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2 / 2)

原來如此……

盛兮顏壓抑著起伏的心緒,說道,“申千戶,勞煩送永安侯夫人回去。”

永寧侯夫人不敢相信地抬頭,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放過自己。

“你……”

她有些不知道是該撂一句狠話,說是自己不需要她假好心,還是說放下身段說幾句好話,正糾結著,又聽到盛兮顏利落地說道:“然後就把永寧侯府抄了吧。這一家人還是該整整齊齊的在一塊才好。”

楚元辰發出一聲低笑,眉眼間,是滿滿的笑意。

於是,盛兮顏扭頭看著他,莞爾一笑,說道:“阿辰,你說呢?”

永寧侯夫人眼中,這個手掌有數十萬鎮北軍,在皇帝麵前,也絲毫不給麵子,盛氣淩人的楚元辰對盛兮顏笑得溫柔,縱容地說道:“你說的是。”

永寧侯夫人的心裡一下子拔涼拔涼的,一股寒意從腳底心冒了出來,直躥頭頂。

麵對朝她走來的東廠番子,她的雙腿一下子就軟了,幾乎癱軟了下去。

“盛兮顏,我可以告訴你你弟弟是怎麼丟的,我可以告訴你!”

“不用了。”

盛兮顏揮了揮手,永寧侯夫人連癱下去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拖走了。

永寧侯夫人被東廠帶回了永寧侯府。

此時,東廠番子早就已經把永寧侯府圍了起來,如今一得令,立刻就衝了進去。

永寧侯府一家老小被趕到了前院的正廳,下人們則統一趕到了院子裡頭,四周都是一片哭聲和驚慌的求饒聲。番子們置之不理,由外及內,熟練的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搜了起來。

東廠的出動讓整個京城都為之一抖,見他們這次是拿永寧侯府開刀,暫時還沒有光顧彆家,提著一顆心之餘,也不敢隨便打聽,京城裡頭風聲鶴唳,不少人家都盯著永寧侯府的動靜。

周景尋縮在一條離永寧侯府甚遠的小巷子裡頭,聽著外頭的議論紛紛,他偷偷摸摸地探出頭張望了一下,又加快腳步。

他本來就不在府裡,如今東廠抄家,更不敢回去了。

他一門心思地朝前走,心裡有些茫然,也不知日子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是鮮衣怒馬的勳貴公子,在禁軍領著差事,前途無量,出門一吆喝,就會有三五好友一起喝酒暢聊,遛馬狩獵。

除了有個不討喜的未婚妻,害得柔兒對他若遠若近外,他的人生幾乎沒有任何波折。

而現在,他沒了世子位,父親又棄他如淤泥,連家也要被抄,他忽然有些不知要何去何從。

“景尋。”

熟悉的聲音把他從迷茫中拉了回來,一輛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他的麵前,趙元柔撩開車簾,驚喜地喊了一聲:“景尋。”

周景尋眼中狂喜:“柔兒!”

“先上來再說。”趙元柔說道。

這裡確實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周景尋看了一下四周,飛快地跳上了馬車。

一坐定,他就問道:“柔兒,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當然知道。”趙元柔輕歎一聲,“你除了這裡,無處可去。”

在這條小巷子前頭的街口有一家空置的鋪子,是周景尋以趙元柔的名義買的。

那個時候,趙家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趙元柔,周景尋心中生憐,就出銀子給她置辦了一個鋪子,結果趙元柔沒有要。

“我不會收你任何東西的,這會讓我覺得我是你的附庸,趙家再糟,我也能靠自己讓我們母女的日子好過起來,而不是靠男人。”

她在說完這句話後拂袖而去,也讓她在周景尋的心頭深深地落下了一個烙印。

若說從前,他隻是對她頗有幾分興致,那麼這之後,她就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知道你們府裡出事,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你在不在這兒。”趙元柔歎道,“這間鋪子隻有你知我知,你若僥幸沒被困在府裡,多半會來這兒暫時落腳。”

趙元柔從來沒見過像東廠這樣做事蠻橫不講理的,目無王法,明目張膽的一手遮天。

這樣的朝堂如何能長久!

“古往今來,佞臣從來都是不得好死。”趙元柔寬慰道,“你先忍一忍吧。”

“這次是我連累了你。”

趙元柔一臉深情地望著他,讓周景尋心中一暖,升起了一股壯誌豪情。

這怎麼可能會是趙元柔的錯,是他沒用!

“我……”趙元柔欲言又止了一下,握著他的手,斷然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周景尋點了點頭,他一句話也沒有問,就見馬車在拐了幾個彎後,開進了昭王府。

周景尋:“……\

“這!”

