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2 / 2)

“鑰匙在誰手裡。”

張掌櫃:“隻有我和李掌櫃有,每日隨身攜帶,睡覺時都不曾卸下。”

花一棠看了眼靳若,靳若翻白眼,腳踩櫃台躍上房梁,快速繞了一圈,飛身落下,拍了拍手道,“房梁上該掃了,灰太大。瓦片完好,沒啥問題。”

掌櫃夥計目瞪口呆看著靳若,靳若的小模樣很是得意。

這便是排除了賊人半夜偷偷入店換贗品的可能性,林隨安想,不過也對,若她是賊人,費勁巴拉進來定然搶劫一空,怎麼可能隻換一套贗品,效率太低了。

花一棠:“昨日申初至關店,來店裡的客人可有異常?”

昨日申初是花一棠離開此店的時間,看來他是懷疑期間有人扮做客人調換了貨品,這的確是個調查方向,但他又是如何確定不是店裡的人監守自盜呢?林隨安想,若是她,定然先從內部著手調查。

眾人紛紛搖頭:“都是熟客,沒有什麼異常。”

“生臉孔的客人呢?”

張掌櫃:“回四郎,昨日沒有生臉孔的客人。”

“負責東南角櫃台的是誰?”

此言一出,眾人目光唰一下射向了其中一個夥計,是個女娃,大約隻有十五六歲,瓜子臉,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眼皮都哭腫了,“回、回四郎,是、是我。”

“回稟四郎,小燕雖然年紀小,但在店裡已經做了兩年,人很是伶俐,手腳利索,經她手的買賣從未出過錯!”張掌櫃忙解釋道,眾夥計也紛紛附和。

他們如此眾口一詞,林隨安更懷疑了:莫不是整個店裡的掌櫃和夥計早就串通好了,是團夥作案。

“你叫小燕是吧,莫慌,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花一棠貼上畜無害的笑臉道,“我相信你。”

小燕看傻了,怔怔點了點頭,眾人也紛紛鬆了口氣。

林隨安恍然大悟,花一棠用的是聲東擊西之計,先將懷疑對象定為外部人員,待他們放鬆警惕後再套話,便可發現破綻和線索。

果然陰險。

花一棠:“昨日可有客人看賞那套首飾?”

小燕:“有。”

“共有幾人?”

“四人。”

“可還記得都有誰?”

“陳家大娘子,徐家老夫人,王家大媳婦,袁家五娘。都是熟客。”

“她們可曾試戴首飾?”

小燕想了想,“徐家老夫人說要給女兒選嫁妝,隻是看了看,陳家大娘子隻是問了價格,王家大媳婦隻試戴了項鏈,隻有袁家五娘試戴了全套。”

“她卸下首飾後,你可曾檢查過?”

“查了,首飾並沒有任何問題。”

“袁家五娘可與平日有什麼不同?”

“沒什麼不同——不,”小燕想了一下,又搖頭道,“平日裡袁家五娘都是一人前來,昨日身邊跟了名老婦人,”說著,慢慢皺起眉頭,“我想起來了,我將首飾放回櫃台後,那老婦人似乎對首飾頗為喜愛,在櫃台流連許久,當時袁家五娘又要試戴其他首飾,我忙著招呼,又見那老婦人並未觸碰,便未留意。”

花一棠:“你之前可曾見過那名老婦人?”

小燕:“沒有。但是她眉眼和五娘有五成相似,而且衣著華貴,談吐有禮,和五娘交談甚歡,神情親昵,應該是袁家的長輩。”

“李掌櫃,著人備禮,與我一同去拜訪袁家。”花一棠道,“張掌櫃備上同樣的禮,送去陳家、徐家、王家,就說我花家四郎為感謝他們多年來的照顧,特意送的,問安的時候多留意幾位娘子的神情舉止。”

兩名掌櫃滿口答應,在木夏的帶領下招呼所有夥計著手準備。

花一棠慢條斯理搖著扇子,給林隨安舀了碗茶。

林隨安:“你確定李掌櫃他們沒問題?”

