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123章(2 / 2)

衛修:“不要。”

衛修的嘴角不知不覺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手上的證據其實並不足以讓一個朝廷三品命官定罪。說是血指印,可又誰能證明血指印不是自己隨便印上去的呢。

若是真按《大榮律》來審,怕是要費相當大一番波折。

而現在……

他似乎有些明白姐姐的話。

當初,汪清河能夠以權勢壓製人,讓他和池喻生生把這份仇恨忍下兩年,那麼現在,就也讓他嘗嘗,當權勢不如人的時候,被壓製的有苦說不出來的滋味。

汪清河殺了他爹娘的時候,他們無力反抗,而現在,輪到他了。

他和池喻對視了一眼,池喻正看得有些目瞪口呆,池喻昨天一晚上沒睡,寫了好幾張紙,想了一肚子的話,要跟汪清河在堂上對供的,現在還沒輪到他說一個字,就好了?

鄭心童的貝齒輕輕地咬了咬下唇,向汪清河說道:“舅父,你彆擔心。”

汪清河用力點了點頭,指指自己的喉嚨。

“我知道了。”說完這句話後,鄭心童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還沒等她踏出公堂,又聽到盛兮顏笑眯眯地說道:“陳大人,汪清河都認罪了,還是趕緊畫押,趕緊判吧,守在汪家的東廠番役們也累的很,這都守了一天一夜,還是讓他們趕緊抄完抄緊回去吃口熱乎的。”

她這話一說,坐在上頭的京兆尹不由抖了抖,不安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立馬應道:“是是。”

啪!

他敲了一下驚堂木,說道:“堂下汪清河……”

這麼兒戲的審案,鄭心童簡直聽不下去了,她加快腳步,走出了公堂。

外頭的天色陰沉沉,讓鄭心童有些憋悶,連氣也喘不上來。

“姑娘。”丫鬟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我們要回去嗎?”

鄭心童點了點頭,說道:“回去吧。”

鄭心童的神情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翻身上馬,一拉韁,策馬奔去。

一回到府裡,鄭心童直接去了鄭重明的書房,而這時,鄭重明正聽一個禁軍校尉回稟昨日的經過。

鄭重明幾乎是一夜未眠,都在等著消息,若是一切順利,汪清河就會立刻發飛鴿傳書給她,可他等了一夜都沒有等到。

直到早上,才聽說汪清河已經被楚元辰拿下,帶去京兆府。

而他的人,直到現在才姍姍來遲。

見女兒進來,他示意她先坐下,又接著問道:“然後呢?”

前來回稟的是汪清河在禁軍中的心腹,他一五一十地說了經過,他隻知道汪清河帶兵進了山穀,然後便是一陣廝殺聲。

“末將在山穀附近守了快兩個時辰,才看到鎮北王府的侍衛押著汪副將出來。”

“等他們走後,末將進山穀探查過,在山穀的後半段,臨近穀口,有大片大片的鮮血殘留,山林裡也有土地被翻動的痕跡,末將挖了一下,底下掩埋了禁軍屍體,戰場痕跡已經被打掃乾淨了。”

“鎮北王一行隻押解了汪副將,禁軍還幸存了多少人,末將並不知道,也可能是從山穀的另一邊出去的。”

他說完後,就立在了一旁。

“這不可能!”

鄭重明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這絕對不可能!

楚元辰隻帶了百來人出京,不可能輕易就全殲了禁軍,還毫發無傷。

楚元辰是正月十五那日才得到皇帝的首肯,允其有三萬人常駐京城,以北疆和京城的距離,這些鎮北軍最快也要下個月才能到,哪怕日夜行軍快馬加鞭,大軍糧草甾重繁重,是絕不可能在一個月內到達京城的。

除非……

鄭重明斷言道:“楚無辰私自在京囤兵!”

鄭心童喜道:“藩王的兵權隻在封地,楚元辰若是公然在京囤兵,就是死罪。”

不止是死罪,還是誅九族的謀逆大罪!

鄭重明沉吟道:“就算楚元辰在京中囤兵,也絕對不可能多。”

畿駐紮著禁軍三大營,就算蕭朔在朝中一手遮天,禁軍也不是他能插手的,這一點,鄭重明堅信,直到如今,禁軍也還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從京畿到翼州,除了禁軍和一些流匪外,絕無大軍駐營。

可就算再少,楚元辰還是私自囤兵了,否則,汪清河不是酒囊飯袋,不可能敗得這般輕易。

“爹爹。要動手嗎?”鄭心童問道。

她的意思是,是不是要公然以謀朔之罪拿下要楚元辰。

鄭重明思來想去,指腹不住地摩挲著桌上的那塊鎮紙,輕輕搖了搖頭。

不行。

楚元辰一向狡猾,理該不會留下這麼大把柄,這裡頭說不定有圈套在等著他。

鄭心童心急:“那舅父怎麼辦。”

真的不管他了嗎?

