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115章(2 / 2)

楚元辰說道:“那本王要是讓你去殺了你爹呢?”

他抬了抬手,慕白呈上了一把匕首,他隨手一拋,扔到了地上。

韓慎之麵露驚色,遲疑地看著楚元辰,顫著聲音問道:“為什麼?”

楚元辰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爹死了,爵位自然而然就還給了韓謙之,你說是吧?”

韓慎之:“……”

過了片刻,他終於問道:“你真的會給我十全膏?”

他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惹惱了楚元辰。

楚元辰麵上帶笑,似是玩笑般地說了一個字:“是。”

他沒有承諾,也沒有保證,單單這個“是”字,就讓韓慎之的麵上露出了狠辣之色。

韓慎之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好!”然後就俯身撿起了地上的匕首。

他把匕首死死地握在手裡,雙目帶著血絲,眼中的灼熱就仿佛這並不是要取他父親性命的利器,而是他的救命良藥。

“王爺,我很快就回來,很快!”

他近乎發誓一樣說著,然後握緊了匕首就要走。

“等等。”楚元辰叫住了他。

韓慎之討好問道:“王爺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那低聲下氣的姿態仿佛就是要讓他跪下學狗搖頭甩尾他都願意。

楚元辰出言道:“你們還有沒有什麼想問的。”這句話並不是對他說的。

韓慎之怔了怔,正疑惑著,就見放置在角落的屏風被挪開了,坐在屏風後頭的是林首輔和禮親王,他們麵麵相覷,臉上難掩震驚,就算是他們曆經兩朝,飽經風浪,這會兒也驚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一個代表朝臣,一個代表宗室勳貴,楚元辰在韓慎之拿到布防圖求見後,就把他們倆請來的,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就讓他們坐在屏風後頭,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本來他們還有些遲疑,要不要聽他的,但是,蕭朔身邊的烏公公如今就站在他們後頭,想不聽都不行。

萬萬沒想到,看到的居然會是這番情形。

林首輔尤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布防圖啊!擅自泄露軍機要密,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韓慎之居然半點猶豫都沒有,就偷出來了。

靖衛侯任了兵部侍郎,兵部的確有各州的布防圖,這布防圖不止對外人,對家裡人也同樣是機密,韓慎之這般輕易就偷了出去,可想而知,靖衛侯對他毫不設防,必是非常寵著這兒子的,就算這樣,楚元辰讓他去殺他爹,他也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應了。

無論是泄密,還是弑父,他都做得這般輕而易舉。

禮親王麵露驚色,在從蕭朔那裡得知了十全膏的事後,他其實是有些將信將疑的,總覺得是不是蕭朔為了維護頑劣的義妹,遮掩查抄永寧侯府的真相,才會故意這麼說,以堵住京城悠悠眾人之口。他心有疑惑卻沒敢多問,直到現在。

這兩人嘴唇動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韓慎之:“……”

他呆滯了一會兒,眼睛慢慢瞪大,他看了看楚元辰,又看了看林首輔他們,臉上並沒有被背棄的憤慨,取而代之的是害怕,他慌裡慌張地問道:“王爺,王爺,十全膏……”

被他們瞧見了,他再去殺了他爹還有沒有用?

不會不給他吧。

他慌死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膝行著爬到楚元辰麵前,滿臉渴求地說道:“王爺,您答應過給我十全膏的,求求您,求求您了。”

楚元辰使了個眼色,侍立在一旁的慕白一聲不吭地過去,拖住韓慎之,把他往外拖去。

韓慎之更怕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又哭又求,蒙了一臉。

他拚命掙紮,渴求,形容狼狽。

他的力氣哪裡抵得過慕白,還是被硬行拖了出去。

“王爺,您讓我做什麼都行,王爺……”

一直到被拖到外頭,還能聽到他持續哭喊的聲音。

楚元辰朝兩人看去,含笑道:“王爺,林首輔,你們也看到了。”

林首輔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好端端的人,為了十全膏能夠泯滅人性到這個地步。

若是閩州駐軍真都成了這樣,再有異族侵犯,閩州豈不是輕易就會淪陷?閩州可是駐有五萬大軍,是大榮海域防線啊。

林首輔簡直心裡發寒。

瞬息間,他就已經想到了一係列的可能,甚至還想著是不是應該要立刻關閉海貿。

在腦子一片混亂地胡思亂想中,楚元辰讓人把布防圖交還到他的手裡了。

楚元辰說道:“二位可作見證,此物,我並未打開過。”

他一派的光明磊落。

林首輔接過後,看了一眼,上頭的火漆印還在,確實沒有打開過,而且,剛剛他們也都看到眼裡的,楚元辰拿過後,就直接放到了茶幾上,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林首輔起身作揖道:“王爺磊落。下官自然可作見證。”

禮親王微微頜首:“本王也可為證。”

他們心裡不由慶幸,幸虧楚元辰並無私心,不然,競州和北疆相連,有了競州的布防圖,憑北疆軍的威猛,拿下競州輕而易舉。

林首輔順了順氣,問道:“王爺,您可知,韓慎之用了十全膏有多久了?”

