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遭受這些,但是她知道,自己可以反抗。
她已經殺掉了莫知曉,她什麼都不怕了。
她甚至還想要更多的權勢。
她是不想在莫家久呆的。
這些日子,她想了很久,她想,自己的未來已經見不到什麼光了,索性就一條道路走到底,她非要活成個樣子出來。
可是她不懂自己還能做什麼,又能活出什麼樣子。
她心中難得的苦悶,便想著去宮裡麵找她的姑母蘇美人說說話。
蘇美人是個非常和善的人,知道她在京都過的艱難,便時常接她進宮說說話,可她自己一沒有聖眷,二沒有子嗣,進宮多年依舊是個美人,也不善言辭,不愛跟人交際,幫不上她。
不過蘇彎彎很感謝她。她的人生過的實在艱難,僅有的一點善意,已經讓她感激涕零。蘇美人很美,可惜美人遲暮,坐在那裡,已經沒有了什麼精氣神,不過每回蘇彎彎來,她還是打起精神氣,跟她言笑晏晏。
蘇美人道:“你午間就在這裡吃飯吧,遞了牌子進來,我就給你準備好了你愛吃的東西。”
蘇彎彎進宮一趟也不容易,還是聽聞她近些日子跟陸家少夫人攀上了交情,所以進宮才沒人阻攔。再加上她自己也是個不受寵的美人,便沒人為難。
蘇美人實在是心疼蘇彎彎,她對這個外甥女是愧疚的,因為她根本幫不了她。
蘇彎彎就搖頭,“姑母,你已經對我很好了。”
蘇美人歎氣,“你啊,你就是太苦了。”
就是因為太苦了,所以一個人微微對她好點,她便覺得這個人是世上頂好的人。
她覺得兄長和嫂嫂實在造孽,將孩子嫁給了那麼一個人,還不讓和離。
蘇美人甚至想自己去求皇帝,求皇帝讓蘇彎彎和離,可是她根本見不到皇帝。
若是大鬨,皇帝還可能惱怒蘇彎彎,又是家務事,蘇家的兄長和嫂嫂,蘇彎彎的親生父母都沒有說什麼,她一個姑母說的話,怕是沒什麼分量。
蘇美人便想多疼蘇彎彎一些。
每回她來,蘇美人都是掏了私房銀子,去讓宮女請禦膳房的人做好吃的招待她。
這是她唯一能對蘇彎彎好的法子了。
蘇彎彎便十分感激蘇美人,她陪著她聊了一會話,看看天色,道:“姑母,我該回去了,下回再來陪你。”
蘇美人依依不舍的送她出門,跟自己的貼身宮女道:“我真是無用。”
宮女就寬解她,“都是命,那不是您造成的,您不要自責。”
蘇美人更加鬱鬱了。
另外一邊,蘇彎彎正走在出宮的小道上,一陣風吹來,倒是迷了眼睛,她不得不停下來,讓貼身丫鬟桃令扶她到一邊坐下擦眼睛。
“進了灰,你幫我吹吹。”
桃令幫她吹完眼睛,道:“這風也太大了。”
天變冷了之後,風便也變大了。
蘇彎彎用帕子揉揉眼睛,站起來,道:“京都的天確實冷的早。”
江南這時候,定然沒有這般的冷。
正說著,就見石山轉彎處走出來一個人。
他錯愕了一瞬,應該沒想到這裡有人,再看看她的眼睛,紅紅的,以為是個受人欺負的小宮妃。
蘇彎彎認得他,躬身行禮,道:“臣婦拜見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正要去皇後的寢宮,聽她說臣婦兩字,頓了頓,問道:“你是哪家的夫人?”
蘇彎彎微微側臉,輕輕的道:“臣婦是承恩候家大少夫人,蘇氏。”
蘇氏——那個跟男人跑了的莫知曉夫人?
