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苓自上午去了淩雲峰一趟回來後便一直心緒不寧。
她自桃源過來,得等到清漱他們曆練回來後才能離開。
而這曆練兩個月才剛過了一半,還剩下一月之久。
如果沒有今日之事,她或許還能跟著童子悠閒地轉悠下劍宗十幾個小峰周遭。
青霄淩雲這麼大,足夠雲苓這一月打發時間了。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
從淩雲峰回來一整日雲苓腦海裡都浮現著容予當時回頭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冰冷如刃,瑰麗如血。
她的意識很清明,所以她確定自己不會看錯。
可正是因為如此,雲苓才不安。
容予不是什麼尋常修者。
他是劍祖,是全修真唯一入了羽化之境的大能。
若是他入了魔,必定掀起驚濤駭浪。
雲苓坐在窗子邊許久,她單手撐著下頜,一隻手拿著筆。
筆觸在了宣紙之上,濃墨落在上麵,瞬間暈開一片。
她覺察到了後一頓,提筆又落了一滴下去。
“……”
雲苓垂眸沉默地注視著還沒怎麼動筆便毀了的字畫。
而後歎了口氣,將筆放在了一邊。
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這種事情外人說不得,可若是劍宗的人便不需隱瞞了。
其實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那是入魔的征兆。
但在容予的事情上,雲苓馬虎不得。
覺得越謹慎越好。
她想到這裡,長睫微顫,起身推門出去。
徑直去了魂燈閣。
魂燈閣不僅僅是放置弟子們魂燈的地方,還是謝遠的居所。
魂燈閣裡麵是一處偏殿,他一般閉關休息都在那裡。
雲苓往這邊過來的時候謝遠便覺察到了,他長長的胡須顫了顫。
眼眸清明,不似老者渾濁。
“桃源主。”
謝遠的聲音在這一眾長老中很有辨識度,低沉且蒼老。
然而聽著卻如絕雲寺的鐘聲一般,讓人頗為心靜。
“宗主叨擾了,可否允我進來說話?”
要是平日時候,雲苓可能不會這般單刀直入。
這一次她連客套寒暄都沒有說,直接這麼詢問道。
謝遠抬眸看了一眼一處搖曳不定的魂燈,聽到雲苓這話後揮袖掩去了那盞魂燈。
這才回頭朝門外看去。
“請進。”
雲苓得了允許後立刻推門進來了,她將門帶上後下意識掃了一眼四周千盞魂燈。
每一個都明亮耀眼,富有生氣。
像是滿天的星辰細碎。
“天都快黑了,不知桃源主這麼急著來找我所為何事?”
謝遠不說雲苓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是上午去淩雲峰找的容予,之後思來想去了許久便徑直往魂燈閣這邊來了。
此時已至傍晚,晚霞橘黃溫暖,霞光落在了劍宗每一處。
看上去靜謐美好。
“失禮了,這般貿然前來並非我本意。”
“隻是有件事實在過於急切,如若今日不來我恐怕會徹夜難眠。”
她愁容滿麵,看上去的確是很急切的事情了。
“既是急事,桃源主直說便是。”
謝遠垂眸看著對方神情焦慮,不慌不忙地這麼開口。
“但凡是我能幫的,我定竭力所為。”
他看得通透,這個時候雲苓來找他並不是傾訴什麼,而是想要知曉什麼。
要是旁的事情她大可找彆人幫忙。
謝遠擅推衍之術,一般來找他的都是尋求答疑解惑。
雲苓也不例外。
想到這裡,謝遠走到一旁將日晷魂盤拿了出來。
平日時候他是不會用這種級彆的靈寶推衍。
但雲苓是元嬰修者,要算命格的話得便要借助日晷魂盤了。
“桃源主所憂思何事,欲知何事?”
謝遠說著撥了撥上麵的日晷魂盤,將其歸位後這般說道。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一人隻能求一卦,切莫出了差錯。”
雲苓聽後沉默了一瞬,她眼神微妙地看向正捋著胡子注視著她的謝遠。
“……我所算的不是可能不是自己的事,這樣也可以嗎?”
聽到這裡,謝遠撥動日晷魂盤的手一頓。
“不是你自己?”
他皺了皺眉。
謝遠的眉比起旁人要長些,主要是眉梢部分,如鬢角的發一樣垂下來。
他隻要稍微一動眉,那眉梢地方也跟著動。
很是明顯。
“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若是要求他人的命格,便不得涉及旁的有違天道倫理的事情……”
儘管說可以算,可謝遠並不是很讚同。
“而且萬物有它的因果循環,這也可能會對你之後的劫數有所影響。”
雲苓眼眸閃了閃,她將謝遠的話聽進去了。
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這隻是為了滿足我個人的好奇的話,我不會如此冒險。”
“謝宗主,我所求的事關芸芸眾生。影響日後一點兒劫數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不可承受的。”
雲苓斂了臉上的情緒,很是平靜地對謝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