“哼,那兩個是老油條,一時半會露不出什麼破綻,其餘四名夥計都是五年以上的老人,以他二人馬首是瞻,不易突破。我暫且帶他們出去溜溜,再探探口風。”花一棠道,“小燕來此店的年頭最短,應該是最快的突破口,可惜我身份特殊,她對我戒心太重,再問也是無用功。你長得麵善,又是女子,換你去問小燕,定有所收獲。”

林隨安:“……”

花一棠眨眼:“怎麼了?”

靳若扶額:“花一棠你不是眼睛有問題,林隨安哪裡長得麵善了?”

花一棠:“誒?”

伊塔重重歎了口氣。

“誒??”

*

林隨安覺得花一棠的提議純屬扯淡。

暫且不論她的樣貌是不是真的“麵善”,就衝她是花一棠保鏢的身份,小燕就斷不會消除對她的戒心,所以林隨安直接拋棄了花一棠的辦法,選了更簡單直接的方案——跟蹤。

既然是跟蹤,自然越不起眼越好,伊塔被狠狠地嫌棄了,扔給了花一棠,靳若首當其衝成為了技術指導,與林隨安同行。

“你我二人最好分成兩路交替跟蹤,人多時,縮短距離,人少時,拉長距離,要時刻保證能看清小燕的位置,若有意外,靈活機動應對。”靳若戴上花一棠昨天買來的氈帽,“最好有一定的偽裝。”

林隨安在牆皮上抹了把灰,隨手塗在臉上,“走。”

靳若慘不忍睹:“太草率了。”

其實跟蹤小燕完全不需要什麼技巧,花一棠帶二位掌櫃出門後,放了小燕收工回家。小燕很高興,一路走得飛快,根本沒留意身後是否有人盯梢。

城中有一條清越河,從東北角斜貫而下,由西南角流出,將城中十三坊分成了南北兩個三角形,西北半城七坊以“河”為名,被稱為河半城,東南半城七坊以“嶽”為名,俗稱嶽半城,想必便是“河嶽城”名字的由來。清越河上有三座石拱橋,都有些年頭了,長滿了青苔和爬山虎,橋下除了幾家小食攤,皆是小手藝人,磨鏡的、鋦瓷的、洗刀的、還有不少候工的泥瓦匠和木匠,小燕似乎和這些人都很熟,和他們熱情打過招呼,穿橋而過,到了嶽半城。

此處的情景明顯河半城差了許多,河半城的貴戶商人居多,穿著多鮮豔明麗,嶽半城則多為本地百姓,並不富裕,衣著樸素,建築風格也更為素雅,就好似多了層灰蒙蒙的濾鏡。幸虧林隨安和靳若都不講究穿戴,走在街上也不顯眼,若是花一棠和伊塔來了,定會變成禿子頭頂的虱子——萬眾矚目。

小燕來了此處,神色更為放鬆,步伐也更為輕快,好像一隻靈巧的燕子在街巷間翩飛,她穿過西嶽坊、中嶽坊,到了北嶽坊。此坊乃是河嶽城最北邊的裡坊,建築也是最低矮破爛,林隨安注意到,路上行走要麼是白發蒼蒼的老人,要麼是麵黃肌瘦的病人,顯然,此坊便是整個河嶽城的貧民窟。

林隨安和靳若開始交替跟蹤,此坊是典型的熟人社區,他們兩張生臉太引人注目了,剛進坊門就收到了不少懷疑視線。林隨安覺得自己的確有些草率了,應該搞兩張破麻袋裹在身上再行動。

幸好小燕並無所覺,三轉兩轉到了一條名為“北八巷”的街道,在一所小院前敲了敲門,“時爺爺,我來啦。”又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聞了聞,露出了笑臉。

油紙的裡胡餅是她在橋下的小食攤買的,路上聞了好幾遍都沒舍得吃,原來是拿來送人的。

良久,小院裡都沒有回應,小燕又敲了兩遍門,有些急了,趴在門縫裡朝門裡看,突然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麵如金紙。

林隨安和靳若對視一眼,果斷放棄了跟蹤,閃身到了小燕的身後。靳若去門口查探,林隨安將小燕扶了起來。

“出了何事?”林隨安問。

小燕似是嚇傻了,看著林隨安竟是沒認出來,隻是張著嘴,嗓子裡啊啊啊的叫著,眼淚不受控製滾滾落下。

“真是晦氣!”靳若回頭喊道,“林隨安,裡麵好像有個死人!”

林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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