三皇子就嘖了一聲,饒有興趣的看了眼蘇彎彎,“原來是蘇少夫人啊。”
蘇彎彎幾乎是瞬間就知道了他是什麼意思:蘇少夫人的名頭確實最近很響。
她本該這時候要走的,卻又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個念頭讓她在轉身告辭的時候,又鬼使神差的轉頭,用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意看了一眼三皇子,然後緩緩的離去了。
三皇子被她一看,倒是沒有其他的想法,隻是覺得這個姑娘有趣的很。
他盯著她的背影看了會,在人影轉身沒了的時候笑起來,“有趣,如今倒是有人……敢這般明目張膽的打我主意了。”
不過是莫知曉的夫人,倒是也難怪。
楚楚可憐極了,卻也大膽,想給自己找個靠山。
找自己麼?
三皇子摸摸下巴……嗯,倒也不是不可以,他畢竟是個好選擇。
他的大太監宋貴在那裡等了會,見三皇子還是看著前方,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想法,不得不提醒道:“殿下,皇後娘娘還等著您呢。”
三皇子便轉身繼續走起來,頓了頓,又道:“你去,打聽打聽,蘇少夫人這幾日的要做什麼。”
……
折霜第二天回了文遠候府。
陸遠之上回最近應該是被文遠候教育過,已經不敢再來她麵前說什麼惡心人的話了,而是見了她就躲的遠遠的,根本不在她的麵前出現。
柳柳也老老實實的呆在了陸夫人的小院子裡麵,吃著陸夫人給的養胎補藥,開始將所有的心思都堆在了肚子上。
折霜便十分滿意文遠候家如今的態度,上午去教了陸琴之讀書和弓箭,下午睡了一覺起床,就又問了一會陸明之的學問,等到晚間的時候,突然一聲尖叫聲頓起,然後是砰的一聲,是花瓶掉地上的聲音。
秦媽媽立馬臉色一白,“是雲劍。”
她衝出去,折霜正好在練劍,便提著劍就往外走,到了廂房,就發現陸遠之被打暈在地,雲劍已經嚇得臉色青白,手裡提著一個破碎的花瓶,看著地上鮮血淋淋的陸遠之哭泣。
她見了折霜在秦媽媽的後頭,才反應過來,然後砰的一聲跪下,哭道:“姑娘,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想要脫我的衣裳,我慌亂中拿了花瓶砸過去,我,我也不知道砸哪裡了,他就突然倒下去了。”
她嚇得隻知道喊姑娘了。
秦媽媽惱恨交加,卻更加的害怕,轉身看折霜,“少夫人——”
折霜冷靜的丟掉劍,然後蹲下身子去探了探陸遠之的鼻息,然後鬆了一口氣,“還有氣,去叫大夫來。”
在這裡殺了人,可不是什麼容易脫身的地方。
然後仔細看了看,陸遠之腦袋上麵有血,但是所幸沒有傷著,傷著的是手。應該是血濺到了他的身上,倒下的時候,腦袋也沾了血。
不致命就是好的,就是可以商量的。
秦媽媽和雲劍聞言,也都鬆了一口氣。
秦媽媽著急的道:“少夫人,那現在該如何呢?雲劍即便是您的丫頭,怕是也要被打死的。”
奴才傷主,罪大惡極。
這是律法。
折霜就道:“彆著急,什麼事情都能解決,隻要人活著,就不算什麼大事。”
她讓人守著陸遠之,給他做了簡單的處理,讓雲劍去裡麵等著,道:“你不要害怕,是他先欺辱的你,你什麼錯也沒有。”
雲劍眼淚便再也繃不住了,她擦擦眼淚,哎了一聲,道:“少夫人,有您這句話,奴婢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您要是為難,千萬不要包庇奴婢,奴婢知道您現在的日子不好過。”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也不是一味的貪生怕死,便存了一口氣,道:“少夫人,您放心,奴婢不會給您惹麻煩的。”
折霜聽見這話,還有什麼不懂的,她們都是自小就在她的身邊,她們的心思,折霜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她本是馬上就要去陸夫人麵前的,見之便留步,深吸一口氣,道:“雲劍,我養你這麼多年,不是為了你如此就要自戕的。”