楚元辰說道:“兩三個月吧。”

林首輔:“那在京城裡還有多少人……”

楚元辰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單就叫得出名號的至少也有十來個,至於民間和禁軍中有沒有,就很難說了。”

見林首輔和禮親王臉色驟變,楚元辰又說道,“不過,據琳琅閣的東家說,這東西也就是去年十月剛拿到京城來賣的,應該遠不到閩州的泛濫程度。”

楚元辰把該說的都說完了,然後端茶送客。

林首輔沉默了許久,他起身又一次長長作揖道:“多謝王爺告知,下官先告退了。”

禮親王也說道:“阿辰啊,本王也先走了。下回你得閒時,再找你敘敘。”

楚元辰送了他們出去。

一出門,林首輔和禮親王就相視苦笑,親眼見識過後,他們當然明白,十全膏的危害有多重。

這東西絕不能留!

他們也不耽擱,直接就進了宮,把所見所聞和蕭朔說了一遍。

蕭朔一言不發,直到他們把話說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既如此,本座要禁十全膏,你們可有意見?”

他當然也可以直接下令禁,就這效果肯定比不上朝臣們心甘情願的賣命來得好。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致道:“但憑督主做主。”

十全膏必須得禁!

看過了泯滅人性,隻為了求一盒十全膏的韓慎之,他們不敢再去抱有任何的僥幸,其他人會與他不同。

若是十全膏這種東西,濫用在了軍中或者民間,為了十全膏,所有人都和韓慎之一樣紅了眼的去叛國,去廝殺,去祈憐,大榮國將不國!

林首輔升起了一片壯誌豪情,在他致仕前,能夠再做這麼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也不枉此生。

於是當天,蕭朔就發了一連串的嚴令:

大榮全國禁十全膏,從前的事可以一筆勾銷,之後無論是買還是賣,皆為死罪且誅三族,並令錦衣衛嚴查全京城的商鋪,若有十全膏的,隻要悉數交出,可做無罪,但若不能,旦凡由錦衣衛查出,以死罪論,民間若有個人私藏同以死罪而論。

這些嚴令在一天之內昭告全京城,並以八百裡加急,送至全國各地。

整個京城,上至權貴,下至百姓,全都有些懵了。

百姓們還好,隻是嘟囔了一兩句什麼是十全膏,聽說了價錢後,半點都不惦記,這麼多銀子夠他們一大家子過大半年了,傻了才會去買這種填不了肚子的東西。

反觀權貴們先是有些驚訝,不少人都覺得蕭朔有些太過大驚小怪,也有些心思敏感的,忍不住去想,蕭朔接下來是不是要禁海貿。

“蕭督主也就是暫為監國,處理一些小事就行了,這種涉及大榮全境的大事,不是應該要先問過皇上?”

“皇上都沒有下旨,蕭督主這也太越俎代庖了吧。”

“這般行事,是把皇上置於何地?”

在有心人的挑唆下,也隱隱出現了一些抱怨聲,但讓他們去蕭朔麵前說說,一個個又都跟鵪鶉似的,縮著脖子不敢有半點表態。

在亂了幾天後,錦衣衛把京城裡的大小鋪子給翻了一個遍,除了琳琅閣以外,京城裡並沒有彆的發現,但通過琳琅閣揪出了好幾個曾經買過十全膏的,由錦衣衛出麵全都控製了起來,丟進了錦衣衛大牢。

這些人大多出自京城一些勳貴或者官員家,自家的孩子被帶走,他們也是慌的,但好歹帶走人的是錦衣衛,不是東廠,又不由地鬆了一口氣,而且蕭朔也說了,在嚴令下達前買過十全膏的前罪儘赦,隻是關一陣子,解解毒性,不會傷及性命,也不會抄家,就更放心了。

說是放心,其實也是怕自己要是不答應,蕭朔就會一氣之下乾脆抄家了事,省得麻煩。

對於十全膏的樣子,顏色,甚至裝著十全膏的匣子式樣,官府也在京城上下貼出了好幾張布告,務必做到人人儘知。

作為昭王的秦惟當然也知道了。

他顫抖著手拿出了趙元柔給他的那匣子藥膏,這個匣子和官府貼出的布告並不一樣,更加的小巧精致,不過,秦惟清楚的記得,給太後的那一匣子,和布告上的一模一樣。

而且,這裡頭藥膏的顏色和氣味也和描述的極像。

柔兒說,這是她找到的一個古方,特意托了人做出來的,可以緩解母後的頭痛,也可以讓他靜心安神……

秦惟的手顫抖的更厲害了。

難道她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