周景尋大驚失色,忍不住去看趙元柔,趙元柔隻淡淡一笑,說道:“你相信我。”

趙元柔如今是昭王府的女主人,王妃回府,自然不需要盤查馬車。

昭王並無姬妾,這諾大的昭王府裡,隻有他們兩個主子。

趙元柔打發了儀門的婆子,直接把馬車開進了院,把周景尋安置在一個遠離正院的偏遠院子裡,又讓一個啞仆服侍他的起居。

周景尋一開始還很不自在,趙元柔勸了兩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是他被抓走,她要救他就更難了”,“東廠如今好歹也不敢闖昭王府”雲雲,周景尋終於沒有再說什麼。

“你放心。”趙元柔說道,“我會為你打聽一下永寧侯府的事,一有消息就來告訴你,你暫且就住在這裡,我明天再來看你。”

趙元柔叮囑完後就走了,走之前還輕輕抱了抱他。

恍惚間,周景尋有了一種自己是她養的外室的錯覺。

趙元柔匆匆離去。

永寧侯府出事並不在她預想中,這突如其事的變況,她得好好想想,後麵要怎麼做。

趙元柔向貼身丫鬟說道:“你去前頭看看王爺有沒有回府,若是沒回來,你就在儀門候著。”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丫鬟就回來了,和她一起的,還有昭王。

昭王見趙元柔特意讓人去等他,實在受寵若驚,匆匆趕回了內院,喊道:“柔兒。”

趙元柔撲了過去,一臉後怕地摟住了他的腰身。

“你怎麼了?“秦惟慌張地問道,“你誰欺負你了嗎?”

“我今天出門,看到錦衣衛了,他們不知道在搜查什麼,我還被攔下來盤問了。”

攔下來盤問這種事當然是沒有的,不過,趙元柔很清楚秦惟在意什麼。

比起安平侯府被抄,趙元柔其實更在意的是,京城大街上陡然增多的錦衣衛。

秦惟聞言勃然大怒:“我這就去找禮王叔。又是封府,又是盤查。蕭朔簡直是把他自個兒當作是大榮之主了。”

“你聽我說。”趙元柔拉住了他,柔聲道,“你在宮裡有沒有忠心耿耿的人?不如設法悄悄去見見皇上吧,把鄭大人也一並帶去。”

“禮親王隻會和稀泥,找他是沒有用的。”趙元柔循循善誘,“現在唯有讓皇上知道蕭朔是嶺南侯府的餘孽,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了他。”

“你彆忘了,楚元辰的三萬鎮北軍還在來京城的路上。”

趙元柔說的是,元霄那天,楚元辰曾問皇帝要來的三萬北疆軍的駐京權。

北疆與京城相隔千裡,這三萬人馬,哪怕急行,沒有一兩個月也是到不了的,更何況這一路上,還需要糧草輜重,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

在這三萬人到京前,楚元辰其實等同於無兵可用,絕不敢和禁軍相抗。

“蕭朔會選擇楚元辰,也是因為楚元辰有兵權,鄭重明恨蕭朔已久,手上還有禁軍,蕭朔需要楚元辰的兵權為自己保駕護航。”

趙元柔侃侃而談道:“與其等到三萬鎮北軍來京,不如趁著現在,先下手為強。”

“秦惟,鄭重明會願意幫你的。”她肯定地說道,“他已經彆無選擇了。”

秦惟其實也是心知肚明,他找過鄭重明幾次,鄭重明就是在吊著他,不過是想要換取更大的利益。

鄭重明對皇帝幾十年的忠心到頭還比不上橫插一腳的蕭朔,他也是怕自己會跟皇帝一樣卸磨殺驢。

“秦惟,不如給他更實質一點的交換條件吧。”趙元柔停頓了一下,說道,“比如,把北疆給他。”

秦惟一怔,他垂眸沉思,想了又想。

北疆這地方,從楚元辰手上拿下來,光是收攏兵權安撫民心就要花費不少的時日,等他得了這至尊之位,光是整頓現在這沒有骨氣,對著蕭朔奴顏婢膝的朝堂就要花不少精力,肯定騰不出手來治理北疆,不如給了鄭重明,鄭重明去北疆,這軍營總督自然也當不了,他也可以安插親信,拿到禁軍的兵權。

“好。”秦惟猛地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找鄭重明!柔兒,我會晚些回來,你先休息吧。”

趙元柔含笑著起身送他離開。

等到秦惟走後,趙元柔又靜坐了片刻,再讓人出去打聽。

過了一會兒,打聽的人就回來稟說,東廠把永寧侯府所在的整條街都給封上了,京城裡頭人人自危,百姓們連門都不敢出。

趙元柔嘲諷地冷笑道:“是該自危了,隻是因為得罪了盛兮顏,東廠連勳貴侯府都說抄就抄,怎麼能不讓人自危呢。”

這才是最好的時機。

趙元柔眼光閃閃。

而在她口中的那位萬罪之首的盛兮顏如今正好好地坐在楚府的正院堂屋裡,對底下跪著的孫嬤嬤質問道:“說吧,你把我弟弟弄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