秦媽媽一聽自戕兩個字,嚇得魂都飛了,哭道:“幸而少夫人發現了你的心思,不然我豈不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折霜沒有那麼多時間勸解雲劍,隻道:“若是這般你便要去死,便去了閻王殿裡麵,也不要說是我教出來的。”
雲劍感激涕零,等折霜出門後,她哭著惱怒自己的衝動,“即便是讓他得手了,我也不該打他的。”
秦媽媽就歎口氣,“你是不該衝動打他,可是你做的沒錯,少夫人說了你沒錯,你就是對的。”
她認真的道:“雲劍,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你相信少夫人。”
秦媽媽將雲劍扶起來坐下,“你想要委屈自己才是錯誤的,才會讓少夫人傷心,我們這些人,都是她的臉麵,咱們不能丟了她的臉麵,待會,你聰慧些,知道嗎?就說是不小心。”
雲劍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折霜也是如此對陸夫人說的。
她沒有小心翼翼,也沒有賠罪,隻是認真的跟陸夫人道:“陸遠之暈倒了。”
文遠候此時還沒有回來在,折霜已經讓人去叫他回來了,想來現在應該是在路上,折霜就道:“母親去看看吧,他暈的厲害,腦袋都砸了。”
陸夫人第一念頭便是兩人又打架了!她的病還沒好多久,又被氣到顫抖,“你,是不是你又打他了!你好狠的心啊,這次就是去皇後娘娘和陛下那裡,我也要去問問,哪裡有一個妻子整日裡打丈夫的!”
折霜就冷冷的道:“那母親便去吧,兒媳婦也有一肚子委屈要訴,問問當今聖上,陸家到底是如何養育兒子的,竟然在剛逼著我將一個恬不知恥的外室接回來養著後,又將手伸向了我的貼身丫鬟。”
她極為清楚陸遠之和陸夫人的性子,話語裡麵帶著刀,這般他們就開始怕了。
這兩母子,都極為的欺善怕惡。
果然,折霜一說完,陸夫人氣勢就弱了些,罵道:“你胡亂說些什麼!”
折霜站起來,“母親,你去看看吧,大夫在路上了,待會問問大夫,為什麼會被打了打手,就倒了下去,自己砸著了腦袋,反而砸暈了自己。”
她冷笑連連,“我現在可害怕極了,當初還沒有成婚的時候,陸遠之的身子雖然談不上強健,可也算是不虛弱,怎麼就半年,便成這麼個弱不經風的模樣。”
她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彆是在外麵養了好幾個,如今隻是將一個懷孕的送了回來養,還在外麵有人,被人掏空了身子吧!”
陸夫人便臉色驚疑不定起來,嘴裡道:“你胡說些什麼!”
心裡卻開始懷疑這種可能性了。
折霜繼續逼近,“母親,你除了會說這一句話,還會說什麼?父親已經在路上了,我倒是要好好的問一問,你們把我南陵公府嫡女做什麼了?剛納了妾室,就將手伸向了我的丫頭,逼著她做妾。”
她說完,陸夫人還要再罵一句定是丫鬟勾引人,就見折霜突然將手上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欺人太甚!你們陸家欺人太甚!”
陸夫人徹底沒了氣勢,她甚至想著辯駁,“我們可沒有欺負你!”
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倒是被她牽引著走了,下意識的覺得陸遠之傷的不重,隻是暈了過去,不然折霜可不敢如此囂張。
可她忘記了,從前折霜幫著陸遠之打架的時候,也是如此的囂張。倒是折霜自己想起了往日,心中覺得頗為惱怒,覺得自己瞎了眼睛,然後又砸了一個茶杯。
站起來,“母親,你隨我去看看吧,免得待會陸遠之醒了,便要哭死哭活的找阿娘,畢竟之前還有我幫著他,如今他這般對我,我是受不了了。”
這話又將陸夫人說的沒了一些脾氣,“阿霜,你脾氣也太大了,不過是納妾罷了,遠之喜歡,你就給他多納幾個,他自然心思就在家裡了。”
這般的話,她還是第一回說,然後一邊走一邊“教導”,“男人就是這般,總是花心的,就是你父親,也是好幾個妾室,可他算得上正人君子了。”
父親說的是文遠候,隻有幾個妾室,一個庶子。
然後又看了一眼折霜,“我真是不知道你在家的時候,你阿爹阿娘是怎麼教你的,明明你阿爹也有妾室,隻是你阿娘管的嚴罷了,沒有庶子庶女出生。可你三個阿兄,也是妻妾成群之人,怎麼到你這裡,就認準了男人不準納妾呢?”
