。

他們鎮北王府如今風雨飄搖,這小丫頭是最適合的世子妃。

靜樂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放在膝頭,說道:“過幾天來我府上,陪我說說話。”

盛兮顏嬌俏地應了:“您上次說的琵琶彈唱,我早就想去聽了。我近日新買的一本話本子可有意思了,讓女先生說給咱們聽。”

靜樂心情越發好了,剛剛的事,她就當作是被野狗吠了一聲。

花榭裡,其他人都沒敢說話,也就靜樂和盛兮顏似乎感覺不到這可怕的沉寂,越說越愉快,從話本子說到戲本子,還約好了過幾天去戲園子裡頭看戲。

地上的杏花很快就被收拾乾淨了,照樣放回到那個花籃子裡,隻不過,剛剛那些杏花還朵朵綻放,而現在,卻已成了一堆殘破的花瓣,就如同永安難堪的臉色。

“盛大姑娘。”永安不想見她們婆媳情深的樣子,冷著臉說道,“他們都在問心湖那裡玩,你也一起去吧。”

他們指的是永安的簪花帖邀請來的那些貴女和公子們。

他們在請過安後就被領去了問心湖,也就是盛兮顏,永安本來想用她來隔應靜樂,但沒想到,被氣得快要吐血的是她自己。

原本,永安覺得太後交代自己的事,簡單的很,料想這盛大姑娘也不敢拒絕,但是現在,她已經沒什麼信心了。

也不知道靜樂用了什麼手段,人還沒嫁過門呢,就被她給籠絡住了。

她得好好想想……

盛兮顏看向了靜樂,靜樂含笑著向她點了點頭,說道:“去玩吧。”

她起身,向永安福了禮,說道,“臣女告退。”

於是,就有丫鬟領著她去了問心湖,昔歸跟在她身後。

永安大長公主的簪花帖請了不少人,有男有女,大多相紀相仿,盛兮顏到的時候,他們正在親水亭廊玩著投壺和射覆,言笑晏晏。

大榮朝的男女大防遠非前朝那般嚴苛,隻要不是孤男寡女相處一室,就不算逾禮。

見到她來,程初瑜的眼睛一亮,遠遠地就揮手打著招呼道:“顏姐姐,這裡這裡!”

程初瑜在邊關長大,一向跳脫,惹得周圍貴女們紛紛側目,更有人難以苟同地皺了一下眉。

“阿瑜。”盛兮顏快步過去了,眉眼含笑。

“我就知道今天能見著你。”程初瑜開開心心地說道,“過幾天我去給你添妝。”

盛兮顏笑吟吟地說道:“等你定下親事,我也去給你添妝。”

程初瑜撫掌笑了,猛點頭。

這樣子,讓盛兮顏心念一動,問道:“可是你家中要給你定親了?”

程初瑜年底就及笄了,定了親也不稀奇。

程初瑜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霞,然後,倉促地改了話題,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顏姐姐,你聽說了沒,永安長公主打算今日給昭王挑一個側妃。”

盛兮顏挑了下眉梢,程初瑜可不是那麼容易害羞的性子。

她笑吟吟地順著程初瑜的話說道:“怎麼說?”

“我也是今天來了以後才聽說的。”程初瑜嘟囔道,“早知道就不來了。”

昭王身份是高貴,但在這裡的貴女們大多身份也不低,足以當親王正妃了,現在卻要為了一個側妃,被人當挑物件一般的挑揀,她們哪裡會不樂意。

但要真是倒黴被挑中,誰都很難說“不”,除非敢和盛兮顏一樣去跟太後硬杠,興許還有點希望。不過,當初盛兮顏是拿捏住了太後的軟肋,再換個人不一定會有這等好運氣。

“而且啊。”程初瑜抬了抬下巴,示意盛兮顏看前麵,嘴裡說道,“現在誰不知道昭王心裡頭隻有那個人呢。”

盛兮顏順著看去,見到的是一襲熟悉的身影,身姿纖纖,正在一眾人眾星拱月下,談笑風聲。

是趙元柔。

自打上次在園子裡頭知道兩男爭一女的主角是周景尋後,程初瑜就對趙元柔很不喜歡了。在程初瑜看來,任何一個品行還過得去的人,都不會明知對方和自己的表姐訂了親,還要牽扯不休,至少也該避嫌。

她撇了撇嘴,不快地說道:“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得了這簪花帖的。”

永安長公主下的帖子,除了對俊美少年有所寬待外,極其注重家世。好比盛家,盛興安雖是三品禮部侍郎,但是,盛家起於盛老太爺,論底子實在太薄,在滿京城的世家勳貴眼中,其實也就是泥巴還沒洗乾淨的泥腿子,從前根本得不到她的帖子。

趙家家世比盛家更為不如,但趙元柔居然也有帖子。

“許是她得了永安長公主喜歡吧。”盛兮顏隨口說著。

程初瑜想想也是,永安長公主向來就是個很隨性的人。

盛兮顏看了一圈,隨口道:“昭王沒有來? ”不是說,今天是給昭王挑側妃的嗎?

“剛剛還在的……”

剛剛昭王還在趙元柔身邊寸不不離,也不顧人家已經訂了親,而趙元柔看起來也沒有什麼要回避的意思,當時程初瑜還期待著周景尋會不會來,說不定又能看場好戲呢。

結果周景尋沒來,昭王還不見了。

程初瑜有點沒趣,覺得今日這簪花宴的樂趣少了一大半!

說話間,兩人走了過去,這時,趙元柔也看到盛兮顏,兩人目光相交,她福了福,喊道:“顏表姐。”聲音乾巴巴。

盛兮顏含笑回了禮:“柔表妹。”

兩人相對無言。

這對表姐妹看起來淡淡的,倒是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程初瑜挽著她就要從趙元柔的身邊走過去,嘴裡說著:“顏姐姐,我們來玩射覆吧,我總是猜不對……”

“顏表姐。”趙元柔出聲喚著,她目光幽深,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溫柔婉約的,但是,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盛兮顏饒有興致地挑了下眉。

趙元柔一臉的難以苟同,搖了搖頭說道:“你討厭我沒關係,但是你又何必針對周世子呢。”

程初瑜好奇地眨眨眼睛,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扯了扯盛兮顏的衣袖。

盛兮顏微微一笑,說道:“周世子是被北城兵馬司帶走的,若是柔表妹覺得北城兵馬司有違律法,無論是京兆府,還是登聞鼓,柔表妹大可以去一訴冤屈,與我說有什麼用。我家又不開衙門。”

周景尋被北城兵馬司帶走的事,也就區區幾人知道,盛兮顏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程初瑜恍然大悟,難怪今天沒見著周景尋,原來是被帶走了啊!熱鬨看不成了,好失望。

趙元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