鄭心童說道:“若是不管舅父的話,楚元辰他們勢必拿舅父作伐子,爹爹,你不知道,他們在公堂上有多囂張。”

她又氣又急地把公堂二三事跟鄭重明說了一遍。

鄭重明聽得不住冷笑。

想當年,就連他做事都沒有這般肆意橫行過,現在彆說是蕭朔了,就連一個小丫頭片子都能不把他們鄭家放在眼裡了嗎?!

鄭心童說完後,心裡還憤憤不平。

鄭重明虎目微眯,克製著情緒,麵露沉吟之色,鄭心童沒有打擾,耐心靜待。這時,他派去盯著京兆府的長隨急匆匆地趕了回來,進來稟道:“老爺,京兆尹已經定了罪。”

鄭重明神情一凜,下意識地問道:“怎麼說?”

長隨躬身,有些難以啟齒,支吾了一下,才說道:“斬刑,三日後行刑。”

“三日後?!”鄭重明撐著書案的手一用力,一杯熱茶被他不小心帶到,翻倒了下來,滾燙的熱水撒滿了書案。

鄭重明根本顧不上這些,黑著臉確認道:“真是三日後?”

“是。”長隨恭敬地稟道,“三日後在菜市口行刑。”

菜市口?!

鄭重明的雙手緊緊握攏成拳,手背青筋爆起,身體不由晃動了一下,滿臉的震驚。

若說是判了死刑,他並不意外。

有蕭朔和楚元辰摻和進來,死刑在所難免。

大榮的死刑除了罪大惡極的,都是在秋後行刑,罪大惡極至少需要三司會審,皇帝禦批。鄭重明本來想著,還有足夠的時間救他,可是,三日處刑!大榮百多年,就沒有遇到過這般著急的!

而且,還是在菜市口。

雖說,一開始讓汪清河去伏擊楚元辰,鄭重明確實是打著,若有萬一,不至於連累到自己身上的主意,那也是要萬不得已的時候。

鄭重明虎目微眯,克製著情緒,過了一會兒,他當機立斷道:“童兒,你去一趟昭王府。”

鄭心童麵有疑惑,就聽他沉聲道:“昭王不是一直在等待時機嗎……”

鄭心童細細思索後聽明白了。

“童兒。”鄭重明正色道,“我們敗不起,任何小心都不為過。”

鄭心童點了點頭,的確,他們輸不起,這若輸了,輸的不止是身家性命,還是鄭家滿門。

鄭重明又道:“時間不多了。”

他們沒有時間再去一一試探。

鄭心童斷然道:“我去找昭王妃。”

趙元柔曾經數次來找她,想借著她,搭上他們鄭家。當時她不置可否,因為昭王實在太蠢,難為明主,不過,現在,倒是能夠拿來當作試探。

讓昭王擋在前頭,若是真能定下楚元辰的罪,可以趁亂借機救下舅父。

昭王又蠢又無用,比蕭朔和楚元辰好對付多了。

若是不能,他們也沒有損失,而且也儘力了。

鄭心童知事態緊急,匆匆出了門。

她親自上門遞了拜帖,對趙元柔來說,鄭心童會來,實在有些出乎意外,不過趙元柔也聽說了鄭家的事,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難怪鄭心童要來找他。

鄭家這是無計可施,決定要和她結盟了嗎?

趙元柔在思考了片刻後,讓人把鄭心童帶了進來,她理了理衣裳就要出去,就注意到,秦惟正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她。

趙元柔笑道:“怎麼了?鄭家服軟了,你不高興嗎?”

她微微俯身,對坐在圈椅上的秦惟輕輕說道:“你彆擔心,我不會不要你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坐上這個至高之位嗎?這個位置會是你的。”

“還有十全膏,也會是你的。”

趙元柔輕輕一笑,笑容極儘嫵媚。

她手上的十全膏並不太多,所幸,派去閩州采買的人剛剛回來。

她覺得楚元辰他們真是愚蠢,隻能短視的看到京城,以為禁了售賣就行了,閩州天高皇帝遠,又豈會守這等命令。

趙元柔的眼神有些恍惚,當她第一次在京城的鋪子裡看到十全膏的時候,她幾乎驚住了。她想著以她所知道的那些醫理,這東西可以用作鎮痛,本來是想暫且留著,日後等到時機適合,就交給周景尋,讓周景尋用此立功。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用,是他們逼她的,是他們……逼她的!

趙元柔的目光沉了沉,出去見鄭心童了。

作者有話要說:鄭心童:這公堂真兒戲!

顏顏: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