要說折霜多喜歡陸遠之,陸夫人是絕對不信的。從她的眼睛裡,可瞧不出半點情意。至於柳柳來之前……陸夫人突然發現自己不記得了。
那時候折霜的眼神是什麼樣子呢?
她幾乎是疑惑的看向折霜,她以前為什麼忘記了她看遠之的模樣?
不過這個不是重點,因為她發現折霜現在看她的目光就冷得要命——這不是誇張的說法,而是直接的感覺。
她怒著後退一步,“你,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再怎麼樣,都是你的婆母!”
折霜就問:“聽聞前段日子,您的母親給您寫了信來,怎麼,您還沒看嗎?”
說起那信,陸夫人又生氣了,隻是現在實在是著急去看兒子,這才忍住,深吸一口氣道:“阿霜,你也就是遇見我們家了,不然你這脾氣,早就被休棄回家了。”
折霜嘖了一句,“母親,既然你如此說了,那就和離吧。”
陸夫人自然不肯的,她如何敢真的休棄折霜。如今三皇子的勢頭在那裡,隻要折霜在,他們就是一條船上的。
何況前些日子老爺也跟她說了,三皇子關鍵時刻,折家可不敢和離,畢竟老爺跟著三皇子去了江南辦事情,一時半會,根本分不開。
若是強行和離,被太子一黨抓住了軟肋,怎麼看,都是兩敗俱傷。
在利益聯合之中,姻親是最牢靠的。
陸夫人就哼了一聲,道:“阿霜,你如今也會裝腔作勢了。”
折霜就道:“既然如此,待會父親回來,我便親自跟父親說。”
陸夫人量定她是在威脅自己,道:“如此,那就好好的分辨分辨。”
折霜是實在厭煩這一家子人了,她知曉如今的局勢,深吸一口氣,讓跟在身邊的幾個雲字開頭的丫鬟去收拾東西,“我們回南陵侯府去。”
小丫鬟們哎了一聲,這般動靜卻依舊是嚇不住陸夫人,隻依舊梗著脖子道:“好啊,你嚇唬我,我也不是那般好欺負的!”
她一味的快走,想去看看兒子什麼樣子了,小丫鬟們跟在後麵,看折霜的臉色,見她點了點頭,便歡喜的真去收拾東西了。
雲栽去了後院,將話帶給秦媽媽,秦媽媽一想,便吩咐道:“這是少夫人怕出變故呢,你們幾個,馬上去吩咐人套馬車,就說夫人放話要休棄了我們少夫人,少夫人氣不過,要收拾東西回去。”
她道:“你們幾個,將東西隨意收點,然後送雲劍回南陵公府。”
便一窩蜂的去做事情了。
雲劍還有些猶豫,“真不要緊嗎?要不,我還是留下吧。”
秦媽媽推她走,“不要怕,本就是走到這一步的,隻是提前罷了,這事情,少夫人說了不是你的錯,就不是你的錯,即便是奴婢,難道就不能反抗這種失身之辱了?”
她氣道:“都回去,今日是你,明日說不準是誰。你們在這裡呆著,我和少夫人才不放心。”
這些丫頭自小就是她教導的,跟自己閨女一般,如此受辱,卻還要擔心被辱之後會不會對主子不好,實在是令人心酸。
秦媽媽抹了一淚,惡狠狠的道:“你們放心,霍出這條老命,我也要保住你們。”
此時,陸夫人已經走到了屋子裡麵,陸遠之已經被挪到了床上,頭上包著一個小小的紗布,一看就沒有傷著,旁邊有大夫在處理傷口,見陸夫人來,便讓開道:“不是什麼大問題。”
大夫是折家的大夫,一直都受折家供奉,輕輕的道:“陸大少爺隻是嚇暈過去了,不過手到底受了傷,傷筋動骨一百天,得在床上養著。”
陸夫人放了心,就是折霜也放下了心,隻要不是大事就好,真出了大事,兩家對峙,她也很難保住雲劍。
她舒了一口氣,緩緩的看向陸遠之。
從前,她覺得這個人單純的很,想來好拿捏,又是自小養大的,他許下了承諾,便是他不聰慧,做不了什麼大事,可隻要平安過一輩子那就好了。
後來他納了柳柳,她也隻是厭惡他,兩家世交,她沒打算將他怎麼辦,和離之後,最多打幾頓,仕途上做做手腳,便也如此了。
可是如今,他已經讓她厭惡到了極點,即便是多看一眼,也覺得惡心。
他怎麼敢呢?
他怎麼敢就這般的去欺辱雲劍?
折霜便深吸一口氣,將一杯茶澆灌在陸遠之的臉上,陸夫人大驚,“你乾什麼!”
折霜,“這般醒神,醒過來就快一點,免得父親待會回來了,他還沒醒,這就不好了。“
她剛說完,陸遠之就醒了。她連忙過去看陸遠之,然後怒罵道:“如何不好?”
折霜冷麵道:“母親都要休棄我了,何必還裝模作樣的,陸遠之醒了之後,父親回來,我們便商量商量和離之事吧。”
陸遠之一聽這話,嚇的又要暈過去了。
他手疼,頭也疼的要死,可此時什麼都顧不上了,連忙道:“阿娘,你說什麼呢,我可不和離!”
阿霜再不好,那也是阿霜,雖然她脾氣壞,性子烈,還善妒打他,可他覺得兩人之間的情分不是假的,自小一起長大,能將她娶回來可費了不少功夫,萬萬不能和離啊。
正在這時候,文遠候回家了。怒氣沉沉的進來,見了躺在床上的陸遠之,見他好生生的,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便朝著折霜道:“怎麼回事?”
有折霜在的時候,他從來不問陸夫人——知道她半天說不到重點。
陸遠之沒事,折霜便什麼都不怕,她隻擲地有聲,“陸遠之強行要欺負雲劍,雲劍不肯,兩人慌亂之中,撞倒了花瓶,砸在了他的手上,他應該吃痛沒站穩,倒是將自己摔暈了。母親便說要休棄了我,我想著,自己來陸家也是待不下去了,既然如此,不如主動求去,父親便讓陸遠之給我一封和離書,兒媳這就要回南陵公府去了。”
陸夫人此時被折霜氣的已經不行了,昂著腦袋就是吼,“你看看你是什麼態度,啊,我是你的婆母,遠之是你的丈夫,你就這麼對我們說話嗎!”
文遠候實在頭疼,還有些埋怨上了死去的老母親。人都說娶妻娶賢,娶個聰慧的妻子幫忙打理家裡的事務,便能興旺三代,可他母親給他娶的夫人,卻實在是稱不上是聰慧二字。
他有時候真想敲開陸夫人的腦袋看看裡麵是不是一灘水,也恨不得搖搖她的腦袋,將她腦袋裡的水搖出來。
——為什麼就要遞這麼好的借口出去呢?
折霜上次就要和離了,是他舍了手裡的名額出去給折泓那個老狐狸,這才保住兩家聯姻。可是那時候跟這次又不一樣。
那次剛剛從江南回來,他們依舊是不知道皇帝會如何對太子,這次卻已經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會廢除太子了。
他這些日子早出晚歸的,便是為了這事情。三皇子大勢已來,這時候跟折家鬨翻有什麼好處?
為了她這點糊塗腦子,他之前就已經夠認真的跟她商量過了。
說了多少次,要忍耐,折霜是個講理的人,隻要她和遠之不主動去招惹,一家人就這般的過日子,等過幾年,她氣消了,想要生個孩子了,便自然地會和好。
可是他沒有想到,妻子今日竟然能說出休妻這種話。
折霜是她能休掉的嗎?是他們承恩候能休妻的嗎?
若是之前還行,現在,已經不行了。
聖上如今年事已高,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膝下隻有太子和三皇子兩個成年健康皇子,二皇子早已經逝去,四皇子和五皇子年幼,身子還不康健,長年吃藥,曾經一個性子太耿直的太醫都說過他們活不久,因此太子一倒,三皇子便是唯一能繼承大典的。
他曾經也想過外戚專政之下,三皇子會不會轉而忌諱折家的可能性,可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可能。
按照折泓那個老狐狸的性子以及他如今露出來的動作,怕是隻要三皇子得到儲君之位,他就要乞骸骨回家修養了。
說實話,文遠候是真的佩服折泓的。那麼多年的權勢,說放棄就放棄了,要是讓他來,他可辦不到。
同時,承恩候合理的懷疑這就是三皇子和折泓之間已經定下的契約,相應之下,折家三個兄弟的權勢也會更進一步。
文遠候一點也不想跟折家解綁,這樣一個家族隻能作為朋友,不能作為敵人相處。
不然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他的手是不是已經伸到你的脖子上麵去了。
可他在外麵小心翼翼的維護著,陸夫人卻在家裡麵作威作福,她到底知不知道,如今是什麼局勢。
文遠候的心都疼了。
他更加後悔沒有管教好兒子,這才讓他一錯再錯。
早知如此,生下來就該溺死他的。
他咬牙道:“阿霜,這就是你的家,即便要走,也不是你走!”
此話一出,陸夫人驚恐後退,卻又無能的怒道:“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我還說不得她麼,又不是真要休棄,不過是說說罷了,你們一個個的,倒是狠心,將我逼到如此地步!”
然後抹淚道:“我是什麼人,你們還不清楚麼,最是良善不過,這些年,我可辦過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不都是為了這個家裡,忙前忙後的,根本沒有休息過一日,如今好了,你們都厭棄我了。”
折霜不願意在這裡多費口舌,正在這時候,就聽見外麵有人踏著腳步聲而來,遠遠的便有聲音傳進了屋子裡麵。
“彆攔著我,是什麼人家,丈夫要強行欺負妻子的貼身丫鬟,那丫鬟的賣身契還在我們折家呢!”
折霜一聽,笑了。
這是她母親身邊嘴巴最是厲害的劉媽媽。
她聽見外麵秦媽媽的聲音,“都習慣了——哎,老姐姐,你可彆說了。”
劉媽媽便怒吼道:“哪裡有這般的道理,你這老奴才,真是白瞎了這麼多年在南陵公府的教誨,我們家的姑奶奶,那是可以由著人家休棄的麼?”
她大怒道:“我們四姑奶奶,那是何等的人物,金尊玉貴之人。”
“前兒個夫人進宮的時候,聖上,皇後娘娘,三皇子殿下,三人都還問起過她呢,問她在文遠候家可呆的還好?我們夫人自然說好,給足了臉麵,可是他們家倒是好,實在是欺人太甚,竟然要將我們四姑奶奶休棄!”
“好啊,不是說要去聖上麵前問個清楚麼?咱們家夫人說了,那就去,倒是要去講講理,問問這天底下哪裡有這種道理,男人偷腥不成撞了腦袋,還要怪妻子的。”
劉媽媽的嗓音尖銳,說的話咄咄逼人,倒是將陸夫人又氣著了。
她像公雞打鳴一般捏著帕子指著文遠候,“老爺,都讓人欺負到家裡來了,你還不說一句話麼?”
文遠候卻驚疑不定。
劉媽媽自己是絕計不會這般膽大的,便是折泓和折夫人也不會派了人來,專門跟他說這些話。
那這個折家來的媽媽為什麼敢這般的囂張?
他還沒有想明白,就見外麵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我們南陵公府,也是響當當的人家,到了我們四姑奶奶這一代,隻有一個女兒,南陵公和南陵公夫人將她看做眼珠子一般,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可陸家倒好,將我們四姑奶奶看做是沒人疼愛的人,一直羞辱。”
然後就見房門裡麵走來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媽媽,生的一雙淩厲的眼睛,將整個圓乎乎的和善臉都破壞掉了。
她進來就走到折霜的身邊去,行了一禮,道:“四姑奶奶,您受委屈了,咱們家老爺夫人說了,既然陸家容不下你,那便跟老奴回去便好。”
文遠候一家人一聽,瞬間穩不住了,連劉媽媽的無禮也不再追究,隻道:“不過是句玩笑話,何至於此。”
劉媽媽就對著文遠候福了福身子,道:“文遠候爺,這有些話能說,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我們家老公爺說和離之後,兩家依舊是世交,請您不要擔心兩家交情。”
文遠候便道:“我親自跟折兄說,你先回去,何必要將兩家的麵子踩在地上。”
他此時也有些不高興了。他兒子還躺在床上呢,怎麼有錯的就成了他家?
這事情,還要說道說道才行。
折霜就笑著道:“父親不用動怒,左右兒媳已經得罪母親了,這便自請離去吧。”
陸夫人此時氣的已經神誌不清了,她掙脫陸媽媽的手,一把走到劉媽媽麵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個老潑奴,我們家好歹也算是候府,你一個奴才,有什麼資格在侯府裡麵說三道四,你們南陵公府要上天了吧!索性直接去天上吧,如今人間都容不下你們了。”
劉媽媽也不氣惱,還笑著道:“是啊,我一個奴才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但我來這裡,卻也是帶著身份來的,候夫人覺得我囂張,那也有我自家的主子管教,倒是不勞煩您操心了。”
然後道:“我們家四姑奶奶,上次便已經受了委屈,如今這委屈是不能再受了,我們家老公爺和夫人都發話了,讓我來接四姑奶奶回去。”
文遠候心中一咯噔,陸夫人卻什麼都顧不上了,因為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區區一個賤婢,也敢如此欺上家門,真是豈有此理——你們也不瞧瞧自家的人是個什麼樣子,善妒惡毒,不過是男人納了妾室,就不依不饒,毆打丈夫和妾室,滿天下也找不到這般的女人!”
劉媽媽就呸了一聲,“那也要看什麼男人,若是那故作癡情,許諾一生一世卻剛成婚就在外麵偷著養女人的男人,還是算了吧!雞鳴狗盜之輩,奸夫淫/婦的,倒是說著不害臊,正經人家,誰家男人在外麵養外室,不乾不淨的貨色,那身子也不知道乾淨不乾淨!”
正走在門口的柳柳被這聲音一激,肚子裡孩子都尚且有些不穩了。
她第一次聽見這麼難聽的話。
可劉媽媽卻一點兒也不怵,道:“所以說什麼鍋配什麼蓋,外麵那不乾淨的婊姐兒也隻能勾引上您家兒子這般的貨色,說不定還替彆人養了孩子——我就問一句,那婊姐兒日日放在外麵,晚間可有人守門?”
“嗬嗬,彆是到時候孩子生下來卻長的不像你們陸家人,又要怪罪我們四姑奶奶吧?受不住,可受不住,我們老爺夫人說了,這就接我們四姑奶奶回去,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陸遠之躺在床上臉色就白了,氣道:“好你個賤奴才——”
劉媽媽就冷笑,“是啊,我是賤奴才,可今日,我這賤奴也是奉了聖命來的。”
這下子,不僅僅是陸家人,就是折霜,也詫異不已。
她本來靜靜站在那裡,此時也不由得問,“聖上?”
劉媽媽就臉色瞬間一變,對著折霜恭敬而又諂媚,道:“是啊,四姑奶奶,聖上今日出宮微服私訪,便去了咱們家,正在跟老公爺夫人吃茶呢,聽見雲劍她們的聲音叫嚷,便叫進來問了問,於是讓奴婢來這裡接您回去。”
折霜就笑起來了。
她最近運氣委實是好,倒是稱的上鴻運當頭。
劉媽媽也很高興,然後一轉身,臉色又變得囂張起來,怒吼道:“聖上還說,陸大少爺如此的淫/穢,便也不用讀書了,畢竟也讀不明白,滿肚子的男盜女娼,將來還能將百姓交與這種人麼?”
折霜就笑,心道怪不得劉媽媽今日如此的囂張跋扈。
劉媽媽被看了眼,又挺起挺背梁:四姑奶奶在陸家忍氣吞聲,她不囂張些,都對不起她受的委屈。
她還有更難聽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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